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要休息的,这宫殿我得住上一段日子才行。”
朱棣十分认可,朱高煦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他都希望朱棣好好休息,可朱棣着急回家,他也拦不住。
如今朱棣愿意休息,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老二,再带我们去看看其它宫殿,走……”
朱棣示意朱高煦介绍,敢这么驱使朱高煦的人,恐怕也就他一個人了。
只是面对老爷子的驱使,朱高煦心甘情愿的成为了这太和宫的“导游”,为朱棣他们讲解起了这座刚刚诞生不久的行宫。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他便将行宫的一切都交代了个清楚。
朱棣很高兴,特意让人赐宴给全城的官吏兵马。
夜晚到来,广场上经过一个下午的忙碌开始张灯结彩,挂上了不少临时编织的灯笼。
尽管不如元宵节时来得明亮热闹,却也差不了太多。
朱棣换上一身绯袍,头戴翼善冠坐在主位,朱高煦坐在一旁。
高台下,数百名官员和上千兵卒坐在位置上举杯畅饮,朱棣则是一手杵在椅子扶手,一手捋着自己的大胡子。
天空之上绽放许多烟花,整个城池的烟花都被购买,于今夜绽放。
就连伊州城也被下旨宣布解除宵禁一夜,整个城池仿佛来到了正月元宵节一般。
瞧着眼前的一幕幕,朱棣嘴角不由挑了起来,笑着喝完一杯酒后,朱棣这才起身对朱高煦道:
“你在这里和群臣们说说话,我自己一个人走走。”
“我陪您去吧?”朱高煦目露担忧,朱棣却抬手打断道:
“让这小子陪我去就行。”朱棣看向了搂着郭登喝酒的朱祁钺,朱祁钺也感受到目光连忙放下酒杯,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作揖。
“太爷爷,您叫俺?”
“还没开始叫你,你就过来了。”朱棣拍拍朱祁钺:“走,陪太爷爷走走。”
“诶…好!”朱祁钺看向自家爷爷,见朱高煦点头,这才跟着朱棣在这太和宫走动起来。
爷孙俩向崇德殿走去,郭登见状叫上几名燕山卫的兵卒远远保护二人。
朱高煦将这一幕瞧在眼底,当下也起身走下台阶,与当地官员吩咐交代起了一些事情。
走在宫道上,由于月亮很明亮,加上天上有烟花,故此朱棣与朱祁钺也不用打灯笼。
朱棣走在前面,朱祁钺跟在旁边,郭登带着燕山卫的几名兵卒就在十几步外紧紧跟着。
走了百来步,朱棣便来到了紫宸殿。
他带着朱祁钺走了进去,直接来到紫宸殿的左偏殿坐在了这里的主位。
朱祁钺懒得搬凳子,直接坐在了主位的脚凳上,靠着朱棣的腿。
朱棣缓了一口气,然后才目光低垂看向背靠着自己的朱祁钺。
“小子,你最近有些骄傲啊……”
“俺还好,俺只是高兴。”朱祁钺喝了两壶酒,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就是有些亢奋。
“没骄傲就行。”朱棣颔首,随后突然翘着二郎腿,手放在膝盖上叹了一口气。
朱祁钺闻声转过头来:“太爷爷,您最近怎么总喜欢叹气?”
“大概是老了。”朱棣也不回避这个话题,不过他也骄傲道:
“以我这般年纪上马杀敌的皇帝,古往今来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那是!”朱祁钺笑道:“俺最佩服爷爷,但俺不想学爷爷,而是想学太爷爷您。”
“怎么?”朱棣好奇询问,朱祁钺却双手张开仿佛躺平般说道:
“俺爷爷太累了,我瞧着他过的都累,更别说学他了。”
“俺要是和俺爷爷那么没日没夜的干,恐怕连七十都活不到。”
“呵呵……”朱棣被逗笑了,但同时也点头认可道:
“你爷爷他是这样的,不过这也算我对不起他,早年是我让他监国,把担子甩给了他。”
“俺不觉得是太爷爷您甩的,因为俺觉得俺爷爷就是这种辛苦命,不让他干他都不乐意。”
朱祁钺啧啧几声道:“俺要是日后当了皇帝,肯定不会那么干,得把事情交给下面人来干才行。”
他说着这话,朱棣只是笑着看着他,不多时突然开口道:
“这次回去,刚好可以去昌平看看我的吉壤,听闻已经修建好了,却没想到那么快。”
所谓吉壤,便是朱棣的陵墓,而朱祁钺闻言道:
“俺之前就想说,爷爷您的吉壤那么大,和太奶奶住一起不孤单吗?”
“傻小子,人都死了还论什么孤单。”朱棣乐呵呵笑着打趣,朱祁钺道:
“您要是孤单,到时候俺就在您旁边建一个小的,或者和您藏一起。”
他咧嘴一笑,朱棣却伸出手做驱赶姿态:“去去去,个人有个人的地,你别来挤我,我也不去找你。”
“您是有了太奶奶就不念俺的好了。”朱祁钺撇了撇嘴,朱棣却在他的三言两语间想到了自家的徐妹子。
“是啊……你太奶奶那是千万般的好,我要是死后能见到她,那其实死也没那么可怕……”
朱棣脸上渐渐浮现笑意,仿佛真看到了自家的徐妹子。
“可您之前不是还说怕死了瞧见高爷爷吗?”
朱祁钺哪壶不开提哪壶,朱棣脑中立马浮现自家父亲的面庞,不由汗颜道:
“你高爷爷那是……不过我们都死了,顶多不过是挨一顿打罢了。”
“太爷爷。”朱祁钺突然收起了笑意,好奇询问道:“您后悔过吗?”
“后悔……”朱棣轻笑着摇了摇头:
“太爷爷没后悔过,后悔那种事是首鼠两端的人才会做的事情,我不要让后人觉得我是首鼠两端的皇帝。”
“再说了,太爷爷和你爷爷要是不起兵,那哪来的你们啊。”
“说不定,我们早死在三十多年前了。”
“小子……”朱棣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眺望着殿外的夜空:
“你爷爷有些累,你得快些长大,帮他挑些担子。”
“你爹虽说也行,但终归不如你机灵,许多事情做的太过谨慎了。”
“你得帮太爷爷看好你爷爷和你爹,我寄大希望于你,大明朝能不能兴旺五代,全看你小子了。”
“一定行!”朱祁钺咧嘴笑道:“俺会让大明朝兴旺五代、六代、七代、八代……就像您带出俺爷爷和俺爹还有俺一样!”
“呵呵,那你得多照顾好身体,得和我活到一个岁数才行,另外还得早些婚娶,别像你爷爷一样,二十几了才有孩子。”
如果要讨论朱棣不满朱高煦哪点,那就是朱高煦生孩子太晚。
尽管朱高煦生朱瞻壑的时候才二十二岁,但朱棣还是觉得很晚,因为他能感受到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带朱祁钺了,所以有些埋怨。
“俺爹还好吧……”
朱祁钺挠挠头,他也不想太早生孩子,但太爷爷都这么说了,他不糊弄糊弄好像也不太好。
“俺也想早点生孩子,但俺还得读书,等中学读完,俺就生孩子。”“好……”朱棣笑着点头,随后便与朱祁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一场宴席圆满结束,而朱棣也在太和宫居住了两个月的时间。
然而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明明没有什么病痛,可身体却似乎变得更差了。
七月初十,不知道为什么,朱棣主动提出返回北京,而朱高煦也得早早回去主持西域三都司的局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高煦也适时下令东归。
翌日清晨,他们踏上了返回北京的路途。
坐在车里,夏原吉一直看着朱棣,朱棣则是拿着一些当下市井流行的文本小说翻阅,不再看什么所谓经史典籍。
从伊州前往北京,这一路上经过许多城池,朱棣都想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正因如此,在火车抵达瓜州城的时候,朱棣便趁着火车加水加煤的时候对朱高煦开口道:
“老二,这瓜州发展如何,你我恐怕得去瞧……”
“太上皇,此事恐怕不行!”
朱高煦还没开口,夏原吉便起身作揖打断了朱棣的想法。
朱棣见状无奈道:“这皇帝还没说什么,你反倒是有意见了。”
“夏原吉,是不是朕给你脸色了,你觉得你可以对朕指手画脚了?”
“太上皇!”夏原吉站在原地作揖道:“外面风沙大,您的身子没养好,还是先回北京养身子吧。”
“朕的身子如何,朕比你清楚,你给朕让开!”
朱棣皱眉呵斥夏原吉,夏原吉却站着不动,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朱棣伸出手要将他推开,夏原吉立马跪下厉声道:“太上皇,您若是执意要出去,请踩着臣的身子出去!”
“反了天了你!”朱棣看向朱祁钺与郭登:“把他抬去后面的车厢!”
“太爷爷,您这……”朱祁钺有些不太好动手,可朱棣却瞪着眼睛道:
“怎么,现在我连你们两个都吩咐不动了?”
朱祁钺闻言不好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朱高煦。
朱高煦摇头道:“父亲,夏原吉也是一片好心,您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能吹风。”
“老二,你也开始忤逆我了?”朱棣不敢置信,朱高煦闻言叹了一口气:
“王完者说您不能吹风,您就好好听话吧,起码现在儿臣不想让您出去。”
“让开!”朱棣闻言,直接推倒夏原吉,作势便要出去。
夏原吉直接抱住了朱棣的腿:“太上皇,您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