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人呢?”
云瑾见他一个人下来,就好奇的问道。
“杀了!”
弄岩回答的干净利落。
“为啥?”
“我要跑了,带着女人麻烦。”
“为啥要跑?”
“不跑的话寨主的人就要来杀我了。”
温欢在一边道:“你应该也有几个知心的人,要是你们趁着现在寨主的手下没有发现,把寨主的手下都给杀了,以后,你就是寨主,这个寨子里的猪跟女人都是你的了。”
弄岩是一个非常耿直的人,觉得温欢说的很对,就提着刀子去了山坳里的竹楼,那边的竹楼里住着的都是一群一楼没有养猪的人。
片刻功夫,弄岩就带来了七八个手持各种稀奇古怪武器的汉子,对云瑾道:“现在该怎么办?”
云瑾道:“谁跟寨主关系最好,就先杀谁,就按照这个次序杀,直到寨子里再也没有敢不听你们话的人为止。”
弄岩道:“那就一定是牙崩,早就想杀这个家伙了。”
说罢,就带着自家的兄弟朝另一座竹楼走了过去。
李承修道:“他们应该分头杀寨主爪牙的。”
温欢道:“他们现在胆子很小,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办事,分开了,啥事都办不成。”
狄光嗣道:“等他们掌控了这个寨子,下一步准备干啥?”
云瑾道:“兵贵神速,自然是连夜带着寨子里的人去下一个寨子烧杀抢掠,等他们品尝到了甜头,就会聚拢更多的人,继续烧杀抢掠,只要我们控制好方向,最终一定会杀到苍山洱海边上的。”
狄光嗣道:“太不仁慈了。”
云瑾道:“等这一场灾难过去之后,大唐就会着手教化这里的人,他们的日子会慢慢变好的,如果没有弄岩他们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造反,南诏人的奴隶性子就没法改过来。”
就在他们围着篝火说话的功夫,惨叫声再起,这一次弄岩他们下手的速度很快,直到他们一连清剿了四座竹楼之后,才有人呐喊着寨主的名字从周边的竹楼里冲出来。
眼看着弄岩他们要跑,云瑾,就把属于温欢,狄光嗣,李承修的三把刀丢给了准备仓皇逃命的弄岩他们。
又多出来了三柄大砍刀,弄岩口中发出一阵阵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挥舞着砍刀就杀进了人群,其余三柄刀也跟着加入,即便是黑夜里,云瑾他们借助月光也能看到人群里不断地有残肢断臂乱飞。
就着那边的哀嚎声,杨春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口猪,不但杀了放了血,还剥洗干净,弄了一些板油在大铁锅里炼好了猪油,再把大块大块的猪肉往油锅里的丢,煎炸。
等猪肉被炸的焦黄,焦黄的,就用竹签子扎了,撒上盐巴送到云瑾他们面前来。
“吃吧,这是一头小母猪,肉嫩着呢。”
“哪来的猪?”
“寨主家的,哦,应该说是前寨主家的,我捉摸着世子一会要开庆功大会,就把寨主家的猪都给杀了,让这群人吃得饱饱的好继续祸害下一个寨子。”
云瑾看看猪肉,觉得味道应该还算不错,不过,他还是不想吃。因为寨主家里的人,一般都在二楼上厕所……
温欢,狄光嗣自然也是不吃的,但是,李承修吃,程家兄弟们也吃。
等弄岩那边传来“还有谁?”的声音的时候,云瑾就拿着手里的猪肉递给了早就被血浸透了的弄岩,大声道:“请寨主吃肉!”
弄岩接过肉块,狠狠的咬了一口吹牛道:“我要带着你们所有人吃肉!”
温欢,狄光嗣,拿来了好多穿在竹签上的大肉块递给了弄岩。
见弄岩没有把肉块送给旁人的意思,云瑾就小声道:“还想不想当寨主了?”
弄岩咬着牙将最瘦的几块肉分给了拿着大砍刀的几个兄弟,至于别人,真的只有看着的份。
“我帮你把寨主家的猪都给杀了,你可以请全寨子的人一起吃肉。”
弄岩听云瑾这样说勃然大怒,二话不说,轮着大砍刀就朝云瑾当头砍了下来,寨主家的猪,如今就是他的猪,岂能任由云瑾胡乱祸害。
看着弄岩发狂,云瑾叹息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根半尺长的铁刺,就朝弄岩的虎口扎了过去,这一针又快又狠,将弄岩的手掌平着扎穿,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弄岩丢掉砍刀,想要把手掌上的铁刺给抽出来。
哪里料到云瑾又拿出一根铁刺扎在了弄岩舌头下的系带上,这一针几乎刺穿了弄岩的舌根,让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云瑾又用两根铁刺从外向里刺穿了弄岩的脸,直到刺穿牙龈为止。
如山一般的疼痛让弄岩浑身上下啊再无力气,被云瑾,温欢搀扶着,坐到了火堆跟前。
狄光嗣,李承修趁机将手里的肉大方的分发给了其余帮助弄岩杀人的汉子,等杨春风宣布,今晚,谁都能吃到寨主家猪肉的时候,整个寨子立刻就沸腾了。
猪油炸猪肉,再撒上一把盐,这是弄岩这个起义者,对这些想要跟随他的人的最大的奖赏。
三十几头猪,上千人吃,原本是充足的,可惜,没有坚持到天亮得那一刻。
弄岩倒是坚持到了天亮,只是这一刻的他整个人已经虚脱了,身下的土地像是被水浸泡过一般。
云瑾慢条斯理地收回了铁刺。
弄岩浑身上下软的跟面条一般。
“别杀我——”弄岩还是用最后一分力气哀求出声。
云瑾铁刺刺的几个地方,都是人的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也是痛感最强烈的地方,换一个人早就痛的昏迷过去了,弄岩能坚持到现在,很是难得。
趁着弄岩昏迷过去之后,云瑾就拿出针线,替弄岩疗伤,昨晚的那一场激战下来,这个家伙身上有七八处伤口,皮肉翻卷的厉害,需要尽快缝合。
等弄岩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云瑾面对太阳正在念念有词,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云瑾见弄岩醒来了,就对他道:“以后不要再想着杀我了,我是来帮你成为南诏之王的。”
弄岩的脸肿的老大,牙龈更是肿的快要淹没牙齿了,至于舌头下面的系带部分也在肿胀,几乎要堵住他的咽喉。
昨天晚上的疼痛让弄岩记忆深刻。
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偷袭木弄寨子,把寨子里能吃的东西吃光之后,我们带着那个寨子里剩余人的一起去偷袭另外一个寨子,吃光了,就继续,这样一来呢,你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听说,苍山,洱海以及那边的大城里面,有吃不完的粮食,还有很多的骏马,犀牛,大象,明珠。
等你拿下那里,你就是南诏的王了。”
听着云瑾的话,弄岩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没关系,有我呢,我给你准备了一百把那种大砍刀,有了这一百把刀子,至少在附近,你没有敌手,等你以后麾下人多了,我还会给你更多厉害的武器。
到了那个时候,谁都打不过你。”
云瑾一边说话,一边给弄岩嘴里喂了一些可以让他感到舒适的冰水。
等弄岩再次走出竹楼的时候,他获得了所有族人的欢呼,等弄岩看清楚了他们手里拿着的肉块,嘴里塞满了白米,也就明白族人为啥这么喜欢他了。
从来没有吃过饱饭的他们,终于过上了,白米随便吃,肉随便啃的好日子。
弄岩明白,自己的这个部族其实就不是什么富裕的部族,他们的存粮估计三两天就能吃得精光。
往日里,哪里能这样吃饭呢,会去山林里找一些野菜,挖一点竹笋,弄一些蘑菇,捉一些小兽的糊弄肚皮,现在,大家都不出去找吃的了,就吃部族里养的猪,吃不多的一点存粮,不出十天,部族里将找不到一颗米。
弄岩的嘴巴说不出话,弄岩最好的兄弟查黑就大声的对所有族人道:“新族长说了,今晚,我们去偷袭木弄寨子,木弄寨子里有猪,有羊,还有美丽的女人跟很多很多的白米。
你们想不想吃猪,吃羊,吃白米饭,睡木弄寨最美的女人?”
听着竹楼底下族人们发出的山呼海啸一般的应和声,就连弄岩自己,也觉得热血沸腾!
第二十九章 杀人的是他,救人的还是他
瞅着一身短打扮,背插大砍刀,腰垮弩弓,怀揣火药弹豹子一般敏捷的云瑾跟着弄岩他们离开了寨子。
杨春风就对身边的伙计道:“看清楚,这就是我们未来的主心骨,好好干,三代人的富贵可期。”
伙计瞅着寨子里剩下的女人,老人跟孩子道:“青壮都走了,她们怎么办,那些青壮还会回来吗?”
杨春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意道:“但愿他们能撑到好时候。”
伙计道:“啥时候是好时候?”
杨春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伙计又道:“可是,长安云氏好穷啊,宅子都比别人家的小。”
杨春风道:“小子,你还年轻,再长大几年就该明白,云氏的狗窝都比别人家的大堂值钱……”
是夜,月明星稀。
青岩寨大寨主弄岩率五百众,一夜连破木弄,告姐,良平,岩木四座寨子,吃光,抢光寨子里的存粮,杀光所有寨主,头人,巫婆,神汉,最后一把火将四座寨子烧成了飞灰。
天亮时分,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以及程家兄弟站在山头俯瞰着烈火熊熊的岩木寨子,都不怎么愿意说话。
计划是一回事,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事情真正爆发之后表现出来的现实,还是远超他们的想象。
听着山下隐约传来的惨叫声与嚎哭声,云瑾淡漠的道:“长安,长安,长治才能久安。”
狄光嗣郁闷的道:“阿欢能隔绝劣质食品对自己脑子的伤害,看样子,你这是把良心给屏蔽了,光用师父教的那一套革命理论了是吧?
将旧有的世界砸个稀巴烂,然后再加点水,重塑一个新的世界是吧?”
云瑾摸出一根甘草塞嘴里慢慢的嚼着道:“还要经历血与火的淬炼,而后才会有雨过天晴云破处,光嗣,你若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可以退出这一次的社会实践活动。”
狄光嗣指着山下还在进行的厮杀道:“你管这叫社会实践活动?”
温欢道:“本就是一场社会实践活动,我们的实践活动,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
狄光嗣怒道:“你看,他们开始杀妇孺了……”
温欢瞅着狄光嗣道:“我记得师父在讲,是岁,河北大饥,易子而食,这个典故的时候,你当时还在问师父,像你这种胖孩子能不能换人家两个瘦的回来吃。”
狄光嗣怒道:“那是在课堂上。”
温欢道:“就问你是不是真事吧?”
狄光嗣缓缓坐下来,用手抓一抓自己不长的头发颓然道:“史书记录,与亲眼所见终有不同,更何况,这里的恶事还是我们挑起来的。”
云瑾幽幽的道:“阿耶讲述三国的时候曾经说过,东汉末年,天下群雄争锋,争的便是看谁杀人多,等到了三国时期,三国依旧纷乱,争的却是看谁救人多。
东汉末年,谁杀人多,谁就是英雄,到了三国,谁拯救的百姓多,谁才能获得天下。
从东汉末年,到三国结束,整整八十年的时间,这片大地上的人口从五千多万,锐减到了不足八百万。
看数字变化我们可以心无波澜,一旦把每一个数字对应一个人,就立刻高兴不起来了。
隋末,三十六股狼烟,七十二道烟尘,天下英雄又重复了一次三国旧事,连战三十年,户口从隋末八百九十万锐减至唐初两百九十万,光嗣,安定平和的好日子从来都不是平白得来的。
我们死了那么多的人才平安下来,百姓刚刚尝到做人的滋味,我就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删除他们的希望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