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出差得怎么样?”
“累。”绯红呶嘴,在他脖子间撒娇,“就地取景可是一项浩大工程。”
在酒企和风险投资之后,金绯红的商业帝国又蔓延到地产,她成立了景观设计公司,招揽了一批大拿,准备大干一番。这些琐碎的信息是戚厌一点点拼凑出来的,但想要打动徐忍冬那个老狐狸,显然还不够。
“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戚厌语气平缓,“可以说来看看。”
“一点小风浪而已。”绯红微笑,“乖,你还在养伤,就不要烦这些了。”
……果然。
她警惕心很高,唯有在床笫之间不清醒的时候,才会向他透露一些私密信息。
“吃饭。”
戚厌不再追根究底,他脸色恹恹,话又少了起来。
随后两人上了餐桌。
绯红挨着戚厌坐,佣人颇有眼色退开。绯红捏起汤匙,搅拌着奶白状的奶油蘑菇浓汤,她舀了一匙,自己抿了点,“不错,加了点白葡萄酒更好喝。”
她喂戚厌吃。
戚厌勉强张嘴,吞了半边汤匙,嘴角溢出零星雪沫。
这个时候,绯红往往倾过身,舌尖一点点舔干净,还冲着他笑,“浪费食物不好。”
戚厌从一开始的震惊羞辱到现在的麻木不仁,他淡淡地说,“那你多吃点。”
他顺势解开了领子,喉结露出,免得等会沾湿衣领。
系统莫名同情他。
看看,曾经是多么骄傲猖狂的天之骄子,现在都被宿主弄得半死不活了。不过对比起阚定权的惨烈结局,系统又觉得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呸呸呸它绝对是被坏女人洗脑了怎么能这么想呢!
经过一道海鲜副菜之后,主食送上餐桌,西冷牛排,三分熟,犹带血水,装在雪般澄亮的瓷盘里。
绯红拿起刀叉,划了一块,放进嘴里,她微微皱眉,似有责怪之意。
“这种太生的牛排不适合你,以后煎九成的,知道吗。”
男人一袭静穆黑衬衫,脸庞笼罩着苍白清冷的厌世之感,却低声说,“你喜欢吃。”
是的,绯红就喜欢吃偏生的牛排,特别是一成熟的。
他这一句出乎意料,以致于女人的手部微颤,餐刀划过瓷盘,发出刺耳的声响。
系统:哦豁。
坏女人被反撩了!
戚厌能感觉到,金绯红看他的目光正在急剧升温。
西冷牛排的口感坚韧,绯红在细细咀嚼那焦糖色的油筋,而她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戚厌,直白热烈得不加掩饰,那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逐渐苏醒,她的面孔充斥着野性与欲望。
她很喜欢他。
她要他。
戚厌的颈后开始滚入热风。
持续发烧。
他下意识捏紧指节。
绯红吞咽下那一小块被嚼得碎烂的牛肉,意有所指,“很好吃,跟主人一样。”
这一顿饭吃出了天雷勾动地火的感觉。
饭后,绯红推着他在庭院走动。
“咦?这丛菊开了?”
只见毛竹与小灌木之间,开着一片花色嫣红的小菊。戚厌性格强硬,作风冷厉,自然不屑于跟这些花花草草打交道,但他看绯红好像格外爱惜那一丛红菊,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品种?挺漂亮的。”
绯红含笑看他一眼。
戚厌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
女人的嗓音悠悠荡荡的,“这个呀,是非洲菊,又叫扶郎花,是一个少女出嫁后,用这个来装饰厅堂,结果呢,她的新郎喝醉了,东倒西歪的,少女新娘只好扶他回房休息,宾客觉得他们挽扶的姿态跟野花很像,就给它取了个小名,叫扶郎。”
饶是戚厌心肠冷硬,也忍不住被她的描述动摇了一下。
“……出嫁……扶郎吗……”
他现在这废人的状态,可不得她来挽扶吗?
她要不是真喜欢他,怎么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戚厌的坚持正在飞速动荡,结果这女人趴下来,热气拂耳,“你觉不觉得,这花低垂下来的样子,茎枝弯曲,像不像你趴在桌子——”
“你闭嘴!!!”
戚厌羞恼不已。
他就知道,他就不该对这个烂人有所期待!!!
“嘎吱嘎吱!”
他飞快抡动轮椅,手背过于用力以致于青筋突起。
戚厌发誓要远离魔鬼!
但还是没逃得了。
绯红勾住他轮椅后头的板子,“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说说而已,又不真的动你,我还是很听医生的医嘱好吗。”
戚厌闻言冷笑。
这话她说得也真不亏心。
绯红自从吃了一顿牛排之后,浑身燥热,在空调房里坐了半个小时也驱散不了躁意。她也不是什么遵守清规戒律的善良货色,在佣人了然的目光中,坦然抱起男主就走向了卧室。一向反抗激烈的家伙,却任由她施展手段。
绯红意识到他不对劲。
“你怎么了?”
戚厌黑发凌乱,脸庞泛起异样的嫣红,可他像是一具傀儡,行尸走肉般麻木冷漠。
“没怎么,你要做快做。”
他眸底浮起讥笑。
“反正我这个废人,只剩下最后这点价值愉悦金董了不是吗?”
绯红叹息,“你看你,你又钻牛角尖了。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一周才动你一次。医生说你需要交往,我让你朋友轮流探望。我尽心尽力为你创造最佳疗养条件,这还不够吗?你难道还指望夏依依吗?她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供你?”
“我若不爱你,我现在大可与许粒双宿双飞,可你看,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呀,嫣嫣,你还想我怎么做,挖出心肝给你看吗。”
戚厌声音似金属冰冷。
“呵,那你挖啊。”
他才不信她鬼话,她快活着呢,怎么乐意为一个废物去死。
女人面不改色,“挖心多容易,可是我不是还要养着你吗?我怕我死了,就没人照顾了你了。”在系统一连串骗子的提示音下,绯红转移话题,“说吧,我是哪点惹到你了?让你这般不高兴?”
“没有。你很好。是我废物。”
他眼尾微湿,是很冷艳而颓靡的姿态。
绯红可真爱死了他这模样。
绯红想了想,捕捉端倪,“你是想说我那园林景观的竞标计划吗?我是真不想你操心!这样,等你好了,我送你玩其他的,行不行?”
“又是等我好等我好……我他妈什么能好!!!”
戚厌积压的情绪陡然爆发,他拳头嘭的一声捶扁了床头柜的藤编灯罩,那木刺嵌入肉里,血迹斑斑。
“戚厌!!!”
绯红攥住他的手,愤怒又心疼,“你生气归生气,你弄伤自己干什么!”
男人的眼睛融入深渊的黑色,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宁可你当初没救我,让我体面尊严地去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关进鸟笼里,什么都做不来,甚至,甚至——”他气得狠了,闭起眼怒吼,“连我们的每一次都要被监控录下!”
“客厅,厨房,卧室,浴室,都是你安装的密密麻麻的摄像头!我他妈被全天候监控,一点隐私也没有!”
绯红心想,你之前监控我,不也是挺熟练的吗?
怎么我倒不行了?
这只嫣嫣太双标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她放下身段哄人,“我那不是怕你出意外吗?好,好,你别生气,是我错,我撤掉浴室和卧室的监控行了吧?但这样的话,你不能自己洗澡,要等我回来,我怕你滑倒出事。”
戚厌紧抿着双唇,浑身散发着寒意。
“那这样,我们住的这一层楼,监控全撤掉,给你充足的隐私空间,可以吧?”
绯红跪在他腰间,也许刚抽过烟,手指揉碎了一点烟叶味道,触摸的时候带着别样的干燥温暖。
“嫣嫣,你信我。”
她的呢喃宛如梦中呓语,又透着点悔恨,“我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与你争,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管我做什么妥协都可以……”她没再吻他,而是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抱着易碎的他,“答应我,不要做傻事好吗。”
戚厌垂下眼帘。
“……好。”
绯红说到做到,当晚就让人拆了整层楼的监控。
戚厌冷淡地说,“书房别拆了,万一丢了什么说不清。”
绯红眼神透着点受伤的痛楚。
“你怎么还是不信我?我是真的把你当自己人。”
戚厌转动轮椅离开,但他清楚听见——
“呃,金董,那书房要拆吗?”
她吐字,“拆。”
绯红给戚厌开放了更多的权限,她甚至给他买了一台新电脑,允许他使用网络通讯。
她无所不用极其讨他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