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聊得投入,竟丝毫没有察觉草丛后面还蹲着另外一个人。那宫人偷听完之后,蹑手蹑脚地离开草丛,一走到青石小路上,就提起裙摆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跑得气喘吁吁地停下,捂住心口,还觉得方才偷听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但不管怎么样,关系重大,必须告诉自己的主子才好!说不定,因此还能得到一次重赏呢!
她心中涌出一阵狂喜,似乎已经看到了那闪闪发亮的金叶子翡翠珠宝,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正要继续朝那个方向跑去,一只手忽然搭在她的肩头上,“跑得这么急,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
宫人惊惶地转过头,只见丽妃娘娘的步撵正停在自己后方,不知跟了自己多久。
她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完蛋了,偷听来的事情要瞒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听说,你们要来抓朕?
☆、一场混乱大捉奸
夜渐渐深了,烟青色纱窗外隐隐传来夏虫鸣叫声,护国公夫人本已入睡,一阵轻微的声响忽然从隔间外传来,她朦胧里看到一道身影正蹑手蹑脚地走在纱帘间,便问道:“灵儿?”
史姜灵弯着腰,手里提着脱下的绣鞋,正准备出门,听到祖母朦胧含糊的声音,连忙屏住呼吸,退到了纱帘后面,等了一会儿,便听到祖母轻微的呼噜声,她松了一口气,赶紧溜出门去。
永宁宫的正门都有人夜守,偏门就不那么看紧了,只派一两个守夜的宫女看着,但这些宫女都不把这项任务当回事,常常偷懒,坐在门边打瞌睡或者聊天度过漫漫长夜。
史姜灵跟蔻婉仪约好就在离偏门不远处的桂树下见面。
蔻婉仪换了一身朴实无华的衣裙,卸去珠玉钗环,正要从鄄兰轩后门偷偷踏上前往永宁宫的小路,前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宫人提着八角流苏宫灯,将院子照得明晃晃的,蔻婉仪暗想不好,瞧这架势,又是皇帝来召寝了。
不过她明明已经向司寝说过近期身子不方便 ,不能侍寝,一般情况下,就不会指名她伺候皇帝了。蔻婉仪想要换装已经来不及,只能素装出去迎驾。
到了院子里,果然是琉光殿的宫人们。皇帝没有亲自来,只派了这些宫人招摇地接她走。
礼公公上前,恭敬地说道:“婉仪娘娘,陛下召您去琉光殿。”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蔻婉仪,看到她铅华洗净的模样,微微一愣。
蔻婉仪赶紧说道:“那快走吧。”说着就提起裙角爬上了稳稳停在院子里的轿子。反正去琉光殿也见不到皇帝,她还回去换装个鬼啊!
她刚爬进轿子里,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就跑到了她脚边,蔻婉仪惊喜地弯腰一把抱起它,“呀,小兔子原来你在这里啊。”
礼公公在轿外低低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发现婉仪娘娘把兔子忘记在琉光殿了,特命宫人放在轿子里,想着给您一个惊喜呢。”
蔻婉仪抚着兔子的手一顿,然后抽了抽嘴角,有些不甘愿地说道:“真是多谢陛下了。”
“婉仪娘娘当面跟陛下言谢吧。”礼公公含笑说道,然后吩咐宫人起轿前行。
蔻婉仪心中着急,心想不能让史姜灵空等自己一晚,一到了琉光殿,便开始催促慢吞吞的宫人们。
宫人们不知,都道婉仪今晚竟心急如此,但也不敢怠慢,急急掀了帘子,扶着她进了殿内,掌灯宫女早已点了灯,见婉仪进来,敛手屏息退了出去。
一时殿内重新又静悄悄下来,蔻婉仪长舒一口气,伸展了一下筋骨,将怀里抱着的兔子放到地上,那兔子这几日一直待在琉光殿内,显然已经混熟了,一下地便欢快地撒丫子跑起来。这寝屋空空旷旷的,倒是足够它到处蹦哒了。
蔻婉仪重新穿上自己的极简衣装,在琉光殿室内看了看窗外的情况,或许皇帝早有命令,宫人都摒退到偏殿,唯有门口留了人守着。
蔻婉仪提起一盏宫灯,假装是鄄兰轩的宫女,走入夜色之中,很快就瞒过了侍卫,一走到偏僻的小径,赶紧吹灭手中的宫灯,然后提起裙摆,抄小路朝永宁宫疾奔过去,中途因多是杂树草丛,等她赶到,头发间以及衣襟上都勾着些许杂草,样子就像一路逃难过来一样。
蔻婉仪喘了几口气,伸手随便撤掉头上的草叶子,四处张望着寻找史姜灵。
此时的永宁宫已经熄灯,唯有过廊上悬挂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曳,四周静悄悄的,笼罩着初夏夜晚的寂静与凉爽。从蔻婉仪的角度看过去,整座庞大庄重的宫殿宛如潜伏在深夜的巨兽,在微弱的烛光里覆盖下它那巨大的黑影。
蔻婉仪稳了稳心神,朝永宁宫偏门走去,那守门的宫女果然挨不住困意,已经坐在石阶上睡着了。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像条鱼般溜了进去。
原以为史姜灵会按照约定的样子在桂花树下等着自己,但蔻婉仪扑了个空,那桂花树下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
她有些蒙圈地立在原地,心想难道史姜灵等不及,自己先去抓芽雀了?这小妮子真是的,怎么就不多等自己一会儿呢!她心里埋怨着,一边偷偷地绕过长廊,去找史姜灵。
蔻婉仪刚小心翼翼地爬上长廊,头顶上忽然袭来一棒,直接将她打晕在地。
芽雀手里握着一支木棒,不想出手狠了,看蔻婉仪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顿时有些慌,连忙蹲下,看了看她的状况。
皇帝袖手旁观着,拿眼看了看地上自己的“爱妃”,语气低沉地说道:“芽雀,你这打得也太狠了。”
芽雀确定蔻婉仪只是晕倒之后,才有功夫回他的话,“陛下,所以刚才应该由你出手的啊。”
温玄简扬了扬下巴,“废话什么,还不快点把她拖到屋子里去。”
芽雀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抓住蔻婉仪的双肩,她年纪不大,身材却挺高挑的,拖起来还挺沉的,芽雀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半抱着的少女,心中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但温玄简就在一旁看着,芽雀也不敢在他眼皮底下直接扒开蔻婉仪衣裳看个究竟,只能压住诡异的好奇心,继续把蔻婉仪拖到屋子里。
那屋子是史姜灵原先住的,因她夜间不敢独自睡觉,一开始就陪着护国公夫人,在她屋子里的隔间里睡觉,因此这屋就暂时空着了,但当初宫人都铺好被褥准备好给史姜灵住的,因此屋子里一应俱全。
芽雀埋头一人拖着死沉死沉的蔻婉仪,刚想都对身边悠哉悠哉的皇帝说搭一把手,这好歹也是他的事情吧!皇帝忽然放下手,直接拉住芽雀的手腕,两个人迅速躲进了屋子里,而蔻婉仪独自躺在门槛上,双脚还搭在过廊上。
温玄简让芽雀噤声,然后头往外面一点,示意惊疑未定的她往那看去。
一个宫裙装扮的女子正猫一般地轻盈跳上过廊,风吹过屋檐下的宫灯,映照出女子那张艳丽的容颜,芽雀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霸王花怎么也来永宁宫凑热闹了?
来的正是丽妃,她白天拦住那偷听蔻婉仪和史姜灵对话的宫人之后,便知道了她们的计划,也知道了芽雀的处境,自以为握住了芽雀的把柄,就想着来看看,给芽雀送份人情,她毕竟是皇帝亲自选拔.出来的宫人,以后或许还能帮自己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丽妃打定主意后,就也来凑这边的热闹了。
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来,不然芽雀若真的耐不住寂寞,在深宫中养了个男人,肯定要被传得沸沸扬扬了,丽妃可不想火上浇油,所以她悄悄地独自一人而来,打算在蔻婉仪她们之前先找到芽雀。
芽雀都不知道这些妃嫔其实是来抓自己的,还以为她们都是冲着皇帝而来,心中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心想皇帝你总算暴露了吧,以后应当不敢这么频繁地来永宁宫了!
温玄简轻轻皱眉,这些女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还有,他看向躺在地上的蔻婉仪,这女人更古怪,竟然从他的琉光殿跑出来,跑到这里来了!看来以后不能再继续用她掩人耳目了。
丽妃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轻手轻脚地沿着长廊走过来,忽然看到一双穿着绣鞋的脚横在过廊上,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还好她自小在市井长大,调皮胆大,没少闯过废庙,最初的惊吓很快过去了。丽妃跑到地上躺着的人身边,将她的脸往自己这边一歪,竟然是,蔻婉仪!
丽妃有些懵地呆在原地,因为在出发前她明明看到琉光殿宫人护着蔻婉仪走了,不管怎么样,她也不应该在这里,而且还晕在这里啊!
她立刻意识到附近还有人潜伏着,顿时呼吸变急促起来,又往附近看了看,没有看到史姜灵的身影,意识到这里有危险之后,丽妃当机立断,起身提着裙摆就往回跑去。
温玄简立刻示意芽雀追上去,芽雀握着木棒,犹豫,又要敲晕她?好像没有必要吧……
正犹豫间,温玄简已经一把夺过芽雀手里的木棒,沿着窗户底下大步走去,丽妃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还没有来得及转头看到是谁,就直接被敲晕在地了。
芽雀:……
温玄简动作干净利落,将木棒递给追过来的芽雀,说道:“朕早就想敲她脑袋了。”
芽雀抹了抹冷汗,“陛下,你敲晕了原本要逃走的丽妃,就是因为纯粹想敲她?”对不起,我不太理解你的逻辑了……
“朕愿意,怎么,你有意见?”温玄简斜昵了她一眼,居高临下的样子。
芽雀连忙低头,“不敢。”好吧,你是皇帝,怎么任性怎么来。“不过,陛下,你刚才下手好像比我还狠呢。”
“哦,她们两个不一样。”温玄简坦然地说道。
芽雀说道:“原来陛下对蔻婉仪还是有点怜香惜玉的嘛……”她转头,看着正在用脚轻轻踢蔻婉仪小腿的皇帝,声音越来越飘渺,好吧,她收回刚才那句话。
“小蔻应该是真晕了,来,你继续把她拖到屋子里,明天她醒了,自然会跑回鄄兰轩去的,就算被发现,也可以说是史姜灵留她在这里的。”温玄简走到一旁,示意芽雀。
芽雀认命地走过去,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婉仪娘娘应该是真的来找史姑娘的,史姑娘怎么没有来见她?”
温玄简朝四周看了看,眉头微皱,呆这里这么久,也没有看到史姜灵出来,总不会睡过头忘记了跟蔻婉仪约好的事情吧……
他转身,神情紧张地朝史箫容躺着的屋子跑去,看到她依旧沉静地躺在那里,才长舒一口气,随即觉得自己好笑,关心则乱,谁会在这种时候还对史箫容不利。
芽雀吃力地将蔻婉仪半抱着抬到床榻上,转过头已经不见了皇帝,知道他肯定又智商下降,跑去看太后娘娘了。
她累得瘫坐在地上,等皇帝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个疑问:我看着这文点击还不错(对,就是这么自信!),为毛收藏留言怎么少呢???/(ㄒoㄒ)/~~
雁过留名,人家连一只鸟经过都有动静,你们干嘛要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呢╮(╯▽╰)╭
☆、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芽雀等了一会儿,皇帝终于舍得从太后娘娘的寝屋出来了,她连忙迎上去,低声说道:“陛下,您与太后的事情恐怕……”
温玄简眼神莫测地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芽雀,说道:“她们怎么知道的?”
竟然怀疑是自己泄的密,芽雀抬起头,赶紧说道:“陛下,大概这几日您来得频繁,过于招摇,被娘娘们的宫人看到了……”
“不太可能,朕一路走来几乎不曾见到过有宫人在路上,若是真的被人泄露出去,只有永宁宫的宫人了。”
芽雀连忙摇头,“陛下,我什么也没有做!”
温玄简嗤笑了一声,“行了,朕没有怀疑你。你莫慌。”
怎么能不慌,身家性命可都在他一念之间。芽雀小心谨慎这么多年,就盼着可以平安出宫的一天,眼看胜利在望,她也绝对不允许在关键时刻出了差错,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