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中药两块钱,老嫂子不喝中药,实在太浪费钱。勤俭持家的老奶奶义不容辞端起中药,到杨家二房家里喂药。老奶奶和杨老太太同一个辈分,二房院子里的人见她都要恭敬和她说话。她到杨老太太房间,杨老太太头上搭一条毛巾,嗯嗯说胡话。
老奶奶见她神志不清,和屋里的小辈们说道:“两块钱一碗药,不能浪费了。”
小辈们脸部肌肉抽动,没病喝药应该不会有事吧。
老奶奶一勺子、一勺子喂杨老太太中药。
药顺着喉咙到达胃里,杨老太太眼睛睁得特别大。
“药效真好,嫂子喝两口,人清醒了。”老奶奶直接把碗放在杨老太太嘴边,掰开嘴往杨老太太肚子里灌。“嫂子,千万别吐掉,喝到肚子里,病就会好,两块钱呐!”
作者有话要说:补15-29号,会双更半个月,今晚23:00还有一更
第47章 第二世界
杨老太太干呕几声,胃里翻江倒海。她手肘用力翻身趴在床框上,吐出一堆污秽。
老奶奶盯着污秽叹气,恨不得用碗接住嫂子吐出来的药,让老嫂子重新喝下去。咦,老嫂子病的只能呼气,不能吸气,据说中午滴水未进,怎么吐出来一堆白花花的大米,竟然还有老肥肉。
杨老太太想把胃摘出来,用清水里里外外洗一遍。她的脸扭曲在一起,想要到老大家扯住赔钱货的头发,把赔钱货头的按进灶膛里使劲打。
几个小辈的目光从污秽移到老奶奶身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哎呀,我家里的鸡还没喂呢。”老奶奶将碗揣到怀里,火速离开是非之地。
“婶子…”杨二婶伸手想要叫住老奶奶,老奶奶跨过门槛,拐个弯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片刻功夫,喜欢溜门子的人知道杨老太太喝完一碗药,立刻生龙活虎,竟然吐出一堆米饭和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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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五天了,她傍晚在职工大院大门口踱步,没有见到谨裕的身影。听母亲说钱谨裕住学校,学习特别忙,偶尔才回职工大院,她决定到T大找钱谨裕。
丁友霞攥紧衣角,秀气的眉毛下弯,小步跟在一位同学身后。
“丁同志,前面是解剖室,谨裕在里面练习解剖田鼠。”一位同学指向第二间实验室。
“谢谢同学。”丁友霞的脸如春日桃花,红唇粉颊,眉宇间染上一丝忧愁,头埋到胸口走进解剖室。
走廊里一男一女的谈话声传入钱谨裕耳朵里,一个女人踏入解剖室一瞬间,锋利的手术刀插入田鼠胸部,临死前田鼠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一刀毙命,田鼠解脱了,温热的血液飞溅到钱谨裕脸上。他轻声说了一句:“安息。”
钱谨裕毫无章法操控手术刀解剖田鼠,血淋淋模糊的肉,肠子在触动,缓慢地滑出田鼠的胸腔,滑到手术台上,像是米黄色的无骨软虫,一点点往外爬…
“呕…”丁友霞冲出去,靠在墙上干呕。
“肠胃不舒服吗?我送你到医务室。”
丁友霞没有听到脚步声,耳边突然响起嘶哑的声音。她身体突然僵硬,告诫自己不能逃跑。她缓慢抬起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一把手术刀对准自己的肚子。
丁友霞下意识护住肚子后退两步,脑海里全是钱谨裕脸上的血液已经凝固,解剖室里有人体骨架,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各种内脏。
钱谨裕问了几遍要不要送她去医务室。丁友霞拼命让自己镇定,努力挤出微笑:“可能着凉了,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去医务室。”
钱谨裕点头,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单手插在衣兜里摩挲方块纸片,眼睛里划过一抹笑容。
“谨裕哥,我这里有两张刘广文老先生出演的话剧门票,你能陪我一起看吗?”丁友霞掏出两张下午四点四十的门票,仰头看钱谨裕柔和的侧脸曲线。
四点四十啊!一场话剧看完,天已经黑了。丁友霞真是煞费苦心,非要和他独处到深夜。
钱谨裕没有回应,返回解剖室整理好手术台,拎起三只田鼠走到走廊里。空旷的走廊里响起清脆的铁器声,解剖室的门被锁上。钱谨裕把钥匙装进衣兜里,举起田鼠在丁友霞眼前晃悠:“请你吃清蒸田鼠肉,喝田鼠肠子粉丝汤。”
丁友霞脸色苍白,冲向前趴在护栏上吐得昏天暗地。钱谨裕靠在柱子上,悠闲的列举田鼠肉、田鼠肠子的N种吃法。经过钱谨裕暗示,丁友霞脑子里全是夏天厕所里白色蠕动的生物。
“我记得你喜欢吃卤鸭肠…”
钱谨裕还没有说完话,丁友霞堪比运动健儿,一个助跑,人已经跑出一百米之外。
“可惜了。”钱谨裕惋惜道。
罗勇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凑到钱谨裕身边说道:“可惜啥!”
“用小米椒爆炒竹笋田鼠肉,你吃吗?”钱谨裕拎起被冻僵的田鼠。
罗勇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抖几下,往后退两步,撒开腿就跑:“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没上大学前他喜欢吃田鼠肉,自从上了大学,亲眼目睹大二师兄、师姐解剖田鼠,他再也不想吃田鼠肉。
钱谨裕耸耸肩,带着田鼠朝食堂走去…美美饱餐一顿,他给父亲打电话,通知父亲今晚八点半带杏娜回家吃饭。
“爸,让妈买一份猪大肠,熬猪大肠汤喝养胃。哦,对了,丁叔负责分配职工房的事,劳苦功高,让妈匀一半给丁叔。”钱谨裕说道。
钱父笑骂老儿子一句:“知道了,我让司机六点到火车站等你们。”
“好。”钱谨裕想不出来还要嘱咐什么,挂断电话。下午他一半的时间看书,一半的时间待在实验室给师兄当助手。
终于熬到天黑,钱谨裕到火车站站台等人。天空飘起雪花,手电筒指向天空,能看到雪花在高空跳出优美的舞姿,翩翩落入凡尘。
两束灯光打破黑暗,火车鸣笛声划破空际。
‘咣当、咣当…’
车厢门被打开,列车里的乘客涌向站台。站台上全是人,钱谨裕在昏暗的光线下无法找到杏娜,他站在原地不动。过了十分钟,站台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一位身穿红棉袄、齐肩短发姑娘朝他的方向走来。
第一次出远门,杨杏娜从踏上火车那一刻,心一直悬在高空。她跟随人群下火车,注意到指向天空的手电筒。人群一窝蜂往外涌,她看不清拿手电筒的人长什么样,等到人群散去,她终于看清楚举手电筒的人是丈夫。
钱谨裕眼底含着笑容朝前走几步,从怀里掏出烤红薯递给杏娜。杨杏娜把行李塞给丈夫,双手捧起烫人的红薯,侧头眼神发亮盯着丈夫。
“冻死了,到车上我和你说家里的情况。”钱谨裕搂住她的肩膀。
“哦。”杏娜跟着丈夫出了火车站,坐到小轿车里。丈夫跟她介绍婆家人员情况,没想到公公竟然是厂长,大伯子是国土局科长。杏娜惊愕地盯着丈夫,天哪,她的心脏飞起来了,她的身体也飞起来了,怎么感觉她踏上火车那一刻,脚压根没有着地。
钱谨裕没有打扰杏娜消化信息,小汽车缓慢开进职工大院。过了几分钟小汽车熄火,钱谨裕一只手拎行李,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走进家门。
“爸妈,大哥、大嫂,我们回来了。”钱谨裕高声喊道。
钱家四位大家长表示欢迎新成员回家。钱母歉意看着滕强媳妇,小儿媳妇来认门,滕强媳妇识趣该主动提出回家了吧,有什么话改天和她说。
滕强媳妇眼睛牢牢黏在陌生姑娘的肩膀上,谨裕为什么要搂着陌生姑娘?和这位长相英气的姑娘什么关系?
杨杏娜犹如做梦,除了丈夫,这里的一切让她感到陌生。好几道目光盯着她,杨杏娜下意识往丈夫怀里凑,忽然想到临来时父亲交待她面对任何人、任何事不能露出胆怯,不能让人猜到自己的想法,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好拿捏。她身体稍微离开丈夫一厘米,抿唇微笑冲大家点头。
“谨裕,这位姑娘是谁?”滕强媳妇神情古怪问道。
“腾姨,我们是建立在结婚证上的伴侣关系。”钱谨裕得意地说道。
“哦,原来你已经结婚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听丁母说友霞深陷进去了,最近几天谨裕没有回职工大院,友霞整个人蔫了吧唧没有精神。滕强媳妇替友霞着急,钱谨裕已经结婚了,友霞怎么办呐!
“也没有人问我呀,我总不能见到一个人就说我已经结婚了,人家不把我当成傻子才怪。”钱谨裕摊开手说道。
滕强媳妇觉得钱谨裕强词夺理,想了又想,最终没有说话。
钱谨裕将滕强媳妇的神色看在眼里,感受到杏娜身体僵硬,他握住杏娜的手把父母、兄嫂、浩然介绍给杏娜认识。杨杏娜依次喊一遍,“爸妈,大哥、大嫂。”
四人笑眯眯应了一声,掏出早准备好的见面礼给杏娜,杏娜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给浩然。
“爸妈,我带杏娜回房间洗漱。”钱谨裕见父母点头,他重新拎起行李,牵着杏娜上楼。
看到钱谨裕对陌生女人百般呵护,滕强媳妇心里有些不痛快,为友霞不值。
钱父有些头疼,滕强媳妇真的看不懂人脸色吗?这个时候不应该提出告辞吗?她怎么还不动如山坐在沙发上!
“谨裕妈,我回家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七口团圆。”滕强媳妇吃完最后一粒坚果,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二楼。
“好。”钱母松了一口气,滕强媳妇不走,他们没办法摆菜吃饭。
第48章 第二世界
杨杏娜伴在丈夫身侧下楼,英气的脸上出现两朵可疑的红晕。
钱谨裕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巡视客厅,溢出笑意的眼角往上挑道:“腾姨走了啊!”
“刚走。”钱母朝小儿媳释放善意的笑容,见小儿媳大大方方回应她,舒了一口气,还好小儿媳身上没有小家子气。
“你们婆媳两别大眼瞪小眼了,赶紧坐下吃饭。”田姨摆好饭菜,钱父招呼三人吃饭。
“对、对,杏娜坐十来个小时火车,饿了吧,快来吃饭。”钱母热情地招呼道。
杨杏娜紧张地抠手心,忍住羞涩回答道:“爸妈,还好。”
“你不饿,我饿死了。”钱谨裕在杏娜嗔怪的眼神下,拉她入座吃饭。
杨杏娜初次见婆家人,不了解婆家人的忌讳,所以她只夹面前两盘菜。钱谨裕帮她夹菜,抛出一些杏娜能接上的话题,饭桌上大家吃吃聊聊,对彼此有一些了解。即使让杏娜和婆家人独处,也不会出现冷场局面,因为大家基本知道聊关于哪一方面的话题,双方都能接上话。
吃完饭,钱父让老儿子带小儿媳回房休息,他和老伴也回到卧室休息。通过短暂接触,钱父感觉小儿媳还行,小儿媳为人处世大气,最重要的是小儿媳不怯场,至于小儿媳身上的有其他缺点,可以让老伴慢慢帮助小儿媳纠正。
钱母坐在梳妆镜前涂抹面霜,指腹按摩脸部的速度越来越慢,失落的长叹一口气。老儿子一直围绕小儿媳转,还动了小心机帮助小儿媳融入大家庭中,生怕他们会排挤小儿媳,她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钱父看出老伴心里的纠结,提醒道:“不管外人怎么想,我们不能介意杏娜的身份,更不能跟老儿子抱怨杏娜不好。”
“放心,我不会做整天搬弄是非搅合儿子、儿媳离婚的恶婆婆。”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老儿子再三保证对丁友霞没有男女之情,夜深人静时她脑海中总是浮现那天傍晚老儿子温情似水凝望丁友霞的画面,她心特别慌乱,怕她担忧的事会发生。所以为了扼杀她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发生,她不允许老儿子和小儿媳之间出现矛盾,不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老伴看到明白,钱父也不打算多说,他提起另一件事:“最近滕强媳妇越来越拎不清,你找机会慢慢疏远她。”
“嗐,前段时间你负责分配房子,她几乎隔三天找我抱怨家庭困难,她相看好的儿媳妇嫌弃她家穷,没能力准备婚房,不和她小儿子好。我听了几次觉得烦,有意识慢慢疏远她,可她好像睡了一觉完全忘了自己抱怨的事,还率真的当着其他人的面问我是不是家里是不是发生大事,追问我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我考虑到你的处境,滕强是制鞋厂老员工,没有说出疏远她的原因。”钱母头疼万分,滕强媳妇有时候仗义,有时候直肠子说的话、做的事让人不喜,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关键时刻滕强媳妇看不懂人的脸色。以前她觉得还能接受,现在她越来越不能忍受和滕强媳妇待在一起。
“找机会疏远她,没事别总和她待在一起,你可以尝试和罐头厂里的其他同事处朋友。”听完老伴的话,钱父不赞同老伴继续和滕强媳妇继续来往。
“嗯。”钱母将雪花膏抹匀,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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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钱家父母叨念的滕强媳妇晚上十点才进家门,此时家里人全睡着了,她悄悄摸进主卧,激动地摇呼噜声大的震天响的丈夫。
“别摇了,你的饭炖在锅里,饿了自己去吃饭。”滕强不耐烦甩开妻子的手,妻子晚上不回家吃饭,还饶人美梦,太可恨了。
提到吃饭,滕强媳妇一肚子的火气。她和谨裕妈不光是老同学,还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不留她吃饭就算了,脸拉的和驴脸有的一比赶她走。她离开钱家到丁家坐会儿,丁家人热情的拉她入座吃饭。两家人放在一起比较,傻子都知道谨裕妈压根没拿她当朋友,拿她当跟屁虫呢。
滕强媳妇暂时把谨裕妈的事抛到脑后,声音里压不住喜意:“诶,友霞妈偷偷跟我说重新分配房子的标准。”
“什么标准?”滕强睡意全没了,慌乱地套上棉袄坐起来。
“组织上派四名调查员调查各家家庭情况,友霞爸和厂里另一名同志陪同调查。”滕强媳妇压低声音说道。
滕强失落地靠在墙上,如果按照贫困程度分配房子,他家肯定选不上,厂里比他家困难的人多了去了。
他家住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爹娘跟大哥住,大儿子的厂里给大儿子分配一套房子,只有二儿子一家三口,小儿子单身汉跟他们两口子挤在老房子里。据他了解厂里有很多一家几口住一居室的房子,他们家和这些人家比较,居住环境好太多了。
“你偷偷买三张上下铺的床,床买回来你到大哥家把公婆接过来住两个月,让大儿子一家四口回来住一段时间。应付完调查员,再让他们回去。”滕强媳妇说出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