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争鸣本就心虚,心思被说中,下意识反驳:“我只是担忧她!”
“张老爷不是外人。”柳纭娘不由分说将人拉着往外走。
到了楼梯上,齐争鸣沉下了脸:“蕙心,你未免太过分。如梦又没想嫁人,你这么强迫人家不好。婚姻大事,关乎人一辈子,你太任性了。”
柳纭娘一脸惊诧:“我是好意啊!今儿这事,我花了不少银子和心思……”
“那是你自作多情。”齐争鸣满腔憋屈。
柳纭娘冷笑一声:“齐争鸣,是你想把人接回府中,我觉得不妥,所以才弄成了现在这样。你觉得我做得不对,你就对吗?把人弄回府中,所有人都猜测你们俩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你想要的?”
“当然不是。”齐争鸣再次反驳。
“我看你就是。”柳纭娘嗤笑:“我又不瞎,刚才我带着她出门时,你眼睛都落在她身上拔不下来了。”她缓缓逼近,低声道:“齐争鸣,你那点心思,我早知道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想纳妾可以,但想让她进门……那是白日做梦。齐府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齐争鸣脸色微变:“我跟她之间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最好。”柳纭娘理了一下袖子,缓步下楼:“我这么说呢,也是想告诉你,别拦着人家的好姻缘!”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楼,在这期间,齐争鸣总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刚才的那番话不足以撇清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上马车时再次强调:“蕙心,我刚才不过是多瞧一眼,你别多想。”
柳纭娘靠在马车上,像是没听见这话一般。
齐争鸣偷瞄她神情:“蕙心,你强迫她相看这事,我还是觉得不妥。回头咱们拒绝了张老爷吧……”
柳纭娘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两人距离太近,齐争鸣来不及躲,脸上疼痛传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挨了打,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失声问:“你敢打我?”
柳纭娘扬眉:“齐争鸣,你那点心思当谁看不出来?你要是再说帮她拒绝亲事的话,我还打你。”
“你这个疯女人!”齐争鸣忍无可忍,一巴掌甩过来。
柳纭娘眼疾手快,抓起桌上的茶壶递上。
刚从酒楼出来,茶壶中的茶水是热的,齐争鸣一巴掌拍上去,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柳纭娘还不解气,直接将茶壶丢到他身上。
齐争鸣一声尖叫。
边上的下人都给吓傻了。
不明白这对夫妻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擦水捡杯子。
茶水确实挺烫,但还不至于把人烫得太伤,齐争鸣手和被浇到的腿都只是发红,还没脱皮。
疼痛之下,齐争鸣满腔愤怒:“柳蕙心,你谋杀亲夫,我要休了你!”
柳纭娘颔首:“我等着。”
齐争鸣:“……”她都不怕的么?
马车往医馆而去,柳纭娘等他下去之后,立刻让车夫掉头回府。反正她又不是非要留在齐府,根本就不在乎这父子俩怎么看她。
留下齐争鸣站在医馆门口,又气了一场。
*
另一边,张老爷是真的看上了程如梦的容貌和温柔的脾性,待她愈发小心。
一个有颜有财又稳重的中年男子如此耐心,若说程如梦一点都没动心,那是假话。不过,她记得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挺矜持。
在这期间,李媒见二人相处得还算愉快。对对方都不抵触,也找了个借口溜了,桌上只剩下两人。
用完了膳,程如梦想走,张老爷执意相送,两人一路上,都是张老爷在说,话里话外都表明以后还会约她出来。
程如梦自然是拒绝的。
落在张老爷眼中,就是女儿家的矜持作祟。如果上来就答应和他相约出游,那才是不正常。
程如梦为了自己的院子后,背靠在门上,捂着胸口半晌,伸手拍了拍脸。
正打算回屋洗漱,又听到有敲门声起,程如梦没有回头。反正有婆子开门,如果是张老爷去而复返,刚好还可以晾一晾他。若是他因此打了退堂鼓最好!
刚一进门,身后婆子就捧着两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几个精致的匣子。
程如梦见了,满脸惊诧:“哪来的?”
齐争鸣从来不送东西给她,吩咐人送东西的话,很容易被人拿住把柄惹人怀疑,所以,向来都是拿银子。今日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离开,应该没空置办这些才对。
婆子摇了摇头:“外面的人送到,只说是认识的人相送,奴婢还没问,他就走了。”
程如梦示意她将东西放在桌上,洗漱出来后,到底忍不住,上前一一拆开。
都是一些精致的首饰,还有一枚同心佩。
那玉佩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程如梦伸手拿起,入手细腻……这一瞬间,她真的挺希望自己是个真寡妇,可以随意嫁人。
齐争鸣从大夫那里上完了药膏回到府中,打算去找妻子好好理论一下。
这随手就泼人热水的毛病得改!
柳纭娘看着他愤怒的眼,不疾不徐道:“咱们夫妻多年,你应该了解我,以前我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我会打你,又泼你热水,那都是被你逼的。”
齐争鸣:“……”
第11章 被蒙骗的婆婆 十一
齐争鸣愤怒之余,心底里有些心虚。
“蕙心,放眼城里,谁家夫人跟你似的随心所欲?”齐争鸣色厉内荏:“你别得寸进尺!”
柳纭娘扬眉:“我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啊,就算是揍你,也手下留情了的。”
齐争鸣噎住。
他都伤成了这样,哪里留情了?
“还是那句话,你能忍就忍,不能忍,咱们也可好聚好散。”柳纭娘神情随意,仿佛这不是夫妻和离的大事,而是说天气一般。
齐争鸣死死瞪着她:“蕙心,你真不怕?”
柳纭娘挥了挥手,语气意味深长:“怕的应该是你才对!”
齐家本身不算多富裕,供养读书人后日子紧巴,柳蕙心入门后,靠着自己都手段和娘家扶持,手头的铺子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家中能够这样宽裕,全都是靠着她的嫁妆。
齐争鸣自诩读书人,嫌弃铜臭之物,柳蕙心自己也并不乐意交出手头的生意,所以,这些年下来,齐家本身还是曾经的模样。
直白点说,离了柳蕙心的齐家,再也不能这样大手大脚。齐争鸣平时虽不太注意家里的花销,潜意识里也明白,家中离不开妻子。
当然了,今日之前,他从没想过休妻,也从来都不知道妻子心生去意。这会儿脸色涨红,不敢撂狠话。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拂袖而去。
夫妻俩不欢而散,柳纭娘丝毫不受影响,转身去探望齐采缈。
齐采缈在娘家住着,有高明的大夫配药,下人处处妥帖,两个孩子也陪伴在侧。心情一舒畅,病情就好得快。刚回来时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两日后已经能勉强下床走动。看到母亲回来,她笑着问:“娘,我让人熬了鸡汤,一会儿你也喝点。”
柳纭娘随口应下,认为有必要将夫妻俩如今相处的情形告知她一声。与其从别人那里听得担惊受怕,还不如她亲自说。
“你坐下,我有事告诉你。”
齐采缈见母亲一脸严肃,下意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安地坐在榻上:“是关于许家么?”
“不是。”柳纭娘握住她的手:“是关于我和你爹。刚才我去找了程如梦,亲自带着她相看。她自己抵触得很,你爹也再三阻拦……我冷眼看着,他二人之间不简单。”
齐采缈微微张着嘴,满脸诧异,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她试探着问:“真有此事?”
“对。”柳纭娘认真看着她:“如果此事为真,我是不会再留在齐家了的。”
齐采缈咽了咽口水:“娘,您要和离?”
柳纭娘看着她苍白下来的脸:“采缈,人这一辈子并不长,短短几十年而已,最要紧是让自己过得舒心,我不愿意委屈自己迎合他人。”
齐采缈若有所思。
傍晚,母女俩正在用膳。齐和辰从外头进来,坐下后也让人添了一副碗筷,在这期间,还几次帮母女俩夹菜添汤,极尽殷勤。
用完晚膳,丫鬟撤下碗筷。齐和辰端着茶杯偷瞄柳纭娘神情。
早就看出他有话要说,柳纭娘懒得问。
就算她不问,齐和辰也忍不住:“娘,我听爹说,您故意拿开水烫他?”
“那是他活该。”柳纭娘毫不客气:“你要是认为我做得不对想说教我几句,那趁早还是别开口。”
齐和辰沉默了下:“娘,有话好好说,为何要动手?”他一脸无奈:“爹是男人,那是他让着你。否则,你们俩真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你。”
“那可不一定。”柳纭娘满脸嘲讽:“你爹他心虚,根本就不敢还手。”她上下打量面前的齐和辰:“说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爹在外头的那些事?”
齐和辰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不敢与之对视,眼神闪躲:“什么事?”
柳纭娘直接问:“你爹和程如梦明显有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齐和辰答得又急又快,话出口,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心虚之下,总觉得已经被母亲看穿,当即勉强扯出一抹笑:“娘,爹只是看干娘孤苦一人,平时多照顾了些。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不是瞎子。”柳纭娘嗤笑:“你爹的眼睛落在人家身上拔都拔不下来,我给你干娘找的挺好的亲事他却再三阻拦。要说他心里没鬼,谁信?”
齐和辰急忙道:“娘,事关爹和干娘,都不是外人。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柳纭娘直直看着他,眼神嘲讽:“我是你娘,你不信我说的话。却再三帮他二人推脱,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他二人之间暗中往来。故意想糊弄我吧?”
“不是!”齐和辰叹口气:“娘,你对爹动手,都是因为对他生了误会。往后你别那么冲动,万一真的把人伤着了,后来又发现爹没有做那些事,你后不后悔?”
就齐争鸣那玩意儿,打死活该。又怎会后悔?
柳纭娘垂下眼眸:“你说的这些话里没有一句是我爱听的。我跟你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自己的事情还一地鸡毛,赶紧安抚好赵家,别让你岳母再来找我麻烦。”
齐和辰跑这一趟,一是听说父亲被母亲泼了热水,想劝母亲别动不动撒泼。二来,也是想让母亲去刘家一趟,尽量让刘婵婵另嫁他人。就算不能,也让刘婵婵别急着进门,把事情缓缓再说。
实在是赵家逼得太紧,一副和刘家势不两立的模样。毕竟是他愧对了赵真颜,他明年还要参加乡试,如果真的闹大,于他不是好事。
“娘,你去帮我劝一劝婵婵。”齐和辰抹了一把脸:“是我对不起她,我愿意出百两银子帮她添妆。”
柳纭娘扬眉:“百两?”她伸出手:“你先拿一百两给我瞧瞧。”
齐和辰:“……”
柳纭娘冷笑道:“你知道老娘挣一百两有多辛苦么,张口就是百两,你当那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
齐和辰沉默了下:“咱家又不是出不起。”
“那你自己出啊!”柳纭娘不客气道:“平时嫌弃我商人铜臭,这时候又想让我拿银子给你摆平祸事,你跟你爹都是一路货色,看了就烦,赶紧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