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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56节
小说作者:丁中江   小说类别:历史军事   内容大小:1.64 MB   上传时间:2024-05-22 16:03:36

  直、皖两系是为了湖南战争问题而公开分裂的。湖南局势如何呢?自北军退出长沙后,湘军第一师师长赵恒惕便进入长沙,他抵长沙后,就接到湘军总司令程潜的电报,令他扫径以待联帅,这所谓的联帅,便是湘粤桂联军总司令谭浩明。接着程潜抵达了长沙,于6年11月24日接任湖南省长。可是谭浩明也有电报叫他:“勿得擅有建立,致涉纷歧。”12月8日程潜解除湖南省长兼职。12月12日谭浩明到长沙,18日宣布“暂以湘粤桂联军总司令名义兼领湖南军民两政事宜”。

  谭延闿在傅良佐入湘时被迫下台,下台前他就做了准备,等桂军援湘,骗逐北军出境,他就可以复职。原来桂系军阀一直是支持谭延闿的。赵恒惕是湘军将领拥谭的,而当时的省议会也以拥谭议员居多。赵恒惕先到长沙可能支持省议会电请谭复职,或是再选举谭为督军。程潜来电制止不许发布任何名义,以及程后来抵达长沙不做督军而做省长,就是因为要留待“联帅”谭浩明入省后决定。不料谭浩明入长沙后,竟毫不客气地“兼领湖南军民两政”。这表示桂系想把湖南并入他们势力范围内。当时的情势,湘军内部不和睦,湘、桂军之间也不和睦。

  桂军为了保全两广的门户而援湘,打起仗来,湘军在前,桂军在后,占领长沙后,湘军主张乘势夺回岳州,桂系则主张以占领长沙为止境。当时岳防司令是王占元所属的第二师师长王金镜。桂系认为进攻岳州就会破坏直、桂两系的同盟关系,可能引起北方直、皖两系由分而合。不进攻岳州却可利用直系牵制皖系,由此达成与北方的和平妥协。这当然和湘军意见相反,湘军认为不夺回岳州,就守不住长沙,桂军不肯支持湘军夺回岳州,显见桂系的援湘不是为湘人打算。桂系的“联帅”谭浩明不仅不听湘军意见,且与驻守岳州的北军王金镜签订了各守原防的互不侵犯协定。

  湖南人民纷纷要求驱逐北军全部退出湖南,湘军也一再请缨,要北攻岳州,谭浩明为之颇难应付,因此电请直系四督转达北京政府撤退岳州的北军,其实直系四督早已破裂,因为直隶督军曹锟已是征南军统帅,桂系不是不知道,不过这样做法是为了敷衍湘军。

  这都是督军团在天津举行会议以前的事,这时冯国璋还想促成南北和议,责成李纯直接与陆荣廷接洽,主张湖南先行停战,南军不进攻岳州,北军也不反攻长沙,暂以七旬老人刘人熙为湖南督军,一切问题留待和平会议解决。冯暗示这是他所能为力的最大限度,否则他就无法阻止皖系的进兵。

  桂系催促冯国璋下停战令以期实现和平。冯则迟迟未予答复。11月26日陆荣廷首先下了停战令,28日谭浩明据以发表,不许湘军继续前进。陆荣廷又致电直系四督谓:“已饬前方停战,请极峰(指冯)速下停战令。”

  冯的停战令为什么没有发表呢?原来冯的停战令早已拟就,忽然接到督军团在天津开会的消息。随后曹锟等十人联名电冯,要求对西南下讨伐令。这样一来,停战令当然无法下达,12月冯下了一道命令,既不是停战令,也不是讨伐令,却是再任命谭延闿为湖南省长兼署督军。

  主战派对冯的命令置之不理,仍然积极安排军事行动,冯乃告诉段芝贵,要大家静候中央决策,采取一致行动。可是主战派却说:只有下讨伐令才能取得一致行动,如果不下讨伐令,我们也要进兵。

  6年12月15日冯国璋邀请段祺瑞和王士珍到总统府举行会议,这北洋三杰面和心不和,冯希望大家能取得一致意见,避免北洋派分裂。段祺瑞表示除了下讨伐令而外,别无他法。王士珍则两面敷衍,不做左右袒,完全打高空。冯本以为在会议中可以联合王士珍说服段祺瑞,怎知王士珍太滑头,结果反被段所吓倒。

  12月16日,冯国璋发表电令,派曹锟、张怀芝为第一、第二两路总司令。这个人事命令,不以命令发表,而以电令发表,是冯避重就轻的办法。冯认为总统命令不能出尔反尔,而电令则随时可以变更。这样便可以敷衍主战派,而南方也可曲谅。其实不下讨伐令而派出两路讨南的司令,真可算做大笑话。

  冯的电令发表后,曹锟和张怀芝立刻要求发给南征军费200万元。各省军阀也在对南用兵的大帽子下纷纷催索军饷,截留税收,招兵买马,以扩大自己的武力。冯对主战派逐渐让步,6年12月18日又特派段祺瑞为参战督办,特任段芝贵为陆军总长。同一天并下一道手令,以后关于参战事务均交参战督办处理,不必呈送府、院。冯的私意这样一来便和段划分了势力范围,对外问题交段处理,对内问题由他主持,希望彼此各得其所,和平相处。段为什么乐意做参战督办呢?因为他深知督军团是一种利害结合,张勋复辟前车可鉴,如果他自己无可用之兵,则一切是空的,做了参战督办,就可暗中建立自己的军队,利用日本军械和借款。

  段祺瑞就任参战督办后,督办公署正式成立,以靳云鹏为参谋处处长,张志潭为机要处处长,罗开榜为军备处处长,陈箓为外事处处长,卫兴武为副官处处长。并聘各部总长为参赞,次长为参议。这个督办公署是内阁以外的一个政府,事实上段并不是对出兵国外作战有兴趣,而是想利用出兵之名编练一支可以由他自己控制的参战军。正好像当年袁世凯在洪宪时期编练模范军作为自己的新建武力,今天段想编练参战军乃是为自己建立嫡系部队。要知道,中国对德国是宣而不战,世界上岂有先宣战,然后才训练参战军的?

  至于冯国璋本意是要把段祺瑞的权力限制在对外问题上,可是结果适得其反。参战督办并不隶属内阁,他的一切决定可以直接发交有关各部办理,对内可以发号施令调动军队,对外可以凭借这个机构直接取得外援,结果依然抓住了军政大权。因此自这个参战督办公署成立后,内阁便名存实亡,冯想剥夺段的权力,和逐段下台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

  据说直系和桂系之间曾有密约,就是直系在北方推翻段内阁,桂系则在南方推翻护法的军政府。直系在北方取消临时参议院,桂系则在南方取消非常国会。然后南北合流召集新国会,新国会推举冯国璋为大总统。这是直、桂两系政治勾结的如意算盘。

  在段内阁垮台后,直系并不能掌握北方的局势,天津会议让主战者气焰高涨,这一来,桂系对于取消广州的护法军政府和非常国会便不能不有所观望。

  冯的处境左右两难,因为主战派威胁叫嚣着要他对南方下讨伐令,而桂系则催促他下停战令。他在两难中想出一条妙计,他密令李纯电劝陆荣廷取消两广自主,由于两广取消自主,主战派便师出无名,这样就可以进行南北和局。

  桂系鉴于段内阁名倒而实不倒,同时主战派杀伐之声不绝于耳,因此坚持北京政府先下停战令作为北方不进攻南方的确切保证,然后召开南北和会以达成南北统一。陆荣廷向李纯表示:只要北军退出岳州,桂军也可以从湖南撤退回粤。

  冯为了表示对桂系的让步,12月21日下令任命李静诚为广西省长。这也是将顺陆荣廷的意思,李静诚是广西督署的参谋长,陆有意升他为省长,冯即先期发表。李静诚向北京政府保荐张德润为政务厅长,这表示桂系已经事实上取消自主了。

  直系、桂系之间所争的,是先后问题,直系希望两广先取消自主,然后北京政府下停战令。而桂系则希望北京政府先下令停战,然后两广再宣布取消自主。

  桂系不但先下了停战令,还间接表示了不继续作战。“联帅”谭浩明在答复汉口和南昌两个商会的电报中特别强调和声明南军决不侵犯湖北和江西。

  直系的湖北督军王占元为了配合桂系的行动,也请求北京政府准其调回第二师,以新开到岳州的第十一师师长李奎元接任岳防司令,这些都表示直、桂两系的合作关系正在积极加强。

  冯国璋前已发表了一则青电,表示他也是一个主战派,他说:“前因湘事失败,欲利用停战之名,腾出时间以筹军备。”并以大元帅名义电令各军分途出发。这个期间北洋派大家是在兜圈子做文章,直系是“寓战于和”,皖系是“寓和于战”。

  12月26日冯忽然下了停战布告,使主战派为之相顾失色。不过他仍然是在公文程式上绕圈子,一方面向桂系表示接受了他们请下停战令的要求;另一方面又向北方主战派解释停战布告与停战令有区别,停战布告不是正式文告,随时可以改变。他把“停战布告”说成是“武装和平”,如果南方不听话便仍然进行讨南军事。

  桂系对冯国璋的停战布告感到满意,陆荣廷建议推岑春煊为南方议和总代表,希望北方也推出议和代表来以便举行南北和议。12月28日,陆荣廷有勘电致西南各省,声明他对国会问题无意见:“请从多数取决,但期早日召集。”在这电报中,护国、护法早已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这个电文并未打给孙中山。

  12月31日主战派曹锟、张怀芝、张作霖、倪嗣冲、阎锡山、陈树藩、杨善德、赵倜、孟恩远、鲍贵卿、李厚基、姜桂题、田中玉、蔡成勋、卢永祥、张敬尧等16人发表世电,坚决反对恢复旧国会。认为:“旧国会两次召集,两经解散,成绩无闻,名誉失坠,万无恢复之理。请我大总统敦促参议院迅将政府提出之选举、组织两法克日议决施行,以为召集新国会之张本。”这个电报是对冯示威的,因为冯打算在南北统一实现,旧国会与临时参议院同时取消之后,根据旧的国会组织法与两院议员选举法,进行新国会的选举,再由这个新国会进行总统的选举,而新国会的选举,皖系是无法加以控制的。

  皖系反对恢复旧国会,反对南北和议,企图用临时参议院制定新的国会组织法与两院议员选举法,利用南北不统一的局势,一面在北方进行新国会的选举,一面用指派的方法包办西南五省的选举。因此“政治倒冯”与用兵西南是相辅相成的。

  直系对于主战派皖系的16人联名世电,予以反击,由发出支电(民国7年1月4日),主张解散临时参议院,1月12日冯同意一俟临时参议院通过关于国会组织法的修正案,即可进行新国会的选举。

  直、皖两系由主和、主战的争论,蔓延到对国会的争论。

  那位一无作为的王士珍总理面对着南北复杂局势为之摇头,他觉得,这年头不独对南疏通困难,对北也难疏通,他乃向冯求退,冯说:“我也干不了,要走我们一起走。”

  “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政治的可怕就在于此,政治火坑跳下来就不容易脱身。尤其是在北洋时代,像袁世凯这样老奸巨猾,强项刚毅,坐上了总统位子,都脱不了身。像黎元洪那样能够忍气吞声,柔和庸懦,仍是成为高级政治俘虏,因此冯国璋又何能例外?

  主战派以行动来答复主和派,曹锟派吴佩孚率领第三师由京汉路南下,会合张敬尧的第七师,通过湖北进攻湘北;张怀芝派山东暂编第一师师长施从滨率部由津浦路南下,会合倪嗣冲所抽派的安武军二十营,通过江西进攻湘东。不过这两路人马都必须经过长江三省,长江三督既然主和,主战派兵马假道自然受到阻挠。

  江苏督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都嗾使地方团体通电呼吁和平,拒绝客军假道。湖北督军王占元处境比较困难,因为湖北既靠近湖南,又毗连四川,是主战派进攻西南的主要路线,而湖北境内既有北军,又有南军,所以王占元不能露骨采取拒绝客军的态度,因此王授意湖北团体在呼吁和平的电报中,附带表示,如果战争不可避免,应将武汉三镇划在战区之外。

  主战派认为李纯是长江三督之首,是直系的第二把交椅,乃集中攻击李纯,骂李是破坏北洋派的一个败类。其中骂李纯骂得最刻薄的,是李纯一手提拔出来的张敬尧。张平素在电报中称李为“秀帅我夫子”(李纯字秀山),现在张竟造谣说:“非常国会将移南京开会。”气得李新年不见客。并在1月11日正式向北京政府辞职,且举督署参谋长齐燮元代理。

  李纯这时手中添了一张王牌,是冯玉祥,冯玉祥一旅是在段内阁倒台后由廊房调往福建用以进攻广东的,可是到了浦口后就停留不进了。冯玉祥的舅父陆建章是直系倒段的幕后人物,这时也到了南京。江苏督军李纯电请冯国璋准许留冯旅在浦口,拔归李自己节制调遣,这是准备在必要时以武力阻止第二路军南下的主要步骤。

  “南征军”第二路军施从滨师由津浦路开到滁州,果然就被驻防浦口的冯玉祥阻止他们前进。这是一个新的紧张情势,全国各方面注意力都集中在浦口,因为如果施从滨真的继续前进,战争就会爆发,这个战争却是北洋派内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战争。

  主战派的皖系,这时既要讨伐南方,又要对付北方的主和派直系,使得皖系军人群情愤激。7年1月8日,以曹锟为首的督军团又在天津开会,有人建议惩戒李纯和陈光远,不过未获一致协议。冯担心主战派日趋极端,乃秘密关照李纯:“各方集兵于宁,希补救远嫌。”李才有辞职电发出。

  这一期间北洋派的占领区内也起了一些骚动。6年11月25日浙军旅长叶焕章、宁台镇守使顾乃斌在宁波宣布自主,推蒋尊簋为自主军总司令。12月1日湖北第一师师长石星川在荆州宣布自主,16日湖北第九师师长黎天才在襄阳宣布自主。7年1月4日,河南民军首领王天纵在汝州宣布自主。宁波的独立,由于浙军内部不合作,浙军第一师师长童葆暄派兵在隔江曹娥开了几炮,自主军将领就逃走了。

  荆、襄两地的自主军推黎天才为湖北靖国军总司令,石星川为湖北靖国军第一军军长。荆、襄自主使王占元的地位发生极大的困难。他是南北调人之一,不肯与西南为敌,可是在他的辖境内发现了与西南采取一致行动的自主军,又不便置之不理,因此他心平气和地劝告他们取消自主,并且保证不向他们发动军事进攻。自主军除了反对北京政府外,对王占元也并未加以恶言。

  王占元虽然不对自主军进攻,可是湖北西部还有另一支属于皖系的军队,那就是由四川败退到宜昌的吴光新军。吴光新在四川打了败仗,很想收复荆、襄,立功赎罪。吴光新的力量并不强大,可是荆、襄两地自主军在地形上互相隔离,并且各自为政,互不相下,这样便予敌人以可乘之机。王占元自己不愿进攻自主军,也不愿假手别人,尤其是吴光新,因为倘若吴光新剿平了自主军,则对他有极大的威胁。不过他不能公开反对吴光新对自主军的进攻,因此王处于十分尴尬的地位。

  河南汝州的自主更增加了问题的复杂性,河南督军赵倜虽名列主战派,可是他不是北洋派的正统,汝州在河南西南部,与湖北西北部襄樊毗连,如果两个地区的自主军合流,对赵倜也是一种威胁。

  荆、襄自主给桂系带来了烦恼,尤其是援湘的联帅谭浩明,因为湘西的民军纷纷要求开往鄂西和自主军打成一片。而自主军又是和西南方面打成一片的,谭浩明没有理由予以拒绝。可是湘西民军开往鄂西,便是对王占元的一种敌对行动,王占元是北洋派中的主和派,因此他又不能不竭力加以阻止。他致电北京政府说:如果北军攻荆、襄,则南军也会进攻岳州。

  这时,直军第三师已经开到广水,准备进攻湖南。由于北方主战派和主和派在对南问题上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曹锟也有所顾虑,想把军队在湖北停留观望一下,再作行止。于是曹锟、赵倜、吴光新便进行会商,他们决定在进攻湖南以前先消灭荆、襄自主军,同时请王占元派兵协助,以便摆下一个四面围攻的阵势。王占元对这计划无法拒绝。

  荆、襄两地自主军统帅黎天才(湖北靖国军总司令)的形势并不利,当地驻军旅长张联升不肯附和,率领所部移驻南阳。湖北靖国军第一军长石星川不愿屈居黎下,竟和黎分了家改称护国军,企图向谭浩明靠拢。黎天才因之日陷孤立,加上王占元不断用劝告方式请他放弃自主,他于是把策动这次自主的前鄂军第八师师长季雨霖、旅长关龙予以逮捕,并且加以杀害。这一来荆、襄自主军的活动变成昙花一现,不待北军进攻已成土崩瓦解之势。

第131章 冯国璋南下受阻

  北方主战派不断地向冯国璋施压力,皖系政客们放出一个空气,说是如果冯坚持不下讨伐令,皖系即以非常手段对付冯,不待新国会成立,即由临时参议院通过议案,迎接黎元洪复任大总统。这个威胁相当有效,冯于是想出一个敷衍办法,是在王占元的困难环境中,找出一条解除自己困难的办法,企图把南方的“全面讨伐”压缩为“局部讨伐”,把主战派对南方讨伐的一股热流引导向荆、襄一隅之地,使大事化小。不过他仍然不想采用“总统命令”,于1月9日以参陆办公处奉大总统谕对前方军队发出电令:“凡抗命者均以土匪论。”他采用这个方式,对南方也好交代,因为荆、襄自主军本来不是属于西南方面的,而是地方上的抗命部队,北军进攻荆、襄只是剿匪行为而不是对南用兵。这一来也解决了王占元的困难。

  冯又怕桂系误会,所以通过陈光远向桂系解释,荆、襄问题是湖北内部问题,又叫王士珍向岑春煊解释:“局部讨伐令决不会影响南北的和局。”

  为了答复陆荣廷请岑春煊为南方议和总代表的电报,他拍电给岑春煊,邀请岑到北京和他磋商南北和平问题。这是冯在主战派压力大增后的挣扎。

  7年1月13日,主战派倪嗣冲接受段祺瑞智囊徐树铮的邀请到了天津。在他的鼓动下,16省区的军阀联名通电,反对“局部讨伐”,坚持全面讨伐。倪嗣冲、张怀芝、张敬尧联名提出罢免李纯。卢永祥也提出免除李纯“调人”的责任。徐树铮懂得利用倪嗣冲,让倪到天津来火上加油。

  李纯成为段系攻击冯系时的受罪包,段系把一切怨气出在李纯身上,李纯一连发出三个电报请求辞职,他在最后一次电报中愤慨地说:“反复矛盾之所为,君子所耻;而进退出处之际,古人所难。二者不可得兼,则宁牺牲其所难,而决不容忍迁就以忘其所耻。既知任重力微,即当洁身远行。并非避嫌负气,不过行其所安。”

  针对天津的16位主战派通电,西南方面在1月14日由唐继尧、程璧光、伍廷芳、谭浩明、刘显世、莫荣新、李烈钧、程潜、黎天才、陈炯明、石星川、熊克武12人联名通电,对北京政府在发布停战布告后又派出两路征南军司令,参陆办公处发出进攻荆、襄的电令,以及起用大段、小段,利用刘存厚扰乱四川,利用龙济光扰乱广东的种种挑衅行为,提出了严厉质问。陆荣廷在这电报中未曾列名。

  冯国璋的局部讨伐,是想大事化小,避重就轻,既让主战派出了一口气,又让西南方面没有受到进攻,把战争局限在荆、襄一隅。想不到既不能取得西南的谅解,又不能满足北方主战派的要求。主战派坚持必须以总统名义正式发布对西南的讨伐令,不然他们就不管有没有令都要讨伐,并且宣布与北京政府脱离关系。

  冯国璋身边,王士珍一无主意,只是求去,也不愿战,又不敢和;新任陆军总长段芝贵则在国务会议上催促即下讨伐令。北京内外盛传徐树铮正部署要召奉军入关,要在北京发动政变。冯面临一个严重的抉择,或是顺从主战派的意见,下讨伐令;或是放弃总统。

  1月14日,冯自己不出面,仍令参陆办公处回答主战派说:“各军先行,战令随发。”并说讨伐对象可以扩大到国民党,第二路军可以开到闽粤边境作战,但在湖南方面不要进兵,以待桂系自动取消自主。主战派气焰迫人,坚持“全面讨伐”,要桂军先退出湖南,同时坚持讨伐令必须及时发布,冯答复说:“你们在湖南打了胜仗再下讨伐令不迟。”主战派说:“不先下讨伐令,岂不是师出无名?”

  于是皖系(主战派)主张“先下令后出兵”,直系(主和派)主张“先出兵后下令”。大家在这问题上兜圈子,纠缠不清。

  北洋军于7年1月14日向荆、襄进攻。当时进攻兵力的分配是:襄樊方面第三师吴佩孚部在东,南阳镇守使吴庆桐部在北,分两路进兵;荆州方面,吴光新部李炳之旅经长阳、百羊从西面进攻,王占元派第十八师王懋赏在潜江,第三混成旅卢金山部在监利从东面夹攻。

  荆州自主军无力抵抗,谭浩明在湖南坐视不救,且制止湘西民军前往救援,所以1月22日吴光新军轻而易举地攻入荆州。襄樊方面也很少战斗,25日第三师第五旅旅长张学颜部攻入襄樊。

  冯国璋接到攻克荆州的战报,立即拟就几道总统命令:(一)恢复陆荣廷的两广巡阅使,龙济光另候任用;(二)北军从岳州撤退,但南军不得进驻;(三)桂军从湖南撤退;(四)令谭延闿迅速回到湖南,实行湘人治湘;(五)责成川、滇两省当局协商解决滇军驻川人数及驻兵地点。24日王士珍在国务会议上提出这命令正待讨论,突然接到南军进攻岳州的急电,大为震动,乃把议案搁在一边,匆忙偕阁员到总统府向冯请示。

  南军突然向岳州进攻,打破了冯国璋想把战争局限于一小块地方的打算。情势如此发展,主战派更振振有词要迫冯下讨伐令,如果下讨伐令,就表示南北全面战争开始,这样就把直、桂两系的联盟打破,而冯的政治影响力也大为减低,因此冯心慌意乱地赶到东四牌楼五条胡同访问徐世昌,请这位政坛老狐狸出个主意。徐主张邀段祺瑞共同商议以求一致。于是用电话请段来,一会儿段来了,态度是冷冰冰的,没有表示意见。冯忽然站起来发言,大骂南军欺人过甚,太欺负北洋派,是可忍,孰不可忍!最后说:为了要团结和巩固北洋派,我决定亲自出征,不挫折南方的气焰决不罢休。

  徐世昌和段祺瑞看见冯国璋这种慷慨激昂的态度,实在来得突然,他们和冯共事二十年,还没有见冯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顿时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时仓促,不知道用什么话来答复。

  冯由徐寓回到总统府,立刻命令拱卫军司令刘询在第十五师中挑选精兵一旅,补充军火,作为自己的南行卫队,下令整装待发,同时召见王士珍,令他坐镇北京,维持治安。同时颁发一道通电,电云:

  奉大总统谕:近年以来,军事屡兴,灾患叠告,士卒暴露于外,商民流离失业,本大总统惄焉心伤,不敢宁处,兹于本月二十六日,亲往各处检阅军队,以振士气。车行所至,视民疾苦。数日以内,即可还京。所有京外各官署日行文电,仍呈由国务院照常办理。其机要军情,电呈行次核办,并分报所管部处接洽。凡百有司,其各靖贡乃职,慎重将事,毋怠毋忽等因!特此转达。

  冯总统要亲征,使公府军事处的人惶惶不安。25日上午,他们一齐见冯劝阻“南巡亲征”。北京商会也派代表吁阻“总统出巡”。冯对他们说:“出京以一个星期为期,在此期间,国事委由内阁主持,大家不必惊惶。”下午冯召见陆军总长段芝贵、步军统领李长泰、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等,面谕要他们协助总理王士珍维持一切。

  26日下午8时半,冯由北京专车出京,12时半抵达天津。直隶督军曹锟在车站迎候。冯下车后即赴曹家花园憩宿。两人密谈至天明,曹本是直系,因被徐树铮利诱,才参加主战派,冯和他密谈何事,外人无法获知。27日晨5时,冯即动身,仍乘原车由天津启程,在车上休息,下午车过济南,山东督军张怀芝上车随行,经过徐州,张敬尧也上车随行,火车径趋蚌埠,转赴南京,但到了蚌埠时,倪嗣冲虽然到站迎接,车子就开不出去了。

  冯在北京徐世昌宅内宣称的是亲自出征。出征该由京汉线到湖北,不应该由津浦线到南京。冯临行时的通电则说是:“南行巡阅”,可是一路上行色匆匆,既没有下车巡视,也没有检阅军队。冯对京中人说出京以七日为期,可是却又挑选了一旅精兵卫护,还携带子弹200余箱,辎重数十车,这一切使段觉得所谓“南巡”,所谓“出征”都是假的,冯的目的一定是南京,南京是冯的根据地,到了南京,冯会表示他脱出北京主战派的虎口,说不定还会宣布总统蒙难,临时以南京为行辖,甚至下令讨伐,这讨伐令将不是对南方而是对皖系!

  段既然有这样的怀疑,乃密令倪嗣冲予以阻止。

  冯抵蚌埠后,倪上车请示冯的行止,态度虽然恭顺,可是车站内外全是倪的军队,冯告诉倪说:准备到南京召开一次军事会议以讨论对南作战问题。倪说既然开军事会议,何必远赴南京,请总统就在蚌埠召开,自己愿备办一切,务使总统满意。同时自作主张,当冯的面命令秘书用冯名义发电给江苏督军李纯,请他到蚌埠来参加军事会议。倪嗣冲曾为袁世凯忠实走狗,也是段祺瑞得力爪牙,他既然用武力布防车站,冯虽有一旅精兵,毕竟寡不胜众,客不胜主。因此遂告行不得也。幸而李纯机警,接到蚌埠来电,推说有病派第十师长王廷桢为代表来皖。

  冯在蚌埠曲予敷衍,对倪说:现在各省督军都不肯服从中央,我这总统实在难做。倪答:总统可以惩一儆百,谁敢反中央就撤他职,总统如撤我职,我一定服从。冯听了只做苦笑。

  29日下午,冯乘原来的专车回返北京,他的出巡前后只有四天,比七天之期少了三天。

  冯国璋是借题南军进攻岳州而出巡的。南军为何进攻岳州呢?

  原来在南方,桂系既然和北方的直系暗通款曲,自然不愿扩大战争。桂系既不愿扩大战争,因何又让南军对岳州采取军事行动呢?在桂系来说,当然是被迫的,当时客观情势使得桂系必须同意:第一是湖南军民的情绪,因湘军战意极浓,如果过分予以压制,桂系在湖南的领导地位将受影响;第二是国民党对桂系在湖南按兵不动的情况日益不满,如果桂系再与湘军为敌,迫使国民党和湘军联结一气以对桂系,桂系在广东的领导地位也将动摇;第三是北军已进攻荆、襄自主军,荆州已经陷落,襄阳也保不住,直系主和派并不能够控制局势,皖系的主战派兵锋必然直入湖南。所以桂系对于南军进攻岳州,终于同意。

  南军的军事行动没有受到坚强抵抗。守岳州的北军是王金镜的第二师,李奎元的十一师,王汝贤的第八师,范国璋的二十师,都是直系部队或是接近直系的部队,他们在内心并不愿和南军作战。

  7年1月23日南军开始进攻,26日北军放火焚烧岳州,然后撤出,27日南军赶到,进入岳州,扑灭了空城的漫天火焰。

  岳州自从民国2年二次革命后一直控制在北军手中,历时四年余,这时才重入南军怀抱。

  岳州易手后,西南各省人心大振,多数主张长驱直下武汉,由于北军主力集中在荆、襄方面,武汉军力异常空虚,因此南军如果乘胜挺进,武汉是可以攻下的。如果攻下武汉,唐继尧以护国元勋身份出兵北伐,北方的民军一定会响应,局势将会大变,对于北方局势的变化是难逆料的。

  但是,桂系不愿放弃对北方求和的愿望,他们认为北军攻占荆、襄,南军收复岳州,各有所得,谁也没有胜利,南军应该适可而止。并且应该转战为和,迅速召开南北和平会议。

  就在南军占领岳州的当天,谭浩明立刻下令严禁前线湘军跨入湖北一步。并且在1月30日给李纯陷电中声明:“已饬前方停止进攻,不入鄂境。”保证“北不攻岳,南不攻鄂”。希望李纯和主和派能:“毅力斡旋,促成和局。”湘军总司令程潜也向李纯致电说:“此次用兵,实为促进和平起见。已向王督(注:湖北督军王占元)声明,此后对于荆、襄不事吹求,我军决不进窥武汉。倘代总统不失其主张正义之宗旨,则我军仍本以前拥戴之赤忱。”

  1月31日,湘军全体将领发出通电,把南军进攻岳州说成是:“以武力为手段,以和平为目的。”

  直系主和派的中心长江三督,对于南军攻占岳州视为理所当然,并不感觉惊讶。长江三督中的首席督军李纯接到谭浩明和程潜的电报后,随即代为转报。1月31日,王占元向李纯建议以荆、襄归鄂,岳州归湘为南北停战议和的前提条件。李纯即以此发出世电(31日)。世电当即获得桂系热烈欢迎。接着岑春煊、谭延闿发表佳电(2月9日)响应,陆荣廷有真电(2月11日)响应。

  在南军攻占岳州后,主战派和主和派联成了一气。冯国璋已经出巡北返,变成主战派的政治俘虏,所以1月30日冯被迫发布命令斥责“谭浩明、程潜节节进逼,黎天才、石星川倡言自主,衅自彼开,即应视为公敌”。同时下令曹锟和张怀芝进兵,派曹锟兼任两湖宣抚使,张敬尧为援岳前敌总司令。褫夺了黎天才、石星川的官职和勋章。这个命令就是“讨伐令”,也正是冯国璋多月以来,用尽各种方法规避的行动,现在被迫出此。王士珍在副署这道命令的时候,神色非常沮丧,他解释说:是为了替老朋友解围,不得已而为之。冯在莫可奈何中下达这道讨伐令,他在命令中仍耍了一套手法,他用“宣抚两湖”的名义表示在两湖的战争不是讨伐,他所谓的“援岳”也不是“援湘”,就暗示军事行动只以收回岳州为目的。

  皖系对冯的讨伐令仍不满意,张敬尧首先通电质问:(一)岳州已失,还用什么“授岳”?(二)既然进攻岳州,则又何必派员“宣抚”两湖?(三)总统态度应当明朗,如果主战,就该责成主和各省(指直系所属的长江三省)明白改变态度,以便一致进行,如果主和,就该“宣示”真意免得前方将士无所适从。(四)张敬尧认为曹锟以第一路军总司令兼任两湖宣抚使,位在己上,大感不满,因此宣称无法节制各军而不肯接受新职。张敬尧这通电报把参战督办段写在前,内阁总理王写在后。

  段对冯的态度益趋强烈,也对冯的讨伐令极为不满,他亲赴总统府见冯,提出要求惩戒拒绝北军假道的江西督军陈光远。这分明是打冯的耳光。冯自然受不了这种脸嘴,因此也提出惩戒傅良佐弃职离湘作为抵制。两人为此声色俱厉地争吵,彼此恶言相向。

  段还提出另一问题,要冯下一道极严厉的命令,告诫冯玉祥离开浦口,开往福建,不然便以抗命罪惩办冯玉祥。冯国璋了解如果不调开冯玉祥,直、皖两系就有战争的可能,而直、皖真的发生战争,江苏就在皖系四面围攻,直系多少是会吃亏的。何况北洋派真的发生了内战,占便宜的便是西南方面。为了和缓皖系对李纯的进攻以及津浦线南段的紧张局势,冯乃让步把冯玉祥一旅调开,不过不是把冯旅调到福建,而是调他去湖北。湖北是直系范围,冯旅调鄂后既可增加王占元的力量,又不会受到皖系的吞吃。

  主战派激烈分子张敬尧,是主和派中心人物李纯的门生和旧属,可是自他参加皖系后,为了前程,对于“秀帅”便不假以辞色。1月30日,张敬尧通电揭发主和派勾结南方和阻挠对南作战的种种阴谋,电报内称:岳州失守后,1月28日李纯还有勘电致北方各省称,奉中央密电,仍然主和,请各省协助进行。他说他截获了谭浩明的皓电(1月19日)内称:南军攻岳一举,是因为接到李纯辞职的电报,不胜气愤,所以采取这一报复行动。他又说岳州“失守”以前,本人早已调集大军准备进援,只因王占元接连发出真电(1月11日)、皓电(1月19日)坚决主和,因此不愿孤军深入,致蹈傅良佐入长沙的覆辙。在这通电报上,张不仅对他的恩师李纯大为攻击,对王占元亦加以诬蔑,同时明白地指责长江三督奉有冯国璋的密电主和。

  张敬尧这通电报中,许多都不真实,实际上南军进攻岳州是在1月22日获悉荆州陷落的消息后才做决定,在此以前,谭浩明曾竭力阻止湘军进攻岳州,并且阻止湘西民军开往鄂西援助荆、襄自主军。他怎会发出皓电?

  主战派倪嗣冲、曹锟、张怀芝亦随声附和,严厉质询李纯,要李公布一切真相。

  冯国璋也被主战派的叫嚣吓倒,他很紧张地发表冬电(2月2日),否认发过主和密令,并且替李纯解释说:“苏督前以调人自处,不过默察鄙人爱重和平之意。来电有主和不成仍可主战一语,初非中央有所委托,不辨自明。”他又解释谭浩明的皓电为“敌人反间之计,断不可中其狡谋”。最后他表示自己是彻底的主战派:“鄙人以爱重和平之故而横受欺绐,忿不能平,较之向日主战之人,痛恨尤烈,若因循畏葸,其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冯自南巡归来,已成主战派俘虏,他对主战派已没有反对的余地。可是虽然低声下气,主战派仍不满意,所以他的冬电发表后,倪嗣冲、曹锟、张怀芝又联名来电质问:“政府既未发主和密令,则此令果何人发出?请复饬李纯将原电公布,以释群疑。”

  2月4日李纯有支电向冯解释他根本没有发过“奉密令主和”的电报,他说:“不知张总司令何所见而云然。”又于2月6日发表鱼电向北洋派全体解释他根本没有奉到过“主和密令”。自己对和战问题毫无成见,对中央明令讨南尤属极端服从。以前主张和平,纯系个人政见,对于北洋团体的破裂,深引为惧。他强调自己不会不懂得“树有根,水有源”的道理,也不会“燃萁煮豆,自迫同根,反摇尾乞怜以向西南讨生活”。

  到此为止主和派完全向主战派低头了。

第132章 主和派低头

  段祺瑞转任参战督办后,冯国璋的主和立场反而逐渐软化,冯既然被迫放弃主和立场,7年2月5日一连串下达了六道命令,兹抄录如下:

  (一)查湖北襄阳镇守使兼陆军第九师师长黎天才,暨湖北陆军第一师师长石星川,分膺重寄,久领师干,宜如何激发忠诚,服从命令,乃石星川于上年十二月宣布独立,黎天才自称靖国联军总司令,相继宣告自主,迭次抗拒国军,勾结土匪,攻陷城镇,并经各路派出军队,奋力痛剿,将荆、襄一带地方,次第克复,而该两逆甘心叛国,扰害闾阎,实属罪无可逭。黎天才、石星川,所有官职勋位勋章,应即一并褫夺,仍着各路派出军队,严密追缉,务获惩办,以肃军纪而彰国法!此令。

  (二)谭浩明等,拥众恣横,甘为戎首,前已有令声罪致讨。谭浩明以现任督军,不思绥辑封圻,恪尽军寄之责,乃竟自称联军总司令,率领所部,侵扰临疆,若再滥厕军职,何以申明纪律,警戒来兹?署广西督军陆军中将谭浩明,着即褫夺官职暨勋位勋章,由前路总司令一体拿办。其他附乱军官,并着陆军部查明惩处,以彰国法而儆效尤!此令。

  (三)前因湖南督军傅良佐,代理省长周肇祥,擅离职守,曾令免职查办。两月以来,荆、襄叛变,岳州失守,士卒伤亡之众,人民流离之惨,深怆予怀。追论前愆,该前督等实难辞失律偾事之咎。傅良佐一案,着即组织军法会审,严行审办。周肇祥职司守土,遇变轻逃,并着交文官高等惩戒委员会依法惩戒,以肃纲纪而儆方来!此令。

  (四)陆军第八师师长王汝贤,前令以总司令代行湘督职权,督同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保守长沙,立功自赎,乃竟相继挫败,省垣不守。此次岳州防务,范国璋所部,又复先行溃退,总司令王金镜,身任军寄,调度乖方,以致岳城失陷,均属咎有应得。王汝贤、范国璋,均着褫夺军官勋位勋章,交曹锟严行察看,留营效力赎罪。王金镜着褫夺勋位勋章,撤销上将衔总司令,以示惩儆!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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