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又道:“太子呢?”
刘仁轨道:“就是太子率领三千铁骑进了洛阳,厮杀才平息下来了,太子在我等一众老臣的陪同下去了上阳宫觐见陛下,获得陛下首肯,拿到了监国之权,平息了朝堂纷争,老夫这才得以回到长安。
怎么,太子在洛阳的事情你不知晓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太子的,就辞掉了太傅的差事。”
刘仁轨叹息一声道:“你该去洛阳坐镇军中的。”
云初摇头道:“该去军中坐镇的是裴行检,不是我。”
刘仁轨皱眉道:“为何?”
云初道:“陛下选的裴行检,没有选我。”
“为何?”
“陛下应该是担心我去了洛阳之后,太子会行玄武门旧事。”
“谁来宣读的旨意?”
“没人来给我宣读旨意,给裴行检宣读了。”
“所以,你就在长安主持城南改造一事?”
“是啊,人不能闲着,刘公方才还说这世上总该有一些人干点正事吗?我现在干的就是实打实利国利民的好事。”
刘仁轨长叹一声道:“陛下开始防备太子了。”
云初道:“你不如说陛下开始放纵皇后了。”
刘仁轨道:“虽然病重,陛下依旧没有当太上皇的心思。”
云初道:“这是没办法的一件事,毕竟,高祖皇帝当太上皇是一个什么场景,陛下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可不想学高祖皇帝那般,躲在太极宫里没完没了的生儿育女。”
刘仁轨摇头道:“前年的这个时候啊,大唐还是繁盛无敌的好场面,一场泰山封禅回来,清平世界就变成了如今这般萧条模样。
好在,太子监国,洛阳平定了。”
云初搀扶着刘仁轨站起身指着朱雀大街尽头的工地道:“那里将要修建一座万国颂德天枢,高一百四十六尺,重两百万。”
刘仁轨嘟囔道:“有啥德可颂的呢?”
云初笑道:“大唐内乱是内乱,外边的人必须称颂大唐不杀之德!”
刘仁轨一边查看着一头铜牛腿上的擦痕,一边吐口唾沫在上面用手帕用力的擦拭,口中还埋怨道:“你好像对洛阳的事情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些欢喜?”
云初嘿嘿笑道:“长安才是我的家。”
刘仁轨擦拭了半天,见去不掉铜牛腿上的擦痕,就对云初道:“你这般人物就该放眼天下。”
云初笑道:“该放眼天下的是皇帝,不是我啊。”
刘仁轨回头瞅瞅跟在身后的温柔跟狄仁杰道:“可惜了。”
温柔笑道:“没关系,我们惯会收拾烂摊子。”
刘仁轨听温柔这样说,原本阴郁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指着南城中一些被大火烧成瓦砾堆的废墟对狄仁杰道:“城中放火,乃是大罪!”
狄仁杰道:“周兴正在处理。”
刘仁轨寿眉紧蹙,不满的道:“撵走此人,长安城容不得这般阴暗的毒虫存在。”
狄仁杰道:“周兴已经在收拾行囊,两天后就会离开长安,去洛阳为自己请功。”
刘仁轨瞅着云初道:“你真的不打算去洛阳吗?”
云初摇头道:“不去。”
“为何啊,此时,太子最需要你帮忙。”
云初见左右无人就低声道:“陛下病归病,跟龙驭宾天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刘仁轨道:“可是,这一次陛下病的很是凶险,听说,左眼已经失明,头疾一日发作三次。”
云初瞅着刘仁轨道:“老神仙说陛下年过知天命很容易,若是调养得当,耳顺之年也不是不能。”
刘仁轨摊摊手对云初道:“那就老实在长安待着吧,好好修建长安才是正经。”
云初道:“谁说不是呢。”
刘仁轨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指着云初三人道:“看好长安大门,别让蛇虫鼠蚁这些脏东西跑进来。”
第一百零五章 都是小人心思
迎接刘仁轨回来,是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去迎接的。
转眼间就到了送周兴离开的时候,云初率领长安城大小官吏一起送行,可谓隆重。
刘仁轨回来的时候,轻车简从。
周兴走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的。
看着百十个戴着锁链,扛着大枷的罪囚,云初过去挨个跟他们告别。
说起来,这百十个人里面,他认识的就有八九十。
以前的时候吗,大家没有少在一起饮宴,投壶,作诗啥的,转眼间,这些昔日华堂的座上客,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云初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干粮,还有寒衣,算是全了大家认识一场的情分。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他才敢给这些送别,给这些人一点帮助。
好多罪囚见到云初的时候,就想大声的求救,可惜,那些可恶的狱吏们却用麻核塞着他们的嘴巴,让他们求助无门。
看着云初在忙碌,周兴笑得跟猫头鹰一样,对沈如道:“这些都是必死之罪囚,君侯这一片好心恐怕是便宜了那些狱吏。
沈如叹口气道:“既然都是必死之人,路上就不要折磨他们了。”
周兴笑道:“不看卷宗,各个都是正人君子,看过卷宗,各个都该杀之而后快。”
沈如吃惊的道:“没有这么严重吧,周氏庭言兄,为官清明不说,还仗义执言,曾经为治下一农夫与大理寺周旋,久经周折才查明那个农夫是冤枉的,此事在坊间被传为美谈。”
周兴瞅着沈如道:“你既然听了坊间美谈,那你一定不知道那个农夫的妻子,两个妹子,都成了他家的女使这件事吧?”
沈如道:“这就是那个农夫请他出手拯救的代价?”
周兴摇头道:“不是。”
沈如诧异的道:“那是为何?”
周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你猜!别以为本官审理过的案子都是屈打成招,有一些确实是这样,可是,本官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百一六人中,就六成本就该杀。”
说完,还笑嘻嘻的看着沈如。
看的沈如汗毛直竖。
云初给罪囚们送完礼物之后,来到周兴身边道:“长安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周兴大笑道:“这些人不是你长安门下士,等下次清理你长安官场的时候,君侯再说这句话不迟。”
说罢,就冲着押送罪囚的刑部捕快们大声道:“起解!”
于是,在捕快们挥动的鞭子的驱使下,那些口中塞着麻核,脖子上套着大枷,双脚拴着铁链的罪囚们呜呜呀呀的叫唤着,双眼流泪,离开了明德门向洛阳而去。
此一去,恐怕再无回归之日。
等周兴率领的队伍走远了,云初就转过身瞅着自己麾下的官员们道:“看到了吧,不想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就不要犯事,就算是一定要犯事,也不要被捉住,如果事发被捉,就不要喊冤。
我这里能给唯一的帮助你们也看到了,那就是——可杀不可辱!
今天回去,赶紧把你们不小心犯下的烂事情都整理一下报上来,能挽回的挽回,能消弭的赶紧想办法消弭,千万不敢做出什么杀人灭口的蠢事。
三天时间,在这三天内报上来的,老子亲自处理,能帮你们背的黑锅老子背,能帮你们一把的老子出面帮。
可有一条,错过这三天之后再出来的烂事情,老子不管!”
张甲听了县尊的话,面无表情,倒是沈如这里的额头见汗。
当然额头见汗的绝不仅仅是沈如一个……
所以,云初决定接下来的三天里,自己啥事都不干,就是等着,看看这些人对自己的信任到底有多少……
云倌倌在云家的第一天,就知道云家的家主是谁了。
第二天,就知晓云家家里说话算数的人是谁了。
这才第三天,她就知晓云家地位最高,权势最大,钱财最多的人是娜哈姑姑了。
所以,她就决定,好好的孝顺家主,乖乖的听主母的话,好好的抱住娜哈姑姑的大腿。
在以后的几天里,她每一天都有新的认知。
云家还有一个常住的公主,听说是内定的云氏下一代大妇,不过眼前不在家,在太子那里做事,好像是防止别人毒死太子。
没见过面,也不知道是个啥样的人,不过,既然是公主,就不是啥好人。
云瑾哥哥一看就是一个喜欢当别人哥哥的,也很有哥哥的样子,这个好对付。
云锦姐姐是一个爱漂亮的,除过好看的东西,其余的都不放在心上,只要自己每天把脸洗干净,穿上干净的衣衫,云锦姐姐说不得就会喜欢自己的。
至于云鸾,就是一个小屁孩,第一天晚上拿他顶尿床的事情,干的很是顺利,没人发现。
崔瑶先生在云家很随意,看着更像是家主的贵妾,可是呢,她总是翻墙出去跟一个难看的麻皮脸马夫偷情,连孩子都有了,云家人却好像不在意。
以后她要是难为自己了,到时候可以用此事拿捏她一把。
崔嬷嬷是内宅的管事,是一个极和善的人,应该可以好好相处。
这就是云倌倌五天以来对云氏重要人口的认知。
当然,首先是尽快的融入这个家,免得当一个外人总是吃亏,于是,她就主动拿起勺子给笨手笨脚的云鸾喂饭吃。
虞修容看到云倌倌在给云鸾喂饭吃,本来,云家孩子两岁之后就必须自己吃饭了,哪怕吃饭吃得埋汰一些,也必须自己吃。
虞修容只是不愿意打扰云倌倌融入云氏的大计,所以,也就看了一眼,并未阻拦。
娜哈跟云锦过来吃饭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云倌倌好奇的瞅一眼这两个脑袋上都在蒸腾热气的女子,很好奇,她们去干了啥,决定明天早起一会,看看有没有参加进去的机会。
“沐浴之后再吃!”
怀抱寒山儿的虞修容冷眼撇了娜哈跟云锦一眼,两个女子就撒气般的将筷子拍桌子上,气咻咻地去沐浴了,云倌倌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帮她们拿澡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