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大家先吃饱饭,开始按照憨憨的指挥干活。
九天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出了两千斤冰糖和一些残余物。
“里长,冰糖的块比宣城卖的大,那些冰糖没有线。”
有一起去宣城刻意看冰糖的村民发现问题,眼睛变亮。
朱闻天瞧着没说什么,天知道现在的人怎么弄冰糖的。
《天工开物》有记载,用竹片放进去帮助结晶。
出来的冰糖分五品,为:石山、团枝、瓮鉴、小颗、沙脚。
这五个等级由好到次,看名字便知,越大越好。
“咱村子的冰糖得加钱。”里长大儿子认为跟宣城卖一样的价钱不划算。
“到地方看看当地的冰糖情况和价钱,今日睡觉,明天早起赶路。”里长深吸口气。
朱闻天一见,赶忙开口:“多,多车,多,锹,锨,麻袋,嗯嗯!”
“村子里牛有,车没有,没来得及打造,得去借空车,我把熬糖剩下的东西给别村送去,赶牛到地方套车回来。”
里长继续相信守村人,憨憨让带很多车和铁锹、麻袋,带。
村民牵牛拿东西分散开去借车,这个不需要给钱,又不是租牛。
***
十一月二十二日,再有八天进腊月。
下丘村出动二十辆车,一百人拿着工具出发,往北走。
本来应该向西,直接一条线到芜湖。
若是有船,乘船走黄池河运输量更大。
只是往西去,距离村子近,怕别人知道,去北面后转西,是当涂县,太平府的治所。
现在车多,正好在车上装大家的吃喝跟骡子和牛的草料。
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朱闻天叫喊:“啊!这,停,嗯嗯嗯!”
“憨憨怎么了?”里长扭头看过来。
朱闻天拿把铁锹跳下车,在地上挖呀挖,挖几下蹲着抓一把看,又闻闻:“嘿嘿嘿!土。”
他笑得开心,终于找到了。
此地在他那时叫臧汉村,一个小村子。
他让带车和铁锹麻袋过来,为了现在的土,这种土叫泥煤,也叫泥炭。
泥煤可以燃烧,他是没准备烧,另一个用途是培育苗,营养丰富。
他便想用这些泥煤来培育种苗,此番过来先拉一些,看距离不是很远,以后多派车来装。
里长跟到旁边,蹲下抓一把:“土好!咱村子找不到,先走,回来的。”
“嗯!好,嘿嘿嘿!”朱闻天已经习惯角色扮演了,越来越熟练。
其他人跟着看看,确认,好土。
队伍重新上路,午正三刻抵达太平府治所的当涂县。
大家顾不上吃饭,心中惦记冰糖,去问价钱。
回来互相看看,有人小声说:“四百二十文一斤了,块大点的四百五十文,最大的也比不上咱们的。”
第11章 赠糖甜蜜市司助
“怎么贵了?比宣城还贵,挨着长江应该便宜,少运输一段路。”
“我打听到了,说是粮食收完,大户人家钱多,又听闻市舶司要迁走,就多要钱。”
“市上的货不少,咱们这两千斤好卖,不怕无人买。”
众人纷纷汇总,一个个脸上带着欣喜之色。
“找到地方卖,定价……嗯……五百文一斤,咱们的好,颜色比别人的白,块比他们的大。”
里长手心出汗,感觉口干,说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沙哑。
集市有专门的位置,除非开店。
大家把冰糖拉到市场上,旁边有人过来,穿官服,这个是负责市场管理的市司。
“卖什么?”石司看着被布遮挡起来的车询问。
里长把其中一辆车上的布小心地掀开:“糖,冰糖。”
“诶?你这冰糖怎么比别人的白和大?”市司惊讶一下,又质疑:“莫非有假?”
“真的,哪还会弄假?”
“我们想造假,别人难道会上当?”
“东西就摆在这里,我们也不跑。”
村民纷纷保证着,没问题。
朱闻天看看村里的人,摇摇头,抓起一大把下面碎的,塞到市司手里:“尝、尝尝,甜,嘿嘿!”
说着他抓住对方的手和袖子,抻袖子推对方的拳头往里缩。
市司的拳头就这么缩进去了,等手再伸出来时只有拇指和食指捏的一小块冰糖,他放嘴里,满意地点头:“是糖,好糖。”
他再吧嗒两下嘴儿:“跟我走,这位置不好。”
村民们:“……”
他们跟在胳膊端着不放下来的市司身后,转啊转,来到一处地方。
来这边看东西的人身上所穿衣服明显比方才的地方好,市司吆喝着叫别人互相挪挪,腾地方给村子的人。
村子其他的车被赶去别处留人照看,这里就留一辆车,装一百斤冰糖,卖完再换。
市司不走,在旁边站着。
等有人前来观瞧,吃惊于冰糖又大又白时,他在那说:“这糖好,多少钱一斤?五百文?卖贱喽!这样,你们卖五百二十文,多买的给五百文。”
他这一说,围观的人多起来,偏偏无人买。
村民们着急,掏钱啊!等啥呢?
朱闻天上前一步:“就,就这些,没了,卖完走,走了。”
里长赶紧跟着说:“对对对,只有这些,现在不买,买不到了。”
“给我来二两。”有人着急了,掏钱。
里长不嫌少,拿过秤给称,开张喽!
“我要五斤,给我算五百文一斤。”
又有人买,看他身边站着两个厨子打扮的人,应该属于哪个酒楼的。
别人跟着纷纷掏钱,眼看着冰糖越来越少,大家开始挤,市司维持秩序。
一百斤卖完,换一辆车过来,掀开布,继续喊:“就这些了,卖完就走……”
一车又一车,都说就这些。
有商人出手买一车,下一车来又买一车,讲价,四百八十文一斤,买去五百斤。
“你们不是说最后一车了吗?咋还有?”
之前买的人去别处转一圈,回来正好看到一车卖光换一车。
“嗯!最后了。嘿嘿嘿嘿!”朱闻天脸皮厚,点头承认。
这算啥?那个房租到期,低价处理,清仓甩货,甩了两年还在那甩呢!
一直到天黑,还剩四车半没卖完,即四百五十斤。
村里人把车汇集到一起,拿出带来的饼子和咸肉干,就着自己水囊里的水吃饭,晌午就没吃。
他们舍不得在这边买饭,有饼子和肉干已经不错了,当地不种水稻,面贵,做饼子携带方便。里长翻出来一个煮鸡蛋和一个咸鸭蛋给朱闻天:“憨憨,给你吃。”
“哦!呵呵呵!”朱闻天未拒绝,等往后日子会好起来,不差两个蛋。
里长看看其他人:“今晚在这住,分成四拨换着盯,守住钱和剩下的冰糖。”
大家点头,他们紧张、激动、兴奋、害怕。
市司晃悠着过来,身边跟六个人,六个人抱着未点燃的火把。
“东西贵重,给你送来火把点上守夜。”市司拿‘钱’真办事儿啊!
里长等人高兴,有火把好,他们纷纷道谢。
朱闻天把手上的吃食放下,跑到一辆车那里,抓住一个大块的约莫有二斤重的冰糖,扯过旁边的一张盖布包上。
转身回来,他把这布给市司:“掉,地上,洗,帮。”
市司的手哆嗦了,之前抓那一把有五两多,再多一点就半斤了。
眼下如此大一块冰糖,得干多长时间才能赚到?
他汗不停地往下掉,夜晚天热呀!他呼吸急促,面色愁苦。
最后他摇头:“洗不了,你拿回去自己洗吧!”
“哦!”朱闻天应一声,又跑去扯了六张盖布,到冰糖车上分别抓一把兜起来。
跑到这边,他给市司带来的六个人一人一个包:“洗,帮。”
六个人:“……”
他们看市司,其中一个忍不住:“头儿,能帮就帮一下吧!他们也不容易。”
其他五个人相继出声,要求一定得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