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惊呼一声,忙跑过去,美眸心疼着盈泪,道:“公子,你怎么,你怎么起来了,您看,您伤口都流血了!”
“带我走!”栖鸾没有理会青娘,他抚着胸膛,另一只手抓着门框,杏眸似风凰涅盘浴火重生般灼灼其华,他推开了她的扶持,态度十分坚决。
靳长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提出这种鲁莽的要求。
“在这里住着不好吗?”至少有瓦遮头,有人侍候,有人关心。
“不好!”一口否决掉。
“为什么?”她真心好奇他怎么会这么排斥这里。
“我不想待在这个女人家里!”栖鸾站都站不稳了,却怎么也不要青娘扶着。
这个男人已经洁身自好到一种变态的程度了,靳长恭表示鉴定完毕。
“七公子。”青娘脸一白,哀哀地叫了一声。
“可是我家中还有一堆妻妾,可不止一个女人。”靳长恭十分为难地邪邪笑道。
“若你帮我治医好伤势,我必有重谢!”栖鸾眼神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靳长恭看了一眼咬着下唇,明显很受伤的青娘,眼波流转出一抹意味:“可我不想带你走,怎么办?”
接着,她又转头对青娘教育道:“青娘,男人嘛就别太宠着他,明明就是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还嫌弃人家,这种人说他是忘恩负义都觉得是便宜他了。”
“咳咳!你胡说,我没有吃过她任何东西!我,我有付钱的!”栖鸾着急道。
青娘看他难受,立即帮腔道:“是啊,七公子将身上的银子都给我了,他不欠我什么。”
“不需要你帮我说话!”栖鸾咬着下唇,负气道。
青娘只觉心中痛得抽搐,顿时泪如雨下,撇开脸哀泣道:“对不起,我只是——”
“青娘,你那晚偷偷对我做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了,可是我与你,是不可能的!”栖鸾眸中亦露出一丝不忍,可是有些事情他觉得,继续拖着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而且他已经无法忍受她经常用一双爱慕的眼神望着他了!
青娘抬起脸,凄然一笑:“青娘知道,公子,是青娘妄想了。”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青娘抬起脸,凄然一笑:“青娘知道,公子,是青娘妄想了。”
“你们都别自说自顾的,我可什么都没有答应。”靳长恭感觉她就像搅进一场闹剧的无辜路人,莫名其妙地被迫摇身一变倒成了主角了。
“你不肯答应?!”栖鸾有些惊讶,那诧异不解的模样就像没有考虑过别人会拒绝他一样。
靳长恭感觉好笑,环臂勾唇疑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栖鸾淡紫色丰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从靳长恭那一双黑幽清亮映透的瞳仁中,倏地看到了自己如今面目全非、狼狈不堪的模样,神色乍变,终于才回过神来。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凭他如今这副若人嫌的德性,估计是谁都会恶心得恨不得踩上几脚吧。
栖鸾垂下眼睑,一身黯淡颓废地耸下肩膀,身消黄花瘦,薄瞿似寒风动荡中一片绝望欲坠的枯叶,凋零着残躯,攀着门框朝里蹒跚而去。
“公子!”青娘咬紧下唇,泪盈盈地看着他,似感同身受般难受。
“我、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碰!”栖鸾被她这么一叫,就像被猫踩中尾巴蓦地一双娇美的杏眸染上一层狠厉,冷冷吐出。
青娘脸色煞白,梨花一枝春带雨,忍不住哀叫一声:“公子,青娘,青娘只想盼着你好,你为何……为何这般痛……痛恨于我呢?是青娘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只要您说,我一定会改的。”
实则上,那一句话栖鸾除了警告青娘的咸猪手,也是专程说给靳长恭听的,若她真是那般铁石心肠将他继续留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那他这一次也许就真的绝了那生的希望了。
栖鸾的心思靳长恭如何看不懂,她只是很不能理解他抗拒过头的行为。
“我是不会带你走的……”靳长恭终于还是出声了,她看着慢吞吞移步的栖鸾僵硬地当场,像是听候听判的犯人一样忐忑,顿了顿才一句话说完:“不过我会另外派人来照顾你的伤势。”
栖鸾颦眉骨,巍巍颤抖地腿转过身,却不想脚步一软,差点滑在地上,而青娘一颗心都悬在他的身上,自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上去扶住了他。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她那急切紧张的模样,令靳长恭怀疑是不是这栖鸾下一刻便要挂了,而不是站久了,虚弱地脚底打滑。
“你,你为何要将我留在这里,我说过若你救了我,我一定会付给让你满意的报酬。”栖鸾毫不犹豫地再次推开了青娘,他靠着墙壁,眼皮疲软地耷拉着,眼下青乌明显看出他是强行地力撑着精神不晕倒。
他并不满意她提出的这个折仲办法,他不懂她要将他带离这个地方,有这么为难她吗?她连百花露这种药都能随意挥洒,他就不相信她就没有本事弄走他一个病号,还是说——她根本不相信他的承诺?
“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圃田村后山直到身体燃烧起来的整个过程。”靳长恭心中另有想法,栖鸾是唯一一个全身自燃而仍旧活着的人,她猜他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栖鸾神色一怔,他抬眸看着靳长恭认真的表情,杏眸精光一闪,心中略一衡量,便提出他的要求:“等我伤势全部好了,我便告诉你。”
既然她不相信他的空口承诺,那他不妨另寻出路,他知道这是他唯一一个能让她帮他的筹码,青娘根本就没有能力替他伤势复原,甚至她连她自己跟孩子的生存都堪虞。
而眼前这个辨不清底细,却自华清贵的少年,仅凭一颗随意取出的药丸便能让他感觉有全身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相信她必定有那个能力来帮他。
人若一直待在地狱,便会死心,但凡在他们面前出现一丝希望,若如此却得不到拯救,他们不疯则会发狂!
而栖鸾现在就是这样,他开始焦急,开始期待,开始变得不甘,他不要现在这个样子,他不要这一辈子都只会是一个残废,一个丑八怪!
他受不了!他的高傲,他曾经的荣耀与自负,会将他击垮的!
“看不出你除了是一个无赖,还是一个狡猾的商人。”靳长恭睨着他,看着他眼底闪烁着激动、不甘、痛苦、炙热的情绪,她神色非喜非怒。
而青娘却被靳长恭的一句话吓得一个哆嗦,但她还是勇于冲身护在栖鸾的身前,长臂,结结巴巴却坚定异常道:“公子,公子他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措词不清,不知道该如何替他开脱,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朝靳长恭磕头。
“求求您,不要杀公子,您要杀就杀我吧,青娘求您了,求求您放过公子吧!”
栖鸾看着跪在他身前的青娘,脸色刹那间十分难看。
而靳长恭微微眯睫,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跪在她面前求饶的女人很荒谬。
“你凭什么替他去死?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一个母亲,为了一个不爱你,甚至是厌恶你的男人,你竟然可以这么轻易地抛弃一切,就替他去死?”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却带着一种拨开一切雾霭的笑讽。
她的一句话便令青娘僵在当场,呆滞的泪水便顺势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滴在地面。
“我不需你替我去死!你——你!”栖鸾只觉得胸膛憋了一口气,气得他口不择言地吼道:“你就是一个寡妇,别说我以前看不上你,即便我变成这一副鬼样子,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虽然你曾经救过我一次,可是我也拼着一身重伤,将你们母女送到了上京,我根本、根本不欠你的什么!”
他面部动作太大,想必是扯到伤口了,痛得他一句话都是颤抖着声音说完的。
青娘闻言,急急地摇头,扑在他的脚边哭道:“不,不,公子,你不欠我的,是青娘,是青娘欠你的,青娘自知卑微,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为奴为婢,青娘不会奢望其它任何事情的,您不要离开青娘,青娘会好好照顾您的。”
栖鸾闻言快要吐血了,这个女人脑子有病吗?怎么怎么说她都听不懂!
而靳长恭则掸了掸一身鸡皮疙瘩,她总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栖鸾一提起青娘,就是那一脸便秘不通的模样了。
“青娘,栖鸾伤得不清了,你就别再刺激他了。”靳长恭于一旁看够了热闹,看栖鸾被她气得快咽下一口气了,才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一句。
而青娘则难以置信地看着靳长恭,好像她说了一句什么天理不容的话,却因为害怕她的身份,只能低下头,嗫嚅泣泣道:“青娘,青娘只是,只有有这么一个卑微的要求,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样说我,我哪里错了?”
而靳长恭脸一僵,内心也忍不住想要吐血了。
M啦个BI,老子说你啥了?!看你那一脸被后娘虐待的灰姑娘德性,老子很负责地告诉你,你没有看到栖鸾苦逼的快吐血了?
虐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虐心而尤不自知!
“青娘,栖鸾的伤我会派人来护理,他们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这里房间只有一间恐怕会不方便,你与妞妞我会再按排别的住处。”
靳长恭一改初衷,决定日行一善替栖鸾“脱离苦海”。
青娘看着靳长恭,那小模样似雨打小白花,一副凄凄哀哀悲悲怨怨,活想被捧打鸳鸯便痛不欲生。
“是青娘做错了什么吗?青娘不会妨碍公子治疗的,只盼,只盼在旁,我——”她无语凝噎的瞅着靳长恭。
靳长恭却冷眼旁观,那一张气度不凡,特别是当她面无表情尤为压迫摄人于无形,竟让青娘恐怖地瞠大眼睛,连连哭都忘了,更别遑说话了,只觉如果自己敢再出一声,必定会血撒当场。
而看到青娘这害死的表情,栖鸾则扯了扯角,嗤笑一声,杏眸弯起了点幸灾乐祸。
而这时,小胖妞跟震南推门进屋了。
“娘娘,小哥哥,药药妞妞熬好了。”
小胖妞扯着震北的衣摆朝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叽渣渣地向她娘亲与靳长恭乐不可支地邀功喊道。
靳长恭瞥开眼,看着他们进来,下了靳长恭的视线压迫,青娘这才像搁浅在海滩上的鱼,抚着小胸脯,暗暗还惊。
看着震北手中端的药,尚来不及开口说什么,而坐在地上的青娘看到小胖妞一进来,就赶紧擦干眼角的泪花,装作一副柔弱的模样款款起身。
她看到震北手中的药,便娇步莲移地从震北手中端过药碗,再怯怯羞羞地端过去给栖鸾。
“公子,让青娘喂你喝药吧。”
她倒是一点也没有在意这药是从哪里来的,她更是直接忽略了刚才栖鸾骂的那些话。
连靳长恭都看得诧异了,直道:这女子当真强悍无比啊,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这立即就原地复活了,有木有!
栖鸾靠在墙上,瞥了她一眼:“不需要,我自已喝。”
青娘却一点不在意他的恶劣的语气,反而像是哄孩子一样,娇柔劝道:“公子,您受伤了,还是青娘喂你吧。”
“我不需要你喂!”栖鸾伸手想端碗,但青娘却握住他的手,此刻青娘语气已带了泣音:“公子,您就别逞强了,还是让青娘喂你吧。”
“放开!”看青娘竟碰到他的手,栖鸾眸光一火,便咬牙挥开青娘。
这一怒下手却是不知轻重,青娘脚步不稳,便娇啊一声摔倒在地上,而手中药碗则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青娘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想去接,但是速度太快,她扑上去仅摸到滚烫的药与一碎片,而因此她手指被划破渗着血,而小胖妞看着娘娘流血,顿时吓到了。
“娘,娘!你怎么了?”
“没事,娘没有事,呜呜~”
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受伤,青娘亦与小胖妞抱成一道儿哭得好叫一个伤心悲催啊。
靳长恭听着一高一低的嚎声,只觉太阳穴一抽,而震北则眸光鄙夷与不耐烦地冷着脸。
而栖鸾在看见青娘一手是血,并且还哭成那这样,一时也不知所措,他毕竟也不是一个心狠之人,想开口劝慰,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一想到她刚才的一番痴缠,又觉厌恶痛恨。
如今,药也倒撒了,那娘母女又哭个不停,一时间栖鸾又急又气又悲,种种情绪冲击,眼前竟一黑,便滑倒而下。
靳长恭一回头,便看到了晕厥的栖鸾,便借步上前,顺势便接住了他,省得他一个跟头摔倒在地,那一身包扎止血的伤口估计又得绷裂了,这想伤愈得何年何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被喜欢自己的人喜欢得想去死的人,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了……”靳长恭回忆起刚才那一场闹剧发生,只觉既好笑又同情这被气晕的栖鸾。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死不瞑目”的栖鸾蓦地伸手紧紧地抓着靳长恭胸前的衣襟,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
“别让那婆娘趁老子昏了占便宜!”
说完,他便果断地昏死过去了。
而靳长恭则愣了。
青娘忘了哭了。
小胖妞眨了眨了双懵懂水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