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道呢。”又笑道,“你放心,我们东家是最慈悲心善的人,你诚心学,一定能心想事成。”
葵嫂子笑了笑:“借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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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的事儿,程丹若并未多关注。
十一月底,抢在冬至前,她终于把乔迁宴给办完了。
菜色海陆空齐全,侯府常用的上等席面,厨子都是侯府里借来的,陈设经过晏鸿之和洪夫人的指点,也是妥帖周全。
总之,不出挑,不出错,充分体现了主人的敷衍——吃吃喝喝,别找事。
宴席的名单和踏青宴并无太多区别,只是多了边家、左家和阎家。
程丹若有心试探其他人是否知道消息,可惜的是,在场的女眷一个个都是社交场的人精,完全瞧不出端倪。
好在今天主要是吃席,应付半日便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清点各种东西。
碗碟碎了几个,桌椅是否齐全,茶盏都还成套吗?全是活计。
好在吕妈妈能干,带着梅韵等人里外操持,顺利将各种家具归档入库。
程丹若专门封了个荷包谢吕妈妈。
吕妈妈谦虚道:“都是老奴分内之事,不敢当夫人赏赐。”
三房已经自立门户,她的称呼也随之改变。
“此番全赖妈妈里外辛苦,请收下吧。”对于功臣,程丹若不吝赐奖金,甚至这要不是柳氏的人,她都想重金挖人,“别的不提,我这群丫头没见过世面,若非您手把手教,她们早就手忙脚乱了。”
她使眼色,“你们这群笨嘴拙舌的丫头,还不谢过吕妈妈?”
梅韵和喜鹊登时上前,福身道谢:“多谢妈妈提点。”
吕妈妈忙起身:“使不得。”
“使得、使得。”程丹若笑了笑,“来都来了,您看是不是再住两日……”
能得主家这般看重,吕妈妈怎能不高兴不骄傲,面上生光:“不敢当。”她独生女儿嫁给了柏木,自然和他们心存亲近,“夫人不嫌弃,老奴就托个大,再帮您调教几日。”
“劳烦妈妈了。”
宴请的菜单、过年的单子、人情的惯例,统统留下。
柳氏是亲婆婆,肯定不会和她计较的。
第458章 变位次
十一月底, 冬至来了。
这个季节有许多习俗,譬如吃馄饨, 包雪花烧麦, 画九九消寒图,祭祖,天文爱好者可以修日晷和其他天体仪器。
但这都是普通人家的消遣。
作为朝廷命官和诰命夫人, 谢玄英和程丹若有更重要的事。
进宫朝贺。
流程和正旦一模一样, 站位、拜、跪、走来走去、继续拜、继续跪,只是这天没有赐宴, 贺完就可以回家。
往年命妇冬至不必进宫, 先太后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嫡母, 不在乎这一回, 毕竟折腾一趟大家都累, 只在正旦进宫朝贺。
尹太后就不一样了。
她冬至也要大家拜一回!
所有打工人都讨厌这种霸占假期的团建活动,程丹若也不例外。
她不得不又凌晨起床,穿戴上十几斤的衣服头饰, 笨重地爬上马车, 到了宫城再徒步走到坤月宫。
封建社会真垃圾。
去你的君主独裁。
一路上,她安安静静步履端方, 内心已经骂了老板他妈无数次。
好不容易到了宫殿,才收敛神思,全神贯注地应对。
尹家夺爵, 太后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搞事。
她心存警惕,便没有马上走到上回的位置,反而在门口等待柳氏。
等柳氏到了后, 婆媳俩才一前一后过去。
柳氏的位置与此前无二,但司赞一脸凝重地上前两步, 对上她的视线,竟然回避了目光,又缓缓走了两三步。
这引导的位子比正旦靠后了许多。
程丹若无语。
她一时不曾作声,倒是许太太察言观色,直接挑破,笑语盈盈:“今日怎得这般靠后?莫非有哪位宗室王妃来了?”
“那也该站咱们前头。”永春侯夫人也笑里藏刀,“怎么站那边去?”
诸命妇纷纷投以视线,前面的人站不好,后面的人也不好站。
司赞只好道:“娘娘有命,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众人:“……”除了宗室女,诰命和丈夫不一样的也就一个,和指名道姓有什么区别?
故纷纷看向程丹若。
程丹若沉吟:“娘娘说得也有道理。”
太后学聪明了。
出嫁从夫是妇人之德,谁都没法驳斥,女方地位再高,即便是公主郡主,这句话砸下来,也得乖乖听从。
这是古代的政治正确。
而只针对她一人,没捎带上谢玄英,更不沾染靖海侯府,这事就不像之前一样易惹起公愤。
相反,程丹若不听从,有怨言,就是她的错了。
问题是……挪个位置又怎么样呢?
尊卑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太后高居宝座,她就真的尊贵无比了?
程丹若往后退两步,请几位尚书太太往前站,笑道:“诸位夫人都比我年长,原就该我尊老的,快请。”
她面色如常,姿态从容,并不见窘迫愤怒,自然赢得诸多好感。
尚书太太们道:“托大了。”
“您请。”
大家配合地表演了一番尊老爱幼。
演都演了,程丹若客气到底,连左侍郎的太太们,礼部、吏部的太太们,全都让了,直接站到了队伍的中间位置。
甚至是廖太太,也年末大馈赠,请她往前站。
廖太太微微矜持了下,就愉快地站到了她的前面。
前头的赵太太撇过唇角,轻蔑地转过了余光:蠢货!居然当太后真的能下人家脸面,忙不迭踩一脚。
她怎么不想想,这样记恨程夫人,太后却只能让人家挪个位置,而不是夺走敕封的一品诰命。
是太后不想吗?
是做不到。
面上看着凶,割肉就破层皮,这般色厉内荏,以后啊,大家怕是都不会把这本生太后当回事了。
程丹若终于站好了位置。
引导的司赞恨不得掉头就走,却被她拽住手腕。
司赞惊讶地回首。
“别放心上。”程丹若拍拍她的手背,朝她微微笑了笑,“没事。”
司赞怔了怔,明显松了口气。
之后的朝贺平静无波。
程丹若感觉到,太后在上首扫了她一眼,但也仅仅如此。
这等场合,一言一行都有规范,甚至都不用说话,都由尚仪、司赞包办,太后也不例外。
朝贺结束,各自回家。
程丹若出门前吃了两个白煮蛋和两块肉脯,这会儿又饿了。
好在新宅离北安门很近,出去左拐,一刻钟就到家。
进门,早膳便已摆妥,梳头娘子替她摘掉瞿冠,两个丫鬟帮她脱下外面的霞帔和大袖衫。
轻了至少十斤。
程丹若如释重负,忙端起汤碗,喝了两口白糖粥。
胃里暖和,血糖回升,整个人都舒服了。
但粥升血糖快,不能多吃,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捞起了馄饨鸡。
刚吃两口,谢玄英步履生风地回来了,坐下就问:“今天让你站后面了?”
“唔。”程丹若勺子一转,径直塞进他口中,“快吃点。”
谢玄英被她堵住嘴,只好嚼两下咽下去:“没受委屈吧?”
“没有。”她又塞一勺,“多大点事,不许动气。”
谢玄英还真有点动了火气,人是他砍他的,夺爵是靖海侯出的手,结果呢,尹家一群没种的家伙,只知道和丹娘过不去。
她几曾得罪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