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伟提前就做了很多准备,特别是八月以来,几乎天天加班,就是为了能到时候腾出几天送妻子去京城。
邹政笑他:“其实你不用这么拼也能请假的。”
陈国伟却说:“我不像因为自己的私事耽搁了项目的进度。”
“耽搁不了。”这一点邹政还是很有把握的,就算他和下属关系不错,可如果请假真会耽搁项目进度,他绝对不会批的。
“而且……”邹政话一转,对陈国伟说:“我想让你顺便去参九月初京城的那个研讨会。”
“几号?”陈国伟很意外,之前都没听到九月会有相关研讨会。
“大概五六号的样子。”
陈国伟笑了,笑的特别灿烂。
本来他计划着送任娇娇到学校,确认她安顿下来后就回来。如果是这样,可以心安理得待多几天。
“谢谢你啊老邹,这周末请你吃饭。就镇上的大饭店,怎样?”
邹政呵呵笑了两声,“请吃饭就算了,到时候带点京城特产回来给我们尝尝。”
“行,一定。”陈国伟爽朗应下,晚上回家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子。
任娇娇听后当然开心,第二天开车去镇上买菜的时候,顺带给邹嫂买了一箱水果。
八月底,两人收拾行李,出发去京城。
因为去京城得火车只有省城火车站才能做,两人得先坐大巴到省城,从那中转。因为陈坚恰好也在省城,两人便提早了两天出发,打算在省城和陈坚待两天。
坐在去往省城的大巴,路上任娇娇甚至开开玩笑说,不知道公公会不会在省城和钟阿姨一家遇上。
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有心,重逢定然能有。
其实那次在省城一家酒楼无意和郑蔓遇上后,她就想过会不会是老天的安排,不忍公公和钟阿姨这对有情人就这么散了。
只是,最终公公没有去找过钟阿姨,钟阿姨也没有再回头。
两人私下敢开这样的玩笑,真在酒店和陈坚见面了,可是问都不敢问,怕触及陈坚的伤心事。
晚饭的饭桌上,任娇娇看着许久没见却愈发精神抖擞的公公,开玩笑道:“爸,你最近是不是有是什么喜事?瞧这一脸春光满面,不说肯定都以为你是国伟的哥哥。”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上了年纪估计都喜欢被人夸年轻。、
陈坚听的哈哈大笑,说:“可能是最近和年轻人接触的比较多,人也跟着变年轻了。”
“怎么讲?”任娇娇知道公公是个工作狂,什么事能让他和年轻人接触?
陈坚轻描淡写:“哦,我之前不是提过无线电话可能事趋势。去年底有个朋友出了趟国,发现国外很多大公司已经生产出来了。我琢磨着我们国家以后肯定会成为无线电话生产基地。所以新招了几个年轻人,打算开一间加工厂。”
这也是他最近频繁跑省城的原因,来考察选厂址。
任娇娇没想到啊,没见面的这段日子,公公竟然又闷声不响干着大事。
她崇拜到直接竖起大拇指:“爸,你可真是太有商业眼光了。”
晚饭吃到一半,有人敲响了包厢的门,喊了一声陈总。
陈坚一愣,对儿子儿媳妇解释:“是我的助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找我。”说完起身开门出去了。
任娇娇撇过头,穿过不大不小的门看到公公说的助理。
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女子,看上去确实精炼能干。
不一会,陈坚再次回到包厢,一脸歉意对儿子儿媳妇说:“爸不能陪你们吃饭了,得去见个港城过来的老板。”
陈国伟和任娇娇表示理解,让他放心去忙自己的事。
只剩小夫妻两人吃下半场,两人聊天的话题不自觉围绕着公公。
先是任娇娇感慨,“爸的事业版图真是越做越大了。”
陈国伟认同,笑问妻子:“会不会遗憾我怎么没继承把的生意头脑?”
任娇娇故意答道:“可不是,遗憾的不行,爸打下的江山,以后谁守啊。”
她本是随口一说,说完却认真思考起来。
她和陈国伟不容易有孩子,以后大概率也很难有自己的孩子,公公那么辛苦打下的商业王国怎么办?这时候可还不兴职业经理人。
陈国伟笑妻子想的太远了,“有些事是要想久远一些,有些则不能想太多,知道吗?”
“知道啦。”任娇娇当然知道,甩了甩头不去想了,继续吃饭。
吃过晚饭,江边的风吹的人很舒服,两人不想这么快回酒店,干脆沿江散步。
两人怎么都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夜晚,享受着晚风拂面的惬意之际,竟然会遇到一个没想过会遇到的人。
江霞看到两人,脸上同样闪过意外,随后堆起满脸的笑容,主动上前打招呼。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你们来省城玩吗?”
任娇娇摇头,说:“确实没想到会在省城遇到,离开王大川后,你来这里生活了?”
“嗯。”江霞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她早想到自己对王大川干的事,可能王大川会找到任娇娇那里,迟早会知道。但真知道了,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江霞为自己解释:“我也是没办法,不跑的话,根本活不下去。”
任娇娇冷笑,这话让她想起陈二丽夫妻。
这声冷笑多少让江霞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再见到任娇娇,她非常想知道儿子的情况。
“娇娇,你们夫妻出来玩,孩子呢?谁照顾?”
还会问到孩子,任娇娇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还算有点人性。
说有吧,当初自己干出了那样的事,明知道王大川父母会上门找麻烦,都出现在面前了也不给任何提醒。说没人性吧,这会又还记得自己的儿子。
任娇娇没好气说:“孩子当然有人照顾,在福利院被照顾的呢。”
“福利院?!”江霞听到这话,跟听到什么惊天骇人的事似的,大声质问任娇娇:“你把孩子送去了福利院?”
“不然呢?他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丢弃,除了去福利院还能去哪里?”
江霞尖叫,“你们是人吗?这么小的孩子,你们怎么能送去福利院?”
任娇娇气笑了,“不然呢?你告诉我孩子应该送去哪里?警察找不到他的亲生父母,除了送去福利院,还能怎样?”
“能这样?孩子都已经出现在你们家门口,你们当然要好好抚养!”
任娇娇气到胃疼,真看不出来,江霞能将这番话讲的那么理所当然。
江霞还在滔滔不绝指责:“还以为你们夫妻是善良的人,原来也是这么铁石心肠的。条件明明不差,却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养。你们的心,比石头还硬。”
任娇娇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过。
如果不是陈国伟拉着,她恐怕已经忍不住给了江霞一巴掌了。
“你身为孩子的亲生母亲,你铁石心肠将孩子扔到别人家门口,凭什么指望别人善良?”
面对任娇娇的质问,江霞理直气壮为自己辩解:“我也是没办法,王大川不接纳孩子,我自己又根本没能力抚养,孩子跟着我也只有思路一条。为了孩子着想,才将他放到你家门口的。”
“呵呵呵,感情你还精挑细选后,才决定将孩子丢到我们家的啊?”
“是的,如果只是想扔掉孩子,我为什么不干脆将他扔到大马路边?我也是想孩子能活下去,能在好的家庭长大。”
任娇娇忍不住了,挣脱陈国伟的钳制,当即鼓起掌。
“好感动,我真是为你深深的母爱感动。自己不想养孩子,还不忘给他挑一户好人家。你当别人是水鱼呢,还是观音菩萨下凡呢。”
“你……”江霞被质问的脸涨的通红,半响才说出一句,“我看错你了。”
任娇娇说了句当然,“你确实太自以为是了,像你这样的人,能看准人吗?”
任娇娇向前走了两步,陈国伟担心她冲动动手,连忙拉住。
不能走,好在嘴还能说,任娇娇不给江霞机会,语速飞快一顿数落。
“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你不容易,你有理由,所以心安理得丢弃了自己的孩子。我家庭条件好,所以该善良,该养别人丢在自己家门口的孩子。江霞,你是什么理论?我要孩子,自己不会生吗?退一万步,就算生不出来,我想要孩子,自己不能挑一个领养吗?为什么就非要你的?你江霞生的就是金疙瘩,人人都抢着要吗?”
江霞被怼的哑口无言,她想说自己没这么想,她真的是没办法了才会丢下孩子的,也真的是因为任娇娇条件好夫妻也善良,才把孩子丢在他们家门口的。她做着一切,都是有为孩子考虑的。
“江霞,你真是我见过最不可理喻的人,和你这样的人说多两句话,我都觉得是怼生命的不尊重。”
这话是极大羞辱了,江霞的脸从红到黑,只用了不到一秒。
她恼羞成怒道:“任娇娇,我虽然不是什么称职的母亲,但你也不是个好人,是我看错你了。”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好人了?”任娇娇白了她一眼,不想再跟这样自私薄情的人浪费口水。
但凡她表现的有点悔意,任娇娇都愿意将高斌的事告诉她的。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多少能让她释怀吧。毕竟不能回来,和不愿意回来,对江霞来说意义很不一样。
不能回来,至少还能安慰自己,当初付出的真情没有被骗。
任娇娇拉着陈国伟的手,准备快步离开,却再次被江霞叫住。
“能不能最后再问你个问题,孩子被送去了哪个福利院?”
任娇娇嗤笑出声,“告诉你又如何?你要去接回孩子?”
说完,她说出福利院的名字。
她不怕江霞去接孩子,孩子现在被福利院收养了,哪怕亲生父母,也得按流程办事才能把孩子接走。如果江霞真回去接孩子,她估计还会对江霞改观。
想是这么想,但接下来几天,任娇娇心里还是始终牵挂着这事。
省城回他们那个县城,坐车一天也就到了。
明天就要坐上北上的火车去京城了,任娇娇坐立不安,对丈夫说:“要不我给福利院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江霞有没去过?”
陈国伟早看出来妻子这几天心神不宁,问妻子:“如果去过呢?”
“如果去过……”任娇娇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去过,能怎么办呢?
她私心的希望小豆子不要再跟着这个母亲生活,希望港城那对老夫妻能快点把孩子接走。
陈国伟也不是要为难妻子,怜惜摸了摸她脑袋,说:“想打电话就打吧,去过没去过,了解了再想怎么办。”
“有道理。”任娇娇拿起酒店房间的电话,拨通了福利院院长的电话。
院长以为任娇娇是牵挂孩子,才打电话来关心,很主动说了很多孩子的情况。
任娇娇了解到自己最想知道的,得知最近并没有什么人去看过孩子,松了一口气。
院长那边也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港城老夫妻的领养手续办齐了,很快就能将孩子带去港城那边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