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岊叹了一口气:“末将出身农家,后来从军,认字也不多。自归为节帅属下,着实用了心力学习新的东西。只是——又是读书认字,又要学各种以前从未听说过的知识,着实有些惭愧。”
杜中宵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道:“你如此,其实禁军的将领也是如此。朝廷如此做,不是要让你们较量,而是要看一看,京城中的军校教出来手将领士卒,和河曲路的军校里教出来的将领士卒,到底有什么不同,以后可以取长补短。当然,既是较量,就有胜负,没有胜负之心是不行的。这样吧,士卒训练上你就不用费心了,我再另找人负责选汰。明日便就让杨文广回胜州,专门教你。”
张岊听了大喜,叉手道:“谢过节帅!杨将军数次带兵作战,连番大胜,有他指点,就好办了!”
杜中宵道:“将军,你现在要学的,是书本的知识。此次回京,除了两军演练,还要考试。从你之下,军中的各级军官,俱要按教材考试。士卒同样如此,不过他们考的内容不多,主要看军姿和阵列。双方演练胜负是一,考试成绩是二。两者合起来,百官才会做一个评判。”
张岊面色有些发苦:“末将难的,就是以前识字不多,书本上的知识学起来分外吃力。”
杜中宵正色道:“你这样想就是不对的。军中教材当初编的时候,就因为将领士卒识字不多,尽量浅显易懂。如果连军中的教材都读不明白,将来朝廷新编教材,用的多是馆阁官员,那就更难。军中的将领,从最初开始演练,不识字的人很多,还不是一点一点学会了?杨文广来,只是哪些知识重要,哪些知识相对不重要,帮你理出个头绪来。但学习,还是要看你自己。”
张岊听了,额头上不由冒出汗来。杜中宵说的是实情,但此事也不能怪张岊,现在军校里的主要内容是训练士卒,就连各级军官,也都是在练士卒的内容,真正的高级内容可以说还没有开始。张岊主要是靠自学,向在军校的各级教员请教,学习进度自然不可能快了。再者说,河曲路原来的各级将领,在京西路演练学习了数年,哪里是他几个月可以比的。
杜中宵道:“不过,此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京城的禁军将领也是如此,跟你一样。真正考试可能比你强的,反而是那些落第的举人。他们与士卒训练为辅,学这些教材为主,而且人数又多,考得比你们这些军中的人好不稀奇。军中考试不是考进士,考得好只是一部分,真正如何还是要看在军中带兵打仗的本事。杨文广来了,一方面帮你把要学的知识理出个头绪来,另一方面教你如何演练,如何带兵。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不只是书本上的知识学的少,演练更是没有。将领只学书本是不行的,把学到的东西经过演练真正理解掌握,才是根本。此次回京重要,但也没有想的那么重要,你只尽心就足够了。”
张岊叉手称是。
虽然京城的军校是由河曲路去的将领主持,教官多是河曲路抽调的将领和老兵,但在位于京城,必然受到其他官员的影响。特别是枢密院,直接干涉军校事务,不可能依着几位提举的意思来。与河曲路的军校比起来,必然有很多地方不同。这种不同是好事还是坏事,其实难说得很。
所谓旁观者清,以前营田厢军的演练方法,不一定全是对的。位于旁观者的位置,可以指出许多不足,找到更好的方法,换一种不同的形式。不说他们,河曲路自己这里,就改了许许多多的内容。
但哪些是真正有用的,哪里是不当的修改,没有人说得清。这种事情,一牵扯到理论,那就掰扯不清楚了。要讲打嘴仗,河曲路的将领,怎么可能是朝廷官员的对手?打仗看胜负,最后便是用这么一个办法。直接比一比。三个月结束,各自选一千士卒及相应军官,到京城演练。
参与此次演武的,要求不能用原河曲路人员,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卒都是后来整训的。河曲路便选了张岊带队。除了他也没有别的人,杨文广和赵滋都被认为是宿将,没人和他们比。
杜中宵上书反对,认为这样非常不合理。军官的培训其实没有正式开始,现在演武,对检验军官素质作用不大。朝廷没人理会,合理不合理,先比一次再说。不如此做,大官们心中实在没有底气。
见张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杜中宵笑道:“将军,莫要把此事看得过重。朝廷要进行演武,无非是对现在军校教的效果凡中没底,非要看看才能放心。士卒训练三个月,比较一番是可以的,这些时间足够了。将领是远远不够的,没有数年时间,根本学不完全。京城回来,选汰士卒,将领才真正开始进入学习统兵作战的时候。那时只要用心,以后再去比过就是。”
张岊沉默一会,突然道:“节帅,你是认定此次入京我会输?”
杜中宵摇头:“不是我认定你会输,而是不管怎么算,我们输的面大一些。”
张岊道:“节帅如何这样认为?”
杜中宵道:“京城数十万禁军都是从天下选汰而来,论兵员素质,可不是我们可比的。如果只是按士卒训练,他们练出来的兵,应该强于我们才是。而且禁军一向号令严明,上四军,可不是其他不在京禁军可比。我们练得苦,只怕他们练得更苦。单比士卒,我们赢的机会着实不多。”
张岊沉默一会,才点头:“节帅说的实情。”
杜中宵又道:“此次入京你要想赢,一个办法是考过别人,你自己也知道难。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演练时,取得让人无话可说的胜利。军队是打仗的,士卒再是军纪严明,将领考得再好,仗打不过就是不行。对于我来说,其他两项都不理要,只要两军对战时,你带军打胜了,就足够好!”
张岊叉手:“末将领命!”
“杨文广来了,最重要的就是教你如此带军作战,如何在演练中取胜。当然,能学到知识,把基础打牢,那就更好。记住,京城禁军也会这样做,那里还有窦舜卿呢,莫要大意!”
第86章 逝者已矣
张岊举酒,对杨文广道:“将军饮酒。”
放下酒杯,张岊又指着桌上的一盆肉道:“将军请用菜。”
吃过了肉,张岊还要说话,杨文广抬手止住:“我们分属同僚,你如此客气,我如何待得下去!”
张岊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现在军中方面大将,你和赵将军都是从随州就跟在节帅身边,到了河曲路又连立大功,实至名归。我年后才来,侥幸做到这个位子。偏偏这次入京演练,又选了我,心中着实忐忑。一切顺利还罢了,若是一个闪失,被人打得败了,损了节帅威名,回来如何交待?”
杨文广道:“节帅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人。只要你尽力,不管结果如何,节帅不会怪罪的。”
“纵然节帅不怪罪,丢了河曲路大军的脸色,我也担待不起。河曲路连番大胜,数十年来没有哪支军队可比。此番输了,岂不让人小看?”
杨文广看着张岊,过了好一会,才道:“说实话,此番入京城,若只是比兵员阵列,我们十之八九输了。禁军精兵都是从天下精挑细选而来,哪个能跟他们比?仅是军姿队列,不过严加训练而已,他们只要知道上诀窍,并没有多难。此次入京,要想取胜,还是从双方实战演练想办法。朝廷约定,此次的将领和士卒都不用河曲路旧人,都是学这几个月而已。将军入河曲,到底是曾经在屈野河一战实战带兵,见过真正战阵的。剩下的约一个月时间,我们就在这上面下功夫,将军用心就是。”
张岊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依旧忐忑,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与杨文广饮酒吃肉。
此次入京,意义重大,虽然杜中宵没说什么,张岊心中明白。两军的表现,直接反映出了河曲路军校和京城军校的区别,影响后续朝廷安排。两军的胜负,关系到杜中宵的脸面。杜中宵不再需要这些东西给自己增光,河曲路的军队可不同。表现得差了,会让人以为前面的胜绩全是运气,让人小瞧。
不知不觉进入闰七月,白露凝霜,秋天突然一下子就来了。
这一日杜中宵正在书房闲坐,签判陈希亮急急进来,递上一封公文道:“节帅,随州公文。”
杜中宵不明所以,接过公文展开,看完轻轻放在书桌上。过了好一会问陈希亮:“人已经到了吗?”
陈希亮道:“回节帅,已到火山军。下官已派公人,到火山军前去迎接。”
杜中宵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道:“已经快要一年时间了,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你用我印信吩咐赵滋,与他部所属当年与刘淮相熟的人都回胜州,一起去见一见吧。”
陈希亮应诺,见杜中宵没其他吩咐,转身告辞离去。
刘淮去世之后,杜中宵上报朝廷,到他老家找寻族人,迎刘淮尸骨回去,以承其兵。地方官府找了几个月,没有任何音讯,刘淮一脉早已经断绝。没有人迎尸骨回去,只能暂存于唐龙镇,实在没办法,最后可能就安葬于异国他乡了。杜中宵甚至让人找合适的道士,准备建座小庙,在唐龙镇安葬刘淮。
消息传到随州,知州李绚不死心,最后脑筋动到了曾经跟刘淮相过亲的范贤身上。去年刘淮去世之后,杜中宵曾经托李绚,给一笔钱,让范贤择良人而嫁。不久之后,范贤就出嫁了,不久前生子。
李绚怎么跟范贤说的,杜中宵不知道,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细说。最终的结果,是范贤和丈夫同意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名义上过继给刘淮,把他的尸骨迎回随州。随州的公人带着公文跟范贤夫妇一起,已经到了火山军,让杜中宵帮忙。
河曲路打了这么多仗,前线阵亡的最高级将领依然是刘淮,有特殊的意义。营田厢军北来,一切都过于匆忙,对于前线的情报一无所知。内乱突起,如果不是刘淮带人守住城门,唐龙镇可能就到了耶律重元手中,那样就一切不同了。刘淮带人守住了唐龙镇,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后边的战事,营田厢军才可以从容不迫,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打了这么多仗,最危急的依然是唐龙镇一战。
刘淮战殁,杜中宵想给他应得的礼遇,却没想到这么复杂。没办法,营田厢军的主力是中原的拉纤厢军,他们本就是处于社会的底层,本是边缘人。刘淮还记得他老家在哪里,许多人连老家都不知道,许多少人是糊里糊涂长大,连父母都不知道。当他们立功受赏,想回去光宗耀祖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家门。
李绚迎刘淮回随州,并不是多事。以刘淮的身份,得到的封赏,埋葬地可以立庙建祠,朝廷每年有专款拨付的。对于地方来说,这样一座英烈祠,也是地方脸面,地方官当然要争取。用后世的话来说,是爱国主义教育的基地。建在随州,是知州的德政。
不过让范贤的第一个儿子过继给刘淮,杜中宵觉得很别扭。两人只是相亲见了一面,刘淮接着就坐上火车,到河曲路打仗了。对于两人来说,对方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没必要强行联系到一起。依着杜中宵的想法,即使让刘淮安葬在随州,也不必如此,那本就是他生活的地方,地方祭祀就是。不过朝廷不这样想,没有这样的由头,刘淮只能在唐龙镇立庙安葬。
叹了口气,杜中宵走出书房,看着院里的树叶已经泛黄,落叶在风中飞舞,心中滋味难言。
五天之后,杜中宵带着杨文广、赵滋等一众随州来的旧将,站在城门前,看着范贤跟随州来的公人一起,扶着刘淮的灵柩,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与刘淮一起南去的,还有三副家中无人的灵柩,附刘淮庙中祭祀。营田厢军连番大战,虽然多次大胜,死的人其实不多。但这不多的人里,差不多三分之一都是孤身一人在世,无人为他们料理后世。
登上火车,范贤回头,看着城门外杜中宵以下数十将领,手中轻扶刘淮的棺椁,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约一年之前,自己跟棺材里的这个人见了一面,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当天晚上,父亲还高高兴兴地痛饮一番,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没想到那一别,就是天人永隔。如果没有那一面,自己跟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棺椁里的人或许只能埋骨他乡。现在自己扶棺回乡,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愿不愿意。
一个公人过来,向范贤行礼:“夫人,火车又开了,到那边坐下安稳些。”
范贤答应一声,到了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看着窗外,一片苍茫。
一声汽笛,火车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沿着群山夹峙的山谷,一路向南而去。
看着火车越来越远,杜中宵道:“刘淮回乡,河曲路的战事算有个了结。众将回去之后,各自吩咐下属,写封信向家里报个平安。当兵戍守边关,生死难料,不要让家里人过于担心。”
众将一起应诺。没有说话话,秋风扫过山谷,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第87章 大同来使
送别了张岊所部一千兵员上了火车,杜中宵带着属下将领回城。进了城门,道:“今夜帅府后衙置酒,预祝张将军一行顺利。军中营指挥使以上赴宴,其余各军自作安排。”
众将一起道谢。李复圭对身边的杨文广道:“将军,此次张将军带兵入京,不知演武结果如何?”
杨文广道:“依我估计,试兵、试将,我们未必占优。但两军对战,输了可就说不过去。”
李复圭摇了摇头:“按说应该如此。不过,顺化渡一战后,河曲路的将领和老兵大半调走,现在用的全是新人,可就难说了。张将军虽是猛将,指挥作战,终究是没有干过。”
杨文广笑道:“经判,勇将不管带什么兵,那还是勇将。要信得过张将军。”
李复圭不以为然,突然道:“若将军如此笃定,那我们赌一个东道如何?如果张将军对战赢了,我便在官酒楼摆酒,为他接风,将军一起前来。”
杨文广笑道:“有何不敢!若张将三试皆墨,我在那里摆酒,代他赔罪!”
第二日,杜中宵刚到官厅,陈希亮过来道:“节帅,河滨县来报,契丹使节求见。”
杜中宵道:“河滨县?那是耶律重元派来的人了?几个月不见消息,怎么这个时候派使节来?”
陈希亮道:“依下官想来,朝廷前些日子向契丹派了使节,恭贺正旦和生辰。契丹国母的使节算耶律重元一边,契丹国主的使节则到了幽州耶律洪基那里。如此虽两不得罪,但契丹国主的名份,朝廷承认的终还是耶律洪基。重元称帝,必然不甘心。河曲路正当西京道侧背,重元想必派使节来试探一番。”
杜中宵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了。闰七月,天气已凉,草木枯黄,算算时间到了契丹人打仗的时候了。重元和洪基各自准备了近一年,不在冬天作过一场,如何定契丹正朔!”
一边说着,杜中宵到了自己案后,坐了下来。想了想,对陈希亮道:“帅司兼管蕃事,你命河滨县引契丹使节到胜州来。同时行文枢密院和河东路帅司,说明此事。”
陈希亮应诺,快步离去,回自己的判官厅,吩咐公吏书写公文。
杜中宵的官厅较小,里面只有几案,处理紧急事务。州事归陈希亮的签厅,军事归李复圭的经略判官厅,他们两人每天到杜中宵的官厅来禀报听命。
这个年代衙门办公,有些相似的是后世的大办公室。比如陈希亮的签厅,里面分为好多案,一案其实就是一个小的办公区域,标志是一张大案几,负责同类事务的公人在那里办公,有人主事。李复圭的经略判官厅与此类似,同样是厅中分为几案,各负其责。
有自己官厅的官员,一般都是衙门中的重要人物。除了知州的长官厅,通判有通判厅,签判则有签厅,也就是判官厅,录事参军有录事参军院,司理参军则有司理院。其他官员,就没有自己的官厅了,在这几个院厅办公。签厅又称使院,录事参军院又称州院,合称使、州两院。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使院对应于节度使,本以军事为主,州院则对应于知州,以民事为主。这个年代节度使多是虚职,实际判官厅也管民事,地位在州院之上。推官和掌书记掌节度使印,凡关于军政,是他们用印。
至于实际地位不高的司理参军,有单独的司理院,是因为管刑狱。用后世的说法,司理参军有些类似于公安局长,凡狱讼由他们负责,主管审讯。抓的嫌疑人,关于司理院的狱中。审讯结束之后,由司法参军检法条,以合适的罪名送判官厅。判官厅断案,送通判厅和长官厅。通判和知州同意,两位主管联署之后,算是终审。
与后世的司法体系比较,司理参军是公安局,司理院只关嫌疑犯。司法参军是检察院,初步定案后关州院。判官厅则兼法院,最后定案,刑狱则是使院。
宋朝体制,终审在州,路级提刑司只是对狱讼复核,不是更高一级的司法体系。如果提刑司发现疑案,不是自己审讯,而是发回重审,或者是发给其他的州复审。
这个年代的民政,最重要的就是狱讼,所以幕曹官的一半职责都跟刑狱有关。
杜中宵随手处理了几件公文,坐在案后,想起刚才陈希亮报的契丹使节。自己入主河曲路已经过大半年了,契丹一直都没有接触,到这个时候,耶律重元才派使节,有些意思。
前几日,朝廷向契丹派出了使节。一共有四拨,分别是契丹国母生辰使、契丹生辰使、契丹国母贺正旦使、契丹贺正旦使。这是往年的常例,但今年有些特别。以往这四拨使节实际上是一起出发,到同样一个地方,契丹国母和契丹国主在一起。但今年不同,契丹国母萧耨斤在中京,耶律洪基则在幽州,耶律重元在大同府。契丹国母的使节到中京去了,契丹国的使节,则去了幽州。
通过使节,一直摸棱两可的宋朝表明了态度,认幽州的耶律洪基为正朔。虽然耶律重元得到了萧耨斤的支持,有一拨使节庆贺,大义名分却丢了。
两帝并立,最重要的一是实力,再一个就是大义名分。宋朝如此安排,自然有两方平稀的想法,但契丹正使去见耶律洪基,却让耶律重元受到了刺激。
现在宋朝对契丹的分量,可不是前几年可以比较。耶律宗真毙于唐龙镇下,双方的攻守之势已经转换,得到宋朝认可,是耶律重元和耶律洪基都梦寐以求的。
怎么办?失了大义名分,就只能看实力了。
秋高马肥,正是契丹人于打仗的季节。这个时候派使节到河曲路,不用想,耶律重元想用武力解决问题了。要想出兵幽州,耶律重元首先保证的,是杜中宵不会乘虚进攻大同府。
想到这里,杜中宵笑了笑。现在河曲路的情况,耶律重元不会不知道。大军正在整训,实际能够用于作战的军队并不多,其实没有足够精力进攻大同。但前边一连串战事,着实吓到了他,哪怕知道杜中宵的难处,却不敢掉以轻心。没有杜中宵的默许,只怕他不敢出动大同府的主力。
去年几万人,就敢进攻唐龙镇,以为不过顺手而为。过了一年,耶律重元就变了,知道杜中宵是军力最弱的时候,出兵之前,也要来问一问。没有杜中宵的允许,他真不敢放手跟耶律洪基争战。
第88章 随你们打去
帅府书房里,杜中宵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景色。陈希亮引契丹使节萧九圣进来,拱手唱诺。杜中宵转身来,见陈希亮身边的萧九圣四十多年纪,身材雄壮,气质沉稳。
见杜中宵看着自己,萧九圣拱手:“忠顺军节度使萧九圣,奉圣上诏旨,来见节帅!”
杜中宵示意落座,道:“太尉,你我分属两国,现在非常时期,要说清楚奉谁的诏旨,前来见我有何事,不然容易引起误会。既然太尉来了,想来过些日子,上京也要来人了。”
萧九圣面色不变,拱手道:“节帅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杜中宵在书桌旁坐下,对陈希亮道:“来的是贵客,吩咐上好茶来。前些日子,陶十七给我带来的信阳军明前茶,市面上绝难买到,请萧太尉品鉴。”
陈希亮遵命,快步出了书房,吩咐吏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