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拽着着床上的被子,谁拉都不好使。
陈康平脸色格外难看,柳纭娘却还嫌不够,似笑非笑问:“两年前,陈明耀多大来着?”
才十五岁,就开始勾搭有夫之妇。
这一瞬间,陈康平莫名觉得,燕长琴的话是对的。这个儿子已经废了,他干了这么荒唐的事,再会读书都是枉然。
陈明耀身上到处都是伤:“姚夫人,你走吧。”
安姑娘瞪着他:“我已经不是姚夫人,你……”她将手里的簪子放在脖颈上:“你若赶我走,我就死在这里。”
眼瞅着就要喋血当场,陈康平急忙上前阻止。
柳纭娘却已经不再看,转身带着兄弟二人回去休息。
安姑娘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不是陈康平不想把人送走,而是根本就送不走,一有婆子靠近,她就一副寻死觅活的模样,是真想死,不是装的!
陈明耀惹了这么一个麻烦在身边,又不敢对人说重话,别提多憋屈了。父子俩背着人一商量,干脆将人纳做妾室。
不知道怎么说的,安姑娘答应了下来。
等柳纭娘翌日起身,安姑娘已经梳了妇人的发髻伺候在陈明耀身边。她刚洗漱就得知这个消息,当即冷笑一声。
也不忙着做生意了,用完了早膳后直奔老两口的院子,老远就道:“陈康平,把他们俩给我撵走。”
陈康平昨夜睡得晚,还未起身呢,柳纭娘一脚踹开门,奔到床前:“我是告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语罢,转身就走。
陈康平见状就知道要不好,大喊道:“燕长琴,这是我家,轮不到你做主。”
柳纭娘进了陈明耀的屋子,一把揪起他就往门外拖,理由都是现成的,有他在,家里的女眷都没有名声可言。
陈明耀到处都是伤,不敢挣扎,看到父亲后如见救星:“爹!”
陈康平气得浑身颤抖:“燕长琴,你把人给我放下。”
“这种混账玩意,你还要护着?”柳纭娘一脸惊奇:“那你们父子一起滚。”
陈康平:“……”
他脑子一阵阵发晕,强忍着晕眩肃然道:“这是我赚来的宅院,你要走,我不拦着。我是一定不走的,明耀是我儿子,你无权赶他离开。”
柳纭娘点点头,狠狠将人扔在地上,找来了管事吩咐:“你去找李家,就说等明义成亲时,家里会分家,这个宅子分成三份,回头我找人修好高墙,绝对不是一家。”
陈康平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若是正儿八经的告诉李家这些事,回头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陈明耀做的好事了。
“你要毁了明耀?”
柳纭娘白他一眼:“我怕定好的儿媳飞了。你为你的儿子考虑,我也要为我儿子打算啊!”
陈明耀被摔到地上,好容易才缓过劲来,咬牙道:“爹,把安姑娘送走吧。”
之前燕长琴就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却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今日会如此,是因为安姑娘要留下。他看向柳纭娘,真切地道:“娘,以前是我错了,我跟您保证以后再不做这种混账事。我可以对天发誓。”
柳纭娘冷哼一声。
安姑娘听闻陈明耀被人拖走,急忙忙追了过来,然后就听到了他说的这番话,她面色惨白如纸,捏着簪子的手指尖泛白。
陈康平也想把人送走,叹息道:“安姑娘,是我们陈家对不起你,我愿意尽力赔偿。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说……”
安姑娘摇着头:“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陪在他身边。”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陈明耀一脸诚恳:“我欠了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此生……男儿存世,我不能对不起爹娘。”
言下之意,还是得负了安姑娘。
安姑娘满脸不可置信:“你……你真要这么对我?”
陈明耀垂下眼眸:“抱歉。”
“我不要你的抱歉,”安姑娘扑上前,手中的簪子狠狠扎下:“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们一起去死。”
她疯魔了似的,簪子在陈明耀身上到处扎,带起片片血光。
陈明耀惨叫连连,他一只手受了伤,怕留下伤疤不敢乱动,推不开面前的女人。转瞬间已经挨了好几下。
陈康平见状,大吼道:“赶紧拉开!”
他太过着急,声音很大,吼得嗓子都破了音。
饶是边上的下人反应快,拉开安姑娘时,陈明耀身上也挨了十来下。到处都在流血,看起来特别凄惨。
安姑娘被拉开,手里的簪子被夺走,她却已经不再挣扎,整个人像没了魂似的,全身都靠在拉她的下人身上。
“你说愿意和我一起死……生不能同寝,死要同穴,下辈子再结连理……”她喃喃道:“你说了,我信了。可我没想到,你是骗我的!”
她突然推开身边的下人,整个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边上的柱子撞去。
看她真存了死志,柳纭娘心下叹息,所有人惊呼出声,她脚下挪动几步,一把将人拽住。
安姑娘的额头没能涨上柱子,她回过头,看向柳纭娘,凄厉道:“让我去死!”
柳纭娘一脸漠然:“想死可以,离我家远一点。”
安姑娘:“……你怎么这样冷血?”
柳纭娘轻咳一声,将她拖得离柱子远了些,才道:“我是理解不了你们这些要生要死的感情的。我只知道,你死在这里会连累我两个儿子的名声。”
安姑娘:“……”
陈康平也被吓着了,回过神来,发现周身都是冷汗,他浑身发软,险些站不住:“姑娘,活着不好么?”
安姑娘看着地上的陈明耀,凄厉大叫:“他骗得我好惨!”
一声吼出,她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柳纭娘叹息:“缺德啊!”
第319章 典妻婆婆 三十四
陈康平听了这话,不满道:“燕长琴,你别看笑话,倒是想想这事情怎么解。”
他说着,又急忙命人去请大夫。
柳纭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怕你舍不得。”
那边陈明耀被人扶起,有人在包扎他身上的伤。陈康平随口道:“你说。”
“把他们送去山上,之前林家那个院子现在空着,周围也没邻居,放他们两人隐居山林。”柳纭娘掰着手指:“这事情实在丢人,咱们送东西去的时候挑晚上,如此,既安顿了安姑娘,也能让他受个教训。”
陈康平皱起眉:“万一安姑娘要他的性命呢?”
柳纭娘一脸理所当然:“他把人家姑娘害成那样,又不负责,死有余辜。”
“你说得轻巧。”陈康平不赞同。
柳纭娘嗤笑:“就这种玩意儿,你还指望他光宗耀祖?你们陈家的列祖列宗要是知道有他这种后辈,怕是要气活过来。”
这话实在刻薄,陈康平狠狠瞪了过来,但是,他心里也明白,陈明耀大概真的毁了。
那边的安姑娘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愿意和他单独住。”
陈明耀吓得魂飞魄散:“我不要。”
当着家人的面就能扎他满身窟窿,真的只剩下他们二人独处的话,他毫不怀疑这女人真的拉着她一起殉情。
这也忒疯了。
早知她是这种性子,他说什么也不找她。
安姑娘看着他:“明耀,你说过最爱的人是我啊,也想过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和我重新开始……我都记着呢。”
这边,陈康平到底还是舍不得:“不用去山上吧?”
“在陵城肯定不行。”柳纭娘想了想:“你要是有那么多银子,将他们挪去云城郊外,平时少出门……”
陈康平哪有银子让他们去云城安顿?
柳纭娘语气凉凉:“要是那位安姑娘真的死在了府中……”
陈康平打了个寒颤。
那就送!
安姑娘倒也不挣扎,等到大夫包扎过后,很快将陈明耀送上马车往郊外而去。
柳纭娘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冲着身边的陈康平道:“你这是终于醒悟了么?”
也只有铁了心放弃陈明耀的科举之路,陈康平才会放心让他住到山上去。迄今为止,祛疤膏也没买。
几个儿子里,陈康平最疼的就是小儿子,如今亲手放弃,他心里着实难受。听到这话,忍不住道:“你满意了?”
柳纭娘冷哼一声:“又不是我让他勾引有夫之妇的,那安姑娘这么偏执的人也不是我帮他挑的。他自己闯了祸,你却迁怒到我身上,没这种道理嘛。要怪,就怪你们夫妻不会教孩子,把人宠得无法无天。什么毛病,堂堂男儿,只因为嫉妒就抢人家的夫人。被他嫉妒的人何其无辜?被他惦记的女子又何其无辜?”
“你们养出了这种害人害己的蠢货,不反思一下自己,反而怪别人。陈康平,你不要脸。”
陈康平:“……”
他倒是想反驳呢,可头一阵阵发晕,脑中一片空白,他压根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
柳纭娘得了空,还跑去探望了胡水清。
她就嫁在郊外的农户家中,那户人家娶她回家,主要是看着她有陈明耀这么个会读书的儿子,还有陈明韵这样一个即将嫁人的姑娘。
只凭着这两门亲戚,娶她就不亏。
柳纭娘去的时候,陈明耀被送到山上去的事那户人家已经知道了。倒不是他们消息灵通,而是陈明韵得知此事后跑到陈家求情,无果后又跑去找母亲哭诉。
胡水清躺在床上,只觉得周身都在痛。她还在发高热,看人都是重影。
自从陈明韵来说了她哥哥受伤又被送去山上的事,这家人根本就不愿意再管她。
柳纭娘到时,那个请她进门的老妇人有些忐忑。生怕她是来为胡水清作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