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对你哥做什么?你哥疼你,他不肯说出你的下落,我顶多让他吃点苦头罢了。”月漫的口吻里夹杂着嘲讽。
为什么人家就能姐弟,兄妹情深,而她却一直是一个人?
就像那个傻子弟弟,也只喜欢姐姐。而对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模样。
“我哥疼我很正常,像你这种连姐姐都害的女人,才是不得好死!”
“你也不要嘴硬逞强,若是你不把神鸟精血给我,我随时都能让你哥去见阎王!”月漫的手一伸,掐住临晚照的脖子,长长的指甲勾住他的下巴。
“不行!神鸟精血不能给她!你要用神鸟精血救你娘,至于你哥,本祭司替你救!”说着,月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月漫出手。
月漫一是不查,已是慢了一步。
好在,她也苦苦练功好多年。后退三步,便又迎上了月炎的攻击。
父女俩激烈地交手,看得月季目瞪口呆。
他可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对父亲动手!心里想着,父亲确实应该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二姐了。于是,也没有阻止。而是悄然来到那些黑衣人身边,从离临晚照最近的一个动起手来。
黑衣人被他的动作激怒,只留下两人看管临晚照,其他人都攻向月季。
对于月季这个一直和自家圣女作对的人,他们是早就看不惯了。
看他们打得难分难舍,临晚镜慢悠悠地走向自家哥哥。
“嘿,两位兄弟,还不放了我哥吗?”
“不要靠近!”两个黑衣人一边扣着临晚照,一边警告临晚镜。
圣女警告过他们,不能轻易让这个女人靠近。
“放了我哥,给你们留条活路。”临晚镜打了个响指,天意从暗处飞身而出。
他一头红发在雪地的映衬下如火一般耀眼!他一出手,两团红色的火焰便攻向了那两个抓住临晚照的黑衣人。
“啊!”两个黑衣人完全连躲闪都来不及,在红焰的攻击下惨叫一声。
随即,不得不放开了临晚照。
而那边,月炎和月漫同时看向这边,在发现那红发少年时都吃了一惊。
这是?
“天意,你出手真快。”不顾那二人的惊讶,临晚镜倒是满眼惊艳地看着天意。
这只红毛鸟的速度,当真是无人能及。她都只看见浮光掠影,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然而,那俩黑衣人的惨叫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把你哥带进去吧。这两人,就是想要我的血的人?”天意一边儿摆弄自己额前的碎发,一边儿漫不经心地道。
“咳,对,他们俩肖想你已经很久了。”临晚镜点头,一定要趁着天意出手的时候落井下石一把。
“竟然敢肖想小爷的精血!”天意冰冷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红唇轻启,仿佛宣判死亡的死神,“找死!”
神鸟天意?
这下,月炎和月漫这对父女终于回过神来。他们早已停下了打斗的动作,两个人此时表情都有些凝重。
怎么会引来了神鸟的?
还是说,临晚镜根本没有得到神鸟的精血,而是投奔了神鸟,出卖了他们?
☆、【042】摄魂术镜儿坠崖
“天意大人——”月漫陡然转换过来,“肖想您的不是我,是我父亲。是他想要您的精血,他一直都想统御整个海天一色,然后——”
“然后怎样?”天意嘴里含着一小撮儿自己的红发,狭长的凤眸像极了它家主人。
咳,这容貌是按照它家主人的喜好幻化出来的,不能怪它像!
“他想成神!对,没错,他就是想成神!”以神鸟精血洗自己之污秽,然后,重新成为主宰之神。这虽然是月漫的猜测,可她在上一任大祭司的手记里见过,父亲是上一任大祭司唯一的徒弟,他肯定也有同样的想法。
“成神?”天意眼睛微微一眯,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成神?这个老家伙竟然想成神?是在逗他吗?
“哈哈哈哈,我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竟然想成神?”天意捂着嘴,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海天一色只是远古神魔大战的遗迹,这里就算曾经是神魔之地,可现在也不过是被遗弃的战场,受到神魔之力的毁灭性摧残。在这一片岛屿上,怎么可能还有人会成神?
月炎被人揭穿心事已是不悦,这会儿再被天意当着众人的面嘲笑,简直是恼羞成怒。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女儿看透。
她怎么知道他想成神?是不是偷看了师父遗留下来的东西?
“哼,就算本祭司想成神又怎么样?你乃我神殿供奉之神鸟,本就该为海天一色的繁荣昌盛牺牲自己,贡献一切。本祭司想要成神,想要光复神迹,也不过是为了海天一色的所有百姓!他们本该是至高无上,受万人敬仰的神,凭什么要沦落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躲在海天一色这一隅?”
不是应该九天任他们翱翔吗?他们应该是最尊贵的存在,而不是躲在海天一色里消极避世!不该像现在这样,生怕别人踏足这里,毁了一片安宁。
“谁告诉你,小爷是海天一色的守护神兽的?”天意的笑意里俨然带上了嘲讽,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莫非你觉得,小爷是神魔大战之后留在海天一色的唯一神兽,就必须肩负使命,把你们都从普通人变成神,然后带你们杀上九重天宫,直取诸神老巢?”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见他如此,天意不得不再次予以重击:“你也知道,你们是神魔大战遗留在民间的东西。可你怎么就不明白,神魔之子,本就属于遭天谴的玩意儿。实际上,你们不过是不容于神界,也不容于魔界的耻辱!小爷护海天一色一方平安,也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是看守!知道什么叫看守吗?”他挑着一撮红发,意味不明地看着月炎。
这老家伙如果依旧执迷不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不容于神界,不容于魔界,那便是被神魔所鄙夷的怪物,不容于天地间,有什么可骄傲的?还妄图成神,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以为,有责任为他们海天一色的发展奉献自己的力量的神鸟,竟然只是负责看守他们的。看守?是把他们当做罪犯吗?
月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原本以为自己要高人一等。现在却陡然发现,自己才是这世上最低贱的存在,甚至不容于天地,所以才要被放逐在海天一色。原来,不是海天一色的人都偏安一隅,而是,他们必须规规矩矩地待在这里。他们的天赋越来越差,不是因为海天一色上的灵气越来越弱,而是,上面的安排?
当真是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的感觉,月炎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月漫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她亲爹,像在看一场笑话。原来,费尽心机,不息让自己的骨肉相残,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答案。
不容于天地的耻辱!
哈哈,还妄想成神?成神经病还差不多!
甚至连临晚镜都忍不住要同情月炎了,他想要成神,却在天意的嘴里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原来,自己不是本身实力不够,成不了神,而是身份过于低贱。哈哈哈,不会连人类都不如吧?还妄图爬上九重天,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笑话。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月炎越来越接受不了。也不惧天意的神威了,直接冲上去质问,就差揪着对方的衣领了。
不过,临晚镜敢保证。月炎若是揪住天意的衣领,会被揍成狗的。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温油的嘛。
“无知的人类!”天意红唇轻启,吐艳。
五个字,几乎让临晚镜笑得要直不起腰来了。她仿佛想起了多年前玩的一款经典网游,里面有个怪物,经常会霸屏说:愚蠢的人类——
“我不是人类,我是——”是什么?
“是什么?你可知道,海天一色之前也是灵气充沛,也不是没有人修炼到可以渡劫飞升的。可惜,在有异动之前,都被抹杀了。”
也就是,海天一色上的血脉,决不能成神!
天意几乎是给了月炎当头棒喝。原来,不是前辈无能,而是有能力的都被抹杀了。而他该庆幸以自己的天赋,兢兢业业一辈子也无法达到那个高度吗?
在这一切真相面前,受打击最大的应该是月季了。他自小仰慕的父亲,在高大的形象背后,竟然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那大姐她,该怎么办?谁还能救她?
月季有些迷茫,就像不知不觉间,弄丢了自己的信仰。
不知何时,月弥夫人已经悄然立于月季身后。她是跟着女皇一起来的,女皇陛下带着她从雪山之巅下来。她原本是担心女儿会吃亏,然后儿子会出事。却不想,让她再次面对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尽管,很多年前她就发现父亲并非像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慈眉善目。甚至,在背后教唆她们姐妹相残。
轻轻地拍了拍小弟的背,月弥夫人微笑从容:“月季,你该长大了。”
“大姐?”月季扭头,在看见大姐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有些茫然无措。他生长在海天一色,身为月家少主,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更不知道,一直仰慕的父亲,会是如此的道貌岸然。
三十多岁的月季小舅舅,在看见自家大姐那一瞬间,只想扑进她怀里哭一哭。
也难怪月漫一直称月季是小傻子,这才是典型的傻白甜啊。
月弥夫人勾勾小手,他就傻笑着扑过去了。
月漫在这头也看见了月弥,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站至临晚照身边。临晚照依旧被黑衣人控制着,没有丝毫反应。
月炎面色灰败,如同死了一回。梦破成碎片,他当真觉得自己应该回炉重造了。不然,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原本想成神,现在呢?天意告诉他,他们是早就被神魔唾弃的人,海天一色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成神,只能成为无知的人类。
“天意,你不要这么吓他嘛。瞧瞧,把我外公吓成什么样子了。仿佛人生再也没有了希望,也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毕生的信仰。”临晚镜还嫌不够乱,刻意挑衅。
这不,月炎听了她的话,想上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她躲在神鸟背后,他相信自己若是贸然动手,也会落得个被抹杀的下场。
理由是什么呢?
“我是在吓他吗?小爷只是很善意的提醒。自己回去好好儿做你的神殿大祭司,若是不想做,就趁早退位让贤,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若是真让有心人察觉到了海天一色的异动,整个海天一色都将不复存在!”天意没有任何威胁的想法,很平静地告诉他。
月炎头都没有抬,垂下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临晚镜顾不上它,既然神鸟都出来了,而且是站在她这边儿的。她势必要在这个时候找一下月漫的麻烦。
“喂,你不是想要神鸟的精血吗?现在它就站在你面前,怎么不敢过来取了?”临晚镜朝月漫打了个响指,讥讽的表情是那么明显。
“哼,大姐倒是教出了个好女儿,竟然连天意大人都肯卖她面子。”月漫阴阳怪气地看着月弥。她就在那里站着,月季站在她旁边,俨然一头忠犬。
“我的女儿,自幼跟在她父亲身边,这自然是她父亲的教导。”谈及小女儿,月弥夫人始终笑意温暖。
她爱小女儿,不是说胜过儿子,而是,小女儿的教养,她从未参与。能看到小女儿成长为现在的样子,她已经心满意足。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女儿嫁给了王爷,在那里一家子都是权贵,你当然高兴。”月漫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她在海天一色的经营多半已经被毁了。原本以为永远不会醒来的姐姐月弥,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儿女双全,夫君痴情。而她呢?她本来就是父亲选中的一颗棋子,到了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这,都是拜月弥所赐。凭什么她过得这么好,而自己要一无所有?
心里的不平衡融化成更深的嫉妒,疯狂的嫉妒心已经毁了她最基本的人性。
“我女儿怎么样,轮不着你来评判。月漫,不要再执迷不悟,把阿照放了,我们之间的恩怨都可以一笔勾销。”
月弥看向月漫身边的儿子,他看起来很好,也没受伤,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月漫的手段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儿子一定受了非人的折磨。
心疼儿子,却也无可奈何。月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最大的错误不在她,而是她们的父亲。父亲把月漫当成棋子,培养至今,让她们姐妹相残。而她虽然早就洞察了父亲的野心,却又忍住了没去拆穿,只顾着自己逃离是非之地。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去追究谁的责任。
可若说她对月漫不恨?害她和丈夫分别十几年,甚至连女儿的婚礼都没能参与,能不恨吗?此生最大的遗憾,都是这个妹妹给她的。但愿以后再不相逢,相逢亦是陌路人。
当然,若是她还不知悔改,月弥夫人也不会心慈手软。她不是心善之人,只是知礼。
“一笔勾销?什么一笔勾销?我的脸还能恢复如初吗?我失去的一切谁又能弥补回来?你什么都有,你当然可以一笔勾销!我不行!”月弥想要一笔勾销,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啊。她这一生,都活在月弥的阴影里,这笔账要怎么算?
“你做的孽难道还不够多?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难道现在还不清楚吗?你心里明明知道父亲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一直揪着我这个姐姐不放,有意思吗?你失去了什么?那我十几年不能与夫君儿女团聚,又是谁的错?”月弥皱着眉,脸色也垮了下来。
原本想和月漫讲和,也是不想再让她继续造孽。女儿身边的那人,肯定是有办法救儿子的,她一点也不担心儿子的安危。以后离开了海天一色,也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踏足。所以,月漫和她的恩怨,她也根本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可若是对方一定要追着她不放,她也不是软柿子!
“呵呵,即便十几年不和丈夫儿女团聚,可丈夫还是你的丈夫,儿女还是你的儿女。你什么都有了,凭什么同样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我要一无所有?”
一听月弥提起这个话题,月漫心里的怨气更是一股一股地直往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