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如何利用钱财这个工具,知晓如何才是钱财的真正使用方式。顺便看一下财富是如何进行自我调配,以及经过人工干预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如果孩子们此次能认识到这些,那么,就算这十万贯打水漂了,也是值得的。”
温柔长叹一声道:“要不然我跟老狄再给你加点束脩,以前给的可能不够。”
云初笑道:“多少是多啊。”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李思的马车过来了,云初勒住战马缰绳对探出脸的李思道:“大军一日行进五十里,不能再少了。”
李思有些失望的道:“休憩时间太短,卖东西的时间也就短了,还有,我觉得不能拿军中规矩来约束那些不是军人的人。”
温柔在一边笑道:“总之,就是希望增加你买东西的时间,还要让跟多人来买你东西呗?”
李思笑得甜甜的道:“是啊,是啊。”
温柔指指还在旷野中滚滚前进的李绩的战车道:“你应该去找英公,他是行军长史,安营扎寨都是他在管。”
李思笑着感谢了温柔的提醒,转头就去寻找李绩去了。
云初瞅着温柔道:“你这是给孩子们的小生意增加难度呢。”
温柔叹口气道:“我们两个就没办法跟英公好好说话,三两句话不到,英公兵痞的习气就爆发了,我爹娘没惹他,就被他入娘到老子的好一通骂,老家伙时时刻刻都想当我爹,想想都觉得不划算。
小姑娘去正好,还是一个皇后亲生的公主,品级跟他那个空壳子司空一级,就算小姑娘耍赖,那也是两位大唐一品官之间的事情,与你这个正四品,我这个正五品的杂鱼无关。”
云初连连点头,一个空壳子一品司空,一个没人爱的一品公主,确实有一些将遇良才的意思在里面。
李绩当惯了一言九鼎的大总管,大将军,大帅,现在当了一个一万人的行军长史,确实非常的不习惯,他总是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对云初他们指指点点,但凡发觉自己越权了,就会骂骂咧咧的耍赖。
于是,正裹着裘皮昏昏欲睡的李绩,看到一个头上束着金环,打扮的跟一个假小子一样的小姑娘跳上他的战车,就瞪大了眼珠子道:“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居然如此的无礼?”
李思站在车厢里,双手叉腰道:“我阿耶是当今皇上,我母后是当今皇后,我哥哥是太子,我弟弟是各种王,我师傅是云初,养母是虞修容,我叫李思,乃是大唐的安定公主。”
李绩饶有趣味的听完了李思的自我介绍,玩心大起撇撇嘴道:“哦,你就是那个陛下跟皇后不愿意要的公主啊……听说你母后不要你了,你就打算在云氏混一个儿媳的身份一辈子混吃等死?”
李绩还等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反驳呢,却没有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小姑娘正哭的梨花带雨的……
“李绩就是一个刻薄鬼,有他在,云初就掀不起任何风浪,乖乖的给朕打理好后军。”
李治乘坐的辇车宽大的跟一座房子似的,里面温暖如春,就像一个漂亮的糖果盒。
糖果盒里的皇后武媚不解的道:“既然陛下对云初不放心,为何还要给予他如此重任呢?”
李治靠着车厢坐下来,摊开腿,一手摸着巨熊的脑袋,一边有些感慨的道:“手下能干到一定程度确实让人脑壳痛。
朕对一件事的期望只有一,云初却能做到八,这就是朕为何一边信任云初,又一边提防云初的原因。
说真的,云初没有谋反的意图,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朕也觉得不会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朕能从云初身上感受到一种做事情的澎湃力量,却没有感受到这股力量带来的威胁。
可是呢,朕是帝王,帝王天生就要怀疑一切,曾经,父皇就告诉过我,帝王的容人雅量是在绝对控制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而父皇留给我的《帝范》一书中,用了非常大的篇幅讲的就是怀疑与信任的问题。
其中,父皇说过,信任是一种冒险,信任愈大,风险就越高,朕一直在遵循父皇的话语,因此上,在处理诸王,处理长孙氏的时候朕都没有阻止。
云初是不一样的,自从他把在辽东得到的上亿的钱财一文不剩的拿给朕之后,朕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他会贪渎。
自从他将长安治理成一个朕做梦都想不到的富庶之地的时候,朕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他的才能。
自从他打开长安的城墙,并且将海量的铜钱铸造成二十四尊金牛之后,朕就觉得怀疑此人的忠诚,是在羞辱朕的良知。
云初在长安做过很多很多出格的事情,这一切朕都是清楚的,朕甚至知晓,他以前干过很多足以被砍头的事情,可是,朕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些埋怨这家伙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为何不喊上朕,好让朕也看看那个灿烂的光景……
皇后,朕知道你想染指长安,对此,朕也没有什么意见,问题是,你得能染指的了。
长安城对你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朕不同,从云初接手长安,朕就一直在关注长安,亲眼看着它从一座城池,变成了一处能给大唐灌注无数心血的地方,有了如今的长安,朕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所以,你可以试着在不破坏长安现有规则的状况下,图谋一下长安,就像李敬玄他们做的一样,试着派人去长安,真正了解一下长安。
朕相信,等你彻底的了解长安之后,你会对这座城产生发自内心的敬重,觉得破坏这座城市,就等于在破坏天地间最珍贵的宝玉。”
武媚烦躁的将巨大的熊头推开,看着李治道:“陛下就不怕云初据此为恶?”
李治大笑道:“长安城为云初毕生心血所聚,如果说朕把长安看成大唐的中心,长安城在云初眼中,就是超越了性命般的存在。
破坏长安,等于在要云初的性命,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座城池遭受破坏。”
武媚叹口气道:“所以陛下只会给云初设置障碍,却不会用绳子拴住他的双脚?”
李治呵呵笑道:“这是朕这个皇帝为数不多的一点乐趣。”
第一百零七章 谁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大队人马实际上走不快的,前军裴行检部已经抵达了偃师,中军薛仁贵部才抵达缑氏,至于云初的后军,还能看到地平线上的洛阳城墙。
从行军路线图上来看,李治不打算过河,基本上走一条跟黄河平行的向东道路。
因为刚刚离开洛阳,大家的粮食储备还都算丰足,所以,李思的生意不太好。
李思只要想到十万贯粮食,物资运输带来的损耗,她就着急上火,嘴角起了两处水泡,只要一张嘴,嘴巴就痛得厉害。
温柔瞅着三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少女一本正经的在开会,偷听了片刻之后,就回来对云初悄悄地道:“他们觉得后军带着的粮食很碍事。”
云初笑道:“不会想着一把火烧了吧?”
温柔摇头道:“我儿子建议散播谣言,就说前方河南道下属的汴州、洧州、杞州、陈州秋粮遭灾,在那里几乎买不到粮食,用谣言逼迫那些人多买一些粮食。”
云初瞅一眼温柔道:“温欢确实是你的儿子无疑。”
温柔笑道:“我也觉得那是我的种。”
“他们还说什么了?”
“李思决定向李绩请教,如何才能快速的将粮食卖给那些有钱人,好迅速的削减自己一方在运输上的花费。”
“哦?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了不起了。”
“还有更加了不起的是,他们认为让那些人把粮食买走,就等于在帮他们运输粮食,到时候,他们再从那些人手里拿到粮食帮他们把粮食加工成美味的饭食,这样就能赚两遍钱了。”
“哦,鬼主意打的不错。”
“云瑾认为他这两年代替你去参加别人家的婚丧嫁娶事宜,所以认识很多别人家的嫡子,他准备明天坐马车去挨个交际一下,最好能把那些嫡子统统引入到生意里面,这样,李思就能当大掌柜,那些嫡子们可以当小掌柜。”
“嗯,挺好的,颇有他母亲喜欢抢占上游之风,就是有点丢他阿耶的脸。狄光嗣怎么说?”
“那孩子傻了吧唧的,就知道傻笑,点头,谁出的主意他都叫好。”
云初想了一下道:“他们整理好施行的顺序了没有?”
温柔摇摇头道:“没有听到,李思见我在偷听,就把我撵走了。”
云初点点头道:“告诉底下的掌柜,不论好坏,都严格按照他们四人的想法施行,不得违抗。”
温柔摇头道:“这这是在糟蹋钱。”
云初叹口气道:“谋划起来很容易,如何保证施行顺利,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这中间往往会有很多预料不到的状况出现。
且看她们如何面对吧。”
温柔点点头,觉得云初这样做是对的,谁都能谋划一些事情,而真正能把谋划落到实处的人才是真豪杰。
李思跟云初他们商量好了之后,就再一次来到了李绩的战车上。
李绩正在战车上孤独的砸核桃吃,李思进来之后,就拿着小锤帮李绩砸,于是,一个吃,一个砸,场面就显得很温馨了。
等到李绩吃完了不多的几颗核桃,这才看着李思道:“老夫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李思就放下小锤子,跪坐在李绩对面道:“师傅给了我十万贯,我把这些钱都买成了粮食,准备在去泰山的一千两百里的路上卖完,您觉得可行吗?”
李绩吃了一惊道:“十万贯?”
李思点头道:“师傅给了十万贯,我又拿了两万贯的私蓄,云瑾,温欢,狄光嗣还把他从小积存的各种礼物在长安曲江里给质押了,换了八千贯。
现如今,所有的钱都在我手里,如何在封禅泰山完毕之后,赚到两倍以上的钱?”
李绩捂着嘴巴咳嗽一阵子之后,才轻声道:“就算你把这些粮食全部卖出去,也赚不到两倍以上的钱。
原因有三。
其一,你父皇此次出行车马浩浩荡荡,大军更是遮天蔽日,这些耗费,你赚不到,都是由国帑支出。
其二,假如你在这支队伍里恶意抬高粮价,如果让你父皇得知,他会把你的粮食全部没收。
其三,如果老夫预料不差的话,你想赚随军的这三万勋贵的钱,你手中有十二万八千贯,两倍至少是二十五万贯,三万人平均下来要花用八贯钱以上,丫头,你知道这对那些勋贵们意味着什么?”
李思皱眉道:“他们有钱,温柔的阿耶喝一坛子酒,就价值十贯钱。”
“不是所有的勋贵都跟云初,温柔他们那般有钱,说真的,大唐的勋贵们因为天下太平的缘故,还真的没有赚到过多少钱。
因此上,你这一次投入这么多钱,想要在这三万人身上捞回来几乎不可能。
丫头,你听我说啊……想要赚钱啊……就不能走寻常路……就像老夫指挥打仗一样,重点就在一个出其不意,软绵绵的赚不到硬梆梆的铜钱,人家也不愿意给……这个时候啊,就要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让他们不想花也要花才成……至于怎么做到这一步呢?
你们从现在就要开始寻找这三万人的软肋了,抓住了软肋,咱们就能把软绵绵的生意给他硬梆梆的做了。”
李思的眼睛里冒着光,崇拜的给李绩倒了一杯热茶,只需要看一下茶杯里漂着的茉莉花,就知道这种带着鲜花味道的香浓茶叶应该是出自云初的珍藏。
“他们的软肋是啥?”
“那就要看他们不惜千里迢迢的也要抢着跟陛下去泰山,这里面必定是有好处的。”
李思恍然大悟道:“我父皇此次要在泰山昭告天下,还要重新为世家排一个座次,不仅仅是我父皇这边有好处颁布,我母后这里也要通过我父皇敕封一些贵妇……
哎呀,不成啊,这种事不是我能参与进去的。”
李绩笑眯眯的瞅着李思道:“那就不要赚钱了。”
李思坚定的摇头道:“不成,钱一定要赚。”
“想赚大钱,你就要想办法成为对人家来说有用的人,用处越大,赚到的钱就越多。”
“怎么才能成为对别人有用的人呢?”
李绩闻言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摸摸李思的头顶道:“你很聪明,可以自己想。”
目送李思若有所思地离开,李绩又从桌下取出几个核桃一边砸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太正派的小姑娘可不象是我大唐的公主。”
李思离开了李绩的战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一个人手托腮帮子想了很久,最后自言自语的道:“这个老贼要害我,明天可以对他更加的恭敬一些,以后要干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就可以说是老贼教我的。”
云瑾回来的时候可能是吃多了,肚皮鼓鼓的不说,还总是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