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道:“话可以这么说,但现在的官制,却很难办到。县里严格来说收上来的钱粮,都应该解送州里,本身没有余钱。没有钱就难做事啊。几户人户聚在一起,就靠知县、县尉、主簿几个官员,怎么管得过来呢?如果增加官员,总要名目,有办法啊。”
众人一起点头。现在的政治制度是立国时,太祖和太宗为了防止地方割据而制定的,总的原则是虚地方、实中央。地方没有权力,没有实力,怎么能治理好地方呢?而向地方放权,怎么防止割据,又成了另一个问题。众人都为官十几年了,除了王珪外,都是在基层历练过的,自然知道不易。
王珪道:“待晓的奏章,我们学士院的人看了,也讨论过。铁监叶县实际是连在一起的,不如就甘脆两者合一,成为一大州。下面依开封府的办法,各自设厢,派官员管理。”
杜中宵道:“这也是个办法。只是设厢之后,官员如何设置,还是个大问题。便如开封府,下面的厢,管理民政可以,刑狱可就争论不已。”
开封府分为两县,即开封和祥符两县,县衙都在开封城中,以御街为界。不过,开封城中的事情不归两县管,城中分设为数厢,两县管的是厢外的事情。厢的建置变来变去,曾经设过知厢官,因为管理刑狱衍生了许多问题,刑狱还是收到了府里。
开封城中的厢,有些类似于后世城里的区,是一级特殊的建置。凡是设厢的地方,认为是城里,包括城外几厢。外面才是各县所管,又有一个提点诸县镇公事,统管诸郊县,地位远低于开封知府。
能够跟叶县相比的,只有开封府,现在天下的其余大城,远没有那里的规模。只是开封府的地位过于特殊,下面的厢一级职能不断在变,很能被叶县借鉴。
几个人一边饮酒,一边议论着此事。开封府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讨论一会,都觉得不适合叶县。
苏颂道:“当时建铁监的时候,因为是官营,去的人又是营田厢军,管起来不难。却不想现在民间开了工厂,反倒出了无穷事端。若是没有办法,甘脆全部变成官营如何?”
杜中宵道:“子容,全部官办是不可能的。正是因为官办的管起来简单,其生产的东西,必然是有规可循。而工厂生产的东西,许多初出来时,不可以常理度之,必须民营。如果官办,很多东西就不会出来,百姓也不会去买。官办民营相兼,才能满足百姓想要的。”
王安石道:“待晓说的是。现在这个样子,必然有其道理,不是随便形成的。不能因为难,就不去面对,而只想着一收了之。我们官员,正是要做这种事情。”
杜中宵道:“介甫说的是,不能畏难,要直面而上才是。不过,要想做好这件事,必须要真正了解那里,才能想出办法来。我在叶县只待了十余日,看出了问题,一时却难想出解决办法。”
解决问题,首先要调查研究,而不能拍脑袋。看出了问题,离着解决问题还有十万八千里。杜中宵自己清楚,新的工业化怎么搞,官府怎么管理,没有长时间的调研,没有实践,是不可能靠着自己前世的经验解决的。道理听起来很简单,要落实到实际中去,还有着很长的路。
王安石叹了口气:“我自在舒州任通判,后来常州为知州,待晓在京西路做的事情,着意用心都做过,自觉已经深知地方事务。却不想,数年之间,又出了叶县这么个地方,跟以前的完全不同。”
杜中宵笑道:“世间事千变万化,本来就是如此。惟有一点,只要用心于百姓民生,知道百姓如何生活,如何想,如何做,总能够想出办法来。”
王珪道:“待晓的奏章里,对于叶县说的问题多,该怎么做却语焉不详。我们同年相坐,不妨也说一说。大家集思广益,不定就能想出办法来。”
杜中宵道:“现在朝廷治理地方,用的是三种人。一曰官,为朝廷所派,俱为流官。一曰吏,为官府雇佣,多为地方人氏,具体做事情。一曰差,从民间征调,其实是役,真正出力的。以前朝廷的财力不足,许多地方吏员也无法给俸禄,也从当地的大户中差来。治理地方,便要从这三种人中想办法。”
几个人点头称是,一时沉思不语。
这个问题,杜中宵以前与王拱辰讨论军队的时候就想过。军队中,有流官,有效用,有士兵,其实与地方的官、吏、差正好对应。他们的职责,某种程度上也有相似的地方。官员因为是流官,所以代表朝廷掌握实际的权力。军队中的效用,地方的吏员,实际是做事的。军队的兵员,地方官府的差役,则负责具体出力,在吏员的带领下,真正做事。
这两者的不同,是做的事情一个对外,一个对内。对外作战,对内治理,完全不同的工作内容,当然也就有不同的操作规程。地方的差役,同时也是治理的对象,在当差时,可以监督吏员,这就是杜中宵奏对时说的以差监吏。
这个进代,中国有中国的国情,实际跟后世的政治结构是不同的。后世的政治结构,因为架构是从欧洲而来,带着他们的特色,很重要的就是自治。当然,大一统的中国没有地方自治,但各种各样的工厂自治、学校自治等等,还是带着他们的特点。
中国的传统,是没有自治的,官员与朝廷绑在一起,自成体系。由于国家广大,地方势力实际很难影响中央。政治稳定时,地方一旦出现影响政治的势力,除非是中央有人撑腰,不然必会受到政治力量的打击。这是大一统政权的特点,自秦朝以来,就成为传统。到了宋朝,由于门阀消失,这个特点就变得更加明显。杜中宵把地方管治力量,明确区分为官、吏、差,就是与此适应。
第33章 旧人重逢
从樊楼出来,已经繁星满天。看着树上飘下的落叶,杜中宵道:“不知不觉,就到了秋天,一年又要过去了。这些年的日子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一年就到了头,也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韩绛笑道:“世事本就是如此,活来活去,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南行去。此时正是城里热闹的时候,街上行人如织。到了御街,各种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妇人小儿的盈盈笑语。
到了州桥前,众人分别,各自归家。
送别了众人,杜中宵站在州桥前,看着繁华无比的大相国寺门前,一时竞有些恍惚。自己自入仕以来,一直在地方奔波,此次入京,本来应该欣赏京城的热闹才是。现在的大宋,已经开启了工业化,契丹和党项都被打败,举目四望,所向无敌,好像已经进入了国泰民安的时候。可细细想来,要解决的问题却很多,大多事情都是刚刚起步而已。
与随从向东而去,走过大相国寺门前,看着街上的人群,杜中宵一时驻足。自己家离着大相国寺不远,说起来,还没有到这里真正逛过呢。
第二日没有早朝,杜中宵到了衙门处理了公事,看看天近中午,杜中宵便就准备离去。正在这时一个士卒进来,拱手道:“中丞,外面有人拜访,说是河东路来的。”
杜中宵道:“你带人到客厅去,我去那里见他。”
吩咐了衙门的官吏,杜中宵出了官厅,到了客厅门口,还没看清里面情形,就听一声满怀欣喜的喊声:“官人,许久不见,可还好吗?”
杜中宵抬头一看,原来是陈勤,实在没有想到。
到了客厅里,吩咐落座,上了茶来,杜中宵道:“没有想到是你。听说这几年,你在河东路过的不错,怎么到京城里来了?”
陈勤道:“自官人占了河曲路和西域,能够养牛马的地方多了,朝廷重视起来。因为我在河东路养马好,便调到京城群牧司,做个小官。”
杜中宵连连道好,对陈勤道:“自从你在河东路安顿下来,许多年未见了,说实话,闲时还时常想起你们。来了京城就好,同处一座城里,闲时多走动。”
陈勤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只是会养马,大字都不识几个,做到现在已是难得。以后没有什么仕途可言,能与官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杜中宵道:“现群牧司里,副使是韩绛,判官有王安石,俱是我的进士同年。你既调来,我知会他们一声,闲时照看你一番。此时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你多多用心于公事,将近必有升迁。”
陈勤对升迁的事情并不热衷。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机缘巧合养了马,做出些成绩。没有进士身份,不是文官,只是做事的,官场上做不了大官。
杜中宵问起陈勤家事,才知道卢赛赛生了一男一女,现在年纪大了,安分下来,相夫教子,一家倒是其乐融融。与杜中宵相比,陈勤的官职不高,对于普通人来说,地位也不低了,过得还好。
说起公事,陈勤道:“这几年,官人官位高了,许多事情就不如从前那样知道得清楚。我在河东路的马监这些年,从河曲路运不少好马来,几年时间育出了几个好马种。现在几处马监,正想着把那马种引进中原,是以调我回来。不过中原的几处马监,能留多久,实在说不好。”
杜中宵道:“你这就说错了,只要中原能养马,中原的马监就不能够少了。京城禁军用马,还是中原来养最好,边疆运来路途太过遥远。”
宋朝的国策,京城禁军要与地方军队抗衡,人数必然不会少。中原能养马,他们用的当然是就近来最好,仅省下的运费,就足以支撑几处马监。当然以后马监必然会被裁减,有了西北养马,外地禁军就不需要中原养的马了。有了马种交流,马的质量也可以稳定。
更重要的一点,随着铁监制的机器农具推广,中原对大牲畜的需求远大于以前。两湖的牛,西北的马,现在都有广阔的市场。不过,这些大牲畜总要有地方品种,外地输入的只能够作为补充。
杜中宵对此还是很清楚,西北的大牲畜,最重要的是保证品种来源,还有军队所用。民间用的大牲畜,要靠中原慢慢培养出适合地方的品种,自己养殖。与牧区比起来,只要发展正常,农耕地区的牲畜保养量大得多。牧草比不过草原,农耕地区的精饲料却不是牧区比的。
说着这几年的近况,看看过了午后,杜中宵道:“我们出去找个酒店,饮两杯酒,说说这两年的事情。为官多年,越来越想念你们这些旧人了。对了,十三郎也在京城,我派个士卒,把他唤来。”
陈勤自然答应,随着杜中宵,出了御史台。
两人沿着御街西边而行,到了铁屑楼,杜中宵道:“这也是京城名楼,离着我家最近,却还没有进去过。便在这一家吧,看看到底如何。”
两人进了酒楼,一个小厮引着到了二楼临街的阁子,问了酒菜,自己离去。
酒菜未上,十三郎便被杜中宵派去的士卒引着,找了过来。进了阁子,与陈勤相见大喜,猛地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他们是在亳州时多年的交情,非是寻常人可比。
分别落座,酒菜上来,杜中宵道:“我们多年未见,且饮一杯酒,说些闲话。”
饮了酒,十三郎道:“前些日了得了哥哥的信,说是要调到京城来,我便时时等着。许多日子,终于是来了!想起当年我们在亳州的日子,许多事情还历历在眼前。”
陈勤道:“是啊,那个时候随在官人身边,什么事情都不想,哪里会想到有今天。”
杜中宵道:“都是各人缘法,又有什么稀奇?你们有今天,是自己本事。”
十三郎笑道:“我本是乡间种田郎,若不是遇上官人,现在依然面朝黄土背朝天,哪里会有今天的日子!官人于我们,实在有再造之恩,又何必客气!”
陈勤听了笑道:“是啊,若不是遇上官人,我们哪里有今天的日子。官人生性谦虚,从不居功,我们是知道的。来,且饮一杯,敬官人仕途享通!”
说了几句闲话,杜中宵道:“自回到京城,你来拜访两次,都是匆匆而过。说起来,我们许久没有在一起说话了。在京城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十三郎道:“现在军校里面,能有什么好与不好?每日里教教学生,我都闲散下来了。”
陈勤道:“狄太尉带了许多京城禁军去西北,要与党项作战,为何没有带你?”
十三郎道:“不只是没有带我,这次进攻灵州,河曲路到京城的人,基本都没有带。他们眼里,总觉得官人在河曲路的军功出于侥幸,若是他们作战,打得还要漂亮呢!”
杜中宵摇了摇头:“为官做事,最怕有攀比之心。若是镇戎军的人真这么想,初期作战只怕是要吃苦头的。不是河曲路的人能打,而是打了那么多仗,有话多经验,对于军队来说是难得的财富。不吸取前人的经验,一切从头来过,就是痴了。”
这两人都是多年随在身边的,杜中宵说话没有顾忌。自从军队整训,京城禁军调了许多河曲路的人进京,基本闲置。因为派到其他军队之后,矛盾重重,最后绝大部分进了军校,或者为殿前司班直,基本不再带兵。此次西北作战,不要说十三郎,就连姚守信都没有带。
对这一点,杜中宵非常不满。只是身份所限,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坐观成败。
全军整训后,军队都换了枪炮,使用了新的操练方法。但到底如何作战,却有不同意见。旧的禁军军官,绝大多数认为,换了新式武器之后,还要依照从前的作战方法。河曲路的战法,太过于教条,而且对于低级军官和士卒要求太高,不适合禁军使用。
河曲路的战法当然不教条,最大的问题,是对将领和士卒的知识要求。随州练兵的时候,军官是从十几万人中挑出来的,学习知识比较快,没有出现大的问题。禁军却不同,军官还是原来的军官,只是入学校训练。他们很多人字都不识,又不能淘汰,当然无法与河曲路原来的军队相比。
这个问题,杜中宵等原来河曲路的军官看得明白。只是现在的朝廷,出于种种原因,并不想听他们的意见。河曲路的军校还好一点,注重知识,淘汰率较高,宁缺勿滥。京城学校不同,对于入校的学员要求最高的是军姿军容,知识教授放得很松。在其他官员的眼里,京城军校出来的,往往军姿很好,阵容整齐,可谓强军。
有什么办法呢?杜中宵也不能说什么,只有事实才能教会人。
第34章 大势
听着十三郎说起京城军校和禁军的事情,杜中宵不由唏嘘。自己在河曲路,连战连胜,立下了无数战功,却并没有让将领们信服。杜中宵定下来的制度,与以前的军制完全不同,那些带兵的将领,觉得处处不舒服。倒是狄青,努力依托原有体系,吸取新的军械和制度,让军中将领觉得习惯。
河曲路的人员进入京城后,大多都做了教官和闲职,不再带兵。整训后的禁军,其实与原来的河曲路军队根本不同,很大程度上是换了火器的原来禁军。
杜中宵饮了杯酒道,道:“河曲路兵马当年所向无敌,除了火器,还有新的军制。军队换装火器容易,要想改变军制,实在是难上加难。且看这次他们进攻党项如何,如果作战不利,必有波澜。”
十三郎道:“是啊,我们这些军校里的教官,日常里也是这样说。不怕官人笑话,许多人还盼着狄太尉作战不力呢。自从河曲路大胜,我们这些人调来京城,可是被压制得苦了。”
杜中宵道:“狄太尉作战不力有可能,要想败可就太难了。现在朝廷与党项的实力对比,根本不是十年前可比。就是纯以国力去压,党项也支撑不住。你们也不要觉得委屈,这样大一个国家,有许多地方需要平衡。若是用了你们,原来的禁军将领哪里还有出路?总要真正碰了壁,朝廷下定了决心后,他们才能真正去学习。且做且看吧,官场上面,哪里能够一切顺风顺水。”
十三郎叹口气:“官人,大家在河曲路时,可是连番大胜,心气正高的时候。结果来了京城,事事不顺,一下就是好几年的时间,有些怨气也属平常。”
杜中宵道:“我自然明白。不过,你们也要反过来想,原来的营田厢军本就不是正规军,若不是赶上好时候,加上契丹和党项对我们不熟悉,你们也立不下那么多战功。”
陈勤道:“是啊,契丹和党项又不是傻的,只要知道了我们是如何作战,自会防范。”
十三郎道:“他们防范又如何?当年我们获胜,靠的可不是侥幸,而是实实在在战场上胜了他们!”
杜中宵笑道:“话是不错,可当年的获胜,总有侥幸的地方,不必过于放在心上。党项不论,本来就是靠着地理,朝廷进攻不便,才突然崛起。契丹不同,到底是大国,当时一战灭其国主,纯属幸运。自从契丹国主突然死亡,后事没有安排,两帝并立,已经打了四年。这四年时,听说其习惯了用炮,虽然没有本朝的厉害,却不可小视。”
陈勤道:“我在河东路的时候,听说契丹那里,攻守已经易势。原来是耶律重元军攻儒州,现在却是耶律洪基军进攻奉圣州,而且攻势很猛。”
杜中宵点头:“奉圣州古之涿鹿,是战略要地,那里有一场大战也是平常。双方本是一国,两者争立,契丹国内的许多势力旁观。总地来说,契丹国内支持耶律洪基的人多,支持重元的人少。如果耶律洪基占了上风,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说到这里,杜中宵看着十三郎道:“契丹分裂,是朝廷的一个机会。所以现在要拼尽全力地进攻党项,灭此大患。等到契丹国内分出胜负的时候,朝廷可以集结重兵,以图有所的。那个时候,如果党项战事不力,你们的机会也该到了。”
十三郎听了,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如此吗?契丹内乱多年,朝廷一直谨守礼仪,从来不插手其国事,还以为朝廷无意于契丹呢。”
杜中宵道:“自立国时起,太祖太宗两朝便有意燕云,认为得了燕云才算天下一统,朝廷岂会坐视不管?只因为契丹两帝争立是内乱,如果朝廷大兵压境,必然很快妥协。他们打本朝自然不管,如果一旦很快分出胜负,就要积极介入,以获最大收益。”
十三郎和陈勤一起点头,没想到还有这一回事。这些年来,契丹打个不休,宋朝整训禁军,反而减少了契丹前线的驻军。都以为宋朝是对契丹没想法,没想到根本不是。
契丹的情况,宋朝怎么会没有想法。不过是杜中宵在河曲路刚胜的时候,兵力不多,而且全国的禁军都要整训,挪不出手来。经过三四年的时间,禁军大部整训完成,先拿党项练手,解决背后隐患,才能真正与契丹撕破脸。由于幽云两地地形崎岖,契丹两方依托于坚城和火炮,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宋军才集中兵力,力争抢先一步解决党项。
宋朝的北方,某种程度上是三国演义,三国既互相敌对,又各种结盟。党项最弱,不过正处于宋朝繁华的关中北方,解决了它,才可以全力对付契丹。
说起这些事情,杜中宵不由想了急待改革的内政,不由有些心累。在边疆的时候不觉得,一进入了朝堂,便就发现事情无数,再不像那样清闲了。
饮了一会酒,十三郎道:“官人,契丹两帝相争,你觉得哪方获胜的可能大些?”
杜中宵道:“说起来,应该是耶律洪基更有可能获胜。虽然契丹还没有明确父子相继,名义上还保持着柴册之礼,不过经过上一任国主这么多年,大多契丹贵族还是倾向于洪基。只是由于重元得到了契丹国母支持,才闹了这么长时间。只要前线一分胜负,契丹内乱很快就结束了。”
十三郎点了点头:“我们平时议论起来,也是这样认为。虽然重元的西京道和中京道连在一起,洪基的地盘分散,但兵力却更强。而且洪基依托辽东,铁不缺,可以铸更多的炮。”
“是啊,可以铸更多的炮。”杜中宵无奈地点头,火炮实在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洪基依托辽州之铁,这几年铸了很多炮。只是他们制作火药的能力不行,威力远不如本朝所产。”
杜中宵改革后的宋军,实际是以炮兵为核心的。特别是大战,往往是依托于炮兵阵地,进行反复争夺。契丹和党项虽然费了许多心力,还是无法生产火枪,火炮的技术却学了去。党项国内技术太差,只能产依托坚城的火炮,没有野战能力。契丹不同,虽然比不上宋军,火炮却能越野机动。
耶律重元攻儒州不下,最后被耶律洪基反推,现在双方僵持于奉圣州。一旦丢了奉圣州,被洪基大军越过鸡鸣山,进入了归化州,打开去大同府的大门,战事就大局已定。
说起了契丹战事,十三郎来了兴趣,与杜中宵交换意见。河曲路到京城的将领,大部分到了军校做教官,平时没事,就喜欢议论这些。他们的意见,也是认为耶律洪基可能获胜。
杜中宵道:“如果前线重元落败,本朝应该从雁门和沙州两地,夹击大同府。立争把洪基大军阻于山外,先夺山后。以山后为根基,与河北配合,后边可取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