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季野就说:“你走了几天,是不是有点眉目了?”
季婉点头:“对,我去文工团查了,赵琼芳的孩子是他们单位副团长的,孩子怀上了不敢让人知道,也找不到打胎的地方,就想找个对象,把这事给瞒死了。”
季野眉头微皱,问道:“简秀茹呢,她有参与吗?”
季婉摇头,“简秀茹可能不知道赵琼芳怀孕的事,但她知道赵琼芳作风不怎么好。因为赵琼芳舅妈跟简秀茹写信抱怨过。”
季野拳头攥了攥,脸上表情明显地变得生硬。凭着这些,就足够确定,简秀茹是真的一点都不盼着他们好。
何止如此?这是成心想让他大哥掉坑里去。
两姐弟沉默片刻,季婉又说:“赵琼芳在文工团的工作没了,还有赵琼芳舅妈,也没了正式工的身份,转成了临时工。这些事,都是咱爸动的手。至于咱爸那老部下,也挨了一顿骂,给他调了个虚职。”
“至于咱爸回到西北,会怎么对简秀茹,他没说,我也没问。反正咱们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做就行了。”
季野眼神闪了闪,略带讽刺地笑了下,说:“他跟这儿亡羊补牢呢?”
季婉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小弟,你以后还要往上走,有些事你最好不要沾手。简秀茹那边,我跟季深来办就行,你别牵扯进去了。”
“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季野听她这么说,多少有了点兴致,季婉说的好消息,那就应该真的是好消息。
季婉也没让他多等,就说:“大哥回来后,见了些老朋友,然后临川这边有位领导有意让季深调到这边部队,给他个正团职。我觉得季深在边境待得年头也不短了,回来也好,就劝他考虑考虑,这事跟咱爸没关系,是季深凭着自己的功劳挣来的。”
“现在大哥还没决定,不过有可能会留下。”
季野一听,自然很高兴,大哥在边境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家里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回到新房的时候,面上还隐隐带着喜色。
这时陈凝正忙着,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什么事儿啊,瞧着还挺高兴的?”
因为季深是否回来还没定下,季野暂时就没说,只告诉陈凝:“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陈凝斜了他一眼,说:“还挺神秘的?”
说着,她继续抄写医案,季野也不打扰她,看到桌上有一盘苹果,便拿起旁边的小刀,将苹果削皮切块,之后,他拿起一个大块,递到陈凝脸前边,说:“来,吃一口。”
两人正新婚,他离得很近,身周都是他的气息,陈凝难免多看了他两眼,但她暂时并不打算放下手头的事。
她伸手去接苹果,季野却不放手,仍举着苹果,示意陈凝张嘴。
陈凝正忙着,便张嘴咬了一口,苹果酸甜适口,陈凝就想把那块拿过来继续吃。
可季野转头就把剩下的放自己嘴里了。
陈凝:……
眼见季野如法泡制,还要喂她,陈凝抢过一块苹果,自己吃了起来。
季野低下头来,垂着脸对着她的眼睛,眼里带着笑意,说:“吃东西还带抢的?”
见陈凝不说话,他又靠近了一点,气息打在陈凝脸颊和脖颈上,带着热意,说:“想我没?”
第80章
陈凝只要一抬头, 就能碰到他的脸。两个人的唇对着,呼吸缠绕,风吹过, 一缕发丝沾到了她微润的唇上。
季野没有等到陈凝的答案,他就抓起陈凝的手,放到自己胸膛上,说:“我想, 昨天我自己住宿舍,头一次发现宿舍很空。”
他心跳得厉害, 手心也发烫,烫得陈凝的脸也烧了起来, 说:“谁想你?我才不想, 你自己住宿舍, 我正好可以歇一歇。”
陈野手抓紧了一些, 瞧着她说:“真没良心。”
说着, 他惩罚性地咬了下她嘴唇,接着撩开她的发丝,两个人气息交缠, 将发丝吹拂得飘来飘去。
很快, 季野的唇印过来, 两只手捧着陈凝的脸,轻柔地吮了一会儿, 不久后就像要把人拆吃入腹一样,动作重了起来。
直到季婉在门外敲门,喊他们吃饭, 季野才松开陈凝。
陈凝这时候还晕乎乎的,脑子里暂时有点缺氧, 等她缓过劲来,就推了季野一把,说:“让你现在闹,一会季婉该看出来了。”
季野轻笑了下,说:“行,那我现在不闹了,等晚上的。”
说到这儿,他低下头,在陈凝耳边轻声说:“这回我肯定不会像头一次那么笨了。”
陈凝:……
她算发现了,刚认识时季野看着特规矩,那都是假象。
等两人确认心意,又新婚之后,就好象给他打开了一扇门一样,现在她已经没法指望季野在她面前再那么规矩了。
第二天,季野不急着上班,就陪着陈凝一起骑车来到社区医院。
两个人走到陈凝的办公室门口,陈凝正要拿钥匙开门,就见董壮蔫耷耷地从自己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白大褂还没换上。
他眼下有点发青,胡子没刮,露出青黑色的胡茬,看着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么精神。
陈凝惊讶地说:“董壮,你这是怎么了?”
她记忆中的董壮可不是这样的,那是个像阳光一样的大男孩。即使已经25了,身上还是有一股特有朝气的少年感。可现在他的样子看起来要多萎靡有多萎靡,像霜打了一样。
董壮看到了季野,跟他点了下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他跟陈凝说:“小陈,我想搬到你办公室,正好今天季野也在,跟他报备一声。”
季野眉头一挑,面上倒是镇定。
陈凝当然很奇怪,社区医院还有好几个办公室空着呢,别的大夫也都是一人一间办公室,董壮干嘛要跟她搬到一起?总得有点原因吧。
董壮也知道这事不说清楚,怕季野头一个不愿意。
他就说:“小陈,我想好了,以后要奋发图强,跟你好好学医,以后你就是我师父了。”
陈凝再次感到意外,以前董壮是真的很佛系,虽然也跟她借医案看,但并没有多强的钻研精神。要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至于一下子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董壮也看出了陈凝的惊讶,他就解释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没本事,那我以后在家里说话就永远都硬气不了。他们就会一直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小孩,这种日子我是不想过了。”
陈凝大概明白了,董壮突然下这样的决心,很可能跟家里给他找的亲事有关。他这是想自己立起来,以后不再受家里的钳制。
她跟董壮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两人接触也很多,所以她知道,董壮这人其实很聪明的。只是以前没那个心劲,也就学得很一般。
要是他真能下狠心学,以后水平也不会差。
但两个人在一个办公室,还是青年男女,不管怎么说,她也得考虑下季野的想法。
她就抬头看了季野一眼,不曾想,季野竟跟董壮说:“你要是想跟陈凝学,那就必须得好好学。陈凝在这边有什么事,你也得多照应着点。做不到的话,这个师父你就别拜了。”
董壮原以为季野会有意见,不曾想季野竟然痛快答应了。
这次他是痛下决心要跟陈凝学的,他立刻保证:“我既然说出这个话,我肯定会好好学的。要是学不好,我丢的是师父的脸。”
季野都没什么意见了,陈凝倒也无所谓。她就说:“你跟着我学可以,不过不用叫我师父,还照以前那样称呼吧。我也不算你师父,就是有问题互相探讨。”
董壮总算高兴了一点,跑去自己办公室挪桌子。
陈凝打开门,把季野让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他跟我一个办公室,你真不介意?”
季野轻笑了下:“没什么好介意的,我要是介意,就不会同意你来社区医院上班了。”
董壮的办公桌和椅子很快就搬了进来,季野还帮了两把。
这时任大夫也来了,他看着董壮把桌椅往陈凝办公室搬,陈凝那丈夫还主动帮忙,他就有点看不明白了。
等他知道,董壮打算把陈凝当成师父,以后跟着陈凝学医术,他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陈凝的医术真的厉害吧?不然董壮怎么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要拜人为师。
以前董壮跟他在社区医院,俩人水平不相上下,都是混子。
可现在来了个厉害的小姑娘,董壮也要跟着这小姑娘好好学了,俩人岁数还都比他小不少,那他以后在这地方的前景似乎有些不妙啊。
任大夫不由得焦虑起来,脑子有点懵,看向陈凝办公室的眼神都透着幽怨。
董壮哪儿管得上他想什么,自从进了陈凝办公室之后,精气神就回来了不少。
季野倒也镇定,在这边坐到了九点多钟,就去了一趟轧钢厂,跟包成飞聊了几句,紧接着他去把崔浩接了过来。
因为只治过一次,崔浩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变化,行动还是不变。但季野发现,崔浩现在跟上一次见面也有了不同,主要是精神状态上的变化比较明显,就好象一截枯木开始重新发芽了。
季野把他扶到诊疗床上,董壮也要跟过去,陈凝怕崔浩介意,就跟他解释:“董壮打算跟我学习一段时间,如果你同意,我针灸的时候,想让他在旁边看看。但你可以拒绝的。”
崔浩也注意到了办公室里多了一张办公桌,可这事季野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就说:“那就让他跟着看看吧。”
董壮听了,忙殷勤地帮季野扶着崔浩坐好,紧接着帮崔浩放好靠垫。
陈凝照旧撩开崔浩的裤腿,季野这才看到了崔浩的腿变成了什么样。他暗暗深呼吸,迅速抚平情绪,站在旁边看着陈凝开始下针。
陈凝一进入到工作状态,眼神就变得很沉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个“稳”字,很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一边下针,一边跟崔浩说:“下针时,如果扎对了,不光病人会有得气感,医师也应该有得气感。”
“喏,扎到这里时,感到针下沉紧,这感觉就对了。如果针下空虚,那就没刺到位。”
“对于风湿痿痹或麻木不仁、经络不通的患者来说,多见麻刺针感,崔浩就是这样,麻感很明显。如果正气未衰,较多见胀痛或酸痛感……”
董壮有老师现场教学,还有现成的病例,学得也很快。陈凝说的话他都很快听懂了,他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所以他手里还拿着个小本,不时记上一行字,生怕回头又忘了。
崔浩好奇地看着董壮,见他对陈凝这么客气,的的确确是把陈凝当成了师父一样对待,不禁更加重了几分对陈凝的信任和尊重。
崔浩这次针感同样很强,感觉特别强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咝咝抽气。
季野经常给陈凝当练针的工具人,自然知道陈凝针灸的技术突飞猛进,现在下手时的得气感是很强的,有时候酸得他也像崔浩一样抽气。
得气感强,这是好事,他不禁想着,看来崔浩这腿真的有望好转。
转头看向陈凝,此时她正沉静地捻转着针柄,神情挺严肃。
她认真工作的样子跟她平时不同,又穿着禁欲感的白大褂,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让季野的眼神不时落在她脸上身上,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陈凝给崔浩扎完针后没多久就回去坐诊了,这时有别的病人来,陈凝不可能一直在这边陪着。
季野仍在崔浩旁边陪着,崔浩发现,季野嘴角不经意地抿了一下,好象是笑了。
崔浩:…哦…原来季野结婚以后是这个样子啊…
过了一会儿,陈凝给崔浩起了针,季野打算把崔浩先送回家,他再回来带陈凝去赴郭所长的宴。
可他这边刚帮着崔浩放下裤腿,门口就传来一阵抽泣声,是女人在哭。
紧着,那女人抹着眼泪走进了陈凝的办公室,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沉着脸,显得不大高兴,却又无可奈何一般。
陈凝这时也看到了这两个人,女人身材微丰,坐下来之后仍在抹眼泪,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