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说:“你要是知道他的名字,就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他便是那位积贫积弱的清国崛起的科学巨匠李谕。”
“哦!?”高尔基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李谕,“竟然能在这遇见!我还想明年或者后年去美国时见一下你,我很想知道一个清国的科学家是怎样做到令欧洲科学界刮目相看。”
过两年,列宁就会派他去美国进行革命活动。
李谕说:“科学与艺术还是有些不同的,艺术受文化环境的影响很大,但科学却是隐藏在自然中的史诗,并不会因为人类不同的意志而左右。”
高尔基道:“说得有理,你对科学的见解确实高。”
托尔斯泰又对高尔基说:“我已经看过你写的那本《在底层》,如此写,恐怕沙皇政府还会逮捕你。”
高尔基参加过不少次游行示威,但他的名气目前比不上托尔斯泰,沙皇政府不敢抓托翁,却敢逮捕高尔基,他已经两次入狱。
高尔基满不在乎:“反抗是必须的,不然怎么争取。远东局势如此混乱,一旦有点问题,底层人的生活将更加困苦。”
托尔斯泰问道:“你也认为我们会与日本人发生战争?”
高尔基对世界局势比托翁要更加关注:“在所难免,但如此行径,就算是清国参与一起对抗沙皇的军队我也不奇怪。”
很可惜清国不敢参与。
托尔斯泰同样是一直反对日俄战争:“西边的事情都办不好,却跑去远东,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目前俄国西部即欧洲部分的人口占比更大。
只不过他们也不会想到日本人会赢。
高尔基说:“托翁您不用过分担心我,也不必再次向科学院文学部请辞,这样的话我实在过意不去。”
此前高尔基被捕后,托尔斯泰与契诃夫等人一起到科学院文学部请辞荣誉院士以示抗议。
托尔斯泰说:“我对诺贝尔文学奖都不在乎,一个荣誉院士又能怎样?对了,你有没有契诃夫的消息,他的病情如何?”
高尔基说:“他现在法国尼斯避寒养病,这个病真的,哎!”
契诃夫得的是肺结核,也就是肺痨,目前是不治之症。
他十年前照顾病人时不幸染上肺结核后,相当长的时间都居住在地中海沿岸法国南部的城市尼斯。中间短暂回到过克里米亚的雅尔塔居住,但没多久还是回了尼斯。
托尔斯泰说:“三年前我在雅尔塔见过他,他的气色看起来已经有些好转,希望能坚持下去。”
高尔基突然想起来,对李谕说:“你是当今世界顶尖的科学家,有没有可能治好契诃夫先生的肺痨?”
李谕知道这东西需要用到抗生素,还得是链霉素之类更加强力的抗生素才行,就算是青霉素问世,对肺结核也没有什么作用。
李谕遗憾道:“抱歉,我对于医学领域并不懂得太多,实在无能为力。”
高尔基说:“阁下不用道歉,我只是问问,如果有尝试性的疗法也未尝不可。”
李谕说:“人体实验涉及了很矛盾的伦理学,就算是有了初步成果,也很难快速推行。”
托尔斯泰年龄大,说道:“谨慎点没有错,契诃夫年纪并不大,我不认为他会出问题。”
高尔基叹道:“但愿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童话国度
马尔科夫已经为李谕订好了船票,李谕想要顺路去一趟瑞典,看一下自己的小岛。
在瑞典不会过多停留,因为马尔科夫还给他看了一份来自丹麦的信件。
李谕看封面,是丹麦嘉士伯基金会联合哥本哈根大学发来。
可能很多人知道嘉士伯是世界上排名前几名的啤酒商,不过这家公司对科学基金会的赞助历史也非常长。
最典型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量子力学哥本哈根学派。
对于李谕来说,去丹麦倒也算顺路,圣彼得堡向西先到瑞典斯德哥尔摩,然后向西南走就会到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反正它们都在波罗的海上。
至于哥本哈根大学,也不简单,毕竟出过高达39个诺奖!
哥本哈根大学对于自然科学一向比较热忱,历史上有不少知名人物。李谕目前在数理上的成就已经很瞩目,恰巧又身在圣彼得堡,这次怎么也得找过来。
嘉士伯听说了西门子对李谕的邀约,现在欧洲对科技的推崇程度真心非常高,甚至一些自然科学外的人文学科也想学习自然科学发展的辉煌模式。
如历史之类的人文学科已经开始搞起了科学方法研究,一直到现在其实也称为人文科学。
目前俄罗斯甚至把文学部放在了科学院里……当然这个做法貌似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合理哈。
反正能看得出,“科学”二字的力量已经十分强大。
不然新文化运动也不会打出“民主”与“科学”两大旗帜。
“民主”代表的是政法路线,“科学”自然就是科技路线。
民主这东西很难评判,也过于泛泛,不同的国家国情又不同,非常复杂。毕竟是涉及对人的管理,超级麻烦,因为人是最难管的。
民主本身又是把双刃剑,掌握起来的难度非常高,用不好就会掉入陷阱,就像纳脆之类的民粹或者南边的邻居印度那种无休止的内耗。
但科学就好说多了,因为这是对于自然的阐述,管你人类如何看待,就安静地摆在这里,好处多多,除了使用者本身的问题,几乎可以说是百利无一害。
李谕也没必要拒绝,因为丹麦就是德国邻国,近得很,顺路还能在丹麦看到一位他非常想见到的人。
相见总是很短,马尔科夫恨不得写信给沙皇,让他给李谕颁发一个俄罗斯科学院的荣誉院士职位,不对,不用什么“荣誉”,就直接是个正式院士也没问题。
不过很可惜现在沙皇尼古拉二世为了日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大铁路花了这么多钱,势必要稳住旅顺这个终年不冻港然后染指东北。其他问题就只能暂且往后放放。
马尔科夫和李雅普诺夫再次到码头亲自送行李谕二人。
李谕笑道:“过段时间我回国时,还会经过圣彼得堡,能够再次见面。”
马尔科夫二人很客气:“我们一定帮你申请到大铁路的使用权。”
李谕抱拳道:“感谢二位!”
下次见面肯定又大不相同了。
李谕提前给在瑞典的皇家数学顾问列夫勒发去了电报,他已经在小岛等候。
“亲爱的李谕先生,见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列夫勒热情道。
李谕道:“别来无恙。”
列夫勒说:“你最近的《博弈论》属实精彩,今年的数学奖项,我想依然逃不出你的手掌。”
李谕说:“那将是我的荣幸。”
瑞典皇室现在还是比较有钱的。
列夫勒问道:“要不要再去斯德哥尔摩见一趟国王?”
李谕说:“暂且不了,我已经收到了丹麦和德国方面的请求。”
李谕拿出西门子公司和嘉士伯的电报。
列夫勒道:“你现在是个大红人,每次来总是能给大家带来大新闻,如今各家报社都紧盯着你哪。”
“尽可能不让大家失望,”李谕又看向岛屿内部,“现在的营建应当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吧?”
列夫勒说:“刚刚处理好地基,此后的地面楼房建造简单多了。”
按照造价来说,地基占了二三成左右。
李谕说:“正好《分形与混沌》由你们代为发行,需要用到资金继续用版税就可以。”
目前还有差不多4000来两银子,也就是接近3万克朗没有给李谕,单纯的建设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一万克朗左右就够,不过要是再加上装修以及仪器采买,又要一大笔钱。
列夫勒说:“如此最好,省了来回税费。”
李谕带着吕碧城在岛上逛了逛,反正面积不大。
吕碧城再次感觉非常吃惊:“你竟然在欧洲能够买一座岛!”
李谕随口说:“有什么好奇怪的?”
吕碧城说:“我根本无法想象中国人能买欧洲人的土地。”
李谕说:“他们还巴不得卖给我哪,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还会求着我再买一座岛。”
吕碧城有点无法相信:“不会是吹牛吧,为什么还有这种事?”
李谕神秘道:“你等着瞧就是。”
吕碧城问:“你还是要在瑞典买岛屿?”
李谕说:“不见得非要在瑞典,法国、瑞士、德国、英国都可以。”
吕碧城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原来当个科学家在欧洲这么有地位?”
李谕轻描淡写道:“我又不是贪图享乐,都是有用的。”
在此时国人眼中,欧洲人高高在上,吕碧城哪能相信李谕一个中国人在欧洲这么吃得开。
岛上现在并没有地面建筑,没什么看的,于是乎两人很快再次搭乘轮船前往丹麦首都哥本哈根。
李谕问道:“丹麦是个童话国度,此前有听过吗?”
吕碧城说:“我当然知道,虽然没看过,但我也知道安徒生。”
李谕说:“我在想的是,你完全可以把安徒生的童话翻译到国内,都是些比较有趣的故事。”
李谕在轮船上给她讲了讲安徒生童话中最出名的几篇,如“皇帝的新衣”、“卖火柴的小女孩”、“丑小鸭”、“小人鱼”“拇指姑娘”等。
吕碧城听得非常入迷,不住赞叹:“真的是迷人的故事。”
“所以我才说他们非常适合翻译到国内,”李谕说,“完全可以作为新式中小学堂里的读物。一来能够让学生接触到西方的文学,增加眼界;二来故事本身也有一定的寓意,能够启发学生思维。”
历史上差不多要到十年后,刘半农、周作人等人才开始翻译引入安徒生的童话故事。
他们对安徒生童话甚为推崇,周作人在推广安徒生童话时,曾借用了挪威评论家的评述:“其所著童话,即以小儿之目观察万物,而以诗人之笔写之,故美妙自然,可称神品,真前无古人,后亦无来者也。”
吕碧城点头说:“这么好的东西,确实应当引入。”
李谕说:“另外,既然是给学堂学生看,又是西方文学作品,最好还是用白话文翻译。”
再怎么说都是孩子可塑性更强,从小培养起来,对白话文的接受程度才能更好。
梁启超三年前写《少年中国说》,也是想把少年儿童作为突破口,并且“将儿童视为民族救亡的希望所在”。
李谕现在也看出这些拿到功名或者并没有拿到功名但已经年长的儒生大部分真是“儒子不可教也”。
按说甲午战败、庚子国难已经可以唤醒“吾国四千余年大梦”了,但许多儒生显然还是想做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