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一个是李光弼,一个是张巡。”
在历史记载中,李光弼擅守,多次以羸弱之兵,守城成功,是史思明的克星。张巡更不必谈,他守睢阳一役,千古流传。
如果这两个人分别守东受降城和西受降城的话,崔耕就算彻底放心了。
“张巡,李光弼?”李隆基却微微摇头,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都是越王的人吧?你难道想让朕割让这两座受降城给你?”
崔耕道:“当然不是。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把这几个案子查明白了,微臣的兵马就可以撤出。”
王晙在一旁插话道:“怕只怕这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啊!越王千岁,你若想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把朝廷两座城池割走,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李隆基也道:“并非朕不信越王,而是此举太过惊世骇俗,朕无法对朝臣们交代啊。”
崔耕也觉得自已这个提议有些太过强人所难,道:“那陛下能否任命,李光弼和张巡为两座受降城的主将呢?他们统带的是陛下的兵马,微臣的兵马并不参与。”
王晙摇头道:“若是这二人和你越王里应外合,也是个很大的麻烦。不妥!实在不妥!”
“你……”
崔耕气得肝颤,一阵无语。
他心中暗想:奶奶的,我刚才一时情急,没有考虑清楚。要是我先提出这个计划,再认定郭元振那个案子的幕后黑手,就好办了。李隆基理亏之下,未必就不会答应这个计划。
现在朝廷丝毫不担心本王发难,自然也就不肯让步,接纳李光弼和张巡了。
想到这里,崔耕嘬了下牙花子,道:“好,不任命郭元振和张巡两位将军也成,但是朝廷一定要任命得力之人为两座受降城的主将啊。”
王晙道:“越王放心,如今东受降城的守将叫孙有健。西受降城的守将叫戴子贺。二人都精通兵法,杀伐骁勇。有他们镇守,两座受降城定能万无一失。”
孙有健?戴子贺?
这两个人在历史记载中,都毫无痕迹啊。崔耕对他们两的能力可没什么信心。
但尽管如此,崔耕也没有明确的理由反对王晙的安排。、
他想了一下,看向李隆基,转移话题道:“关于郭将军的案子,陛下准备怎么办?”
李隆基道:“朕刚才不是说了吗?此案就由越王负责,朕赐你金牌一面,你尽管查。但有用到官府的地方,官府定当竭力配合。”
崔耕道:“郭将军虽然年纪不小,但武功底子还在,贼子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一方面是武功卓绝,另一方面就应该离此不远。要不然,不但从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而且难以避开巡夜的兵力。所以,微臣得详查本坊的人。”
李隆基道:“关于这点,朕已经想到了。我早就下旨将本坊有嫌疑之人暂时关押,以待越王查问……”
李隆基的话刚说到这,忽然被远方一阵吵嚷声打断。
那人高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抓捕老夫?知道我是谁吗?等老子抽出手来,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1814章 证人安波注
李隆基今天本来心里就不痛快,闻听此言就更不痛快了,道:“外面是何人喧哗?带进来。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遵旨!”
功夫不大,有两个羽林军押着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穿绸裹缎的胡人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者是知道厉害的,一见李隆基府服色,就知道此人的官小不了,最差也是个国公郡王啥的。
他气焰少敛,抱拳拱手道:“对面是哪位贵人?小老儿这厢有礼了。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你那些手下太过无礼。”
李林甫呵斥道:“大胆!见了陛下,还不下跪?”
“啊?您是大唐天子啊?”那老者赶紧跪倒在地,道:“小老儿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话中气十足,很显然,尽管礼节周到,但内心之中,并不怎么怕李隆基这个大唐天子。
李隆基眉头微皱,沉声道:“你是何人?作何职司?到底是仗了谁的势,对朕的羽林军大呼小叫的?”
那老者不卑不亢地道:“小老儿叫安波注,十几年前倒是给陛下当过兵。不过现在么,我已经无品无极,就是在长安养老的一平民百姓而已。”
“无品无级你就敢藐视朕的羽林军?”
“陛下!”李林甫赶紧轻拽了一下李隆基的衣角,低声道:“安波注是安思顺的老爹,看在越王的份上,还是给他几分薄面吧。”
崔耕当然也听见了这句话,插话道:“安老爷子,你果然是安思顺的父亲?”
“不错,正是。”安波注站起身来,歪着脖子,斜眼撇了下崔耕,道:“我说,你小子是谁啊?”
“不才,越王崔耕。”
“啥?越……越王崔耕?”
噗通!
安波注又跪下了,磕了一个响头,道:“小老儿参见越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越王千岁赎罪啊,我……我是真不知道是您啊!要不然借给小老儿两胆儿,也不敢对您无礼啊!”
这倒是实话,安波注敢对羽林军嚣张,是占了安思顺的势。但归根到底还是占了崔耕的势。
崔耕也不跟他计较,以手相搀,道:“安老爷子请起!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谢越王千岁!”
“呃……安思顺如今在室韦为官,安老爷子你为何不在室韦,却在长安城养老呢?”
安波注道:“越王千岁有所不知啊。没错,我儿子在室韦的官是挺大,小老儿我在那也的确很受尊敬。但室韦太偏僻了,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是一样都没有,待着忒没意思。于是乎,我就自个儿来长安城养老。反正,有我儿子孝顺的钱财,在这什么都能享受到。”
李林甫接话道:“安老爷子虽是突厥人,但一直在安西军服役。和安思顺将军聚少离多,后来,安思顺将军的部落覆灭,父子二人也就断了消息。直到安思顺将军名震天下之后,父子二人才重新相认。”
“这样啊……”
尽管李林甫说得非常含蓄,但崔耕也听得出来,这安思顺和安波注恐怕感情不深。所以安波注为了在长安享受荣华,连父子之情都可以舍弃。
但不管怎么说吧,安波注总是安思顺的父亲,崔耕还是得以礼相待。
他说道:“安老爷子,今日羽林军叨扰您,实在是情非得已。因为在这崇仁坊内刚发生了一件大案子……”
崔耕简单地将郭元振遇刺案,介绍了一遍。
最后,他问道:“安老爷子,你就住在崇仁坊里。昨夜可曾听到什么特殊的声音?或者见过什么特殊的人没有?”
安波注眼前一亮,道:“关于这事儿,越王您问我,可算问对人了。就在昨天晚上,小老儿听到房顶的瓦上有响动,我就抽刀背弓,出门观瞧,结果您猜怎么着?正好看见一个贼人从我的房顶上过去。”
“然后呢?”
“别看小老儿年纪大了,我的胆子可不小。当时我就抽弓拉箭,射了那孙子一箭。虽然没射着,但他慌乱之中,连滚带爬,脸上的蒙面巾掉了,露出了本来面目。”
崔耕闻听此言,简直是大喜过望,道:“那可是太好了。朝廷有的是丹青好手,您把那贼人的面目描述出来,我这就请人作画。务必把那贼人画出来,绳之以法。”
“这个……”
听说要动真格的,安波注有些含糊,道:“小老儿虽然看到了那贼子的真面目,但当时天色太黑,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恐怕画出来之后,跟贼子的真面目有比较大的差距啊。”
崔耕道:“那没关系,既然贼子的面巾掉了,想必看到他面目的人,并非只有您一个,大家集思广益,贼人的真面目不就出来了吗?”
第1815章 微服往张昉
崔耕打算的挺好,但是结果却很不如意。
首先,安波注的记忆力根本就靠不住。找来的丹青圣手都要被折磨疯了,还没画出一副明确的贼子画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的鼻梁较常人为高,但具体高多少,安波注的印象就非常模糊了。
其次,除了安波注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见过那名贼子。
总而言之,这条线索已经暂时中断。
至于另外一条线索,郭元振临死前留下的“李”字,更仅仅是聊胜于无了。
天下姓李的多了去了。
李隆基?李辅国?李林甫?光崔耕现在眼前的就有这么多。为了避嫌,李隆基甚至刚才都把李晟绑了来。
嫌疑的人太多,也就等于都没有嫌隙了,还是难以突破。
一时间,案子陷入了僵局。
李隆基倒是非常配合,除了给了崔耕一面御赐金牌之外,还让杨洄和李静忠在他跟前听用。
李静忠虽然原来混的不咋样,但因为此事,李隆基把他提拔为内侍省监正,位仅在程元振之下,算是一步登天了。
杨洄是标标准准的驸马爷,亲贵之极。
有这两个人帮忙,崔耕调动官府的力量查案就非常容易了。若是再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也只能怪崔耕的能力不行,却怪不到他李隆基的身上。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就是一个月后。
这一日,崔耕正在书房内,愁眉不展地思索案情,李辅国和杨洄在一旁相陪。
忽然,杨玄琰来报,安波注求见。
难道这老头又想起来了点什么?
崔耕赶紧答了一声“请”字,命杨玄琰把人带进来。
果然,刚刚见礼完毕,安波注就眉飞色舞地道:“启禀越王千岁,小老儿有条关于贼子的线索。”
“什么线索?”
“前几天,小老儿纳了一个小妾,名叫朱云烟。那朱云烟原是张昉的妓子,她曾经看到过,有个鼻梁甚高之人,经常出入张昉,甚得柳蕴紫小娘子欢心。咱们要不要去张昉看一看,柳蕴紫小娘子的那个相好,是不是和贼人有关啊?”
“这个么……”
崔耕闻听此言,顿时感到无数槽点。
其一,你安波注都这么大岁数了,咋还人老心不老纳小妾呢?你那玩意儿还能用吗?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其二,鼻梁高的确是那贼子的特征,但难道所有鼻梁高的人都要查?累死官府也查不过来啊。
其三,就算要查,那个人又不是什么嫌疑极大的人物,哪里用得着堂堂的越王亲自出马?
不过,尽管崔耕非常不以为然,但是杨洄却是眼前一亮。
他说道:“想不到柳仙子身边,还有这等隐患?我等理应前去张昉,查探一番。如果他真是杀害郭将军的凶手,就将其绳之以法。即便不是,有机会听柳仙子弹弹琴、论论道,总是好的。”
崔耕斜瞥了杨洄一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本王看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吧?你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杨洄赔笑道:“这不是公私两便,一举两得的事儿吗?甥儿身为驸马,被公主管束得紧,根本就没机会在花街柳巷流连。姨夫您心疼甥儿,就带侄儿去会会柳仙子呗?听说此女不仅才貌双全、国色天香,还隐隐有出尘之气,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欲见一面都不可得哩。”
安波注在一旁插话道:“什么听说啊?本来就是!小老儿多次想一见柳娘子的尊容,都被人家婉拒啦。真是想一想都憋闷。这回终于有借口……啊,不,是理由,见柳娘子一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