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幺妹看着一筐满满的糍粑,最终还是从里面拿了三个给他,“甭管你家里有没有,我这个当姑姑的给你几个你就收着,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谢谢小姑。”刚做的糍粑还软糯热乎乎的,拿在手心都烫手,今天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的段浔一边吃着糍粑一边道谢。
刚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就噎着了,段浔急忙去隔壁陈婉婉家的水井里打了两瓢水拼命往肚子里灌。
冬天这水井的水不是很凉,相反还有些温度。
有了糍粑段浔第二天也懒得去隔壁村知青宿舍了,糍粑吃进肚子里比油条更扎实。
段浔不过去,钟梨久等不来只好亲自端着一盘油条过来,“姓段的,你还真是大爷,吃个油条还让我亲自过来给你送过来。”
段浔吃了一个糍粑已经心满意足了,此时对钟梨送过来的油条不感兴趣,“你这东西吃不饱。”
“爱吃不吃。”钟梨把任务带到就行,直接一盘子油条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段浔随手撕了油条咬上一口,又觉得惊喜,“我怎么吃着有蛋香味?”
“没见识,”钟梨很得意,她自认自己做的油条比公社卖的好吃多了,“你猜油条为什么会有蛋香味。”
“因为炸油条的油炸过鸡蛋?”
“笨!我在面粉里加了三个鸡蛋。”
“油条里还能加鸡蛋?”段浔这个没见识的着实被震惊到了,“人生头一次听说油条里可以加鸡蛋的,加了鸡蛋的油条,这得多贵啊。”
这下,段浔细嚼慢咽,好像在品尝着什么美味,“我得慢慢吃,这样才能吃回本。”
“.......没出息。”钟梨十分嫌弃。
“吃完了把我的盘子还回去。”钟梨拍拍手离开。
两只脚刚踏出段家大门,紧接着就听到段浔姑父上门骂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姑姑都快要有孙子的人了,怎么还能管娘家的事。我们周家不是地主唉,挣点口粮不容易,”姑父笑着阴阳怪气道,“段浔,你姑姑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此时钟梨躲在段家大门外偷听。
钟梨上辈子在这乡下待了十几年,对段浔姑父这个人挺了解的,这个人是个顾家的,养老婆养孩子养孙子外孙都没得说,是家里的顶梁柱。公社的人都说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个好男人。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姑父对段浔这个侄子不是很好。
“姑父?您这是怎么了”段浔愣了一下,又笑着给姑父搬了把椅子,“您坐。”
“你小子还有脸问呢,”姑父也不坐,心里不忿地看了看段浔这砖房,板着脸教训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几个比脸大的大糍粑多珍贵啊,是用精米做的。你小姑给,你还真的有脸收下?”
“我说了不要小姑硬塞给我的,”段浔蹲在椅子上看着这个姑父,“不是我死皮赖脸要的。”
“你小姑善良心软,可你要知道,咱们乡下人一年到头也就这么点粮食填肚子,这糍粑都是过年请客吃的,你厚着脸皮就收下了,不像话。”
段浔低着头不说话,糍粑都吃下肚了,现在要他赔?他家里没几个钱了,赔个屁。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不吭声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姑父提高了声音,想把周围邻居都引过来评评理。
钟梨不愿意看见这人把事情闹大,也见不得段浔低着头任打任骂的可怜模样。不就几个糍粑的事情吗,她帮忙还就是了。
装作不经意路过段浔家,钟梨笑着上前和段浔姑父打招呼,顺便提出帮段浔还这三个糍粑的事。
“我们知青宿舍没做糍粑,我给你用粮票还。”
“那敢情好。”姑父哈哈大笑,他正愁家里没票去买口粮了。
段浔揉揉受苦受累的耳朵,一把将钟梨手中的粮票抢了过来。
“姑父,糍粑是我小姑给的,所以我收下了。事儿呢,就是这么回事,东西我是不会赔的,”段浔一把将粮票塞进自己兜里,“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就去大队里告我,去公社里告状也行,随你意。”
“你.....你吃了我们家的粮食不还,这是抢劫!”姑父手指指着天,恨不得引下一道雷劈死段浔这个无赖,三个糍粑是姑父家一天的口粮了,很是珍贵,所以今天姑父一定要讨个公道,“别人给你你就收?昨天给你糍粑那是你小姑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
段浔吊儿郎当地从凳子上跳下来,低头俯视着姑父怒气冲冲的脸,“别人敢给我就敢收。别说几个糍粑了,你今天要是敢把你的小命交到我手里,我不介意收下。”
段浔边说边用眼神示意自己脚边的砍柴刀,姑父看到那砍柴刀脸色一变,“你吓唬谁呢,怎么,想动刀子劝退我?想坐牢了?”
争吵声渐渐把宁队长引过来了,宁队长听了后让段浔退一步得了,不就几个糍粑吗。
姑父觉得事情都闹这么大了,大队长都出面了,段浔只要顾及名声一定会还自己糍粑。
万万没想到段浔本来就因为是地主家的后代而名声不好,此时也不在乎名声更坏一些,坏坏更健康。
“大队长说得对,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段浔笑了笑,“我的解决办法是糍粑我赔不起也不想赔,姑父,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你这个无赖!”姑父大怒。
第17章 修文
气走姑父,又将看好戏的人赶走,段浔将兜里的粮票扔还给钟梨,“以后别多管闲事。”
“第一,我是教你识字的老师,第二,你救过我的命,”钟梨皱眉,“我家里有钱,给你一点吃的用的算不得什么,更不是多管闲事。”
“第一,你是比我年纪小的女同志,第二,就算是条狗我也会救它的命,”段浔语气不太好,“所以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不用你管。”
“幼稚。”
“傻子。”
“........”竟然说自己是多管闲事的傻子,钟梨气得闭上了眼,这个臭文盲!屡教不改!
懒得再多管闲事,钟梨重重地踩着步子离开。
“媳妇儿,咱们今晚吃什么?”隔壁家张寒从墙角捡了一堆柴禾进厨房,大声问道。
路边端着锅正准备洗的陈婉婉笑着回道,“用去年的腊肉煮大白菜吃。”
在路边走着的钟梨不由得撇嘴,腊肉煮白菜,是乡下一道美味的菜,大冬天的乡亲们干完活回家就喜欢围着锅炉吃这道菜。而上辈子何飞羽就十分喜欢陈婉婉做的这道朴实又有油水的菜。
何飞羽当上大老板又和陈婉婉再婚后的那些年时不时教育自己那双胞胎孩子忆苦思甜,每次这忆苦饭就是腊肉煮白菜。
现在生产队最奢侈的腊肉煮白菜在十几年后竟然会成为何飞羽餐桌上的忆苦饭,啧....虚伪。
钟梨脸上的表情变换十分有趣,陈婉婉不由得轻笑一声,“钟知青,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每次经过我家门口都没什么好脸色。”
“我对你没意见,我就是这么一张臭脸。”钟梨敷衍道。
“.......呵呵。”陈婉婉本来就对嫌贫爱富的钟梨没什么好脸色,如今见她这么没礼貌,陈婉婉更加讨厌她了。
‘咯咯~’
“咯咯~”
心态不好的钟梨突然被鸡叫声给吸引,朝右边看过去,原来是陈婉婉院子里放养的三只鸡在叫。
“这是我男人给我买的鸡,说给我补身体”陈婉婉从小小的鸡舍里捡了三个鸡蛋,颇为得意地朝钟梨炫耀。
钟梨和张寒有些恩怨在,陈婉婉又和张寒是夫妻,如今她自然看不惯钟梨。
听到媳妇儿和钟梨说话的声音,张寒从厨房跑了出来,讨好地对钟梨笑道:“家里还有多余的鸡蛋,你拿一个回知青宿舍吃去?”
“免了。”钟梨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啊你,热脸贴冷屁股,”陈婉婉没好气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以后别搭理这个钟知青了,我不喜欢她。”
“我不还是为以前那件事内疚吗,算了算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提她了。”张寒最爱陈婉婉这个漂亮媳妇儿,唯她是尊。
听着身后两口子黏黏糊糊的话,钟梨揉了揉耳朵嫌烦。看到刚才陈婉婉院子里的几只鸡,钟梨心痒难耐,不行,她也得去买小鸡崽子养着。
次日段浔在鱼塘里撒完药又去卖扫帚,走到四大队遇到了鬼鬼祟祟的钟梨。
“喂,那边那个做贼心虚的女同志,”段浔背着百斤重的扫帚佝偻着背哈哈笑,“你干什么呢你。”
“.......”鬼鬼祟祟的钟梨吓了一跳,“嘘嘘嘘,小声点。”
“怎么了?”段浔悄声走过去问道。
“这户人家的大爷卖了我一些鸡崽子,我说要母鸡生蛋吃,结果我买了鸡崽子走在路上,有好心的人告诉我我买的都是公鸡崽子,”钟梨气不过,“他坑我。”
“所以你现在偷人家的鸡崽子?”
“才不是,我是想偷偷把我手中的公鸡崽换成母鸡,”钟梨偷偷摸摸地看着那些鸡崽子,分不清公母,“你去瞧瞧,看哪些是母鸡。”
“这好办,挑鸡崽是我的拿手绝活,”段浔背着扫帚瞟了几眼,随即拿过一只鸡崽倒抓着,“看这圆乎乎的身体,再看这鸡屁股,绝对是小母鸡,就它了。还有那个,那个,这个这个,这个绝对是母鸡。”
“不过也要几只公的,公鸡肉更好吃。母鸡用来下蛋,公的用来宰了吃。”段浔很快替钟梨挑好了十二只健康的鸡崽子。
俩人带着鸡崽子刚走到一大队就被李队长给逮住了,“我们公社有规定,一般也就养四五只,你养这么多做什么?你们这是要当财主?要做资本主义?”
自从钟梨拒绝了何飞羽的求婚,李队长经常找钟梨的麻烦。所幸找麻烦找多了钟梨也习惯了,偶尔还会和这个大队长顶嘴。
“队长,你也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钟梨对着义正言辞的李队长笑道,“你见过哪家资本主义只养十二只鸡的?段浔这个落魄小地主听了都要嫌寒碜。”
“............”段浔想说自己不落魄也不是地主,可看看自己被一捆捆扫帚压弯了腰,又说不出自己不落魄的话,最终灰溜溜地闭嘴。
李队长坚决不同意钟梨养这么多鸡,非得说她是资本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钟梨气得把鸡崽子分了段浔一半,一人养六只鸡,也不算违背公社规定。
“............”段浔想说自己都要饿死了,他压根没精力也不想替钟梨养这些鸡。可是看着钟梨期待亮晶晶的眼神,色令智昏的段浔咧嘴一笑,豪气万丈地收留了那几只鸡崽子。
第18章 新内容建议重看
自从把几只小鸡崽交给段浔后,钟梨便不得不经常去隔壁大队找段浔。
钟梨去段家柴房的竹筐里去看小鸡崽,发现段浔把小鸡崽养得好好的,偏偏自己在宿舍养的小鸡崽养得很不好。
抱着从知青宿舍拿过来的一只小母鸡,钟梨着急又不解,“我手里这只病恹恹的,你帮忙看看是什么问题。”
她上辈子在农村待了那么多年,养死过不少鸡,如今面对着这些小鸡崽,她仍旧没有办法保证每一只都活得好好的。
“它站不起来,”段浔仔细观察着那只小鸡崽,“应该是受冻了,你昨天把这些小崽子放在哪里养?”
“咱们知青宿舍旁边有个喂猪食的槽,我在里面堆了一堆稻草给它们保暖。”钟梨心里拿不定主意到底有没有冻到这些小鸡崽。
“这几天晚上气温低,要是漏风肯定会冻死它们,”段浔拿了个小铁铲子把那只病恹恹的小鸡崽给单独放在了自家灶台旁保暖,“我现在要去公社买鱼药,正好可以让技术员给你弄点鸡崽子吃的药,应该能救活。”
“又去买鱼药?你看守的那鱼塘还在死鱼?”
“一直在死,不过昨天死得少些了,今天我早上五点去鱼塘转悠了一圈,只有两条跳上岸干死的鱼。”段浔语气是掩盖不住的高兴,这段时间鱼塘一直死鱼差点折腾死他,如今突然好转,段浔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觉得是鱼药买对了,所以准备再去买一点,“今天死的两条鱼被大队里拿走一条,还有一条没人要,你要是想吃就自己拿走。”
段浔急急忙忙出门,钟梨进去厨房在一个水桶里看到了那条臭烘烘的死鱼,正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条鱼拿回去吃,陈婉婉上门了。
陈婉婉一边喊着段浔的名字一边进屋来,“段浔,你今天捡的那条鱼给我吧,张寒这两天特别馋想吃鱼,公社供应也跟不上,鱼摊上买不到鱼。”
“他有事出门了,”钟梨提着那条死鱼出了厨房,和院子里的陈婉婉四目相对,“就只有这一条臭烘烘的没人要,段浔说可以让我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