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去的小厮,杜中宵不由得有些佩服。这小厮只听别人说了一遍,便一一记得不差,这份记性着实难得。京城里的大酒楼,真是非常地方。
不一会,酒楼便上了凉菜来,并上了酒,让众人随意饮用。
杜中宵举起酒杯,道:“今日我到御史台履职,与诸位同堂议事。以后要靠诸位相助,办好差事。”
众人连道不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杜中宵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进御史台,请诸位饮几杯酒,尽情一乐。席间诸位有什么话尽管讲,没有什么忌讳。来这里之前,我是个带兵打仗的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诸位莫怪。”
郭申锡道:“中丞帅河曲,连败强敌,拓地万里,是我大宋第一功臣。听闻中丞来,众官无不欢欣鼓舞,以为是我御史台重兴的机会。中丞凡有事,尽管示下,诸位必尽力!”
众人一起称是,跟着又喝了一杯。
作为御史台的二把手,郭申锡在御史台多年,熟知台事。他能够支持杜中宵,便就少了许许多多的麻烦事。作天圣八年的进士,官场经验丰富,是不可能多得的副手。
这个年代,一般情况下副职与正职的官位相差较多,由副职升正职的情况很难发生。正职和副职之间没有竞争,更多是一种辅佐关系。也正是有郭申锡任御史知杂,朝中大臣对杜中宵都比较放心。
饮了一会酒,几个人慢慢熟络起来,说话比较没有顾忌。
杜中宵道:“现在朝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除了日常杂事,总有特别的人事情引人注意。”
殿中侍御史吕景初道:“最重要的事情,无非是圣上无子。上半年,圣体欠安,数月不理朝政,内外人心惶惶。圣上虽然现在春秋鼎盛,只是一直无子,是朝廷的隐忧。”
杜中宵点头。皇帝身体好了,正式理政时,吕景初便就上奏章建言选宗子养在身边,以为皇储,现在当然还是这样认为。杜中宵的记忆中,现在的皇帝好似就是没有成年的皇子,最后选宗子接位。对于朝廷而言,这是重要的大事,一旦出现继位危机,影响太大。
侍御史梁蒨道:“除此之外,两位枢密分判党项南北两路,用兵的意途明显。中丞回来,等到秋后的时候,朝廷只怕就对党项用兵。兵者诡道,一有胜负,必然震动朝野。”
杜中宵道:“现在不比以前,党项国内又不稳,契丹两帝并立,用兵党项倒是恰在其时。只是朝廷大军重编未久,不知战力如何。而且方略未定,到时必然许多事情。”
郭申锡道:“以中丞在河曲路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来看,用兵党项自是应该。只是两位太尉领兵,不知到底如何。朝中大臣怕的,是到时进不能胜,尴尬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中宵道:“现在有铁路,可以从容向镇戎军运送物资,纵然一时不能得胜,也没有什么。如今不比从前了,有铁路运粮,一场仗打上两三年也是常事,并没有什么不妥。”
狄青是天下名将,特别是平定侬智高之后,在朝野的口碑一时无两。只是紧接着,杜中宵就接连击败契丹和党项,开拓了河曲路,狄青的战功就显得不重要了。到了这个时候,杜中宵又恢复西域,朝野上下都认为他是最难打的统帅,对狄青甚是怀疑。
这有什么办法?不是自己比狄青能打,而是自己开辟了一个新时代,新时代之下,其他军队怎么可能是对手。狄青如果能够适应新的打法,对付党项当然没有问题。如果不适应,在灵州受些挫折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事情。最关键的不是谁能打,而是谁掌握了新时代军队的战法。
这种转变太过迅猛,越是在高位的人越是难以接受,反而是中下级将领接受得快一些。所以需要时间,需要慢慢磨合,需要慢慢适应。这没有办法,对党项战事,杜中宵也说不好。
几个官员都知道,要出兵灭党项,杜中宵是最合适的统帅人选。自他带兵去救唐龙镇,打败的强敌足够多,立下的军功足够大,再灭党项双有什么。可他们也知道,杜中宵一直在外为官,与朝中的大臣们不够熟悉,也与皇帝不够熟悉。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再让他继续统军了。
说实话,有杜中宵在,现在朝中的官员对狄青和韩琦带兵攻党项都不乐观,觉得会出事情。只是杜中宵取得的胜利太多,众人对现在的军队也不熟悉,只能静观其变。
吴中复道:“这几年天下大治,朝中财用充足,纵然对党项作战小有挫折也不算什么。四五十万大军攻党项,一年消耗的粮草又能够有多少?有铁路到镇戎军,自然方便运达。”
郭申锡道:“是啊,现在天下有火车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哪怕是从河北路调兵,不用一月就可到镇戎军,以前哪里敢想这种事情?现在对党项,纵然小败,也不会动摇朝政。”
杜中宵点头,这才说到了重点。现在有火车,不管是兵力还是物资都可以快速运达。纵然是狄青进攻不利又如何?无非是调更多的兵、运更多的物资到前线而已。
第7章 御史台案
下了朝,杜中宵伸了个懒腰,看着东华门外鱼贯而出的官员,一时有些恍惚。自己做官十四年,到今天才位列朝班,而且一入朝就是御史中丞,实在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今日朝会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一些琐碎小事,结束朝会还是早晨时候。城外街道上,卖各种吃食的摊子到处都是,许多官员和下人都在那里买了吃。
杜中宵已经吃过早饭,带了下人一起,绕过皇城,回前面的御史台去。
一进官厅,主簿叶项上前拱手:“中丞,适才上朝时,前面有民人递了状纸。下官不敢怠慢,收了他的状纸,便就等在这里,专等中丞下朝。”
御史中丞自现在的皇帝登基,便就兼理检使,专收民间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不收的疑难案件。这本是一项政治安排,是皇帝当年牵制太后的措施,由于条件苛刻,一年也收不了几次。
杜中宵到案后坐下,拿了状纸观看。这是一件来自叶县的案子,递状的人说,自己家本是叶县土著人氏,在城外不远有一百多亩地。因为地中有一条小河,向南流入澧水中,而被豪强抢夺。因为父亲坚持不肯卖地,因为今年干厚,中了他们圈套,被他们虚打借条,害死父亲。一家老小,因为此事,几乎家破人亡。现在只剩下孤身一人,来到京城里告状。奈何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都不收状纸,只能告到御史台。
看完,杜中宵把状纸放到案上,一时没有说话。叶县在柏亭监治下,那里发生什么事情,杜中宵都不会觉得奇怪。不过这件案子,知州不管,提点刑狱不查,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不收状纸,倒不是这些衙门有问题。而是从状纸里就可以看出来,所有证据,没有支持告状者的。就连状纸都是如此写,朝廷的衙门凭什么浪费人力物力去查案?
见叶项还站在一边,杜中宵道:“此案,你怎么看?”
叶项拱手:“这位告状者,从状纸上看已经来了京城两个月,各处都已经告遍了,没有人理他。之所以告到御史台来,想必是听闻相公新任中丞,来试一试。”
杜中宵道:“这且不管他,我只问你对案子如何看?台院是不是要收他的状子?”
叶项一时住口,想了好一会才道:“卑职官职低微,如何敢说这种事?收不收状子,不过中丞一言而决。一般来说,不是惊天大案,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不收,我们也不应该收才是。”
杜中宵道:“人人都是这么想,那倒是要收了。左右此时无事,你去把告状人带到官厅,我亲自问他。我既兼理检使,要收这种状子,管这种案子,岂能拒之门外?”
叶项是吏人出身,在衙史台多年做事,出职为官。这种积年老吏,最是圆滑,对于京城各衙门的事情,比谁都熟。听杜中宵说要管,也不多说话,告辞出去,去带告状的人进官厅。
杜中宵轻敲着案几上的状纸,心里思量着此事。此案告状者如此执着,从京西路一直告到京城,受到挫折后,还是坚持不懈,想来必有冤屈。只是案子到底是不是如同状纸里所说,也要存疑。
叶县那个地方,自从自己在那里建铁监到现在已经七八年,经过了多次发展,正是发财的地方。这样的地方,经济案件必然不少。加上官吏不足,民间必然许多烂事。从状纸来说,地方土豪勾结官吏,弄死一个小地主,侵吞土地,实在稀松平常。此案难在,做事的人手脚干净,一应文件齐全,从文书上找不出毛病来。对于官员,这种就是疑案,只能够放在一边,不去管它。
不大一会,叶项带了一个人进来,上前拱手:“中丞,这人交了状纸,还等在门外,没有远离。”
杜中宵打量交状纸的人,看起来十几岁的年纪,身形瘦削。头发有些蓬乱,脸上有灰,看不清是什么面目。只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有些畏惧,又有些倔强。
杜中宵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要告什么事情,再详细说一遍给我听。”
那人上前跪下,磕了两个头道:“小民白先,京西路叶县人,祖上几代都住在县城西边,家里有一百多亩良田。自从周围建了铁监,人户增多,我家里便也不再种米麦,再是雇了人种菜。因家里的地,中间一条河流穿过,上下地势相差很多,被本县的豪户简员外看中,要买了地开什么劳什子工厂。这地是我一家衣食,阿爹如何肯卖给他?争执许久。今年春天雨水着实不多,菜地一时种不上,阿爹心中焦急。因为叶县这些年繁华,阿爹心一横,便去借了钱,买了一台抽水机。怎知借的钱是简员外家的,被他伙同本县书铺和吏人,把借条换过了,一百贯成了一千余贯。我家里的钱都买抽水机了,如何能够还得上?他们百般逼迫,我阿爹只是不认,被拿到县衙几次。最后那些人不耐,起了杀心,借故杀了我阿爹。自从阿爹去世后,家境便不济,被简员外使了手段,收了一百多亩地,说是偿还尚缺的借款。”
杜中宵道:“似这般手段粗糙,逼死人命,地方官就不问么?”
白先道:“那些人与地方吏人勾结,文书都做好了,地方官纵然审问,只查文书,如何查得出来?”
杜中宵道:“你说你阿爹是被人所杀,这是人命官司,如何敢马虎?”
白先道:“他们勒死我阿爹,反说是自己上吊,又没有人证,如何查得出来?”
杜中宵摇了摇头:“似你这般说,这案子就是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就是无头案。似这种,地方上买卖土地,只要手续齐全,地方官当然不会过问。”
白先道:“我家里一百余亩好地,以前种稻麦虽然只堪温饱,这几年种菜,可是赚钱的。一台抽水机不过两百贯足钱,我阿爹借一百贯,已是留了钱买种子雇人。他们改成一千贯足,买了抽水机,其余的钱哪里去了?自被他们追债,我家里便食不裹腹,几十文钱也难拿出来。”
抽水机是这几年铁监制出来的,用蒸气机带动,京西路种田的大户许多人家买。有了这东西,再不愁田里没有水,甚是方便。最开始一百多贯,因为卖得好,今年涨到了两百贯。一百多亩地,全部种菜的话,买抽水机有些困难,借钱不稀奇。两三年间就能够赚回本钱,倒也是亏不了钱。
这件案子惟一的疑点,就是为什么借一千贯了。只是买抽水机,实际用不了这么多钱,而且白家本有储蓄。只能认为,白家这样的殷实人家,少于这个数目,收拾不了他们。
杜中宵想了又想,道:“此案虽然重大,疑点却也不少。这样吧,我先查一下,若果有隐情,自当为你诏雪。你在京城里面,现在住在哪里?有了进展,我自会派人知会于你。”
白先嗫嚅一会,才道:“回官人,小的在京城里无处居住,晚上找个墙角就歇了。”
杜中宵对叶项道:“你出去赁间房屋,让他安歇,房钱自公使钱里出。对了,日常吃喝,一样从公使钱里出钱,先把他安顿下来。”
叶项拱手称是,依着杜中宵吩咐,带了白先出去。
看着两人出了官厅,杜中宵把状纸拿过来又看了一遍,心中思索。从刚才问的,以及白先回答的内容来看,此案确有疑点。最大的疑点,就是白家为何会借一千贯钱。虽然叶县那里,有钱人多了,一千贯钱用一百余亩好地做抵押,确实可以借出来,不过白家用不上。
借钱私自写借条虽然官府也认,但有诸多麻烦。一般都是到书铺去,用买的契纸,相当于交了印花税,有公证的功能。这件案子,白家的借条就是在书铺写的,正是因为如此,官府都不接他的状纸。
想来想去,杜中宵一时有些为难。叶县离着京城几百里路,自己不能亲自去查,一时有些难办。
站起身来,杜中宵在案后踱了几步,一时委决不下。这件案子如果翻过来,经手的人,都要受到或重或轻的惩罚。叶县知县、柏亭监知临、京西路的提点刑狱、登闻鼓院、登闻检院,按说一个跑不了。杜中宵跟这些官员没有交情,自己作为御史中丞,也不用去管他们。新官上任,如果自己办了此案,也是一种威望。只是这案子,着实有些难。
最稳妥的办法,是批上自己的意见,把状纸交到京西路提刑,一路交下去,让叶县再查一遍。可那样做有什么用?地方上明显吏民勾结,再查也不会查出什么来。
思索良久,杜中宵最终定下决心。新官上任,还是要烧三把火,借着这件案子,让人知道自己这个御史中丞,不是备位的,而是要真正做事情的。
第8章 派人
出了官厅,杜中宵径直到了御史台狱。两位推直官史随和程来广得了消息,急忙迎出来。
御史台狱又称四推,分为四个部分,台一推、台二推、殿一推和殿二推,掌各种归属御史台的刑狱审讯。这里除了官吏,还有一些查刑狱的士卒,算是御史台里最暴力的部分。
到了官厅各自落座,杜中宵道:“今日收了状纸,有人告自家父亲死因不明,疑为人所杀。因为案发在叶县,情况不明,我也一时不好决断。你们这里办案的人多,抽两个人,到叶县查探清楚,供御史台做决断。此是我到御史台做的第一件事,有合适的人选吗?”
史随拱手:“回中丞,四推虽然也会办案,大多时候还是查探卷宗,并无职事。不知要用到什么样的人,看看有是没有。若有合适人选,自该听候中丞吩咐。”
杜中宵道:“一个要办过案子,对于审案找线索非常熟悉。另一个为人玲珑,能探听消息。”
史随和程来广两人到一边小声商议一会,回来道:“报中丞,这样两个人倒可以找出来。”
杜中宵道:“如此最好,叫来我看。”
程来广离去,不大一会带了两个人来。一个身形魁梧,另一个则甚是瘦削,一起各杜中宵行礼。
看了两人,杜中宵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各自执掌什么?”
魁梧的汉子道:“小的简成,是本厅主推官,在御史台二十余年,办过多件案子。”
另一个道:“小的方平,是本厅书吏,在宪台十余年。”
杜中宵看着他们,过了好一会,点了点头道:“你们随我来,有事情吩咐你们去做。”
说完,对史随和程来广道:“这些日子,这两人我要派出京城去,你们四推这里别人忙一些。”
两人忙道不敢,一起送了杜中宵出厅,各自回去。
到了自己的官厅,杜中宵取出状纸,交给两个人看了。道:“这件案子递到我这里,不能够放任不管。只是叶县那里,到底离京尚远,必须派人去查探一番。你们两个人拿了公文,明天便就动身,去叶县查这件事情。简成去查白家家主的死因,是否可疑,搜集此案的证据。方平则去附近走访,查一查那里的情况,听一听当地的百姓怎么说。如此从官民两方着手,才能得确切消息。”
两人看罢状纸,沉默了一会道:“相公,这案子可不容易办。状纸上也写,涉案的一切文书都勘合无误,没有任何证据。这种没有头绪的事,能不能查出线索,只在两可之间。”
杜中宵道:“你们两人只管去查就是,回来查到什么就是什么。因为是外郡案件,实在查不出什么就交回本路,还有什么办法?这一件案子苦主告遍,必然极难查。要么就是做案的人手段高超,要么就是本来没有什么案子,苦主自己想出来的而已。你们尽心即可,不必有什么压力。”
两个人一起拱手称是。
杜中宵到案后,想了想,写了两封公文交给两人。无非是说明他们干什么,让地方配合,不要干扰他们办案。叶县再是繁华,终究是个小县,还没有对抗御史台的勇气。
吩咐两个人出去,杜中宵随手处理了一些公文,想想没有什么事情,便就出了御史台。
杜中宵与随从到了州桥边,从州桥北边穿过御街,走不多远就到了大相国寺。此时天色尚早,大相国寺前人头涌动,各种各样的市场里,摊贩林立。这是大宋最繁华的地方,应该也是这个年代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几乎卖什么的都有。
看着人流,杜中宵不由停下脚步。从直觉上,他感觉今天的案子是真的,那个白先没有说谎。可办理案子,不能靠直觉办事,特别是叶县离着京城还有几百里路。
作为御史,杜中宵可以风闻言事。便如这件案子,把白先和叶县的名字隐去,直接上奏,要求朝廷注意刑狱。可那样有什么用呢?这是一件具体的案子,有害人者,有受害人,只有审理清楚,才能够告慰死去的亡灵。在地方上,这种案子有很多,豪户和官吏勾结,除非特例,几乎完全没有办法可想。
怎么样才能杜绝这种案子?想了很久,杜中宵不由摇了摇头。要想杜绝是不可能的,真正权力的地方化,必然会导致豪户坐大,甚至是掌握地方权力。朝廷能做的,是找一个平衡点,想出办法来,让大部分地方这种案子无法发生。
想到这里,杜中宵叹了口气,向东绕过大相国寺,向家里走去。新家在安业坊,正是大相国寺后边的一坊,属于旧城第一厢,开封城里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离着开封城的南河近,出门各种店铺。在大相国寺的后面,又显得比较清幽,算是京城里第一等的房屋了。
经过了多年离别,这一段时间全家都住在这里。就连罗景,也全家来了京城。杜中宵进了家门,随从各自回了自己住处,罗景急忙迎出来。
一起进了内院,杜中宵道:“现在天时尚早,你没有到城中去转一转?”
罗景道:“官人,家中现在的管院,是到了京城之后雇来的,诸般事情不熟,我在家中多带上一段日子。等到他们熟识了,那时我自然就闲了许多。”
此时韩月娘不知去谁家串门了,还没有回来,几个孩子被父亲带着读书,杜中宵进了书房。
随手翻了几页书,杜中宵总觉得心中烦躁,干脆把书放下,仔细思索今日的案子。对于自己来说这不过是一件普通案子,真能查探清楚,一桩政绩而已。想到这里,杜中宵不由想起告状的白先。对于他来说,这件案子可能就是一切。如果能查探清楚,也就改变了他的一生。
看白先不足二十岁,案子发生后,先在叶县告状,无果之后去了洛阳。转运司那里告状,提刑司另察,还是没有结果。再之后到了京城,一路告状,折腾了半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