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我大好男儿立功的机会!”贺拔雍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听说苏大总管虽然军纪严苛,但对立功将士却提拔的极快,比如……”“住口,有人过来了,下令各队戒备!”王文佐喝住了贺拔雍,一队骑兵正朝自己这边靠拢过来,从他们头顶上飘扬的旗号看,应该是属于唐军的巡哨。
“你们是?”来人勒住战马,头盔是一张枣红色的国字脸,正警惕的看着王文佐一行人。
“在下是熊津都督府下宣节校尉,别将王文佐!”王文佐取出腰牌符信来递给来人:“受神丘道行军大总管金大将军之命与新罗军押运粮食前来平壤大营!”
“原来是运粮来的!好,好!”来人闻言顿时大喜,他查看腰牌符信无误之后,交还给王文佐:“粮队还在后面吧?你们总算是来了!”
“嗯,我等是前队,大总管还在后面!”
“好,好!”来人回过头:“你快些回营,把这里的事情禀告大将军,派兵接应粮队!”他扫视了一下王文佐身后弩上弦、刀出鞘的士卒,翘起了大拇指:“王校尉调教的好兵,着实应该如此,高句丽人着实是劲敌!”
“哦,为何这么说?”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对了,还未问过兄台上下官职,失礼了!”
“呵呵,某家也姓王名昭棠,与你一般也是个宣节校尉!”
“那当真是巧了!”王文佐笑道:“王兄您方才说高句丽人也是劲敌,莫不是前些日子战事不顺?”
“嗯!”王昭棠指了指四周:“看这周围的田亩村社,你可知道都是谁烧的?”
“坚壁清野,这应该是高句丽人吧?”王文佐稍一思忖后答道。
“呵呵!”王昭棠干笑了两声:“一开始是高句丽人烧,然后是咱们烧!”
“高句丽人烧不奇怪,那咱们为啥烧?留着不好吗?”
“哎!”王昭棠苦笑了一声:“咱们到的时候正是八月底,秋谷将登。大伙儿想着把高句丽人围在城里,咱们吃田里的秋谷,所以就筑长围,准备一等粮食熟了就收割,而高句丽人就不断派兵出城放火,想要把城外的房屋粮食烧掉。但打着打着,咱们渡海而来,马太少了,咱的地盘越来越少,干脆就派人去放火烧外头的。”
“嗯!难怪苏大总管这么急着催运粮!”王文佐点了点头:“想不到平壤城下是这个局面!”
“是呀!现在关键是马少,马越少你就越是没法圈地盘,地盘越小就越是没地方放牧,不好出去打粮,没草没粮,人还能熬,骡马可熬不住呀!”
“嗯,是呀!”王文佐也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啥,再多等几日就够了!”王昭棠笑道:“北路大军有契丹、铁勒诸部以及营州大营的铁骑,只要他们到了,击破高句丽人的骑兵易如反掌!”
依照当时唐军的编制,不要说骑兵单位,就算是步兵单位中也有大批的骡马,用来驮载辎重甲仗,甚至代步行军,只是作战时下马列阵,这也是唐初时为何唐军为何能深入大漠,在平旷野地击败薛延陀、突厥、吐谷浑、契丹等游牧民族。
但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渡海远征的唐军中骡马的数量就大大减少了,在面对以步兵为主的百济时还好,面对控制着辽东大片土地,拥有强大骑兵部队的高句丽人,就不得不采取严其斥候,筑垒自卫的战术来。
而越是这样,唐军能够控制的牧地就越少,控制的牧地越少,其骡马就越瘦弱,陷入了这样一种恶性循环,而要打破这种循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拥有强大骑兵部队的北路唐军的到来。
第134章 倭人使节
一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唐军营地,王文佐让崔弘度依照中军官的吩咐让本队宿营,自己随王昭棠前去中军大营。一路上看到营地绵延十余里,炊烟如纤细的手指,自千百座营火中升起,全副武装的人坐在树下磨利武器,各式各样的旗帜飘扬风中,旗竿深深插进泥泞的地面。
“文佐,你看到没有!”王昭棠得意的指点道路两旁的士兵:“那边是宣润弩手、那是丹阳兵,最擅使藤牌短标、还有青州的长竿兵、善使长枪,还有……”王文佐的视线随着王昭棠的手指移动,不时看到有人向他打招呼,看得出这个王昭棠的交友甚广,王文佐笑了笑:“看来各军的士气不错呀!”
“那当然,大唐关东之精锐,汇聚于此呀!”王昭棠得意的笑了笑,旋即压低声音问道:“可我听说百济叛贼颇为猖獗,不知……”“是的!”王文佐点了点头:“我来的时候还遭遇了一队倭人!”
“还有倭人?”王昭棠吃了一惊:“那后来如何呢?”
“自然是被我击败了,还生俘了上百人!”王文佐笑道:“其中的魁首已经通过新罗人献俘了,算起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青州了!”
“文佐果然是好手段!”王昭棠翘起了大拇指:“你知道吗?这些俘虏会被送到长安,献于天子之前,你的名号也会上达天听,说不定也能凭此青云直上!”
“会有这等事?”王文佐愣住了,这些倭人俘虏有可能会被押送到长安去,但被送到天子之前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毕竟当时的大唐是一个统治着众多异族的大帝国,天子身处九重之高,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里会有时间关注到俘虏了几个远方蛮夷这等小事,更不要说王文佐的名字了。
“这个兄弟你就不知道了吧!”王昭棠挥了挥手,示意左右让开了些,原本威严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王文佐颇为熟悉的笑容,他昔日在房产中介和保险推销员脸上经常看到:“我有个兄弟正好去京中上番,在南衙中当差,他在给我的信中提到,京师有倭人使节前来,已经滞留有些时日了!”
“有倭人使节?这倒是奇怪了,既然其派使节来,那就是要与我大唐通好,可为何又派兵援助百济叛党呢?难道那些倭人就不怕使节被杀吗?”
“兄弟你这就不明白了吧!”王昭棠笑道:“我那兄弟在信中说,这些倭人狂妄的很,不过一弹丸小国,竟然以为可以与我大唐分庭抗礼。据说其酋首在国书中自称“日出天子”,而称我大唐皇帝为“日落天子”,圣人就算再宽宏大度,如何忍得住?献俘于长安,天子定然会用将倭使请来,一同受俘,让他们见识一下上国天威!有这等事,兄弟你的名声如何会不上达天听?”
王文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作为穿越者,他自然无法像唐人们那样对天子有那种类似于半人半神的尊崇,但其手中生杀予夺的权柄却是不假的:“若是当真如此,那就承兄台吉言了!”
“什么叫当真如此!是定然如此!”王昭棠斩钉截铁的说:“若是我所料不错,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兵部的文书必会送到,王兄也会青云直上,到时可千万别忘记了在下!”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大帐之外,王昭棠进去通传,留下王文佐一人。寒风迎面吹来,头顶上大旗猎猎作响,远处的地平线下灰烟如絮般升起,也许如王昭棠所说的那样,千里之外的长安正在举行盛大的献俘仪式,天子会记住自己的名字,予以丰厚的赏赐,但自己首先必须活下来,高官厚禄对死人是没有用的。
“宣熊津都督府下宣节校尉王文佐晋见!”
“属下在!”王文佐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跟随着通传者走进帐篷,他发现帐篷里空旷的很——超过四十平方米一共只有三个人,坐在中间的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身着绯红色圆领宽袍,头戴罗纹幞头,眼袋很大,狮子鼻下是一张大嘴,肥厚的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手中正拿着一封书信看,另外两人都正当盛年,形容威武,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焦虑,王文佐不敢多看,赶忙敛衽下拜:“熊津都督府下宣节校尉王文佐参见大总管!”
老人没有理会王文佐,而是默默的将书信看完,然后将其凑到油灯旁,火焰在信纸上跳跃舔舐,只剩下一点纸角老人才将其丢入一旁的铜香炉中。
“百济那边形势如何?”
“下官官职卑微,对于百济的形势……”王文佐斟酌着语气,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晋见苏定方,并不知晓对方的脾气,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小心为上。
“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其他自有本官分辨!”老人打断了王文佐的话头,他仿佛有点疲惫,将自己的背脊靠在身后的皮毛软垫上,双目微闭。
“是!”王文佐低垂下头:“下官离开百济前围攻任存城不下,叛军主力回援,我军不得不撤兵回到泗沘。下官受命中途曾经与倭人交锋,从其俘虏口中得知,倭人已经派出援兵支持叛军首领!”
“嗯,难怪你们只有这点人马来!你与倭人交过手,觉得他们如何?”老人睁开双眼,看了看王文佐:“坐下说话吧!”
“多谢大总管!”王文佐小心的在一旁的胡床上落下半边屁股:“末将当时与倭人是在海上交的手,其兵甲弓矢皆无可取之处,而军令一下,士卒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嗯!”老人点了点头:“俘获的倭人甲仗你可有带来?”
“军中还有留存一二,大总管若是想看,末将立刻令人取来!”
“速速取来!”
“是!”王文佐应了一声,出帐外叫来随从,重新回到帐中等待,不过片刻功夫,便送来了,是一柄丸木弓,一领两档铠,一杆短枪,一柄环首刀,老人拿起丸木弓拉了拉,又看了看两档铠,试了试刀锋矛尖的钢口,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他挥了挥袖子,示意将其拿下去,对王文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文佐一愣,暗想自己不是刚刚通报过了吗?感情你根本没注意听呀!罢了,人家是一路大总管,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宣节校尉,如何会有心力一个个记住了:“末将姓王名文佐!”
“姓王?”老人眉头微展:“那是哪里人,郡望何处?”
“末将乃是青州人,郡望琅琊!”
“哦,原来如此!”老人脸上多了些笑容:“你此番击破倭人,功劳不小,望你勠力杀贼,一心王事,不负祖上名声!”
“是,多谢大总管栽培!”王文佐赶忙起身谢恩,心中不禁有些心虚,自己这次又占了这个“琅琊王氏”的大便宜,可问题是自己不过是被拉来顶替王家子弟的替罪羊,眼下在朝鲜还好,若是回到大唐,兵部论功行赏,查问籍贯,那时只怕就要原形毕露了。
当王文佐退出帅帐,苏定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走到地图旁,俯身细看,手指顺着地图上的山水轴线移动,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来:“漠北铁勒作乱,天子下诏以契苾何力为铁勒安抚大使,所部退回鸭绿水北岸!继叔、名振你们觉得当如何?”
苏定方口中的“继叔、名振”乃是右骁卫将军、嵎夷道副总管曹继叔和右骁卫将军、镂方道行军总管程名振,这两人都是一时名将,为苏定方的左右手。被苏定方问到,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曹继叔沉声道:“若是如此,那我军便当速决!”
“不错,若是如此,北路只怕已经指望不上了,只有速决才是上策!”程名振的回答也一样:“新罗援兵赶到,正是决胜良机!”
“援兵抵达,士气可用是吗?”苏定方笑了笑,战争中的士兵是最为情绪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无法预料的后果,所有伟大的统帅都是第一流的群体心理学家,他们就像优秀的乐师,能够巧妙地拨动士兵们的心弦,让他们情绪高涨的投入战斗。苏定方也不例外,既然北路唐军已经指望不上,那么乘着全军上下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新罗援兵刚刚赶到的关键时候,发起进攻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高句丽人一直坚守不出……”程名振道。
“无妨!”苏定方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一切都准备好了!”崔弘度低沉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王文佐无声的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云彩遮挡了大部分,只露出半边月牙,撒下清冷的光,不远处山坡上的甬道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黑影,那就是拂晓前进攻的目标,他默默的估算了下时间:“距离天明还有多久吧?”
“嗯,差不多半个时辰!”崔弘度也看了看天:“要不你先歇息一会儿,这里我盯着,前头有贺拔盯着,出不了差错的!”
“这时候哪里睡得着!”王文佐笑了笑,盘腿坐下,他拍了拍旁边的草地:“来,你也坐下,咱们兄弟俩随便扯几句闲话,打发时间便是!”
“也好!”崔弘度盘腿坐下,笑道:“不过三郎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临战之前这么紧张,都是躺下就睡,张嘴就吃的!”
“那怎么一样,这次可是打头阵,后面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王文佐深深吸了口气:“你没有感觉到吗?这一次大不一样!”
崔弘度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旋即便是金属的碰撞和闷哼声,两人立刻跳起身来。
“怎么回事?”
“应该是前队撞上高句丽人的暗哨了!”
“这些混球晚上不睡觉吗?都这时侯外头还放暗哨出来!”
“我估计他们也想拂晓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这些暗哨就是出来探风的?让前头的人先退下来?”
“两军交锋,有进无退!”王文佐拔出腰刀,冷声道:“让横队两端的军官点着火把,吹号进攻!”
号角声响起,唤醒了隐藏夜色之下的士兵,他们依照习惯高声呐喊,以若干个松散的横列前进,为了确保队形,位于横队两端的队正和队副都点起预先准备好的火把,这样士兵只要看准左右两侧的火光,就能确保自己位于横列之中。高句丽人的暗哨竭力抵抗,但很快就被唐军前队人浪吞没,不过他们身后山城上闪动的火把表明,守军已经被惊动了。
“快,快,快!”贺拔雍用力挥舞着手臂,催促着士兵们沿着山坡奋力攀登,皮靴下的冰雪发出清脆的裂响,夜枭在头顶上盘旋,发出尖利的叫声,这些死神的宠物似乎也嗅到了盛宴的气味,急切的等待着宴席开场。
这条甬道是由尖木桩、壕沟、人工堆积的土垒和木栅栏组成的,长约6公里,将平壤城与大同江畔的朱蒙山城连接起来,原本是百济人用来抵御高句丽人入侵的长城的遗迹,唐军兵锋直抵平壤城下后,高句丽人迅速重修了这条甬道,使得自己可以通过其安全无恙向朱蒙山城运送补给,同时也将唐军压缩在江边这块狭小的地区,无法深入内地。苏定方数次进攻朱蒙山城,都被守军击退,除了城小且坚,器械完备,守兵精锐心齐之外,最要紧的是每当唐军围攻,高句丽人都可以通过这条甬道送来援兵补给,使得唐军无法将其攻陷。
“快!把长牌立起来,泼油!”贺拔雍挥舞着火把,火光照亮了金属头盔,将士兵们都染成了橘黄色,不远处的城头上有人在高举长枪,枪尖有旗帜飘动,他觉得那旗帜应该是红色的,但不敢确定,四处火光闪动,所有东西只有三种颜色:黑、橘、红。
第135章 先登
“点火!”
随着一声令下,被泼了油脂的尖头木桩和竹签燃烧了起来,腾起的火光将夜色瞬间撕开,贺拔雍能够听到城头上的叫喊声,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他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本能的缩了下脖子,随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呼。
“长牌,把长牌立起来,弓手上前!”
随着唐军的箭矢飞上城头,很快城头上的箭矢的准头就变得离谱起来,既然黑夜中军官也看不清谁卖力气,谁没卖力气,那又何必冒被射中的危险,探出身子向城下射箭呢?当然唐军的弓手们也没有射中什么目标,不过至少消耗了守军的箭矢和体力,掩护己方清除障碍,也算是达到了预先的目的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边就现出了一片鱼肚白色,贺拔雍已经可以辨认出城头女墙的轮廓,濠沟前的尖头木桩已经被烧开了两个宽度有二十余步的缺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下令士卒上前填壕,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床弩!”
伴随着一声闷响,只见一支铁矛贯穿了长牌和后面的一名唐兵,将其钉在地上,另一人就好像被受惊的兔子,从长牌后面逃了出来,随即被城头的数支弩矢射倒。
“这个蠢货!”贺拔雍顿足骂道,他走到那个唐兵身旁,拔刀取下头颅举过头顶高声喊道:“临阵脱逃者,斩首,妻子没入官府为奴,宁死于敌刃,莫死于军法,填壕!”
咯吱咯吱!
墙头上又传来让人牙酸的床弩上弦声,但已经无人在乎,人如潮水般涌进缺口,将预先准备好的柴捆丢进壕沟中,不时有人中箭倒入壕沟,旋即被柴捆淹没,转眼之间壕沟就被填平了,人们冲过壕沟,直薄土垒,最先冲到城下的蹲下身子,将盾牌举过头顶,让后面的人踩着盾牌爬了上去,后面的人如是操作,转眼之间就组成了一个两层多高的盾山。
那甬道的壁垒也不过三米高上下,贺拔雍一手持短矛,一手持钩镶冲上城头,这种兵器是带有上下两个铁钩的手盾,手盾的中心还有一根尖利的铁铤,看上去有些古怪,但在熟练的使用者手中可以发挥惊人的威力,尤其是近身战。只见贺拔雍娴熟的用左手的钩镶勾住敌人的砍刺过来的兵器,将其扯近,右手短矛轻轻一刺,就将其结果了。
越来越多的唐军爬过壁垒,跳进甬道,与高句丽人杀作一团,不时有人倒下,但空缺很快就被后来者填补,壁垒里无人叫喊,只有金属的撞击声和垂死的呻吟,火光在盔甲和刀剑上闪光,照在人脸上,仿佛魔鬼。
贺拔雍用钩镶勾住刺过来的长戟的短牙,反手一扭,长戟便脱了手,他短矛猛刺,却被对手侧身避开,贺拔雍顺手横扫,矛杆击中脑袋,断成两截,敌人摔倒在地,头盔掉了下来,是个半秃的老头,下巴有几缕斑白的胡须,张开的嘴巴里少了几颗牙齿,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憎恨。贺拔雍有点可怜,但还是拔出短刀,割断他的喉咙。
当贺拔雍准备寻找下一个对手,却发现四周站立的都是自己的人了,高句丽人要么躺着,要么跪着,他这才觉得自己喉咙里干的冒烟,身体沉重的仿佛灌了铅,他吐出一口长气,在某具尸体腰间扯下水袋,灌了两口,一屁股坐了下去。
“贺拔,没事吧!”王文佐看着贺拔雍,那张熟悉的脸沾满了血迹和尘土,仿佛罩上了一个面具,若非身上的盔甲,自己差点认不出来了。
“还好!就是有点累!”贺拔雍想要站起身来,却被王文佐按住了:“没事,你坐着就好,我让弘度上来替换你,你下去好好歇息便是!”
“用不着,我坐着歇口气就行!”贺拔雍倔强的摇了摇头:“咱们截断了甬道,贼人绝不会干休,说不定待会就会反杀过来!”
“也好!”王文佐也不坚持,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道:“还真是,啧啧,胡子都白了,连这把年纪的都上阵了,高句丽人的气数也是将尽了!”
“是呀!”贺拔雍摇了摇头:“他用长戟刺我,被我用钩镶夺了下来,原本想饶了他的,但这厮眼神太毒了,顺手便了结了!”
“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各安天命,也算不得什么!待会让人将其清洗干净,挖个深坑埋了,也不算亏欠了!”王文佐拍了拍属下的肩膀,突然咦了一声。
“有什么不对吗?”贺拔雍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