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东方也无奈了,他看了眼陈凝,俩人都明白,这事估计是说不通了。
这时老边太太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小二,要我说,你腿疼就让你爹给揉揉,把瘀血给揉散了不就好了?再不济自己去买点活血化瘀、跌打损伤的药吃吃,犯不上在这儿求人家,谁知道她会不会呢?”
黎东方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什么馊主意?
陈凝本来不想搭理这老太太,可这时她不得不跟姚父交待:“我还是建议你们去医院检查下,严格卧床休息。至于揉腿,那千万不要,那样做的话,容易把腿部静脉血栓揉到肺血管,一旦造成肺血栓栓塞,一样危险 。”
她说话时,也看得出来,姚二已经不耐烦听了。如果是别的病,陈凝也不打算管,可这件事毕竟关乎着人命,何况姚二现在已经有了些不好的征象,她就又耐着性子跟姚父说:“你们要实在不愿意去医院,那最近就注意着点。如果姚二哥喘气越来越费劲,胸闷,甚至咯血,晕厥,一定要尽快送医院。送去的时候,把腿垫高点。”
她刚说到这儿,老边太太就讽刺地说:“人家就摔断了腿,这都用石膏接上了,你这还咒人家死怎么的?你可得了吧,别在这儿吓唬人了。”
姚二也觉得这事儿离谱,他是怎么都不信。只是断了腿而已,还接上了,还能没命?这事不光离谱,还晦气。
他就转头跟姚父说:“算了,咱们回去吧。我说不来,你非让我来。”
姚父却觉和他儿子确实喘得不像平时的样子,但他儿子说什么都不听,他也只好把人带走了。
他们一走,边家母子也眼着走了,临走之前,边向军不好意思地说:“季野,小陈,改天我再来看你们,今天这事,抱歉了啊。”
陈凝看着老边太太只觉得无语,姚二没什么事还好,但凡姚二真出了事,就凭老边太太今天在这儿说的话,回头姚父不得跟她打起来?
没多久,门口的人就都散了,黎东方无奈地看了眼陈凝,说:“算了,有些人就是听不进劝,你也尽力了。”
陈凝点了点头,客气地送黎东方和韩院长离开。
他们走后,季老太太便问陈凝:“小姚那腿,真的有危险啊?”
陈凝说:“当然,他以前身体很好,并没有肺系疾病。但他现在已经有了呼吸不畅的征象,且面色苍白带病态,总之感觉不太好,下地活动实在太早了。就算他躺着难受,要活动,也可以在床上活动的。”
季老太太一听就说:“这些小年轻都这样,躺不住。以前咱们家季深就是,摔断了腿根本就躺不住,好在他没出过什么事。”
几个人重新走到饭桌边,开始吃饭,陈凝挟了一口菜说:“一般不至于出事的,这是小概率的事,但姚二哥这个就不好说了。”
陈凝既这么说,季家人也都信了,但姚二那边说什么都不信,还对陈凝不满,他们当然不会再追着人家劝个没完。
何况陈凝该说的都说了,也是真的尽力了。
吃完饭后,季寒霜又待了会,见陈凝状态还可以,这边也没什么事就走了。
至于季野,下午并没有闲着,他前两天让人拉了一堆木头,一直堆在后院。这次他一吃完饭,就去后院开始拿着铁锹挖坑。
陈凝奇怪地走过去,问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季时扬起一锹土说:“我打算搭个凉亭,你不是说天热的时候,在凉亭下边看书吹风挺美吗?”
陈凝:……
她怔了一下,说:“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搭啊?怪麻烦的。”
季野头也不抬地继续挖土,干活时裤线紧贴在腿上,露出了紧实的肌肉线条。他又扬起一锹土,随后说:“就算是随口说的,也是你心里想要的。反正我能搞到木头,家里又有地方,那就搭呗,也不太费事。”
陈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去拿了毛巾,在季野脸上擦了擦,又搓了搓他的头发,然后就看着他继续干活。
没多久,季野连续挖好了四个超过一米的深坑,往里边埋了直径二十多公分的圆木,又往坑里浇注了水泥砂子来加固,这才填上土。
等到傍晚的时候,亭子的雏形已经显露出来,顶部的木板也都钉好了。只要在圆木之间安上靠背和坐椅,再刷漆修整一番,就是个不错的亭子。
天黑以后,季野洗过澡,陈凝则洗了一盆衣服,两个人忙到九点多才休息。
陈凝进屋的时候,季野正在衣柜里翻衣服。
陈凝发现季野把衣柜最顶层的绿色军大衣都拿了出来,她不禁感到奇怪:“你拿大衣干嘛?离冬天还早着呢。”
听她这么一说,季野回头,脸上现出一点为难之色。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本来都跟你说好了,这阵子多陪你,还打算陪你去山上看看红叶,可是…我这次恐怕去不了了。”
陈凝怔了一下,看着他手上的军大衣,还有他刚拿出来、放在桌边的毛裤,顿时疑惑地说:“你要出远门?是去北方还是山区?”
季野“嗯”了一声,说:“是,我过两天得去部队呆一段,至少半个月,是山区。离这儿挺远的,得有五百里地。是刚下的命令。”
至于去部队做什么,部队到底在什么地方,他都没说。陈凝知道,这是部队里的规定,就算是跟自己的配偶,季野也不能什么事都说。
她隐隐知道,季野应该是搞武器研发的,这次去部队,或许是实地测试一下他们所研制出来的产品。季野不能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她也知道,季野能有现在这样的身份地位,是他靠着功劳拼出来的。上级给他好的待遇,也是期望着他能做出成绩和贡献。他所得到的权利和付出是对等的,所以这种事陈凝只能接受,不可能拦着他不让去。
她就走过去,抱了下季野的腰,说:“那你去了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山区晚上会很冷,衣服别穿少了。”
季野“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军大衣,把她圈在怀里,低下头,看着她樱红的唇,细细密密地吮了上去。
他的吻刚开始是温柔的,如同吻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来,轻声说:“舍不得我吧?”
陈凝踮脚在他脖子上咬了下,“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季野重新亲上来,这次他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如同疾风骤雨一样。不一会儿,两个人的呼吸就都急促起来,在温热的气息包裹中,陈凝扯开了季野的钮扣,手指从他腹部绕着圈划上去。
季野只觉得腹部一紧,心里那根弦似乎随时都会绷断一样,他呼吸急促,迷乱之中将陈凝覆在了身下。
最近一段时间,陈凝天天训练,腿上青肿,每天又很累,季野已经有好多天没碰她了。
时间这么久,他也怪难受的,眼见得这一次一走又要半个月,不管是他和陈凝,都很珍惜这两天还能在一起的时光。
床铺在剧烈的撞击下发出轧轧的响声,后半夜,屋子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陈凝无力地倚在枕上睡着了,季野帮她擦干净之后,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伸手拢了拢她散乱的长发,在睡前又将她的脚拢到自己身上,免得她睡着了之后脚冷。
大概是季野身上很热,抱着舒服,陈凝睡着之后,无意中就会往热源靠拢。以至于第二天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季野身上。
而这时季野已经醒了,正好笑地看着她挂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
陈凝红着脸把脚从他腿缝间缩回来,说:“晚上没压着你吧?”
季野笑:“压着了,回头你得赔我损失。先记帐,等我下回回来跟你讨要。”
说着,他弹了下陈凝脑壳,说:“一会儿起来,我陪你去社区医院办下离职手续吧,明天再送你去六院。”
陈凝知道,季野现在还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去社区医院那边,至于明天,季野送完她之后,就该回研究所了。
早饭过后,季野就骑车带着陈凝去了青风社区医院,两个人到的时候,钱大夫和任大夫他们都在,唯独董壮一直没来。
钱大夫和护士边丽他们这时候都已经知道了在大赛上发生的事,这次一看到陈凝,他们几个人都面带忐忑,不知道陈凝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钱大夫眨了下眼睛,说:“小陈,你还来上班吗?现在区里的金副主任已经被抓了,那他下的命令应该就是无效的,回头我问问,你这个职位我觉得还能保留。”
陈凝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是来办离职手续的,办完了之后,我去六院上班。”
钱大夫他们顿时都怔住了,六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本来还想劝陈凝留下,可一听她要去六院,那这劝说的话就没人能说出口了。
要是能去六院,谁还愿意到他们这小地方来啊?
这到底是个小池子,让小陈这样的能人在这儿盘着,也着实是屈才了。
钱大夫脸上便挤出一丝笑,说:“这样啊?这可是好事,我就说小陈你早晚有一天要走出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怪舍不得你的。”
老胡他们也说了几句惋惜的话,可陈凝这时候却无心跟他们说这些客气话,她环视四周,再看了下表,这时已经八点半多了,已过了上班的时间,可是董壮还没出现。
她到底还是问道:“董壮呢?他怎么没来?”
她觉得怎么也得跟董壮告个别,而且她也不知道董壮现在怎么样了,总得问一问。
任大夫一脸为难地看了眼陈凝,然后才说:“小董…小董他也不来这儿上班了,他,他应该是不会再当医生了吧?”
陈凝大吃一惊,董壮前一段还跟着他努力学医呢,怎么就不当医生了?
她不由得说:“不当医生,那他要干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就不当医生了?”
老任搓了下脸,迷惑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说他要去区里组织部去当科员,家里早就让他去了,只是他以前一直不愿意,就想当医生。可他昨天又不想当医生了,昨天下午就把手续都办好了,比小陈你办得还早。”
陈凝正在疑惑中,却听季野说:“董壮不当医生,去从政,他突然这么做,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这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的性格,其实还是挺适合这条路的,咱们该为他的选择高兴。”
第103章
此时他们就站在陈凝原来的办公室里, 董壮的办公桌仍在她的桌子对面放着。桌子还在,但桌面上的东西都已经清空了,每天坐在桌后跟她说笑的那个青年也不见了踪影。
陈凝暗暗叹了口气, 心知董壮这一走,以后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一天也是迟早的。也不至于说舍不得,只是这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看到董壮那张阳光明媚的笑脸, 冷不丁就这么不见了,还真是有点不得劲。
季野倒想得开, 知道陈凝这种感情无关男女之情,只是习惯了而已。
跟社区医院的人告别之后, 陈凝跟季野两个人回了家, 下午季野又把凉亭的围栏和坐椅都钉好了, 第二天早上, 他送陈凝去了六院, 看着陈凝进入六院门诊大楼,他才骑车离开。
六院中医科在门诊大楼四楼,陈凝到六院之后, 先去了中医科主任办公室。她到的时候, 主任办公室里只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门虚掩着, 透过门缝,陈凝看到那人上半身伏在桌面上, 头埋在胳膊中间,只露出头发茂盛的后脑勺,看样子竟像是在睡觉。
陈凝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提着包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陈凝, 他便奇怪地问她:“你有事儿吗?”
说话间,他提包径直往里走,走到衣柜旁边,顺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拿出了一套白大褂。
陈凝就说:“你好,我是新来的大夫,叫陈凝。中医科的黎大夫让我今天早上到的时候,先来找徐主任,您是……”
那中年人刚脱下外面穿的中山装,提着白大褂往身上套,乍听到陈凝这么说,他一怔,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凝好几眼,态度不疏离也不算多热情,仅能算是客气地说:“我就是徐主任,你的事黎大夫跟我说过了。他今天上午去中医药大学上课,下午来医院上班。你来办入职手续是吧?证件什么的都带了吗?”。
陈凝知道这时候中医药大学也有学生,不过都是工农兵大学生。她点了点头,拿出准备好的材料,说:“都带来了。”
这时趴在桌上的年轻人醒了,他睁开迷糊的睡眼,闻声往陈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陈凝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心中则暗想这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以前在医院里没见过她。
徐主任看他醒了,就叫他过去:“周扬,你带小陈大夫去一趟医务科,帮她办一下入职手续,该领的东西都带她领了。”
接着,徐主任客气地跟陈凝说:“小陈大夫,欢迎你来咱们中医科。本来我想带你走一下走续的,不过我这边有个会,一会儿就要开了,时间上来不及,就让周扬陪你走一趟吧。”
“你的办公室在415,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小周。”
陈凝谢过徐主任,周扬这时已站了起来,拿着手续,有些奇怪地打量着陈凝。
两个人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之后,走到走廊尽头,快下楼的时候,周扬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是咱们中医科新招的医生?”
陈凝客气地笑了下,说:“是真的,我就是新来的大夫,你也是中医科的?”
周扬“哦”了一声,忙说:“对对,我也是中医科的,不过我不是大夫,我是徐主任的助手。你刚来,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
周扬刚才因为睡觉,脑袋左侧的一缕头发压得翘了起来。但他并不知道,陈凝也只当没看见,客气地跟他说:“好啊,我有事儿一定找你。”
两个人很快下了楼,去了医务科。医务科那边韩院长和黎东方都做了交待,所以他们知道来办手续的小姑娘是韩院长特招进来的大夫。办事的人很热情,痛快地就把手续给陈凝办了,只要再交上去,让院领导盖下章,陈凝就正式成为六院的员工。
手续办完之后,医务科的人说:“小陈大夫,先让小周带你去把东西都领了,一会儿我们再让人把你的照片贴到公告栏上,你今天就可以开始上班了。”
周扬听了,不由得又看了眼陈凝,心想这姑娘真好看。只是她那照片往公告栏上一贴,来挂号的人都能看到,还能有人来找她看病吗?毕竟她那么年轻。
周扬又带着陈凝领了东西,把415的钥匙交给陈凝,就去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