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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_分节阅读_第123节
小说作者:安化军   小说类别:历史军事   内容大小:2.7 MB   上传时间:2024-10-19 21:11:38

  杜中宵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唐龙镇里已经有了小规模的地下赌场,以及各种娱乐业。张岊带着人马在这里,主要是守城,维持秩序,日常治安基本不管。城中的店铺以行会和保甲制度组织管理,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但那些外来的人,就成了空白地带。

  见杜中宵直言不讳,耶律不花轻敲着桌子,道:“知军,柜坊的生意由你们独占,这门生意,无论如何不能少了我。不然,以后北边的生意可不好做。”

  杜中宵笑着点头:“本来就没有不让郎君插手。这种生意牵连太广,没有我们两家配合,将来有无穷麻烦。这样,郎君回胜州商量一下,你们有多少愿意、有必要参与此事,我们按股本认缴本钱。以后赚了钱,大家按本钱分,如何?”

  听了这话,耶律不花来了兴致,凑上前压低声音道:“知军是什么意思?听你的话,还不只是我一个人,还要其他的人也赚这个钱么?”

  “当然!郎君,赌的钱赚的容易,但赌债也最难追。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若是有什么身份非比寻常的人来,欠了财债,逃去北地,我们怎么追债?这就要靠郎君,给相关的人分润好处,以后生意才做得安稳。”

  “有理,有理!”耶律不花连连点头。“那知军这里呢?也要有大人物参与才好。”

  杜中宵笑着摇头:“不必,我们这里的本钱,是河东路经略司出的。有人在这里欠了债,由经略司出面,哪个敢不给!”

  耶律不花愣了一下,没想到宋朝是官方出面。经略司的生意,还真没有人敢欠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衙门不坑你就不错了。但自己那里,却不能由招讨司出面。一是招讨司没这规矩,再一个赚了钱,到底算是谁的?总不能让招讨使一个人得好处。

  想了一会,耶律不花心中有了计较。此事自己回去跟耶律元佐商议就是,招讨使的将领,由他分配好处。无非是等到新官来了,交钱把这股本买走就是。

  契丹将领在边地镇守地方,有许多来钱的路子。除了俸禄,做生意倒是小事,还有平常的劫掠,抢来的奴隶牛羊,这些都是财富。换人的时候,有的把财物运回家去,有的就卖给下一任将领了。唐龙镇这里赌场出的本钱,无非照此办理。没有钱也没有关系,自己还要建柜坊呢,只管去借。

  像耶律不花和耶律元佐这种身份的人,家族都有自己的头下军州,人口就靠劫掠来的奴隶补充。自澶州之盟后,契丹对外战争减少,没了奴隶,很多头下军州的人口不足,发展缓慢。与党项开战,是这些契丹贵族补充人口的机会,边境这里年年抄掠,都积攒了不少财富。

  人口都是名目张胆的私财,这里赌场的点股本算什么?耶律不花计议已定,心中盘算。胜州是契丹与党项交战的大后方,物资大多在那里聚集,也是到唐龙镇的始发地,最重要的是让主管那里的耶律元佐得好处。还有西南面招讨司几位主要官员,也是要打点的。算一算,开销竟然不小。

  这都是该花的钱,耶律不花不是个小气的人。将来有一天,如个不开眼的在这里输得狠了,要一次赌债,就把这钱给赚回来了。

第125章 党项商人

  站在城头,看着城外那一片灯火通明的地方,杜中宵对身边的张岊道:“部署,那一边的赌场鱼龙混杂,千万约束属下,不可到那里去,以免惹上事端。管那里的吴都头,原是在晋州捕盗有功,特意调来这里的。这人久在江湖厮混,知道那些龌龊手段。这种人,做事能干,但为人信不过,部署千万看紧些。”

  张岊点头同意。他在军中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杜中宵建处赌场,也不意外。当年夏竦任陕西路经略使的时候,还在军中蓄妓呢。不过对于士卒来说,赌场太过凶险,要严厉约束不许他们到那里去。赌得狠了,欠下赌债就扰乱军心。

  叹了口气,杜中宵道:“唐龙镇这里,现在生意繁荣,每日过手的钱以万贯计。这些钱,全靠这个地方特殊,与草原和西域沟通有无。生意做起来,赌场那边的东西就难免有,避不开的。我已着令城中商会,尽量约束中原来的商人不去那里,有实在做死的也没有办法了。建那处赌场,并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迎合来的商人们,而是吸引北地的富贵员外。这一点谨记,不要毒害了自己人。”

  这话杜中宵多次向张岊提过,张岊明白杜中宵的意思。什么富人多了就要有赌场这些,那中原的大城市怎么没赌场?还是因为这个地方特殊,为了吸引北边的人。要吸引北边的富人来,唐龙镇这里的消费就要穷奢极欲,让这里成为周围的销金窟。

  中原商人到这里,大多都是有组织的,而且很多是被派到这里做生意的。商业发展,不能只靠商人钻营,真正有用的是发达的物流,和方便的金钱往来。唐龙镇有柜坊,中原商人不必带大量现金。货物从唐龙镇起运,到火山军有固定的车队,现在一直延伸到府州。商人完全可以派人来,在这里买了货物,自己住在火山军和府州收货即可。以后有了实力,这条货运线会延伸到并州,一直到洛阳、开封。

  唐龙镇这里的消费业,是为北边来的商人准备的。给中原商人的,则是便利的经商环境,发达便捷的金融和物流体系。取其利而防其害,不然杜中宵做的这些,朝中必然有意见。

  对于官府来说,赌场才能赚多少钱?大规模的商业才是根本。

  看了看城内,已经比前些日子冷清了许多,就连饮食业也有很多搬到了城外。人就是这样喜欢凑热闹,越是嘈杂的地方,越是吸引他们。

  站了一会,杜中宵又道:“部署,明日我便就回火山军,处置政务。以后我和部署,两人在这里轮换,以一月为期,如何?”

  张岊道:“便依知军。说实话,我在这里待了半年,着实有些腻了。还有这种地方,军兵不能够久待。从明日开始,要一都一都轮换。不然,我防得再严,也难保部下不出乱子。”

  杜中宵笑着点头:“好,便是这样。还有,这里军纪比内地更严,不能让士卒没有好处,不然哪个还愿意来?以后来这里守城的,每月给五百文赏钱,也不夸待了他们。”

  “如此最好!这里地处蕃地,城中又有无数诱惑,自当赏罚分明。衙门拿出几百贯钱来,可以省却许多是非,是好事。管军,有时不必在意这些小钱!”

  听了张岊的话,杜中宵苦笑着摇头:“部署,一个月几百贯,可不是小钱。若是没有唐龙镇,甚至没有柜坊,这钱火山军是拿不出来的。”

  张岊也笑。一个月几百贯,半年前他也不敢想。

  城外的一处酒馆里,冯原和几个蕃商坐在棚子下,吹着夜风,分外凉爽。

  一个蕃商重重把碗放在桌子上,口中道:“好酒!好肉!来,快快满上!”

  冯原给客人倒上酒,口中道:“哥哥,这里酒肉尽有,慢用。”

  那客人拿起桌上的一大串烤的羊肉,撕下一块吃了,嚼着道:“这肉分外香,里面又嫩,我们那里便就烤不出来。唐龙镇这里,真是处好地方。”

  冯原道:“哥哥,这肉串烤时抹了油,又加了安息茴香,价钱不菲,自然好吃。”

  陪着几位客人吃了几串肉,又喝了两碗酒,冯原道:“几位哥哥,唐龙镇这里如何?”

  几个人一起点头:“好,好,我们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见过如此繁华之地。说也奇怪,前几年我们来过唐龙镇,那时并没有如此热闹。”

  冯原道:“来守顺你们都熟识,没什么见识,当然建不出如此繁华之地。”

  几个人一起笑,一个道:“来守顺那厮,若是见到自己地方变成这样,肠子都要悔青!”

  说了几句闲话,冯原认真地道:“几位哥哥,只要你们以后有羊毛卖给我,赚了大钱,唐龙镇这里想来就来。此地繁花,玩上些日子,才不枉此生。”

  先前那个说话的拍了拍冯原的肩膀:“员外安心。羊毛这种东西,我们那里所在多有,只要你肯下本钱,多少都能买来。向南横山数百里之地,到处都是放羊的。”

  冯原小心地道:“只怕贩运不便——”

  那人大笑:“驻黄河对面的乙灵纪太尉是我同族的哥哥,小时一起长大的,有什么不便?只要你让我有钱赚,以后多少羊毛都卖与你。不过,你拿什么买我的?横山有榷场,不要拿茶绢胡弄我!”

  冯原微微一笑,从身上取出一块呢绒,放到那人的手里:“便用此物来换如何?”

  那人用手一摸,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党项不缺羊毛,但纺织手艺粗糙,大多都是粗毛短褐,最精细的也就是毡毯,在这一带根本没有竞争力。这呢绒是火山军最近制出来的,极是柔软,摸着手感不下于丝绸。呢绒是可以制冬衣的,这种手感的织物,在党项价比黄金了。

  摸了一会,那人假笑着问冯原:“员外,多少斤羊毛换这样一匹布?”

  冯原笑着摇了摇头:“哥哥是个识货的人,何必说假话?我们不必争论价钱,就按着唐龙镇里的市价,你卖给我羊毛,我拿此物换与你。哥哥带着回到西境,价钱增数倍不止。”

  那人看着冯原,猛地沉下脸来。两人对视一会,突然展颜一笑,指着冯原道:“员外,你这个人有意思,可以一交!市价就市价,但你要保证,我的羊毛运来,要立即收购!”

  冯原缓缓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哥哥的羊毛运来,我的呢绒双手送上!”

  羊毛分许多档次,唐龙镇这里的毛比较粗,不易织高档的织物。但这里有一点好,养的山羊多。山羊产羊绒,虽然采收困难,处理麻烦,织出来的织物却细腻无比。特别是党项那一边,山羊格外多,他们又不会织成衣物,牧民根本不采收。

  冯原跟这几个党项人接上头,为的就是他们手中的羊绒。把羊绒搀在细羊毛里,出来的织物格外细腻。虽然比不了后世的羊绒衫,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最高档的织物了,价钱还贵于丝绸。

  西域跟中原贸易,一直是卖出货物,流入货币。除了作为东西方中转的地利,还有就是他们精细的织造技术。比丝绸和布那里比不了中原,羊毛织物的技术可比中原强多了。有了西域来的匠人,火山军的羊毛纺织产量和质量都上了一个台阶,对羊毛的需求一下大了许多。

  对于冯原来说,仅北边契丹的商人已经不够了,动了一番心思,终于跟党项人接上了头。唐龙镇和党项之间,是数百里无人把守的空白地带,商人走私比契丹还容易。党项的生产更落后,虽然羊多,但多数羊毛没有用处,根本不剪。为了羊剪了也随手扔掉,无处可卖,与冯原一拍即合。

  来的这几个商人,多跟党项在附近的驻军将领有关系,一般人也做不来这生意。领头名为五斤,是对面党项守将乙灵纪的同族,尤为难缠。

  用过了酒肉,五斤摸了摸肚子,呵呵一笑,对冯原道:“听说那里可以赌钱耍子。员外,我们进去玩一会,赢几贯钱,到那边找个小娘子睡觉。”

  冯原急忙摇手:“可使不得!我自小不会赌,怎么敢进那种地方?那里面是销金窟,多少钱带进去也不够。玩不了一会,便就两手空空出来!”

  五斤道:“怕什么!我自小赌大,从来不输!”

  冯原无论如何不肯。他又不是傻子,进去了必然自己掏钱,让这几个人赌。他有多少钱,够这几个人挥霍的?赌桌上面,一堆钱放上去,眨眼就没有了。

  见冯原执意不肯,五斤无奈,只好道:“既然员外不赌,那便罢了。只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的身上没有带现钱,不如这样,哥哥拿几贯钱来,我们进去随便玩一会。”

  冯原本想说,赌场里面一应俱全,不管你用什么,都能给你换成现钱。再想一想,这几个人是摆明了要占自己便宜,还是算了。

  拿出一贯钱道:“来得匆忙,我身上也没多少现钱。这一贯哥哥拿去,不要嫌少。”

第126章 输不起

  五斤掂了掂手里的一贯钱,对几个同伴道:“这个冯员外,真是抠门得紧!我们几个人,就只有一贯钱,进了赌场里,还不眨眼之间就没了!”

  一个年轻人陪着笑:“哥哥,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怎么也进去看看。大不了一贯钱赌完,我们出来就是。以前在家里也赌过钱,可没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

  五斤笑笑,对几个同伴一招手:“好,我们就进去看看!此次回去了,让你们跟家里人吹牛!”

  说完,当先向前面不远灯火通明的赌场走去。

  一个小厮领着几人进了赌场,躬身道:“几位客官,要玩什么,这里应有尽有。只是一样,这里面只能用现钱,其他一律不收。如果没有现钱,那边有换现钱的地方,尽管去换。”

  五斤抖着手里的一贯钱道:“只用现钱,那才有多少?一贯钱就有这么多,赌得大怎么拿得了?”

  小厮眼睛一亮,道:“除了现钱,柜坊开的钱票也是可以的,这里当现钱使用。一贯到一百贯,我们这里都认。若是赢得多了,可以派人为客官到柜坊那里兑换。”

  五斤只是随口一说,见小厮当了真,忙摆手道:“晓得了,你忙去吧,有吩咐了自会叫你们。”

  小厮躬身答是,自回门口去了。

  见小厮离开,五斤对众人道:“各自去看看,喜欢玩什么,就玩两把。赚了钱,我们今夜好好享乐一番。我听说这个地方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个地方没有的!”

  几个人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钱,小声道:“哥哥,我们哪里来的钱?”

  五斤笑道:“你们几个倒是贼,明明在城里贷了钱,现在就说没钱!好吧,一人给你们一百文,记住赢子之后还好!这是冯员外孝敬我,这几日吃饭呢!”

  几个人接了钱,一声喊,倾刻消失在了人群里。

  五斤掂了掂手里还剩下的几百文,摇摇摆摆,到各张桌子去看。

  这赌场里什么赌具都有,五斤从没见过这种热闹场面。玩得最多的,一是骰子,一是铜钱,这两种玩法最简单。骰子比大小,铜钱猜字幕,天下通行,是五斤在党项时就玩惯了的。

  到了这种地方,五斤只想玩玩从没见过的,涨涨见识。走过几张桌子,眼前一亮。只见这几张桌子都是四个人,每人面前几张骨牌,不知怎么玩法,以前从未见过。只是不见空桌子,有些遗憾。走过这几张桌子,这几张桌子更新鲜。只见大汉或者蹲在凳子上,或者站着,有的一只脚踩着凳子,竟没有一个人好好坐着的。每人手中几张骨牌,瞪着眼睛,互相叫骂。

  这种是五斤最喜欢的,他在党项的时候有些身份,经常这样骂人,觉得酣畅淋漓。

  不知不觉凑上前去,抱着手,想看看别人是怎么玩的。不想对面的一个大汉,见五斤站在那里看着面前人的牌,一声不吭,猛地一拍桌子:“这鸟人什么来历?莫不是替人看牌使诈的?!”

  听了这话,几个大汉一齐转过头来,如狼似虎地瞪着五斤。

  一个满面堆笑地中年人,和和气气地过来,对五斤拱手:“这位客人,我们这里赌牌,是不许别人看的。客人要玩,可以下注,下一把加入进来。”

  五斤不悦地道:“我不知道玩法,哪何下注?”

  先前的大汉一听这话,大吼一声:“你这厮既不会玩,来凑什么热闹?讨打么?!”

  五斤哪里受过这气,猛地挺起胸膛:“爷爷看一看有什么打紧?就你这厮话多!”

  前来劝五斤的中年人见势头不好,忙拉住五斤:“客官,这里委实不许别人看。桌面上动则几贯的码注,有人输了,要拿你撒气的。还是到那边会玩的地方去,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边闲逛的几个大汉,上来架住五斤,不由分说,架到前面掷铜钱的桌子边,陪笑道:“客官,不要让我们难做,这里面闹不得事。”

  五斤明白这是赌场里的人,见一个个身材魁梧,自己不是对手,只好压下一口气。

  那几人转身离去,五斤看旁边桌子七八个赌客正掷铜钱,大呼小叫。心中有气,把手中的几百文钱拍在桌子上,大吼一声:“便赌铜钱,爷爷也来下注!”

  旁边的人斜眼看了五斤一眼:“几百文钱,大呼小叫做什么?等下一把!”

  五斤不敢再闹事,看了看众人,气呼呼地抱起臂膀,看别人掷钱。

  一局终了,五斤把面前的几百文钱全推到台子上:“我下这么多,哪个跟我?!”

  几个赌客相视一笑,其余几人随手向台子上各扔了张钱票,都道:“不足一贯钱,偏偏屎壳郎打哈欠,口气倒大!几百文钱,还是到门口那边去。”

  五斤在唐龙镇里待过,认识桌面上最少的也是一贯钱,只好闭嘴。

  轮到自己,五斤拿起铜钱在手里,向里面吹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全字!”

  一把把铜钱掷出去,噼哩啪啦响了几声,铜钱停下,却是一个字四个幕。几个赌客大笑。

  看桌子的荷官把五斤的几百文钱收起,口中道:“客官若还有钱,可以接着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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