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先去蒸汽机那边看看,你们自己好好研究吧。”
朱高煦吩咐一句,便带着亦失哈向着蒸汽机的实验室走去。
花费一字时的时间,他走入了研究蒸汽机的院子内,并看到了化身工匠,率领太学士们亲手安装蒸汽机的博士王甫。
“臣参见殿下!”
见到朱高煦到来,王甫立马带着太学士们作揖行礼。
“行了,我不是来看你行礼的,我想知道得到了橡胶的你,有没有解决蒸汽机的传动问题。”
朱高煦凑上前,近距离观摩了一下这个以黄铜制作的蒸汽机,而王甫闻言也脱下了自己的眼镜,对朱高煦介绍道:
“这版蒸汽机比之前的蒸汽机多出了许多功能,性能也更好。”
“蒸汽引入气缸后阀门被关闭,然后冷水被撒入汽缸,蒸汽凝结时造成真空,活塞另一面的空气压力推动活塞……”
王甫说了一堆,朱高煦自己都听得有几分糊涂,虽然这些词是他发明的,但现在怎么组装在一起他就有些听不懂了?
“你直接告诉我效率就行,另外它能不能使用?”
朱高煦打断了王甫,王甫闻言也连忙点头:“效率比较之前提高许多,因为橡胶的耐热性比杜仲胶更强。”
“如果在矿井中连接一根深入竖井的杆来驱动一个泵,那蒸汽机活塞的运动就会通过这根杆传到泵的活塞,以此来将水抽到井外。”
“这次的功率比之前的更大,能节省更多人力,让许多煤矿区开采变得更为容易……”
王甫没说到朱高煦想听的点上,这让朱高煦有些失望:“能否驱动四轮车?”
“这个……”王甫有些尴尬,显然他们还没研究到那一步。
“好了,我知道了,这个东西暂时还不用推行到矿区,我需要你们继续研究下去。”
“现在的它,与我心中的蒸汽机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你们的功劳还是可以肯定的。”
朱高煦回头看向亦失哈,对其交代道:“参与课题的太学士,每人赏钱五十贯,博士王甫二百贯。”
“奴婢领命。”亦失哈应下,王甫等人也纷纷高兴的作揖:“臣等谢恩……”
“走吧。”朱高煦摇头离开了蒸汽机实验室,随后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没有前往其它实验室,而是让亦失哈派人去询问进度。
只可惜科学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管是火药、农业、工业还是数学、化学等等实践和理论的实验室,基本都没能得到什么较大的突破。
听完了所有内容,朱高煦靠在车上闭目养神,示意亦失哈送自己回宫。
回宫路上,亦失哈瞧着自家殿下失望的模样,为了让他稍微高兴些,他便开口道:
“殿下,陈昶将东海府的三座城池都重新修葺了一遍,另外还将猛哥帖木儿和他的亲眷送抵了南京,您看看……”
亦失哈小心翼翼的询问,朱高煦却不在意道:“论罪处死就行。”
此时的朱高煦,根本不担心任何外族入侵,有小学、中学和太学的基础底子在,加上大明已经开发的南洋和小西洋航道,担心外族入侵,还不如担心汉人会不会在日后把脑子打没。
随着新政官员崭露头角,动辄扬武的风气也开始愈演愈烈。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还是新政官员的年纪多以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为主。
这个年龄段的官员,如果手中本身掌握一定权力,那他们自然会变得心高气傲。
另外新政官员的质量本身也不算高,尤其是靖难之后被朱高煦举荐那数千官员,素质更是堪忧。
过去十一年里,被朱高煦暗箱举荐的那数千官员,如今连一半都没能留下,不是贪腐被查,就是以权谋私被攻劾流放。
这还是朱高煦没针对他们的情况,如果朱高煦也开始自查,那这数千官员起码得报销九成。
“今年新政地区报名科举的人有多少?”
朱高煦闭目养神,同时开口询问亦失哈。
亦失哈与朱高煦共事十余年,自然知道他很在意这些东西,所以每日都会起早一个时辰,将所有东西看个大概,以便回答朱高煦。
“回殿下,大概七十六万人,不过这其中的质量堪忧,许多人都是去年毕业就报名的科举,根本没有研读过经史典籍。”
“这些人,估计连今年的童试都无法通过……”
亦失哈所说的经史典籍也是科举的一部分,只不过新政科举之下,经史典籍的比重在逐年降低,反倒是策论的比重逐年增加。
不过就算比策论,江西、南直隶、浙江等地出身的学子也并不差,甚至依旧能稳压新政学子一头。
如果不是朱高煦进行了“南北中”分卷科举,朱高煦都不敢想新政学子会被挤兑成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朱高煦向车窗外看了一眼,目光中也看到了许多刚放学回家的学子。
他们走在外城的官道两侧,年纪十一二岁,说说笑笑的往家中走去,肩膀上还挎着一个装书的斜挎布包。
随着时间流逝,在马车进入内城的时候,朱高煦也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由询问:“今日什么日子,城中可以放鞭炮吗?”
“回殿下,今日是童试开榜的日子,一旦考中,便是生员(秀才)了。”
“尽管新政之下,以往生员所有的许多待遇都被取消,但想要科举,必须先取得生员的身份才行。”
亦失哈解释着,同时也想到了自己先前的话:“今年新政报考童试的七十六万新政学子,能获得生员身份的,恐怕连一成都没有。”
“嗯。”朱高煦颔首,并不认为这样苛待新政学子,毕竟科举选出来的是官员,官员就需要具备足够的能力才行。
科举的能力不足,那就去报考吏员,毕竟当下的吏员也在不断更新质量,优胜劣汰的戏码从不缺乏。
“希望明年能出一批才干不错的新政官员,这样也比较方便朝廷治理广西了。”
感叹一句,朱高煦便瞧见马车停在了东华门门口。
他走下车换乘步舆进入宫城,不多时便返回了春和殿。
只不过在他来到春和殿的时候,吏部尚书夏原吉却等在了殿门许久。
“殿下,臣……”
“进去说。”
夏原吉隔着老远便要作揖,朱高煦却打断他,示意他入殿再说。
君臣三人走入殿内,直到朱高煦入座并给夏原吉赐座,他才示意夏原吉开口。
夏原吉如今四十有五,但身体素质依旧很好,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却露出几分愁容。
“殿下,广西右参议解缙尚未抵达布政使司衙门……”
“嗯?”听到这话,朱高煦愣了下,随后回忆解缙被敕令赶赴广西上任的时间,这才皱眉道:
“我记得朝廷让他九月初十以前出发,现在已经是二月十七,足足五个多月过去,他去干什么了?”
“这……他……”夏原吉也不太好说,只能递上一份奏疏。
亦失哈将奏疏接过,不假思索的递给了朱高煦。
朱高煦将其打开,其中内容便是都察院新政派的巡察御史们对解缙的弹劾。
过去五个月里,解缙从南京乘船前往重庆,又改走陆路前往贵阳,一路上留下了大量游玩山水的诗词文章,还经常与所经过之地的官员士人交往。
如今的解缙,才堪堪进入广西界内,恐怕不到三月是到不了广西布政使司衙门了。
“下教令,让他在二月二十五以前务必抵达布政司衙门述职!”
朱高煦也是佩服解缙的心宽,同时也默默点赞了他的作死行为。
“殿下,不惩处吗?”夏原吉有些语塞,他还以为朱高煦会严惩解缙。
“我治国向来以宽为主,解缙虽有过错,但我还是愿意原谅他的。”
朱高煦表现得十分慷慨,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固然可以现在就惩处解缙,但这份罪责还不足够把解缙弄死。
不过不要紧,就解缙现在的表现,他日后一定会捅出更大的篓子,到时候不用自己开口,老头都会想办法解决这厮的。
想到这里,朱高煦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心里都不免好奇解缙到底会在后续捅出什么更大的窟窿。
当然,他更好奇的还是爱才的朱棣在知道解缙的所作所为后会是什么表现,甚至隐隐有些担心。
“老头,你可别被这厮给气晕了……”
第427章 积学有待
“东还未展翮,一麾复南驰。时来过乡郡,访旧同遨嬉。留连接欢宴,不忍暂相违……”“呵,他倒是还挺有闲情雅致的。”
春和殿内,朱高煦看着那首解缙所写的诗,忍不住嘲讽一句。
“解缙确实有才学,不过持才傲物不是我喜欢的人才。”
朱高煦对面前的胡纶开口,胡纶也颔首点头,同时说道:
“解缙确实如此,倒是那杨士奇,上任四个月的时间,一丝把柄都没有留下。”
面对泥鳅一般的杨士奇,胡纶感到有些头疼。
“他没问题,不代表他下面的人没问题,去查查他的亲戚子嗣。”
朱高煦可是记得朱祁镇怎么拿捏杨士奇的,杨士奇虽然为人滴水不漏,可对于长子杨稷却十分溺爱,使得他有恃无恐,仗势行恶。
历史上杨稷善于伪装,经常甜言蜜语哄得杨士奇十分开心,不过杨士奇也知道杨稷没有什么才干,因此并没有给自家儿子谋个差事,只是将家中土地交给他,帮他开了几家油坊。
在这个时代,油坊收益丰厚,只要杨稷老老实实的做下去,那也能富贵一生。
然而,由于杨士奇的缘故,杨稷在当地常常受到官员和士绅们的追捧和奉承,在人抬人、人哄人的环境下,杨稷也就慢慢变得骄奢淫逸,仗着父亲的地位,在外面有恃无恐,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犯下了几宗人命案。
在地方御史弹劾杨稷的时候,杨士奇还以为自家儿子依旧和当年一样淳朴,不相信他会犯下如此大罪,所以借回乡扫墓的机会,一探究竟。
杨稷知道父亲回乡后,便也作了精心布置,结果杨士奇回乡后所见到的,依旧是那个衣着朴素,通明事理的自家儿子。
不仅如此,杨士奇在当地看到的,也都是杨稷修路造桥的贤明之举。
父子相见后,杨稷说他遵纪守法,反倒是有人忌恨父亲功名太盛,权势太大,就借故诽谤。
杨士奇从此后就不信其子会有恶行,再也听不到有关他儿子的真实情况了。
等朱祁镇长大后,王振便派人前往泰和县查案,并将杨稷所犯之事检举而出。
同时,朱祁镇也不处死杨稷,也不判刑,只是将他关押,利用杨士奇爱子的心理来抓住他的七寸。
一年后,杨士奇忧心积郁,含愤病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