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再担心也不可能不去,她磨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敲响了主任的房门。
门第一时间打开了,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看到她,招手让她进去,然后把门关上,开门见山地说:“于文文,你来咱们厂不到三个月吧?我记得还没转正。”
于文文暗道不好,但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差十天就三个月了。”
主任手里拿着个钢笔,那钢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让人听起来特别心烦。
但于文文不敢表现出来,她连大气都不敢出,但有些事该来的还是会来。
很快,主任把手里的钢笔丢到笔筒里,然后掀起眼皮,公事公办地说:“经过组织考核,我们认为你不适合这份工作,你先回家吧,再去别的单位试试。”
于文文脑子里一片空白,好象天都要塌了一样。
她好好的工作怎么一下子就要没了?
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她们家是托了人花了钱的。
如果这个工作黄了,那她以后还上哪儿上班去?
她嘴唇哆嗦了一下,压住心里燥烈的火气,试图挽回:“主任,之前不是说好了,过完年就给我转正?我平时工作也挺认真的,您要求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怎么突然就……”
主任压了压手,打断她的话,说:“于文文,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你自己身上有什么事自己应该清楚,非要我说开了也不太好听。这件事在厂里已经传开了,影响很不好。如果我们不做出处理,底下人会怎么说?”
“所以这件事,其实真怪不得我们,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我听说你对象是粮站主任,你也可以让他帮你找个合适的单位。咱们厂就没法子了,我就算想帮你,也帮不上。”
说到这儿,她不想再听于文文辩解下去,径直走过去,拉开门说:“我这边还有个会,得赶紧过去。今天先到这儿吧,回头你去人事部去办一下手续。”
说着,她把于文文带出办公室,直接锁上了门,往会议室去了。
于文文呆呆地站在门口,心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原以为她到六院一闹,陈凝的名声就会毁了,到时候她倒要看陈凝还怎么在六院待下去?
反正陈凝一次又一次让她不痛快,她也不想让对方过得这么幸福。
可现在的情况却与她的期望完全全相反,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陈凝没事,她的工作却没了。这是怎么了?
却说于文文从六院走后,李大夫站在办公室门口,扫视一圈,冷着脸说:“都在这儿围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他这一说,人群马上散开,斜对门那大夫也麻溜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李大夫看着周围清静下来,打量了陈凝一眼,见她情况还好,没被人气哭,也就没多说什么。
他也不擅长安慰别人,就直接跟陈凝说:“谢同志有件事要跟我们俩说一说,你且听听。”
陈凝点了下头,先谢了李大夫,然后问谢振兴:“你大姨的病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振兴恰到好处地笑着说:“没有,她暂时没什么问题。等回家她就会服药,如果到时候有问题,我们再过来。”
“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和李大夫再帮忙给我一个朋友看病。他这个病不是特别严重,但也很难受。”
“之前他看过好几个大夫,开过四五种药,全都没什么效果,病情还有加重趋势。如果你跟李大夫同意,明天下午,我带他过来找你们二位帮忙看看吧。”
陈凝心想谢振兴大姨的病还没有好转,谢振兴这就给他们介绍疑难病人,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她和李大夫的医术,还是想死马当活马医的试试。
不过不管是哪种,她这个当大夫的都没有拒绝病人的道理。
她就说:“可以,你明天带他过来吧。可以直接挂我的号,到时候再把李大夫请过来就好。”
“李大夫的号比较抢手,一到下午就没了,我怕你们来得晚挂不上。我的号就很好挂。”
她这话颇有自嘲的意思,谢振兴嘴角微弯,很快他又把这笑意敛去,仍恢复了平时礼貌周到的模样,笑着说:“小陈大夫真会开玩笑,行,那到时候我就挂你的号。不过我们可能来得比较晚,大概得下午四点多才能到。”
陈凝点了下头,说:“没问题,我正常五点下班,如果五点前看不完,可以晚点走。但五点后再来挂号,那就挂不上了。”
聊完这件事之后,谢振兴就离开了中医科,李大夫走之前问陈凝:“今天的事不要紧吧,要不要去那个女人的单位找他们领导反应下情况?”
陈凝知道李大夫这人其实挺好的,之前邬大力他们那伙人出现在呼吸科病房的时候,李大夫担心他们是坏人,还特意把她护在身后,回头一想,这个举动真挺让人暖心。
想到这儿,她就笑着说:“她是市第一印刷厂的,我这边正在处理这件事,过一段就有结果了,李大夫你不用太担心。”
李大夫见她有主意,也就没再多问,转身出去回了自己办公室。
接下来陈凝照旧接诊,直到下班,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下班后,她骑车回了大院,路过高跃翔家门口时,她往院里看了一眼,发现高跃翔平时骑的自行车停在院子里。
她便把车子推回家,放好东西,转身就去了高跃翔家。
她到的时候,高跃翔正站在院子里的鸟笼旁边逗鸟。
看到她过来,高跃翔立刻猜到她想问什么。刚好他也有话要说,他就跟陈凝打招呼:“嫂子,我这里有点东西,要给我哥,你过来拿一下,等我哥回来,你帮我交给他。”
陈凝知道,大院里人多眼杂,如果她单独跟高跃翔他们说话说多了,又会有碎嘴的人胡说八道。
她就进了屋,好在高跃翔妈妈也在,见到陈凝之后客气地跟她打招呼,然后就让陈凝跟着高跃翔进了后院。
两个人走到没人的地方,高跃翔立刻告诉陈凝:“小陈,你让我办的事,我找人查了。伍建设这小子手里还真有事,他当粮站主任这几年,收了不少好处费,这都可以找到人证。这事一旦捅上去,够他喝一壶的。”
“不过要仅靠这些就想扳倒他,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因为他叔叔在你们那个区里当干部,有点实权。但要想真把他那个粮站主任的位置撤了,也不是没办法。可以让你家季野来办,他认识的人多,就算伍建设的叔叔想出头,也压不住。”
“等季野回来,我跟他说吧,至于证据,我可以帮你找。”
说话的时候,高跃翔注意到陈凝似乎情绪不高,跟平时不大一样。他也是个机灵人,凭感觉就觉得陈凝不大对劲。
他就多了点心眼,问道:“小陈,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陈凝长呼出一口气,随后从包里掏出那张小小的照片,说:“今天于文文拿着这张照片到我们单位来找我闹事,当众诬蔑我勾引她对象。”
高跃翔:……
他接过照片看了看,发现那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陈凝,但跟现在的陈凝有着不小的区别。
照片上的人看上去一股稚气,也就十四五岁,还是个小女孩呢。
他愣愣地看着陈凝,反问道:“这…你的照片怎么会在伍建设那儿?”
陈凝一脸无语,说;“这是初中毕业时拍的全班合影照,我们村长家的女儿跟我是同学,她也有一张,伍建设应该是下乡收粮的时候,从村长家偷来的。”
高跃翔不由得骂了句:“艹!这特么的不是有病吗?简直是变态!”
“他把你照片放手里,放多长时间了?这也太恶心人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陈凝一贯平和的脸上为什么会流露出那种厌烦的神情。
他下意识想拍拍陈凝的肩膀,打算安慰她一下。但想到陈凝是他嫂子,他连忙把手收回来,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然后说:“嫂子,这事你先别管了,回头等我野哥回来,我跟他商量。”
陈凝点了点头,这时高跃翔妈妈端着一托盘的梨走过来,笑呵呵地说:“小陈,这梨是别人送的,挺好吃,你尝尝。”
陈凝笑着婉拒,准备告辞。
高跃翔见她要走,就顺手拿了一包茶叶,递给她,说:“嫂子,这是我野哥托我买的茶叶,你拿回去吧。”
陈凝客气地接过去,拿着茶叶走了。
她前脚一走,高跃翔妈妈就关上门,小声跟他说:“我说翔子,季野跟你是哥们,你跟季野媳妇可不能走得太近,会让人说闲话的。”
高跃翔听她这么说,顿感头疼,不耐烦地道:“我什么时候跟她走得近了?不就这两回吗?人家陈凝找我,是有正事办。”
高跃翔妈妈倒没怀疑他们有什么不正当的事,她只是想提醒下自己儿子,怕一不小心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听高跃翔这么说,她就好奇地追问道:“什么事啊?还不能让我知道啊?”
高跃翔转身要回屋,回去之前想了下,然后叮嘱他妈妈:“妈,你哪天见着高跃娟了,千万记得提醒她,以后不要跟于文文往一起凑。那个人人品特别差,不是一般的差,你以后就知道了。”
高跃翔妈妈不明所以,疑惑地道:“那姑娘瞧着文文静静的,真有那么差吗?”
高跃翔冷笑,“呵,文静?那都是她装的。差不差的,等过一段你就都知道了。”
说完他就回了房间,等肖林也下了班,他又去了肖林家,连晚饭都是在肖林家吃的。
陈凝回家之后,发现家里只有季老太太一个人。老太太年纪大了,陈凝也不想让她有什么心理负担,就什么都没跟她说,仍像往常一样,等到季老太太回房间休息。她才回到新房。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她躺在被窝里,翻了一会身,一直睡不着。
直等到快半夜十二点,才有了睡意。
后半睡她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感到后背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扎着她的脖子,扎得她脖颈和脸颊都在发痒。
她打算欠起身子起来,可她背上被一个温热的身体压着,让她想翻身都翻不起来。
意识模糊中,一股熟悉的气味漫入她的鼻腔,她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
是季野回来了…比原计划回来得早了好几天。
这时,季野的大手掀起她的衣摆,在她皮肤上轻轻滑过。那粗粝的皮肤滑过后背,让她身体如过电一样,颤栗起来。
不等她起身,季野的头已伏下来,他的唇齿沿着陈凝的下颌骨滑过,不过片刻,就准确无误地噙住陈凝的唇瓣,轻轻啮咬。
陈凝的身体也开始热起来,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回吮了几下。
季野却突然停下来,将头略微抬起,碰了碰她的额头,小声说:“可算回来了,感觉分开好久。”
第122章
说完这句话, 季野又伏过来,把陈凝的衣服都掀开,随后他便覆了上去。
透过半明半暗的月光, 陈凝能看到他光着的后背不断起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季野仰头低喘了一阵,之后两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陈凝本来就睡得很晚, 折腾了一番之后,她困得不行, 很快就睡了过去,连想说的事都没来得及说。
陈凝醒来时, 发现季野仍在睡, 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起来去晨练。
略一回忆, 她便想了起来, 季野是后半夜三点回来的, 到现在也就睡了两个小时左右,估计很困。
陈凝就没打扰他,轻轻把他胳膊和腿挪开, 自己下床洗漱。
她上班的时候, 季野还没醒, 陈凝就跟季老太太说:“奶奶,季野是昨天晚上后半夜回来的, 最近他应该很累,让他多睡会儿。”
季老太太答应了,她这才离家去了六院。
季野这一觉直睡到上午九点多才醒, 这么多年他很少睡到这时候,因此他在刚醒的时候, 有一刻的愣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两天可以休假了。
他坐了起来,被子一下子从身上滑了下来,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腹。
他一低头,就看到自己左肩有一处红斑,看到那红斑,他不由抿了抿嘴,唇角上扬。
季深这时也在家,他就在堂屋坐着,听到季野这屋有动静,他便拉开门,准备跟季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