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消息在报上传出后,才激起全国朝野的愤怒,一致谴责北京政府对本国肉票的痛苦遭遇视若无睹,却只一心一意地援救外国肉票,真是毫无心肝。
三名西俘移置山顶,是用绳索吊上山的,其中63岁的英国人斯密士在西俘中年纪最大,他是因为患了失眠症,特地到中国大陆来“旅行疗养”,现在被悬吊在半空中提到山上去,使得他的失眠症发作得更厉害,幸而这时山上和外界已可通邮,因此在山上的西俘可以从山下取得接济,斯密士的安眠药可以寄来,所以勉强还可应付。自上海寄到的大批罐头食物、香烟、水果、报纸、杂志,匪方都全部转交西俘。
西俘还有言论和通信的自由,上海《密勒士评论报》首先发表了鲍威尔的“匪窟通信”,描写俘囚生活和山中风景,但是有一件事鲍威尔避而不谈,那是当土匪把他和另一个西俘押解到巢云观时,曾令他们向神佛磕头,旁边有人撞钟击鼓,他们都做了。
由于政府军态度日益强硬,裴雨松下山一去不返,匪方于25日又叫鲍威尔宣誓下山,限于24小时内回返,并派匪兵两人为随。
鲍威尔带了匪方三个条件:
(一)发给匪军六个月的军饷;
(二)收编匪军一万人;
(三)以张敬尧为山东督军。
官方拒绝了匪方这三个条件,鲍威尔遵守誓言,于当天折返匪窟。
12年5月26日田中玉由北京回到枣庄来,命令政府军加强合围,并派飞机绕山投下传单,匪情更为惶恐,除要求外俘修书求和外,又派鲍威尔携带两个比较让步的条件下山,这两个条件是:
(一)政府军解围撤退;
(二)收编以二旅为限。
官方提出了两个反条件:
(一)先释放西俘三分之二;
(二)收编匪军以有枪者为限。
5月31日匪方将已经移送山顶上的西俘三人送下山来,并且首先释放了年老多病的斯密士。
这位为了医疗失眠病而到中国旅行治疗的斯密士先生恢复自由后顿时成为新闻人物,他发表了一封通讯,叙述他被掳的感想,他认为这次被掳是他一生中最可宝贵的经验,但是他又郑而重之地说他不愿再遇到这种历险的经验,即使有人拿100万美金和他打赌。他本来旅程中还有东北没有走完,可是当他听说张作霖也是“红胡子”出身的时候,他就坚决地表示要结束在中国大陆的“旅行治疗”,匆匆收拾行囊,回返英国去了。
官匪双方所以不易谈拢的原因在于彼此不信任,官方唯恐接受了条件,匪方不放人;匪方则担心放了人,官方会把条件推翻。这是一个结,如果无法解开,一切白费。美国人安德臣倒很聪明,已看透了这一点,便想出了一个双方互提保证书的办法,征得田中玉和孙桂枝同意,由安德臣保证官方绝对履行收编条件,并赦免各匪过去所犯一切罪行;孙桂枝保证匪方在受编后一定恪遵军纪,效忠国家。但签字之后,匪方仍有顾虑,觉得一张纸能有多大用处呢?官方真要翻脸不认账,这张纸又抵不了免死牌,于是继续一天天地拖着,迟迟不肯把肉票放出。
临城劫车案惊动了中外,无意间使陈调元出了名。陈调元是徐海镇守使,临城劫车案发生在山东境内,原不干他的事,后来因为田中玉等颟顸无能,事情久延不决,曹锟要齐燮元派人去帮忙,齐才派了这员大将去。那时陈调元年纪还比较轻,人也没有长得像后来那样肥胖,性格爽朗,头脑灵活,口才又好,加上他惯于与土匪打交道,很懂得他们的心理。他到枣庄之后,和孙桂枝、周天伦等几个匪首一谈,便立刻得到了他们的好感。
既然官匪之间不能谈得拢的原因在于互不信任,就需要有一个真正愿意“入地狱”的官员。陈调元到了临城,看到这是个关键问题,便很慷慨地拍拍胸膛,愿意立刻上山。田中玉当然赞成,匪方也同意了,陈便带了江苏交涉员温世珍、美国人安德臣、峄滕两县士绅及上海总商会代表孙寿成等一行20人上山。表面上当然不说是去做抵押品,而是说接引全部番票和部分华票下山。
陈调元到临城去的时候是带着两个旅同去的(准备协助山东官军进行围剿之用),如果匪方释放了肉票,田中玉突然翻脸,要向抱犊崮进攻,他那两个旅为了他的安全,就会用武力制止。反过来,若是匪方既不释放肉票,又不让他下山的话,他那两个旅就会首先全力进攻,这一点孙桂枝是不能不顾虑到的。所以尽管别人上山是件险事,他却完全不用担心。
陈到了山上,孙美瑶等看他态度和平,一句话一个哈哈,而且有酒就喝,有饭就吃,毫无拘束,真像到了老朋友家里一样,因此大家对他都亲热得了不得。当天下午,便让温世珍和安德臣两人先把全部洋票和六张华票送出山去。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僵局就此打开。
孙桂枝、孙美瑶叔侄把陈调元等十几人让进一座临时搭盖的大席棚去设宴款待,实际就是留着做抵押。
陈调元在席上举杯畅饮,坦然不疑,看到孙美瑶两眼有些红肿,便问是不是病了,孙美瑶说是这几天山上事情忙,熬了几个夜晚的缘故。陈调元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副黑眼镜来送给他,一面拍着他的肩膀说:“带上吧,这样会好一些。老弟!你是一寨之主,应该格外保重!”孙美瑶从出娘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当然把他当作好人了。
陈调元自己原带着两个卫兵,田中玉派的一个旅长吴长垣也有一个卫兵,都带有匣子炮。当晚临睡之前,足智多谋的老匪首孙桂枝忽然赔着笑脸向陈调元说:
“镇守使,您老早些安置吧。夜晚咱们这儿到处派岗哨,决不会出什么事。……倒是,你们带来的几位弟兄没事最好别出去,免得发生误会……”
他的话才停,陈调元心里已雪亮了,立刻命令卫兵:“把家伙卸下来,交给老当家的,准没错。”
孙桂枝也不由十分佩服陈调元的机警。
陈调元不但和匪方敷衍得很好,就是跟他一路入山的官绅他也竭力拉拢,显得非常热情。他拿出一本日记簿来,请各人签名,说是难得这样聚在一处,而且还一起上山办这样尴尬事,可算患难之交。大家也都觉得这位镇守使既有魄力,又没有架子,真是一个难得的将领。
陈调元上山时,官方先送了2000套军服给匪方,并运送粮食接济匪区,这显示双方已极接近。加上陈调元的笼络,遂使震动全世界的临城劫车绑票案,逐渐烟消云散。
田中玉看见和谈已经成功,问题接近解决,于是乃先行回省,派军务帮办、第五师师长郑士琦在枣庄办理善后问题。郑士琦接办善后前,北京的外交团曾有一个决议,是由各国驻华武官组织一个委员会,分往中国各铁路线调查掳案情况,北京政府允许他们自由前往,并令有关人员予以协助。
12年6月1日,各国武官团到了枣庄,郑士琦没有到火车站欢迎这些“洋大人”,使得他们大为光火。郑士琦请这些外宾午宴,他们竟集体不去,郑士琦知道原委,于是赶来赔了许多不是,道歉说好话,最后这些“洋大人”才勉强接受,大模大样地前往参加宴会。
当天,他们让中国军官带路,乘马前往山区侦察路径,其实这也不过是一番做作,根本侦察不出一个名堂来,因为这个时候,土匪已经表示就抚,西俘都已释放。
6月2日,孙美瑶随同陈调元下山,和郑士琦签订了和平条约,当天陈调元又陪孙回山进行点验事宜,点验结果,全部匪军实数只有3000人,有枪的不到1200人,匪窠中无论男女老幼,一律给以免死证,有不愿入伍的,准其缴械遣散,个人财物准其携带回家。
6月12日,最后一批西俘八名全部释放,13日全部回到上海,一场轰动世界的劫车绑票案,从开始到结束,历时37天。
匪军于6月27日正式改编为山东新编第十一旅,孙美瑶当了旅长,周天松、郭琪才为团长,指定郭里集为这一旅的防地,孙桂枝当了旅部的军需长。
本来孙美瑶曾经提出要杀何锋钰(山东第六混成旅旅长兼兖州镇守使),替兄报仇,同时外交团也要求北京政府惩处山东负责的长官,于是活该倒霉的何锋钰受到了撤职查办的处分,这是6月25日的事。
孙美瑶干了一场轰动世界的绑票,他只做了六个月的旅长,这年冬天12月19日,新任兖州镇守使张培荣,在中兴煤矿公司摆下了鸿门宴,把孙美瑶、孙美松都骗了去,一声暗号,当场把孙氏兄弟打死,其部队解散的解散,改编的改编。
不过临城匪徒的幕后人孙桂枝仍然逃走了,他带了一批残部,在鲁南山区流窜,官方始终对他没有办法。
第202章 滇桂军逐走陈炯明
当福州由徐树铮、许崇智及王永泉等联合光复后,奉系劝孙中山放弃恢复广东计划,令福建许崇智部会同驻桂滇军分向湘赣进窥武汉,奉军则直捣北京。可是孙认为必须先有自己的根据地,所以电令入闽各军改编为“东路讨贼军”,以许崇智为总司令,黄大伟为第一军军长、许兼第二军军长、李福林为第三军军长,蒋中正为总部参谋长,襄办讨贼军部队整编事宜,每军编四旅,三军共12旅。蒋中正于民国11年10月22日由沪抵闽,入第二军部办公。
这时,孙中山派驻香港的人员邓泽如、古应芬、林直勉、林树巍、李文范等筹组驻港办事处,推胡汉民遥领处长,下设三科,古应芬为第一科,林直勉为第二科,邓泽如为第三科。
11年10月26日,孙中山正式任命邹鲁为驻港特派员,邓泽如为理财员,要他们两人和衷共济,调和其他人的意见,以期达成早日灭陈的目的。关于支用款项手续,由邓泽如负责把所有款项存于银行,支用时则须邓泽如、邹鲁共同签字。
可是邹鲁还在北京,孙中山电召邹来沪,邹抵沪晋见孙中山,表示赴港后将以一个月筹款,一个月进行安排其他,两个月可完成香港方面的讨陈工作。31日邹鲁偕李文范抵港,邀集邓泽如、林直勉、林树巍、胡毅生、范其务、萧冠英会议。滇桂军将领杨希闵、刘震寰、蒋光亮、刘玉山等均派代表来港接洽。
孙中山曾于10月23日函广西的滇军总司令张开儒,略云:
兹特派邹海滨(邹鲁)兄回港,与各方策应接济。海滨于民党屡次图粤,皆有力量,且深知粤桂军之情,故使在港沟通一切,妥为照应,即乞时与接洽为荷。
11月8日孙再函广西滇军将领张开儒、杨希闵把握时机,速图广东。
广西境内有两支系统不同的滇军,一支由张开儒所率领,是顾品珍的残部,从云南退出来,可是实力很完整,由于人事关系,张开儒虽有总司令名义,却不能统领这支军队,实权在杨希闵手中。著名将领有范石生、杨如轩、杨池生、蒋光亮各部。至于另外一支朱培德部是早就在两广的滇军,曾随孙北伐,后因陈炯明叛变而退至广西。
杨希闵曾派代表黄实到香港和邓泽如联络,要求帮助军饷,11月8日邓交付黄实港币4.3万元,省行券1万元作为杨部发动讨陈的经费。
邹鲁在港,曾和李烈钧、古应芬、吴铁城、谢良牧、谭启秀、廖湘芸、魏邦平等分头布置讨陈事宜,邹鲁并贻书陈炯明,劝陈及时觉悟,撤出东江,否则当兵戎相见。
陈炯明当然时刻担心孙中山回粤讨伐。他的注意集中于福建方面,因为许崇智在福建整军,随时准备回师广东,从前陈炯明也是从福建回师广东的,他怕许等循他的旧路而来,所以于10月6日派洪兆麟为援闽粤军总司令,在闽边戒备。
陈炯明专心注意于粤闽边境,却忽略了他的后面。他的后面是广西,广西的滇桂军联合起来,在孙中山策划和指导下,由梧州东下。
陈炯明在广西也有安排,他利用桂军将领林虎。林虎本身兵力不足,曾到湖南向赵恒惕借兵。他说湖南根据省宪法必须裁兵,可是兵不易裁,不如把一部分湘军改换桂军旗帜,让林带回广西,将来广西即可效法湖南制定省宪,这是一举而两得之策。可是赵恒惕没有被他说动,林虎只好到广东去见陈炯明,陈正好利用他来对付在广西境内的滇桂军,所以除了拨一部粤军交他统率外,并令驻梧州的粤军第四师(关国雄旧部)和桂军第一师(师长刘震寰)均归林虎节制指挥。
刘震寰早有取得广西总司令的野心,陈炯明把广西军权交给林虎,对刘来说等于是浇了一盆冷水,因此他借口接洽军火问题到广州,随即秘密到香港和邹鲁见面。
孙中山在上海和岑春煊也有接触,通过岑和莫荣新的关系,沈鸿英也被拉了过来。沈是一个投机军人,一方面和孙中山联系,一方面却与吴佩孚保持接触。此外广西自治军头目之一的刘达庆也被吸收过来。
驻梧州、肇庆的粤军如:陈济棠、莫雄等部亦已和邹鲁约定,一旦滇桂军东下,就假作抵抗,且战且退,作滇桂军的先导,退到适当地点,即一齐举义共讨陈炯明,直下广州。
孙中山于是秘密委派杨希闵为讨贼军滇军总司令,刘震寰为讨贼军桂军总司令,和许崇智的东路讨贼军总司令合而为三支讨陈炯明的主力。
同时孙中山派其哲嗣孙科到香港协助邓泽如筹款,加派卢师谛、邓泰中赴香港和原在香港的杨蓁共同负责和滇军接洽。
一切讨陈的力量都组织了起来,就等发动了。
滇军既已决定进攻广州,可是在表面上则不露声色。陈炯明所希望的,是滇军能回云南,滇军乃扬言即日离开藤县、蒙江,由浔州折入柳河,取道柳州回滇。陈炯明正是希望他们这样做以去腹心之患,所以派人送了一批饷械,表示送行之意。
12月6日杨希闵与范石生、张开儒、朱培德、刘震寰、沈鸿英等将领在白马庙召开军事会议,决定讨陈,于12月10日发动,作战计划为:
(一)沈鸿英军以两旅担任攻击府河东一带;
(二)滇军全部担任由大河北岸经人和直攻梧州;
(三)刘震寰部由江南岸驱逐藤县之敌直取广州。
白马军事会议决定作战计划后,各军即采取行动。刘震寰部于9日占领藤县,10日与滇军联络一致,宣布讨贼,誓师东下,11日各军攻克容潭。
12日,刘震寰、范石生亲率桂、滇军开抵梧州,梧州的粤军依照原来所约定,不战而降,一部分诈退。粤军第四师团长吕春荣首先响应讨贼军,刘震寰乃派其为粤军第四师师长。
这时滇军、桂军都长驱直进,桂军刘玉山部受杨希闵指挥,所以杨被推为滇桂联军总司令,粤军吕春荣、陈济棠等部受刘震寰指挥,所以刘被推为粤桂联军总司令。
同时,福建方面的东路讨贼军亦发动攻击,19日东路讨贼军与王永泉部、臧致平部三方会师,攻克泉州。改编陆清汝降部为一旅。委张毅为东路讨贼军第十三旅旅长。
陈炯明在广州接到梧州方面的警报后,即派叶举为西江前敌总指挥,率领一、三两师前往封川、江口增援设防。不料12年1月2日陈部第一师发生内变,第三师不战而退,讨贼军连续占领封川、德庆、悦城等县。陈炯明见自己所部士气不振,乃散布“客军入境,广东亡省”的流言,以鼓动粤军加强团结抵抗外军。
陈炯明寄望于湖南的赵恒惕出兵北江,云南的唐继尧出兵桂西,以解救广东的危机,可是赵和唐都没有答应。陈又撤回“援闽军”以自救,但为时已晚。
12年1月初滇桂军攻击肇庆,粤军做了内应,8日讨贼军长驱而入肇庆,10日攻克三水,进逼广州。陈炯明在广州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决定如果河口不守,即放弃广州退往惠州,同时电请魏邦平回广州共支危局,一面派李炳荣为省会保安司令,叫他留守广州。
从13日到15日,三水等各地响应讨贼军通电讨陈,粤军第一师师长梁鸿楷、第三师师长陈章甫通电拥戴魏邦平主持粤局,河口又告不守,15日陈炯明乃通电下野,16日仓皇出走惠州。
12年1月16日,陈炯明离开广州的当天,魏邦平由香港到了广州。
也就是这一天,滇桂军攻入广州,电请孙中山回粤,复任大总统。北江、南路各重镇次第为讨贼军所克复,黄明堂克复钦廉,陈继虞、王鸣亚克复琼崖。东路讨贼军许崇智、李福林两部回师潮梅。
1月17日胡汉民由沪抵港,寄寓杜应坤家。邹鲁则赴广州,在省长公署设立特派员办事公署。
20日孙中山自上海电委邓泽如为广东省长,伍学滉为盐运使,杨西岩为财政厅长。又另电胡汉民、李烈钧、许崇智、魏邦平、邹鲁为全权代行大总统职权。邓泽如是一位华侨,追随孙中山奔走革命达二十年,洞悉治理,深体商情,这次策划驱逐陈炯明,居功最大,故以广东省长相酬。邓泽如认为自己能力不够,声望亦不够,力辞省长,并请改委胡汉民,情词恳切,于是孙中山乃任命许崇智为粤军司令,胡汉民为广东省长。21日胡汉民、李烈钧由香港抵广州。25日胡汉民就任广东省长。
孙中山在上海积极整理国民党本部,21日正式任命国民党本部各部部长,总务部部长彭素民、党务部部长陈树人、财务部部长林素民、宣传部部长叶楚伧、交际部部长张秋白。23日并委居正、孙洪伊、杨庶堪、杭辛斋、覃振、张静江、于右任、吕志伊、周震麟、廖仲恺、田桐、戴传贤、陈独秀、张继、刘积学、谢持、王用宾、詹大悲、黄复生、朱之洪为参议。
陈炯明的失败在于低估滇军的攻击能力,同时全部注意力偏向于粤闽边境的许崇智部。而滇军在桂生计维艰,后无退路,大家都认为攻下广州,一切困难俱可解决。
11年,唐继尧曾派张瑞萱(山东人,国会议员,吴景濂手下四大金刚之一,后参加非常国会,随林森到昆明,受唐继尧赏识,留任云南司法司长)为代表率随员窦子进至广东,12年1月上旬,见陈炯明于其总部,陈当时颇自信,对张、窦言,守广东绝无问题,把军队位置图示张、窦两人,且称自己有130余营兵力,许崇智部兵微将寡,以卵击石,毫不足虑。至于滇军才30余营,亦非敌手,同时最近已派人送了2万套军服、2万大洋给在桂滇军,其意表示滇军不会来攻。
陈炯明以为滇军有2万人,其实滇军当时的真实人数不足1.5万人,不过滇军攻击力量极强,又因后无退路,所以勇往直前,有进无退,一举而进入广州。
陈炯明自11年6月16日叛变,到12年1月被滇军驱逐,窃据广州,不过七个月。
驱陈战争获得迅速的大捷,实在是一个意外。
从1月中旬到下旬,滇桂军将领纷纷到达广州。驻防潮梅的粤军将领洪兆麟、翁式亮等都表示愿意服从孙中山。孙复电叫他们戴罪立功,派李烈钧前往汕头接收改编,并任命洪兆麟为潮梅绥靖处处长,尹骥、李云复、翁式亮、赖世璜为中央直辖粤军第一至第四师师长。
这时的广州,是滇桂军的天下,一切用人、行政、税收都被他们把持,各机关和公共场所,多被军队占为营房。沈鸿英原来只有五六千人,由于沿途招收降兵溃卒,骤然扩充为五个军,分布广州、肇庆和北江一带,此外广西平东、桂林一带,也有他的留守部队。沈鸿英忌讳别人称他为桂军,自称原籍是广东,他手下第一军军长李易标是广东人,所以称为广东第一军军长。沈这时的私心,就是想做第二个陈炯明。
广东人民曾经受过桂系军阀的蹂躏,对桂军很有恶感,对滇军也没有好感。广东军人一向具有地方主义的排外性,滇桂军这次驱逐陈炯明后,竟以新的统治者自居,广州人为之侧目。同时陈炯明早就散布了种种流言,说是“客军入境,广东亡省”。现在滇桂军所作所为正证明了陈炯明的话,因此广东军人就有“救省”的努力。
1月18日粤军第一第三两师由江门调回省城,召集海珠会议,公推魏邦平为广东讨贼联军总司令。19日魏邦平宣布就职,这是粤军团结御外,对抗客军的一次行动。
于是,粤军驻扎河南,滇桂军驻扎河北,形成了划河为界的相持状态。有人把这种情况向上海的孙中山报告,孙针对这种情况,打算第一步把滇桂军调出广州,第二步帮助滇军回滇,桂军回桂,湘军回湘。湘军是指驻扎西江的洪兆麟、尹骥等所统率的陈炯明旧部,他们虽然打着粤军旗帜,但是湘籍将领有一个师长和九个司令,两部兵士也以湖南人为最多。
粤军的团结和流露出强烈的排外性,引起了滇桂军的严重反感。1月22日沈鸿英部的李易标公然派兵进攻观音山,收缴了由邹鲁指挥的讨贼粤军第一路司令谭启秀的枪械。这一行动当然又激起了全体粤军的公愤,主客军互相敌视的情形更为严重。
沈鸿英有督理广东的野心,而传闻北京也有要发表沈为广东督理之命,所以沈部一入广州即盘踞官署,占取税收,图谋不轨。同时向滇军煽惑,宣称魏邦平联合粤军,不日即将解散滇桂军,所以滇桂军必须要联合一致对付粤军,诱擒魏邦平。
滇军初抵广州,一切生疏,遂中了沈鸿英之计。
沈鸿英向杨希闵游说,杨竟被说动,于是用杨希闵、刘震寰的名义,于1月26日在江防司令部杨如轩的旅部,邀请在广州各军将领举行军事会议,讨论地方善后及分配防务问题。参加的人有省长胡汉民、特派员邹鲁,还有卫戍司令魏邦平、海防司令陈策等。李烈钧洞烛机先,仅派代表参加,一面于江防署布防,预为防范。杨希闵称病派参谋长夏声代表出席。沈鸿英和他的部将李易标、刘达庆、黄鸿猷、陈天太等都携带枪械和卫队,在江防司令部四周密布步哨。开会时,刘震寰任主席。李易标诘问魏邦平:“陈炯明已走,为什么又有粤军讨贼总司令部之设立?是不是以滇桂军为贼?”魏邦平解释说不是,可是不能令滇桂军将领满意。魏邦平这时想把题目转换一下,建议各军停止开放赌禁,并将所占机关房屋和商店民房腾让出来。于是李易标愤然说:“我们是为了维持军队伙食,才抽收赌捐的。”接着他痛骂魏邦平是个反复无常、朝三暮四的小人,广东每次政变他都东倒西倒,指责魏没有发言资格,李的话才说完,沈鸿英就把枪拿出来,搁在会议桌上,大声说:“今天的会议,有不接受我意见的,我就请他尝试这家伙。”接着麦胜广和刘达庆跃起而擒魏邦平,从后握其两手,陈天太和沈部卫队即发枪示威,分向胡汉民、刘震寰、邹鲁猛击,一时秩序大乱。胡汉民在混乱中从楼梯上跳下,胡的两名卫士为流弹击毙,邹鲁避入杨如轩旅长的卧室,杨如轩正伏地避弹,刘震寰逃入后座,陈策则跳楼受伤。
滇军将领这时才知上了沈鸿英的当,原来沈想一网打尽,杀害胡、邹、刘、陈等人,不是当初所说只除魏邦平一人,于是杨希闵乃命杨如轩和夏声出而保护,亲送胡、邹等出险,魏邦平则留在杨希闵军中。
沈鸿英一计不逞,再施二计。他预料胡当晚必回大沙头寓所,乃密令旧官纸局所驻部队,预备机枪准备截杀,晚8时有一辆旁立卫队的汽车从东堤驶来,沈部即开枪轰击,结果却杀错了人,原来是沈部的军长刘达庆和参谋长黄鸿猷被误杀,胡汉民车在后,闻警乃驶回沙面,寄寓日本领事馆。
由于江防之变,广州陷入暴乱,胡汉民等无法执行权力,遂于1月27日乘卢山丸往香港,邓泽如、邹鲁、林直勉同行。沈鸿英派他的第二军军长古日光兼任广州市公安局长,李易标则派兵收缴警察枪械。
杨希闵、沈鸿英联名宣布魏邦平罪状,指魏勾结陈炯明,要魏的第三师缴械解散作为释放魏的条件,魏亲笔函劝第三师师长郑泽琦、公安局长吴飞不得进行抵抗。第三师将枪械缴与滇军,但是魏仍未获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