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郎陪着笑:“我们都是乡下穷汉,哪里来的闲钱赌。今日寻六哥有些事情相商,你们只管玩就是。这里地方偏僻,又无四邻,正是玩乐的好地方。”
赌钱的几人听说这三人没钱,便就没了兴致,只管自己掷钱,不理他们。
黄六郎寻个凳子坐了,看着沈大郎道:“你这厮寻我做什么。前几个月,到你那里做买卖,一文钱都没有赚到,还请你们酒肉。莫不是吃得口滑,又想到我这里蹭吃蹭喝?”
沈大郎看了看地上赌钱的几个人,凑到黄六郎跟前,低声道:“不瞒六哥,我们这几个月没做成一笔买卖,着实穷得狠了。前些日子听说,有一个京城来的宋四公,甚是有手段,因为官府捉拿,逃到了我们这里。六哥认识的人多,必然听说他的行踪。”
说到这里,见黄六郎看着自己只是冷笑,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道:“六哥莫要多疑,我们不是贪图赏钱,只是想寻宋四公入伙,赚些衣食。若不趁这几个月赚些钱财,到了冬天天寒地冻,弟兄们如何存活。六哥可怜则个,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第3章 新家
亳州城东,离着涡河不远的一处院子里,黄六郎带着沈大郎向柿子树下坐着的人作揖:“节级,这是鹿邑贩羊的沈大郎,甚是有手段。前几个月,我到那里与他们做过买卖,虽然没得钱财,甚是得他们关照。这几人在乡里混不下去,欲随着四公做些生意。”
柴节级斜眼看了几人一眼,漫不经心地道:“看你们倒是孔武有力,想来也是好手。只是,四公要做的买卖不是能打就行,最重要的是脑子灵活,你们行吗?”
沈大郎急忙作揖:“节公放心,四公放心,我们行走多年,并不曾失风过。”
柴节级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一个干瘦老头,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四公这里也需要人手。且在城里住向天吧,过些日子,四公要到永城县去,那里才能做买卖。”
说完,又吩咐道:“州城不比乡下,你们切记不要闹出事来。这几日永城有公文解来,到时你们随着来的人一起去。秋天了,汴渠上的生意做不了多少日子,便要放冬,都警醒着些。”
沈大郎听了大喜,心中猜测坐着的老实就是宋四公,心中奇怪这样一个老头怎么做下大案。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江湖上能人异士大的是,自己岂可因貌取人。
看着黄六郎引着沈大郎几个人出去,柴节级对宋四公道:“京师的公人追得紧,四公还是到永城的乡下去。那里离着州城又远,又临汴渠,四方人物辐凑,既好隐藏行迹,又有生意好做。”
宋四公点头:“我也听说过永城那个地方,虽然只是一县,因守着汴河渡口,甚是繁华。而且船家纤夫不计其数,商贾云集,甚是个好去处。那里有个马大官人,甚是有势力。”
柴节级笑道:“马大官人是永城那里的牙人,钱财无数。四公到那里发财,自然离不了这人。我与他结识多年,四公只管安心去就是,一切都由他安排,管保无数。”
宋四公叹了口气:“我在京城闹出事来,如今被官府追得紧,只好胡乱躲一阵子。节级劳心,等躲过了这场灾祸,日后必有所报。”
柴节级笑道:“我们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来,饮酒!”
第二日,杜中宵带着柴信,寻了牙人,在离州衙不远的街边寻了一个小院,商定每日两贯足,立了文契,指挥排军搬了过去。这个年代的商业往来,牙人几乎是必备的,这跟杜中宵的前世不同,他们不只是介绍的作用,还要文契上具名,兼职保人。
苏颂有官在身,又是在去赴任的路上,在驿馆居住吃住全免,自然依旧住在驿馆里面。
一切收拾停当,杜中宵与苏颂饮了几杯酒,直到午后,才送他回去。
看着苏颂离去,杜中宵转身要回新的住处,一转头,却见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时向自己这里探头探脑,逡巡不去。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杜中宵几乎是条件反射,就看出这少年路数不对,对身边的柴信道:“那边的少年鬼头鬼脑,只怕不是什么好人。你带两个人过去问问,是什么来路。”
柴信笑道:“官人安心,这个少年是本城的乞儿,我认得。看着尴尬,其实不曾做过什么歹事。他本是南边蒙城县的人,前些年随着父母做些生意,来到州城。后来生意破败,父亲不知去向,母亲随人跑了,这少年便在州城里游荡。这处房屋原是他家的,生意败了,转手卖给别人。”
杜中宵道:“既是已卖给别人,他在这里转来转去做什么?”
柴信叹了口气:“唉,这人唤作陶十七,为人其实甚是精明,只是认死理。因家里破败的时候,他年纪还幼小,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话,一直说有人害他家。这是他的故宅,是以常来看着。”
杜中宵想了一会,又看看陶十七,道:“若真是有人害他,不曾报官么?”
“前两年这孩子不知道在官衙闹了多少次,查下来却都是胡乱猜测。后来都知他痴,再去报官无人理了,他才死了这条心。”
杜中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房子已经租了,不好再说什么。
柴信带了几个排军在对面小巷里租了两间民房,在那里安歇,日常轮流在杜中宵这里排班。因是新官上任,柴信生怕出了差池,这几日都是自己在这里。
送杜中宵回房,柴信取了一张凳子,摆了坐在新居门口。
杜中宵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见有人替自己守门,也就放下心来。再者说了,这里是州城,衙门附近,哪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这里闹事。
韩月娘梳洗罢了,坐在窗前,见杜中宵进来,出了口气:“奔波多日,可算是到了地方!我长了近二十岁,还是第一次走这种远路。经了这一次,再也不随你奔波了!”
杜中宵笑道:“做官的就是游宦,哪里有长居一地的事情?我得了这个缺,全托子华兄之福,若是到边远州军为官,奔波数千里,那才叫苦。”
韩月娘吐了吐舌头:“我们这才几百里,我就觉得吃不消,数千里如何走得?你若是去那种地方为官,我可不随你去了。听说极远的如岭南,还有瘴气杀人,哪个敢去!”
杜中宵走上前去,扶住韩月娘的肩头,低声道:“做官本就是这个样子,哪有挑三拣四的道理。我们现在年轻,怎么就敢说吃不了苦。你不知道有些官员,胡子一大把了,还要四处奔波。好了,左右我们已经安顿下来,你好好歇息一番。也不知道州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几日带你四处转一转。”
这本就是夫妻闲话,韩月娘随口一说。其实她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吃不了的苦。而且从许州到这里一路坦途,不过这几日杜中宵不知怎么有些紧张,让她格外觉得累罢了。
让杜中宵在身边坐下,韩月娘道:“我们既已安顿下来,这家收拾起来还要费番工夫。此番来只带了我一个贴身女使,家里没人使唤怎么能行?这两日还要雇两三个僮仆,买些居家物是,有得忙呢。”
一边说着,韩月娘从身边取出一张单子来,递给杜中宵看。口中道:“爹爹妈妈知道我们不会居家过日子,临行前特意给我写了一张单子,照着上面操办。左右这几日你不用到衙门料理公务,便与我一起照着单子把事情办了。唉,我们这里总要有个家的样子。”
两人都是少年,以前家务有长辈操持,对于家庭的日常生活有些手足无措。韩月娘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以前家里也没想到嫁给个进士,一下跑出几百里来,没有教过他这些。现在面对新的生活,韩月娘既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
第4章 随从与属下
第二日一早,杜中宵早早换上公服,准备去州衙画押。韩月娘一直送到门口,小声道:“既然知州相公不让你这些日子处置公事,去画过押后,早早回来。我们初来,好多事情要做。”
杜中宵笑了笑:“我自然理会。只是为人属下,又是新来,这些事情不好怠慢。”
说完,带了柴信和两个排军,也不骑马,向不远处的州衙行去。
进了州衙,径直去长官厅。到了地方,知州韩亿和通判刘几两人都不在,只有几个公吏在那里一边处置公文,一边闲聊。杜中宵画了押,便到都厅来。
州衙办公最重要的三个地方,知州和通判的长官厅,杜中宵等幕职官需每日前来画押,看知通两位长官有没有什么命令。韩亿是以资政殿学士的重臣身份出任知州,基本不理庶务,刘几不单设通判厅,一起在这里办公。另一个就是判官、推官日常处理事务的都厅,也称使院,源流上来自于晚唐五代的节度使属官,是杜中宵日常上班的地方。还有一个录事参军等诸曹官办公的地方,称为州院,顾名思义,源流来自于以前的州郡属官。诸曹官不需至长官厅画押,政务大多是在他们那里处置。
宋朝地方制度源自唐代,设置上明显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沿袭自隋朝的州郡诸曹官,再一个是沿袭自晚唐的节度使体制的幕职官,只是幕职官不再管理军政而已。诸曹官是主体,幕职官是补充,地位上幕职官高于诸曹官,有把关、审核的职能。
都厅是州级官员联合办公的地方,日常由签判管理,到了节假日,知州在此当值,因为这里的公文大多都要知州、通判通签。杜中宵的推官属于这个系统,不过他在旁边有自己的办公地点,只要每日过来画押,经常过来走动就可以。所谓诸官会集,其实主要是他们下属的公吏,每天这里不能断人。
到了都厅,拜过了正当值的签判赵抃,画过了押,两人闲坐。
赵抃道:“近些日子,州里最大两件事,一是催收秋粮,再就是汴河漕运。今年赖天之幸,五谷丰登,秋粮收得及时,不需多劳心。现在秋天,正是最后一次漕粮发运的时候,汴河漕运事大。汴渠过本州在永城,那里距州城较远,年年必有州官在那里主事。前几个月,谭推官任满,掌书记回乡守丧,州里人力捉襟见肘。你来得正是时候,在州城里过些日子,便就要劳烦到永城去了。”
杜中宵拱手:“但凭签判吩咐。”
赵抃点头,叹了口气道:“你正少年,监督漕运事关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我这里会派强干吏员与你,万不可出任何差池。汴河两岸,不事稼穑一切仰食于漕运者众多,里面不乏游手好闲之人。在那里坐镇,一要小心谨慎,二要果断。若有违法害民者,当办则办。”
杜中宵静静听着,不时点头。他当然不想出为办事,刚来亳州不久,便就被派到百里之外去,担当重任,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幕职官里,自己官职最低微,这种任务当然会落到头上来。
正在两人闲聊的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吏人前来行礼。
赵抃对杜中宵道:“这是孔目官金书召,一直主推厅公事,做事甚是勤勉。本来州里离不开他,念你初来,让他随在你的身边。他为吏多年,诸般事务熟悉,有什么事尽管交予他办。”
金书召急忙向杜中宵行礼。
推厅并不是杜中宵办事的地方,而是泛指从事刑狱的推吏们,与州院的同行法司相对。如果州里没有签判和判官,都厅便就由推官主事,那时这里称推官厅,才是推官的地盘。
金书召行过礼,站在一边,对杜中宵道:“官人的随从州里已经安排妥当,小的让他们候在旁边的推官房里,专等官人一会过去训话。”
州的公吏众多,一般分为衙前和人吏两种。衙前主要负责各种公事,特别是与官物有关的公事,责任重大,需要殷实之家充任。人吏较杂,其中就有官员的随从,杜中宵的推官以七人为额。
与赵抃说着闲话,吃了几盏茶,才有一个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进来,到赵抃面前唱诺。
赵抃指着此人向杜中宵道:“这是教头林建,时常押运官物赴京。今年纲米,已经定了由林教头押运,过些日子与你一起到永城去。”
林建已经知道自己要随新来的推官去汴河,忙转身向杜中宵叉手唱诺。
杜中宵看林建,身材极是强壮,浓眉大眼,身上不知多少力气,是个赳赳武夫,暗自点头。
押运纲物是个苦难差事,一旦损耗,就由押官赔偿,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这个林教头能够多次押运,想来是有些手段的。林建是本州衙前的教练使,故称教头,其实与教练无关。
衙前源自晚唐五代,那时多是位高权重的武官,入宋之后成为公吏,但保留了原来的名称,所以很多名称听起来相当唬人,如兵马使、教练使、山河使等等。如若不知道的,一听来的是本州兵马使,很容易误认为是什么大人物,其实只是一个吏人而已。宋朝的官场上多用姓加官职互称,民间学着来,因为很多低级小吏名称源自前朝,反而比很多官员都更加威风,以致百姓称呼经常高过官员。甚至这些吏人还发有正式官告,其名称与官员的散官相同,以至公吏官称位比宰执,朱紫华贵,也是一景。
都厅里人多眼杂,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厅的公吏,处理各种公事。杜中宵与赵抃说了一会话,见他公务繁忙,不便打扰,便告辞离去。
判官是州衙里最忙的人,很多知州不大理事,都是把州务交给判官。用杜中宵前世作比,这里就是本州的办公厅,判官身兼办公厅主任和秘书长,以及其他众多杂职。一州事务,几乎无所不与,都在他这里拟成初步意见,才交到知州和通判那里签署。做过了判官,对地方事务就熟悉无比。推官是判官的下属和后备,判官不视事,则由推官来主管都厅。
辞别赵抃,杜中宵揉了揉额头,出了口气。前世的印象,总觉得古代的官很好当,平时没有什么公事。闲来喝喝酒,听下属汇报一下,随便吩咐两句就好。真自己做了,才知道远不是那么回事。一州许多官吏,也就知州可以那样,反正手下有许多属官。而知州清闲的代价,便就是自己这些属官做死做活。
韩亿已经年老,外任有养老的意思,州里事务多不插手。如此一来,判官和推官便就格外忙碌。杜中宵一来,便就早早安排了他到永城监督汴河漕运,根本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永城临汴河,在那里专门安排一名州官,不只是因为漕运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闪失,更因为那里离州城较远,偏处一隅。县境内各种船家加上梢公纤夫,格外复杂。
第5章 当街凶案
柴节级的院子里,柴节级指着一个公人对宋四公和沈大郎道:“这里永城县里的陆虞侯,来州里催办文书。你们候他料理完了公事,一起回永城去见马大官人,那里他最熟悉。”
宋四公唱了个诺,拿着眼睛不住打量陆虞侯。一边的沈大郎没见过世面,急忙上前问好。
陆虞侯只是个跑腿的公人,奉了本县押司的吩咐,来州里催一些公文,在县里并无权势。有沈大郎过来问寒问暖,甚是喜欢。
如果说官是白,沈大郎这些游手闲人是黑,中间的公吏则处于灰色地带。他们既受官的管辖,奉命捉拿盗贼,弹压地方,也收地方游手闲人的孝敬,给其方便。其中有一些头脑灵活,又有手段的,如柴节级这种,则牵连极广,对地方的黑道事务涉足极深。
柴节级是州院的一名勾押官,参与批勘财赋、刑狱之类文书,是积年老吏。在官员眼里,他的地位低微,不值一提,但实际地位却非常重要。地方的官司报到州院,先过他们这些人的手,怎么处置,甚至什么时候交到什么官员手里,有非常多的门道。稍微做一下手脚,就可能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更加不要说通风报信,内外传递消息,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亳州数县的游手闲人,在州城最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来找柴节级。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犯案,似互相联系,打探消息,到他这里几乎不会失望。
闲聊几句,陆虞侯叉手:“几位且在这里稍待,我到州里交换过了公文,安排妥当,便就回永城县去。到时你们与我同行,只说是我的伴当,路上少许多烦恼。”
宋四公谢过,与柴节级一起送陆虞侯出了门。
待陆虞侯远去,宋四公对柴节级道:“节级,我看这个虞侯,不像个对道上事情熟悉的,会不会坏了事情?这到底是个做公的人,谁知道这厮心里怎么想!”
柴节级笑道:“四公安心,陆虞侯是马大官人的亲戚,不会坏了事情。”
听了这话,宋四公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待了约摸一个多时辰,陆虞侯从州衙回来,神色轻松。与柴节级、宋四公等人吃了两盏茶,便就告辞离去,口中道:“知县官人有时限,我却不能在州城久待。回永城有两三日路程,一刻不敢耽搁。”
宋四公虽有些不愿,奈何在别人地盘,只好收拾了行装,带着沈大郎三人,一起出了门。
这几日杜中宵按着韩月娘写的单子,或是自己,或是吩咐柴信,在城里买些日用杂物。一连忙碌几天,才终于置办齐全。看看日子,再过两三日就要到永城去了。
韩月娘第一次离家数百里,对州城还没有熟悉,丈夫又要到一两百里外上任,又是不舍,心中又有些慌。这天一早,便就对杜中宵道:“大郎,我听城里的人说,东门外有一个庙,供了一个河神,甚是灵验。左右无事,我们买些香烛,去祭拜一番。”
杜中宵笑道:“我是本州推官,不是官祀,怎么好去拜神?快不要说这些话,让人听了,笑话我这官当得不成体统。”
韩月娘哪里肯依,口中道:“那是官府旌表的灵神,官员去拜又怎么了!”
见杜中宵只是不去,只好无奈道:“要不,你与我一起去,不进庙门就便了。既是官身,神灵必不会怪罪于你。我一个人去,多买些香烛便了。”
杜中宵无奈,只好答应。韩月娘如此轻的年纪,又没经过世事,一个人留在城里总要找些寄托。
让柴信到外面买了香烛祭品,两个排军挑了,随在杜中宵和韩月娘身后,向东城门而来。
沈大郎随在宋四公和陆虞侯身后,沿着大街出东门去赶渡船。还没到城门口,就见到杜中宵和韩月娘夫妇,带了几个排军,挑了一挑祭口,正要出城。
因为路上曾经动过杜中宵一行的消息,沈大郎不由心虚,心停下脚步,拉了拉宋四公的袖子。
宋四公回头,满脸不悦地道:“怎么停了下来?天时不早,我们要速速过河去找宿头。”
沈大郎指着前面杜中宵一行道:“前面那个官人,前些日子来赴任经过鹿邑,正从我地盘过。看他们有些行囊,本要发一笔财,却不想他叫了本县都头沿路护送。现在他如此威风,我曾经动过打劫他的主意,难免有些心慌。还是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