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她忙着听这些动静,时常挥退了奴才,只当是看书或者念佛,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不过秀女们却热闹极了。
今儿这个的簪子坏了,那个的衣裳臭了。但凡一点失仪都会毁了半生后途,而反之只要一点机会就能直上云霄。这里面的瓜葛和好处并非小选相比,自然也比婉绣当年进宫时要厉害百倍。更何况如今阿哥一个个的长了年纪,腾出来的位置多了,抢的人自然也不少。
别的不说,乌雅氏底下的包衣奴才就极懂事的送了不少消息上来。
只要里面有心术不正的,婉绣都暗自将其名单划去,若是可以也愿意帮上一手。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她发觉里头确实有几个是好的。
内阁学士之女林佳氏知书达理,文才兼备却不迂腐无趣。在秀女之中并不拔尖,但名声人缘皆是不错。
湖南巡抚之女董鄂氏亦有几分文采,最出众的是其秀色可佳且在秀女中并不受排挤,反之长袖善舞很受欢迎。
这两个是婉绣挑到最后想要的,都是文官之女,名声极好,也不在朝中纷争中出头,算得上是很好的人选。按照胤禛那样闷骚的性子,配到一起应该都是很能说道又不会强硬的女子,身为嫡福晋就很好。
对外的消息都了解了,婉绣这些日子就趁着人在宫里多留个心眼,看看人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婉绣的算盘打好了,冷不丁的又收到了两个康熙给来的名册,皆是武官内大臣之女。
一位是内大臣步军统领云骑尉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一位是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之女佟氏。
这两人前者如今才十岁,后者是十四岁,虽说看似后者更好些却都是烫手山芋。
乌拉那拉氏这人婉绣就曾留意过,但为了不引起注意所以并不过重打听。尤其是得知其年纪后,她更是宽心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胤禛选秀之事,太后也是催过她的,选中这样的小丫头她老人家只怕要闹。
但事无绝对,婉绣也不免狐疑这个费扬古有什么来头。
至于佟氏,兴许是因为佟国纲战死葛尔丹又引起了康熙对佟氏偏袒也不一定。捧着佟氏回去,在外人看来是勉强有光的事,但婉绣心里看来,是不会选她的。
一她不需要,二她不喜。
也不知康熙是否透漏了消息,婉绣想着怎么将烫手山芋推了,这两家的福晋竟然都递牌子进宫,说是进宫请安。
婉绣当下庆幸宫中没有佟氏助威,不然又要麻烦了。像前两年的温贵妃钮钴禄氏,就因为其兄弟要和她的庶妹成亲,还特意当了说客。彼时她进宫不久,待人接物不比如今老练,对她这个宫里的老人倒是有几分真心客气。
但那只是曾经,婉绣当时也只是让喜塔腊氏问了威武的意思,知晓家中答允后便让她做好人的点了头。
可即便如此,她和钮钴禄氏之间并没有半分亲近。反倒是她儿子胤和着胤禟两人,总爱在胤禛背后唧唧哼哼的,乐此不彼。
婉绣心里并不乐意,又看了两位福晋递的帖子,得知步军统领的福晋富察氏近日就要登门,且是带着女儿进宫来,好奇之余又高兴的叫人准备。
佟氏既然忙,那她就不用来了。
婉绣想先看富察氏过来的意思再做打算,却不想正巧着被正主遇上了。
胤禛忙着差事,并不知晓胤礽做了什么,只是念着白日里的事,便提前去永和宫请安。到了得知有外眷在此也不着急,只是不动声色地去了廊上稍坐。
整日里忙着打转,借此机会歇会儿也好。
圆枣在侧奉茶,她见胤禛面色沉静的坐着不说话,怕他烦闷便想起了太子送来的东西。
胤禛捧着匣子,觉着古怪但想是送到了永和宫来应该是无碍的,自己真的是小人之心了!他心里赧然,将匣子打开一瞧,只见一本月色书面一抹桃红,花后一道若隐若现的背影溜肩细腰,附上寥寥风流二字。
“呀。”
站在身后邀功的圆枣轻声惊呼,瞪着眼忙捂住了唇。
胤禛怔了怔,想将匣子合了起来又怕显得假正经了。身后可不是他的奴才,圆枣姑姑一心跟着额吉,这些事情必然是逃不过她嘴巴的。
真是……
胤禛忍不住将胤礽痛骂一顿,但眼下却不能。他知道自己面上滚烫,遂垂下眸子掩住心底羞涩,喉里咳了一声,抬眼正要和圆枣姑姑好生说道一番,却见不远处站了个小格格。
小格格是刚从里间出来的,她身量还小,只到带路的知春胸口处。而那青涩稚嫩的身段模样,一眼看去就和他七妹仿佛年纪。
她见胤禛回过头来,小脸忙低了下去。声音柔而细,动作更是行云流水的低身行礼,“奴才见过四爷,四爷金安。”
胤禛将烫手的匣子合上,恩,规矩不错。
作者有话说:
恩,小四的福晋一直在纠结→_→
PS:上来一看竟然没发出来,app你这个存稿箱我真的要拆了你!!!!
第155章 儿大不中留
乌拉那拉氏虽然年纪小, 但她却是最小的孩子,因而富察氏的年纪比婉绣大了一截,哪怕她保养得宜。
婉绣的白发早就拔了, 被人盯着吃了不少芝麻补物又着实休息了些日子, 原来的精气神又都养了回来。
永和宫里的奴才看了高兴, 都道他们家主子就是最好看的。
富察氏头一回这样近身见德妃,面上也不多掩饰的惊艳, “都说娘娘冠盖后宫, 奴才以前因不曾亲眼所见还觉着谣言过重。如今一瞧,竟和进宫的秀女仿佛且气质更盛,可见奴才真是井底之蛙了。”
“福晋的嘴真是厉害,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是奴才不好意思才对。”
富察氏抚着她的发髻,她进宫前是特意拾整过,听闻德妃的颜色好还特意穿了套浅色衬肤白的衣裳。但是底子在这, 一个照面就能看清差异。
女人家哪能不注意这些?
富察氏并不免俗, 不过她对这些并不特别热衷, 所以她头上的粉色小花儿只是点着头,却不招摇。对于面见德妃,她也是从着顺其自然的意思。
反正最后的主意是在康熙的旨上。
婉绣张罗着点心小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才出去不久的乌拉那拉氏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婉绣问道, 她们大人说话小孩儿未免无趣,特意让知春领她去后院里走一走。
“奴才出门正巧遇到了四爷。”
“哦,他人呢?”
乌拉那拉氏臻首娥眉,柔声回道, “四爷说还有事务要忙, 等晚些再来给娘娘请安。”
富察氏愕然, 她想着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是领着女儿想和四爷先得一个眼缘呢!她心下想着,嘴里便道,“是奴才来的不巧,竟是耽误了娘娘和四爷了。”
“若是有事他必然就进来了,无碍的。”婉绣浅笑着,将目光投在乌拉那拉氏身上,“格格看起来似有些体弱?”
“这个也怪奴才,当初得她时已经三旬多,出身后就体虚。原来请宫里的太医瞧过,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
婉绣挑眉,感情是个林妹妹的丫头,“福晋不说,本宫还真瞧不出来。”
“好在太医妙手回春,虽未治根,但再花些日子就和常人一般。正巧着这会儿身量渐长,奴才也是急着给她补身子。”富察氏无所不言,并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说的一清二楚。
不论这里头真假,在旁人听来只觉得母女情分极好。
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小丫头规矩很好,在家中娇宠着虽然有些城府,但在婉绣眼里却是一眼能看穿的角儿。这样的丫头,适合做嫡福晋?
不管如何,和富察氏闲谈时气氛倒是不错。两人顺着这点说了起来,直到两刻钟后富察氏才出了永和宫。
这厢出去了,那边圆枣就进来和她禀报廊上的事情。
“格格没有说什么?”
“没有,只是得知格格要求学书社,四爷便问了她几道学问。”
“答上了?”
“奴才也不懂,但格格都应了,四爷听了还点头说了几句,似乎都对了。”
还是个才女。
婉绣莞尔,“然后呢?”
“这位格格头一回进宫,答了四爷的话就转回来了,哪都没去。”圆枣觉得这样的小格格懂事乖巧,面上不由得笑着低身,“还有一件事要和主子悄悄说。”
圆枣那样古灵精怪的,惹得婉绣给她捧场,“咱们家小枣又得了什么好消息?”
主子捧场,圆枣欢喜不已,面颊带着绯色忙低身在其耳侧低语。
婉绣原不当真,毕竟圆枣在私下里就一惊一乍的,什么消息都似乎很了得般。只是话到了耳边,婉绣难以忍住愕然,一瞬后竟是笑出了声。
“你亲眼瞧见了?”
圆枣红着脸,她虽然和杏仁有些情分,但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是难以言表的羞涩。方才那副欣喜传话的模样一改,文静低声,“奴才当时正伺候着,也没成想太子会送这个……”
要知道,东西还是婉绣收下来的。
虽然由此可见太子与四爷兄弟情深,敢于开这样玩笑,也笃定主子不会翻看东西,但是在圆枣看来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婉绣看说话的人自己越来越羞,她笑得乐不可支,摸着眼角似有似无的泪水点头,“胤礽送的东西很好。”
“主子!”
“阿哥所里的两个丫头可还好?”婉绣摇了摇头,问向了一侧的知夏。
“都是懂事的,这些日子也都安分守己,并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别的消息,自然就是关于男女之情。婉绣对于胤禛对哪家格格上心并不阻拦,但是底下送过去的小宫女却也多加阻止。倒不是说自己起了身就小心眼了,只是嫡福晋尚未入门,她并不想养一个心大的宫女出来。
斯不见孙辈的那个就是使劲儿的将包衣,夷人抬举起来。抬举也没什么,可惜抬得女人个个凶悍,生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没出息。骂了两声就偃旗息鼓,廖以残生,倒是便宜了后面的人。
放下心来,婉绣将今日所见记在心里。不过两日,领侍卫内大臣福晋赫舍里氏领着佟氏也跟着进宫了。
虽然婉绣对于佟氏两字有着本能的厌恶,但不得不说在见了豆芽小丫头之后,回头再看佟氏确实有些失了偏颇。
底子上看应该是仿佛相差,但佟氏毕竟是十四岁的姑娘了,其面容清秀再略带脂粉修饰,确实是个小家碧玉的模样。但其出身好,识字得体,气质升华更显得秀外慧中,窈窕淑女。
佟氏话不多,只是恰到好处的偶尔几句,让人很有几分好感。
若是当日情形遇到的是佟氏,不晓得她那个呆儿子又会问什么。
婉绣想着便笑了,赫舍里氏只当她家女儿合了心意,心下也跟着宽慰起来。一时之间,几人坐在一处竟是谈笑风生,比着更热闹了。等到人走了之后,婉绣又翻了下挑选的董鄂氏身份。确认和马佳氏挑选的不是一支后,提笔几句写了一张纸折起,将小云楼叫了进来。
“送到乾清宫去吧。”
“是。”
过了春节,康熙又预备着启程要去战场指令,婉绣无事就不去叨扰了。而胤禛则为吏部主事朱敦厚贪污一案前后跑腿忙碌,几个女儿不论做什么也都会来此,平日言谈也会透露出来,根本不用婉绣担忧。胤禵虽然熊了些,但毕竟年幼,撒娇卖萌还是训话都在婉绣手掌之中。
唯独胤祾。
“额吉肯定知道他们的,船山先生王夫之、当湖先生陆陇其还有隐居在常熟虞山的顾祖禹可都是大家。儿子若是能在旁学得一二,那汗阿玛必定都会对我刮目相看了!”
胤祾坐在脚榻上,他谄笑着给婉绣敲着大腿,笑呵呵的求着,“只要额吉您说句好话,汗阿玛定然就爽快的放我出宫了!”
婉绣不以为然,“船山先生的唯物论和辩证法确实厉害,可你对这些向来都没有兴趣。”
“那是以前,如今儿子觉着他的言论颇有想法,应该谦虚学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