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芷卉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说道:“还能说什么呢?她问我,迷魂香是如何来的。”
舒妃一愣,问道:“你告诉她了?”
“怎么会?”魏芷卉果断地说道,但思绪却回到了自己在启祥宫的时候。
金氏问了她三遍迷魂香的事,她才做了答复。
“皇上都替你定了罪了,贵人怎么还不死心?用迷魂香勾引圣上至有孕,又意图依靠皇子来邀宠,贵人的罪行难道还要本宫再复述一遍吗?”魏芷卉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那儿的金氏,唇角得意地上扬。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迷魂香!那都是你派人放在启祥宫的!”金氏低吼着。
魏芷卉勾了勾唇,说道:“嗯,你是不知道迷魂香,但你知道迷魂酒。你用酒灌醉了皇上,然后有孕邀宠。但你心思缜密,侍寝过后就让人把那酒都给倒了又洗干净了酒杯不留一丝痕迹。但你忘了,北乔替你干了那么多事,临了了,自然也是要招的。”
她顿了顿,继而说道:“人证物证都没了,那我自然要自己创造。当然,启祥宫门口的梨花树下就埋着皇上用过的酒杯,嘉贵人应该比本宫清楚些吧。”
听魏芷卉说完,舒妃叹了口气道:“迷魂香的事,如今只有你我与杜茂知道了,这几年一步步压制着金氏,就是为了不让她再有翻身之日让我功亏一篑,今后,倒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看向魏芷卉:“是我连累你了,永珹的婚事,也让你和皇后算是有了梁子。”
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魏芷卉扯了扯嘴角,摇摇头:“哪来什么连不连累的?迷魂香是姐姐放在启祥宫演的戏,可启祥宫之后伺候金氏的那些人,又有哪个不是收了咱们的钱?我与姐姐在这深宫,是一体的。”
也许这个世界是黑暗的,但总有光的。
舒妃于她,从来都是并肩作战之人。
舒妃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她一走,你也了却了一桩心事,亦可好好安胎了,你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魏芷卉不语,是了却了心事,但也有新的心事要来了。但这桩心事,她还没有打算告诉舒妃,又或者是她自己都还没有头绪告诉她。
她想起来,乾隆走后,初菱告诉她,金氏走时,特地换上了朝服,极为隆重。
——
因为有孕,皇后与魏芷卉都不曾出席淑嘉皇贵妃的致祭活动,只在大礼那日出现了一下。
这一年的隆冬,皇后再一次诞下嫡子十三阿哥。
但是,十三阿哥的出生,算不上有多美好。当日五公主出生时,太医就曾说过,皇后并不适合再度有孕。五公主时身体的亏损尚未补好,又适逢五公主夭折的悲痛,让皇后的身子一直不好。却偏偏再度有孕。
十三阿哥的身子,没比当年的五公主好到哪儿去。
嫡子出生的喜悦,被这个坏消息冲淡了不少,但乾隆仍旧赏赐了翊坤宫上下,又破例在皇子出生没几日,便赐名“永璟”,以期盼十三阿哥的身子可以有所好转。次年的新春宴和皇子的满月宴,都因为永璟的体弱和淑嘉皇贵妃的薨逝而没有大办。
永璟的出生,让乾隆愈发期盼魏芷卉腹中的孩子,那是期盼已久的孩子。
彼时,魏芷卉的肚子还不算太大。虽是初次有孕,但这个孩子懂事得很,那些旁人闻风丧胆的害喜孕吐,她全然没有。
乾隆几乎日日都要来一趟永寿宫探望,流水一般的赏赐更是源源不断地往永寿宫送。
令妃得宠多年终于有孕,对后宫中人而言算不得是一个多好的消息。孩子对魏芷卉在后宫的地位而言,是锦上添花的存在。尤其此时,淑嘉皇贵妃已是,贵妃之位仍旧虚悬着一个,谁都知道,以魏芷卉的宠爱,她坐上那个位置是迟早的事。
这次有孕,整个宫里,对她反差最大的还得是太后。
自有孕的消息传到寿康宫的时候起,太后对她的态度仿佛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或簪钗、或绫罗绸缎、或内殿陈设,总之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
更是在刚过完年便向乾隆提起,让令妃生母入宫陪产一事。
……
提起生母,魏芷卉心下微颤。
作者有话说:
明天生娃耶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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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七可爱蹦出来的时候打算开个抽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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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玫瑰饼
乾隆二十一年四月, 寿康宫
乾隆与魏芷卉难得一起去向太后请安,寿康宫里坐着兰贵人和庆嫔。见到兰贵人, 二人并不觉得稀奇, 但见到庆嫔的时候,乾隆显而易见地有一丝错愕,但旋即又消失不见。
但魏芷卉知道,庆嫔虽有美貌, 但宠爱平平, 自忻嫔入宫后更是少见乾隆。听舒妃说, 庆嫔这些日子日日在太后跟前, 颇为孝顺, 似有投靠太后之意。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魏芷卉虽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但却是一丝都不敢懈怠了的。
兰贵人和庆嫔起身行了礼。
“有着身孕赶紧起来坐着吧。”太后发了话, 又吩咐了福芳换了更软和的垫子垫着。
待人坐下,太后的视线落在魏芷卉的肚子上, 一脸笑意:“你入宫也有十年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可得好好养着。哀家看皇后怀孕的时候百般不适, 如今你气色倒好得很。”
魏芷卉垂眸微笑,落在乾隆眼里却多了几分羞涩:“这一切还都仰仗皇上皇后和太后娘娘。”
手里的六菱纱扇轻轻地扇动着, 倒叫太后想起了什么, 望向乾隆:“皇帝啊,天渐渐热了,圆明园那边也该安排着了。”
乾隆点了点头:“自然, 到时候仍旧如往年一样, 带上皇子公主和嫔位以上的人去。”
魏芷卉瞥见太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就连一旁的兰贵人眸中也闪过一丝失落。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便听太后说道:“宜芮从前总跟在哀家身边,如今骤然不去,不管是哀家还是宜芮都不习惯,不若就一同去把。”
她自然知道太后之意,如今她有了身孕,乾隆却也依旧常常往永寿宫去,剩下的时候便是承乾宫舒妃和钟粹宫忻嫔,至于兰贵人那儿是看都不看一眼。太后在宫里养了宜芮这几年,如何能看着这人就这么开局无宠?
乾隆一心都在魏芷卉的肚子上,对太后的话也没什么异议,横竖不过是多一个人的事。
“令妃临盆是在圆明园吧?既如此,你额娘入宫陪产的时候,就直接去圆明园好了。”遂了她的心意,太后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陪产一事,太后早在过年后便提起过,但当时魏芷卉以月份尚小回绝了。
如今再度提起,她下意识地看向乾隆。
这个平白多出来的父母,虽常有家书往来,但情谊却不见得有多少。
——毕竟,也不是亲生的。
但这一次,不好拒绝。
——
去往圆明园的路上,魏芷卉与乾隆共坐一辆马车,无限风光。
乾隆一手揽着魏芷卉的肩,一手搭在她隆起的腹部,看着满脸愁容的人,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听初菱说,额娘已于前日住进了天然图画。”魏芷卉瓮声瓮气地说着。
乾隆了然她的心思,劝慰道:“嗯,不必太担心,兰若见过魏杨氏,人很温和,你们母女二人常有家书往来,你也该知道的。”
上一次母女见面还是十年前初入宫时,十年的家书往来,如今见面颇有一种网恋奔现的感觉。
马车颠簸,大人没什么事,倒是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魏芷卉下意识地握住乾隆的手,放在肚子上让他感受着这别样的体验。
孩子虽动过好几次,但这却是第一次二人独处时感受到。
乾隆从魏芷卉的惊讶中明白她抓住自己的原因,不由得轻笑。
她以为是自己第一次感受到,其实并不是。
从孩子在肚子里会动开始,自己无数次留宿永寿宫的夜晚,总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观望一会儿她的睡颜和孩子的情况。
有好几次他的手一放上她隆起的肚子,本在睡梦中的孩子就仿佛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一般,轻轻一动。动作极微,不会吵醒他的母亲,却又足以满足他的父亲。
但是乾隆没有告诉她,只是悄悄地扬起了嘴角。
乾隆没有打扰魏芷卉的母女相见,自己到了九州清晏后,一路让轿辇直接去了天然图画。
天然图画里,魏杨氏与兰若已经在门口搓手以待。
魏芷卉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下轿。
十年未见,魏杨氏老了一些,但风韵犹存。
坚持着行过大礼后,魏杨氏被魏芷卉亲自扶了起来。趁着初菱等人收拾行囊的功夫,魏杨氏和兰若带着魏芷卉看了偏殿五福堂的布置。
“皇上特地挑了这儿作为娘娘的产房,不仅寓意好,陈设布局也好得很。”兰若一边说着,一边又招呼了几个接生嬷嬷和乳母上来。
“这个王嬷嬷是先帝时期就曾替谦太妃接生过的老人了,后来又替孝贤皇后和皇后娘娘还有和敬公主接生过,有她在,娘娘大可放心。”王嬷嬷顺势福身行了礼,魏芷卉看了一眼几个接生嬷嬷,都是面善有福的长相。
兰若又指了一个乳母,说道:“这位刘嬷嬷是奴婢的远亲,是皇上特地为娘娘挑选的,娘娘大可放心。”
魏芷卉点了点头,又上前看了看五福堂床榻上的被褥,都是上好的布料。虽是夏日里,五福堂却有一丝清凉,她如今被怕热,这里倒好得很。
初菱收拾完了行囊端来了一碟子玫瑰饼,说道:“九州清晏那边传了话,今夜皇上有事,故而不来了,说让夫人和娘娘好好叙旧。”
魏芷卉尝了一口玫瑰饼又递了一块给魏杨氏:“额娘也尝尝。”
夜晚,沐浴过后,魏芷卉如惯例一般侧躺在床上,初菱会在此时来替她抹上杜茂开的药,来防止长出妊娠纹,当然,她并不需要在意。她始终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容颜永驻的金手指。
但这些她不能告诉别人,所以也只能任由着初菱上药了。
魏杨氏不知何时进来了:“我来吧。”
初菱将手里的药钵递给了魏杨氏,此时的魏芷卉正侧躺背对着二人,一时间看不见魏杨氏的表情。
魏杨氏接过药钵,吩咐了初菱下去熬坐胎药。回身在手里抹了些药,刚要附上魏芷卉的肚子,忽得瞥见魏芷卉后腰中间一颗小小的痣,不禁有一丝错愕。
魏芷卉见身后之人久久不曾有动作,不禁不解,问道:“怎么了额娘?”
魏杨氏被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强忍着心中的震颤,说道:“没事。”
但并不如此,魏芷卉一会儿便感觉到自己的腰间好似有一滴泪。
她一怔,转过身来就见魏杨氏正在擦眼泪:“好好的额娘哭什么?”
碰巧初菱端了药进来,就见魏芷卉坐了起来,魏杨氏在那儿擦着眼泪,心中一惊,忙先上前替魏芷卉拢好了衣服,拉上被子,又扶了魏杨氏在床沿坐下。
魏杨氏擦干了眼泪,方才说道:“娘娘后腰有颗痣?”
忽然听她提起那颗痣,魏芷卉脸上一红。
按理说宫中嫔妃的挑选极为严苛,再微小的疤痕或是胎记都可能会影响到选秀的结果。但她不是选秀来的,所以那颗芝麻粒般大小的痣并不影响什么。
只是那痣长的位置恰在后腰的正中间,每每云欢雨爱之时,那处总有细密的吻落下。
骤然回神,她又问道:“这痣有什么问题吗?”
魏杨氏颤颤巍巍地说道:“你是我的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她也有一颗这样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