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大笑。苏颂道:“杜兄对于科考过于执了,似你这般如何使得?历朝经典史书,不知道有多少,能取出做题目便如恒河沙数,数不胜数。好了,快不要想这些了。”
杜中宵自己也笑,只是把刚才韩绛说的句子记下,回去当作题目练习。
喝了一会酒,几人到韩家制好的蒸汽机那里看,顺便就着烧水的炉子烤火。这蒸汽机按照韩绛的意思,后边不带叶片,而是换了个大转轮,在那里呼呼转着。把这转轮安到轮船上,就是简易轮船了。不过这小蒸汽机的功率太低,人用手就能扳住不动,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韩绛指着机器道:“你们说,把这物事做得大一些,能不能放到船上,带动船行?”
杜中宵摇头:“不行的。此物过于沉重,力气太小,带不动的。此物可用一数来定其能用否,就是机器重多少斤,出来的力气有多少斤,两者一除,便就一目了然。韩兄家里的这机器,虽然比我们在国子监制的那一台精巧许多,但这比数大致不变,还是同样的东西。”
苏颂叹了口气:“此物我想了许久,要想增大这比数,却是千难万难。”
杜中宵心情好了,一时兴起,说起了自己前世学的理论知识:“要想增大比数,我以为,要害在这么几个地方。一是缸里的蒸汽密度,也就是施给塞子的压力,越大比数也就越好看。再一个,便就是里面的蒸汽越热越好,出来的时候则越冷越好。当然,凡是有蒸汽过的地方,一定要闭得严实才行。”
一个蒸汽压力,一个蒸汽温度,实际上是温差,是影响蒸汽机效率的关键。也正是这两个关键,是难以突破的技术难题,既关系到结构,又关系到材料。不考虑这些,就是个玩具。
几个人无事,围着蒸汽机热烈地讨论,怎么才能提高压力和温度。此事韩绛最热心,他一心想把这机器装到船上,代替汴河上的漕船。而且出于一种奇怪的直觉,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办到此事。
杜中宵自然知道蒸汽机的重要性,这种东西实用,这个时代很多重大难题都就应刃而解。便如现在的第一大事,西北与党项的战争。宋朝最难的是什么?其实并不是军力不行,双方战场伤亡比例,宋朝一直处于上风。可惜战争不是双方比伤亡数字的游戏,这场战争大宋打不起。漫长的后勤运输线,决定了一旦开战,宋朝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很快就会被后勤拖垮。战事一旦求速胜,便就充满了危险。而如果不求速胜,那就只能死守,看不见胜利的希望。这便是前一段时间韩琦和范仲淹的争执。韩琦主攻,而且追求速胜,范仲淹主守,就是死抗等党项自己崩溃。
这个年代最缺的是什么?是交通的便利。有了蒸汽机,最大的难题就应刃而解。
不过知道归知道,杜中宵现在不可能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精力,他要一心准备科举考试。制做这些模型玩具,对杜中宵来说更多是游戏,是读书时的休闲之举。
蒸汽机要想实用,接下去的工作,就是历史上瓦特所做的,才是真正的难关。想想瓦特在历史上的地位,便就知道接下来的工作有多难。当然,有杜中宵这个过来人,不会像历史上走那么弯路。
苏颂的兴趣在技术上,而韩绛的兴趣在应用前景上,他们两人经常说不到一块去。
杜中宵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省试考题,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应其他人的提问。
看着周围一片雪白,杜中宵突然有种荒诞之感。自己是这些人中真正受过科技教育的,却满脑子在考虑天人感应,顺天应人,几近入魔。而这几位自小受天人感应这种教育的,却对一种来自后世的机器充满兴趣,绞尽脑汁研究其原理结构,怎么改进,怎么应用。整个世界,好像都错位了一样。
想到这里,杜中宵只能苦笑。再是有满肚知识,也要想着怎么融入世界。
正在几个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下人进来,向韩绛呈上一张名刺,禀报道:“小官人,外面来了一个年轻士子,自言来自金陵,与小官人有旧。”
韩绛接过名刺看了,忙道:“快快有请!此人是我旧识,径直请来此处即可。”
下人应命去了。
见几个人看着自己,韩绛道:“此人是原江宁通判王益之子,随父在京的时候,与我相识。他父亲在任上病殁,到今年才守丧服除,想来是入京应试来了。”
第72章 不务虚名
杜中宵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二十出头,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袍,不甚讲究。这个人是王安石,杜中宵前世对这个时代印象最深的人之一。
王益多是在地方为官,在京城的日子很少,跟京城的官员也并不熟识。王安石此次入京,只是礼貌性地拜访一下从前认识的旧人,打声招呼就要离开。同样是官宦之后,王安石比不了苏颂和韩绛兄弟,王益生前只是中级官员,而且已经病故,王安石现在要挑起家庭重担,专心准备省试。
双方寒暄毕,王安石拱手:“以前在下随父在京的日子,承蒙韩兄看顾,铭记在心。此次侥幸自江宁得解,入京赶考,特意来府上拜访。”
韩绛连道不敢,对王安石道:“我这里今日刚好有客,都是这一届的举子。介甫远来不易,不如留下小酌几杯,大家结识一番。”
王安石犹豫再三,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他初来京城,除了韩家,还有几家要去拜访,其实并不想在这里耽搁。不过见有数人在此,不好离去罢了。
见到王安石,知道他此次发解,杜中宵才知道他原来是这一届的进士。至于王安石落第,杜中宵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也要考进士,自然知道,对有些人来说中进士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看看将近中午,韩绛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就在自己小院摆下,招待几人。
闲来无事,韩绛和韩缜带着王安石在小院里转了转。
见到院子中的蒸汽机,王安石看着奇怪,问道:“这物事用来干什么?烧着柴火,又不似灶。”
韩绛道:“此物名为蒸汽机,是那边杜兄和苏兄制出来,我看着有些用处,一样制了一台。”
说完,拉着王安石向他介绍,这东西是什么构造,什么原理,用来干什么。
韩绛是对这东西真地感兴趣,碰到了人便就介绍一番。王安石跟他并不熟悉,被他拉着这样一通狂讲,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礼貌似地问些问题。杜中宵在一边看见,叹了口气。看起来王安石并不是一个容易交往的人,不知道韩绛为什么有些自来熟。
其实不能怪韩绛,两人以前性情相投,此次当成老友重逢。却不知两人相差十岁,数年之间,韩绛没有什么改变,王安石却改变很多。特别是父亲故去,王安石人变得沉稳,不似从前了。
这是读书人的毛病,哪怕只见过一两面,只要说得来,便就认为是知己,却不知并不是人人如此。
此时的王安石,经过了家庭变故,性情变得沉稳,学问大增,以稷、契自期,早不是上次来京的少年了。不过出于礼貌,王安石没有表现出冷淡。
杜中宵在一边看着,叹了口气。历史上的王安石变法最终失败,原因多种多样,过于注重于财富分配和生产关系改变,生产力发展跟不上是一个重要原因。眼前的这个小机器,可以生产力进步的关键。可惜现在的王安石,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做什么,也不会对这个小机器感兴趣。
备好酒席,韩绛请几人落座,道:“天气寒冷,现在京城中流行饮烈酒,能祛寒气。介甫远来,尝一尝味道如何?这酒有力气,小酌即可,不可剧饮。”
王安石拱手谢过,与众人饮了一杯。
杜中宵见王安石为人拘谨,话不多,不是个活泼性子。前世印象中的这个人,为人执拗,听不得别人意见,做事固执,当好接触。心中有了成见,对王安石有些疏远。
其实杜中宵误会王安石了,现在的王安石求学上进的青年人,思想都还没有定型,只是为人内向了些而已。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他的这一届同年非常有意思,基本没有卷入党争漩涡里。不管是同党,还是反对变法的,最终都全身而退,没有被党争牵连。不过杜中宵对这个年代的党争谈之色变,只要印象中与党争牵扯到一起的,不自觉地就疏远,对王安石也是一样。
如果有一天,杜中宵走到了政治舞台的中央,一样也会变法。实际上变法是时代的要求,不变法在政治上就不会有大的作为,区别只是怎么变而已。但对于历史上党争的旗手,杜中宵本能地避开,免得被卷入不必要的政争中,徒劳耗费精力。
酒过三巡,众人谈起此次科举。
韩绛道:“国子监发解,庐州杨寘拔得头筹。其人少年成名,文采斐然,深得众望。京城人都言此榜其必魁天下,据传其人也视状元为囊中物。”
王安石神色淡然:“我在江宁,也听说此人名气,端的是写得好文章。”
韩绛笑道:“介甫一样少有文名,此次入京,就不想在科场与人一争短长?”
王安石摇了摇头:“书生以文章献君王,得一官半职,聊以养家,治国以报帝王与百姓而已。科第排名不过虚名,争之何益?”
众人听了一起笑,不得不佩服王安石的气度。此时的王安石已初露锋芒,虽然比不得杨寘等人天下闻名,在江南还是有些名气的。杨寘锋芒太露,其实韩绛这些人颇不服气,碰到一样学问好的,难免同仇敌忾说两句,憋着劲要把他的状元夺过来。却没想到王安石对此并不看重,心胸令人叹服。
杜中宵只是在进士边缘徘徊的人物,这样的话题插不上嘴,只能默默喝酒。在他的眼里,这些人中学问最好的是苏颂,不但是文章好,各种杂学无不精通。当然他也知道,别人是不这样看的。真正什么样的学问是这个公认的好,杜中宵依然把握不住,他与这个时代的思想总是有些差距在。
印象中的久别重逢并没有,王安石只是静静喝酒,偶尔说一说这些年的见闻,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热,不卑不亢。父亲的去世,使王安石面临到了人生的转折点,也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韩绛有些感慨,印象中的王安石也有读书人一样的毛病,指点江山,恃才傲物。此次重逢,却不再见从前的影子,锋芒尽敛,稳重了许多。特别是言谈中偶尔说出一两句话来,颇有高屋建瓴之感。听说这几年王安石于诸子百家无书不读,学问一日千里,并不夸张。
杜中宵一直有些拘谨。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最顶尖的人物,难免有些紧张。知识跨越千年,既有远见的地方,但也有一些无法抚平的隔阂。
第73章 旧人
年关将近,天下的发解举子齐聚京城,热闹非凡。这是京城商户数年一次的大狂欢,虽然是天寒地冻的季节,却总有生意彻夜不休。
杜中宵一个人躺在客栈里,看着家信。离家时说好到京城游学几个月就回家,没想到就这么待了下来。好在顺利从国子监发解,算是跨过了科考的第一步。
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与韩家一起搬到了许州,雇了几个主管照看各处生意。此次来信,父亲说与韩家已经商定,等此次杜中宵回家,便与韩月娘成亲。如果侥幸中了进士,便小两口一起出去当官,如果不中,回家接着读书。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家了,供得起杜中宵一个闲人。
把信放下,杜中宵枕着手看着屋顶出神,面前浮现出韩月娘的脸庞。其实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一个家庭,一段生命的旅途,相知相携一起走到路程的终点。自己对于中进士做官过于执着了,一年来患得患失,反而失去了生命的乐趣。其实,自己年不足二十,哪怕此次不中,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下一次科考必然会容易许多。扪心自问,真地有必要如此焦虑吗?
叹了口气,杜中宵也不知道答案。潜意识当中,杜中宵感觉此次是最好的机会。特别是前些天见到了王安石,杜中宵就更加觉得如此。这个人的出现是一个标志性事件,一个新时代即将到来了,自己要赶在最合适的时机上车。这是时代的列车,倒并不一定是王安石的列车。
一时无事,杜中宵努力回想前世学过的王安石变法的经过和内容,分析其中的利弊,选择自己最合适的道路。王安石的车不好上,这毫无疑问,只想一想他身后自己党派的样子,就得仔细掂量。同样反对派的车也不能搭,他们斗倒王安石的办法就是熬,杜中宵哪里能花一辈子这样跟人耗。
想到这里,杜中宵只觉得嘴里发苦。仔细回想历史书上的内容,便就知道这是一个属于王安石的时代,他有足够的才华,也有足够的毅力,坚定地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其他的人要么赞同他,要么反对他,能够站在中间挺立不倒的,都非常人。
想起前些日子见的那个沉默寡言、目光坚定的年轻人,杜中宵便就知道,自己要想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避不开他。杜中宵也清楚地知道,哪怕记得历史书上讲的王安石变法的内容,照着那些变法内容自己去施政,也未必能够吸引王安石的支持。那些变法内容从来不是全部,只是王安石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所采取的措施。他换一个位置,换一个视角,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想法。
这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付出什么,目标坚定。而且不管是他的私德还是做事的能力,都无可指摘,除了结党,很难斗倒他。
微微摇了摇头,杜中宵决定不再想这些。最关键的是王安石是个有理想的人,上以圣贤自期,下想治国安民,并不是为了政治利益而结党,这就足够了。至于最后谁上谁的车,谁做司机谁做乘客,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最关键的,杜中宵还要想方设法考上进士。
正在这时,房外传来声音:“杜兄在吗?在下曹居成,你家里有些物事托我带来。”
杜中宵翻身起床,略收拾一下打开房门,看着曹居成站在门外。
曹居成满脸堆笑,上前拱手:“杜兄在就好。此次在下侥幸从本州发解,来京的时候,你家里备了些衣物,让我带给杜兄。——哦,天色不早,我们出去饮两杯如何?”
杜中宵看着曹居成,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好。”
此次再见曹居成,与以前大大不同了。他再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气焰,甚至在杜中宵面前有一种谄媚,生怕得罪杜中宵的感觉。此次发解试,曹居成成功过关,不枉他数千里跋涉从福建路赶到中原。至于吴克久,不但是未过发解试,现在还麻烦缠身。
杜中宵向朝廷献上了蒸酒的册子,杜家由此获得了三州蒸酒的特权。此次有朝廷下令,地方执行起来格外严格,酒糟价格州县定死,杜家的酒课也有了明确数目。跟杜家闹矛盾的“其香居”,受到县里其他酒楼的排挤,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现在临颖城里,替杜家管着酒楼生意的主管,是一位除役衙前,曾经扑买过官酒楼。他做起事来比杜循更加有手段,几个月就挤得“其香居”没有钱赚,吴家一直咬着牙向里面填钱。酒课是死的,只要吴家找不到接手的人家,酒楼关门都要官府的同意。奈何“其香居”离“醉仙居”太近,谁会作死去接那个生意?吴克久家里,现在只想着县里开恩,让他们尽快把酒楼关了了事。
曹居成到临颖县,目的就是了取得发解资格,现在这种局面,哪里会搀和进杜家和吴家的纷争。他离开临颖,到京赶考之前,甚至还专门到许州杜循那里,为杜中宵带些物品来。
收了家里寄来的衣物,杜中宵走出房门,与曹居成一起寻地方喝酒。
自己与吴克久的诸般纷争,曹居成多数时候只是个看客,特别是到京城之后,他专心学问,没有参与吴克久的事。到底是同乡人,杜中宵也不想拒人千里之外,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考中进士呢。
到了一个酒铺坐下,酒菜上来,曹居成举杯道:“在下恭贺杜兄自国子监发解,祝不日高中!”
杜中宵一饮而尽,看着曹居成道:“这有什么,你不是也如愿以偿,从本州发解了么。”
曹居成满脸堆笑:“惭愧,侥幸而已。若是杜兄回乡,那就难说得紧了。”
杜中宵笑笑不说话。自己虽然天天担心后边的省试和殿试,但自信怎么也比曹居成强得多,本州发解绝无问题。曹居成说得不错,自己不回乡,便宜了别人。
饮了几杯酒,曹居成叹口气道:“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只要中举。此番得偿所愿,十之八九不会再回许州了。离乡数年,也不知家里如何。只愿此次能得个出身,回乡光宗耀祖。”
杜中宵沉默一会,举杯道:“既如此,我祝你得偿所愿!”
两人一起饮了酒,一时无话。福建路是科举重地,世代官宦的大族不知凡几,远不是许州那种地方能比的。曹居成一旦中了进士,回去之后与大族联姻结亲,势力不可小视。这一点杜中宵比不上,他就是中了进士,也只能在官场上自己奋斗。所以思考再三,还是接受了曹居成的好意,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前的恩恩怨怨,就只算在吴克久一个人身上了。
第74章 风波
几乎转眼之间,春节就到了,历史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到了庆历二年的春天。
正月初七,省试,杜中宵发挥正常。考完出来,回到客栈大睡三天,没有跟任何人庆祝。数日之后揭榜,杜中宵以二百一十八名过关,在过省试的五百七十七人中排名比较靠前。不过,此时殿试依然会黜落,录取率大约在七八成之间。二百多名依然有危险,而且排名靠后,落到后向等,仕途大受影响。
进入二月,正在过了省试的举子紧张备考的时候,新任知制诰富弼突然上奏,请求取消殿试,以省试成绩决定进士的去留和名次,一时舆论大哗。
这一日杜中宵正在客栈内读书,住在不远的曹居成急匆匆地赶来,行礼毕,道:“杜兄,可否听闻朝廷新政,欲不行殿试,而以省试定举子去留?”
杜中宵吃了一惊:“殿试朝廷故事,怎么可能会改!现在省试已过,在京的举子无不在悉心准备殿试,突然一改,岂不是让众人无所适从?再者说了,省试奏名五六百人,哪里会有这么多进士。”
曹居成叹了口气:“正是如此。可千真万确的消息,富舍人突然上疏,什么省试殿试三短三长,要废了殿试,以省试成绩取士。圣上觉得有理,诏书都已经下来了!”
说完,曹居成不住地拍大腿。他省试排名四百余名,直接用省试成绩,可能就此刷掉了。
杜中宵仔细回忆一番,自己前世学的历史,清楚记得从宋朝之后殿试便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还有什么皇帝集权的重要意义,印象里不曾改过。突然之间富弼来这么一下,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边叹着气,曹居成在桌边坐下,牢骚不断:“我听人说,富舍人自己是制科出身,对进士出身的同僚多有不满,才想了这个法子,欲从此之后让进士出身的人在制科之下。唉,他们争来争去,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些人。我千辛万苦,费了无数心力,才侥幸过了省试。如此就此落第,如何能够心平!”
杜中宵不语,直觉认为此事不可能。但曹居成说得千真万确,诏书都已经下来了,那还有假的?曹居成可能落第,自己倒是不但心,但二百多名的成绩,很可能是赐进士出身,而不是及第,这对以后的仕途影响可就大了。
想来想去,杜中宵对曹居成道:“事情突然,谁也不知朝廷是个什么意思。不如这样,我去寻几个朋友问一问,你且等在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