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和摆摆手,懒得听他说废话,一个青帮的二愣子想上位,父亲葬礼最能拉着老一辈一诉情感表现的机会,居然跑去抽大烟?
青帮这么多打打杀杀上来的老子辈,能挺他才有鬼了。
“你忙吧。”
周清和看了眼黄金荣,走了过去。
黄金荣还是一副中风样,歪嘴斜眉,嘴角还挂着点口说,瘫做在轮椅上,身后站着的是个小妇人,负责推轮椅。
“你们老爷最近身体怎么样?”周清和问道。
“还可以,您是.”
一听就知道不认识他。
周清和没回答,而是冲黄金荣挑了下眉。
当即,黄金荣身体摆动,啊呜啊呜的喃喃开始抽风,口水越流越多。
“啊!老爷你怎么了?”女人大叫。
“发病了,走开!”周清和一把推开女人,手指掐黄金荣人中,对着闻讯赶来的福伯大喊:“准备一间房间,快把他放平!”
“是是是!”黄金荣抽风太吓人了,这要是死在这,管家都不敢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很快,一间干净的房间准备好了。
周清和看了眼关上的门,淡然道:“好了,也难为你了,一把年纪还要演戏,不过演技精湛,真的挺像中风。”
床板上的黄金荣歪眉斜眼归位,淡笑着撑了起来靠坐着:“没办法啊,装不好就容易死人,我这是专门找人去了解过中风人的样子,这才有信心出的门。”
周清和笑笑:“躺家里就行了,你不来没人说你。”
黄金荣唏嘘短叹,“认识了这么多年,人走了,这最后一程总得送一送啊,人年级大了,还有几个认识的,这几个老家伙是死一个少一个,唉。”
“不愧是黄金荣,他和杜月笙就是靠你起的家,就算事后闹别扭分家,好歹临了还来送了一程,您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之人,比其他人是好多了,我看这会场,怎么来的人这么少?”周清和问出疑问。
黄金荣确实清楚:“还不是军统的事情闹的,现在暗杀又起,人心惶惶,他们这批人在军统的眼里是什么成份,您也清楚,军统杀了张笑林,影佐邀请商人政客聚会被放炸弹,他们哪里还敢过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周清和嗤笑点头,打趣道:“那你怎么不怕?”
“我一个中风的老家伙,军统也看不上我啊。”
“哈哈哈。”
青帮三巨头,杜月笙跑路,张笑林叛国,留下的这个黄金荣,装疯卖傻,但确实,做了一辈子恶,到关键时候人也没答应当时日本人伸过来的橄榄枝,军统还真找不到他的头上。
校长想起上海这三个人的时候,就拿他和张笑林比,言必骂张笑林娘希匹,说黄金荣恪守本分。
“不知道周先生今天找我什么事?”黄金荣询问。
“替代张笑林,帮我管着青帮。”周清和直言不讳。
黄金荣眉头一皱,其他日本人的要求都可以拒绝,毕竟中风就是万能的挡箭牌。
但唯独周清和的要求很难办,中风就是人家出的主意。
他想了想,叹气道:“周先生,我老了,真的干不动了,没这个精力。”
周清和声音很淡,“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黄金荣一愣,沉默了会说:“您其实可以找张法尧的,你主持,他在台前当傀儡,这样子您的政令也”
“他上了军统的必杀名单,不止他,张家的骨干基本全部包括在内。”周清和一句话就把黄金荣接下来的所有话堵死。
只剩一个.‘啊?’
黄金荣震惊的看着周清和。
周清和微皱眉长出一口气,“我在重庆有消息来源,说是张法尧在杭州的时候动了一个女人,路上见人家漂亮就把那个女人绑来睡了,结果那个女人是一个高官的私生女,现在这个人进了军统,下了死命令要他全家陪葬,张笑林就是被他好儿子害死的,要不然军统怎么就突然又搞事情了。”
“啊?嘶”黄金荣听的眉头紧皱,这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这他妈确实是这个不肖子孙能干出来的事。
“唉~”黄金荣为难叹气,关键他真不想给日本人干事,到他这个地位权力,没什么好追求的,凭什么要背个汉奸的骂名呢?没收益啊。
周清和软硬兼施,“黄金荣,不用那么抗拒,你知道我只想赚钱,我和张笑林合作,也只是为了钱,当然,上海安静平和,就更容易赚钱,我是为了上海好。
你也不用干太久,张法尧过一段时间我会让他去日本避避风头,等这件事过去了,他回来接班,你要不想干,再交给他。”
第299章 送殡
“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吧。”
如果不用帮日本人干什么打击军统的活计,这种状态下降低点底线,黄金荣觉得也算是能屈能伸吧。
“我说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出面也好,你找个靠的住听话的人出面也行,我只要青帮的力量不落到外人手里。”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金荣就知道不是管不管青帮了,而是想不想活了,东条明夫想杀他,有周清和帮忙,如果周清和也想杀他,黄金荣觉得都不用周清和动手,放开东条明夫这条恶犬就可以了。
于是很快点头答应:“那给我几天时间,我捋捋现在的生意,而且这件事要张家配合,他们的地盘他们愿意才行,您得跟张法尧说一下。”
“很好。”周清和搞定他,面上露出微笑:“这件事我会做的,你也不用急这几天,目前这件事你还要保密,张法尧还要帮我在上海帮个忙才能走,走之前我会跟他说的。”
“他能帮你什么忙?”黄金荣听了好奇。
周清和微笑:“军统想杀他,我就不能靠他来钓军统么?”
黄金荣面容一肃,这确实是个高招,说狠嘛,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不狠。
周清和轻笑,“放心,张法尧以后还要帮我管青帮,我不会让他死的,现在他身边的保卫力量比我还多,想要帮他爹报仇,抓到军统的人,他自己也得出力是吧?要不然上海这么大,上哪去找军统的人?。”
“那是那是,那老朽以后就多劳周先生照顾了。”黄金荣笑着拱手。
“我不会多事的,你赚好钱,管好人就行。”周清和安他心。
“好好好。”黄金荣说完一皱眉:“那我这中风怎么办?别人都知道我中风了,到时候我怎么解释?医生看了可都说没得治。”
“简单,再摔一跤,又磕到了脑子,也许是佛祖保佑,唉,这中风就这么好了。”
黄金荣:“......”
在妇人拿着手帕抹着眼泪的感谢声中,周清和走出治疗室。
这会功夫发生这么大的事,大烟男也终于神志不清的被管家拉了下来。
“没事了吧,多谢您施以援手了。”管家也是捏了把汗,连连拱手感谢:“要不是您在,我是真怕出什么事啊,唉,多事之秋。”
“小事情。”周清和摆了下手,看了眼张法尧,随后说到:“我就不多留了,我在你们也不方便,先走了。”
来过意思到了就得了,送殡周清和是不可能参与的,张笑林还没这福气,当然,张家人也心里有数。
“等一下。”周清和正准备走,张法尧叫住他。
脚步虚浮,神志多少有点迷糊的说:“藤田先生,我看这报纸,杀我爹的那是军统的人,你为什么说是影佐干的?”
周清和面色一冷,“脑子不清楚,就多洗洗冷水脸,大庭广众之下你把影佐的名字说出来,你是嫌活的不耐烦了是么?”
管家福伯也是心里一寒,赶紧拉张法尧:“少爷,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但是拉不住。
“别拉我!他凭什么杀我爹?”张法尧大呼小叫:“影佐怎么了?日本人了不起啊?谁他妈不是两个蛋一个脑袋,惹急了老子,老子割了他的蛋,杀了他全家!狗日的王八蛋!小瘪三.”
你偷偷摸摸割我也不拦着你,但你别当我面说啊,周清和想了下影佐被人扒着两条腿行礼的画面,还真挺期盼。
面容冷峻道:“福伯,不清醒就绑起来,你也不想过两天再办一场葬礼吧。”
“唉唉唉。”福伯脸都绿了,使劲拉张法尧:“少爷别说了,别说了。”
“你别拉我!我他妈的,一个个乌龟王八蛋,我爹在世时,一个个跟狗一样的舔过来,现在人死了,连祭拜都不来祭拜一下,自己不来托人送个花圈就当来了?胆子小的连个款都不敢在花圈上面落,你看看,你看看,谁家办葬礼,送的花圈上面连个落款都没有的。”
张法尧指着墙角靠着的花圈喝骂:“这他妈是人么?这他妈是一帮活初生!一群狗娘养的小瘪三!”
哎,张法尧这话不说,周清和还不知道这件事,刚才他扫了一眼还纳闷呢,都要出殡了,这么多花圈怎么连个名字都没写。
感情在这等着呢?哈哈哈哈,周清和想笑但现在真不合适,留着回去慢慢笑。
“少爷,别说了。”福伯是压抑着怒火低吼。
“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拉我!咋地,我爹死了,你也要爬我头上拉屎撒尿是吧?”张法尧转头就开始朝福伯碰撒怒火。
到底是张笑林的大管家,心性好,做事果断。
“来人!”
“少爷思念老爷神志不清,扶少爷上楼休息会。”说完还低声朝手下吩咐,“把嘴堵了绑起来!死盯着,别让他出门半步,也不能传出半点声音给客人听见!”
“是。”
少爷不够分量,两个手下马上靠近,摘下头上的白布就塞到张法尧嘴里,三两下就把这个瘾君子给控制住了,一人一边肩抬起,张法尧悬着空蹬腿就被拎进了房间。
福伯擦了把汗,告罪:“多有得罪,万望周先生看在和老爷的情分上,就当做没听见,拜托了。”
“我是什么都没听到,他们有没有听到,我就不知道了。”周清和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张家人些许,宾客些许,有和尚念经做法事的声音干扰,但多少有些声音传出去。
福伯回望一眼点头:“今天能来的都是自家人,我会解决的。”
周清和嗯了一声,看了眼手表:“应该清醒不了了,张法尧过度思念亡父昏厥,送殡的事就别参加了,请个医生看看,做戏也要做全套。”
“明白明白。”福伯躬着身不住点头。
“走了。”
周清和今天事办完直接离开。
福伯目送周清和的车子开远,一边和宾客告罪,一边走上楼去看望少爷。
房间内,两个忠心的手下把张法尧丢在床上绑的死死的,而张法尧则是嘴里呜呜,双脚乱踹。
“福爷。”
“行了,你们在门口守着,我和少爷谈谈。”
“是。”
门一关,福伯拿掉张法尧嘴里的白布,张法尧的腿也不乱蹬了。
“怎么样,少爷的戏还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