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爱立道:“这事,我想和小李谈一谈,朱自健对你的敌意过于明显,小李上次出事,还是你和序瑜帮的忙,万一朱自健以后又起来了,难免会连你和序瑜一起报复了。”
爱立想想也是,以后情况复杂,搞不好朱自健就能再混回来。
铎匀又有些不放心地道:“你最近三餐都在家里吃,晚上下班,尽量早些,要是天黑了还没忙完,我就去单位门口接你。”
这是怕朱自健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爱立点头,樊铎匀摸摸她的头发道:“没事,我现在回来了,会好好保护我的爱立。”
爱立也忍不住笑起来,和他道:“以后咱们要是有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送去学点武术防身吧?”
樊铎匀一时愣了下,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想过,以后会和爱立有孩子这件事,一个香香软软的孩子?樊铎匀光是想到她可能的存在,心里都不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一样,眉眼间立时都是笑意,望着爱立道:“那我得努力了。”
爱立顿时明白他想到了哪去,瞪了他一眼,嘀咕道:“可不准想七想八,樊铎匀,你现在的任务还是在家休养!”
“好,会尽快完成任务!”
“谁让你尽快了啊?”
俩人斗嘴闹了几句,爱立都没注意到樊铎匀见缝插针地给她夹菜,就是奇怪怎么今天饭还没吃一半,就觉得有点撑,等看到樊铎匀又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来,才恍然大悟,“这筒子骨是妈妈炖了给你补身体的,又不是给我的,你怎么尽往我碗里夹呢?”
“因为我想一会出去散散步消食,怕爱立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爱立并不信他的话,到底看着外面阳光好,俩个人一起出去散步,刚出门的时候,爱立就想起来还要去邮局取包裹。
把汇单拿出来给铎匀看,“京市的方东来,我印象里并不认识这个人。”
俩个人带了证件去邮局,工作人员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出来。
爱立拿在手里,闻着还有点药材的味道一样,俩人有些疑惑地把包裹带回了家,打开一看,发现有一套茶具,包装得很仔细,可能怕摔坏了,爱立看了一下,是南省那边的醴陵釉下彩,花样是这个年代时兴的牡丹花,却是出自现代大家之手,价格不菲。
另外还有一些药丸和药材,而且都一包包分类好了。
把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才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纸,却是药材的使用说明书,哪些是野外紧急避嫌备用的,哪些是调理身体煮汤和泡茶的。
爱立有些纳闷地道:“这一套茶具像是送我们结婚的贺礼,这些药丸.药材像是给你用的,谁寄的呢?怎么也不说是谁呢?”
樊铎匀倒是把那封手写的说明书,看了又看,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和她道:“可能是谢三叔寄来的,像他的字迹。”
他以前和谢三叔通过信,对他的字迹有些印象。
爱立沉默了一会,才漠然地道:“该是送你的,怎么就寄到我单位来了?”
樊铎匀也觉得这是送他的,无论是茶具,还是药材,以他家和谢家的交情,都算是比较合宜的礼物。
若是送女儿的贺礼,无论怎么样,也该添一两样女孩子用的东西。
大概是怕爱立不接受他的东西,因此谢三叔只是以故交长辈的身份,聊送一点表心意。
铎匀道:“你要是不想收,我们就退回去吧?我身体好得也差不多,不缺这一点。”说着,就要把东西再装回去。
爱立按住了他的手,“咱们都收下,我才不会因为和他怄气,亏了自己呢!这些你都用得上,我巴不得你身体早些好。”顿了一下又道:“对谢家的事情上,我们各管各的,你不用担心我的想法。”
谢家和她没有关系,可和铎匀那边又不一样,她们姐弟俩毕竟承了谢家一些人情,软声和铎匀道:“你也不要觉得为难,最重要的是我们俩的关系,不管是谢家,还是什么王家.李家的,我觉得都没必要让我俩为难。”
这一段话,让樊铎匀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知道爱立最看重的是和他的感情,忍不住把人搂在里怀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了,爱立同志。”樊铎匀总觉得这俩天的生活幸福得让人怀疑真实性。
他们之间,一开始是他使了小心思的,她总是羞怯.被动的一方,除了上次领结婚证的前一晚,一直都是他主动得多,是他推动着俩个人的关系往前走。
以至于,他有时候也会有疑惑,不知道爱立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几成?
而这次他从京市回来,她的回应是这样的热烈和直白,让他整个人时刻都偎在火炉旁边一样,心里一直热烘烘的。
忍不住把人搂紧了一点,仍觉得不够,似乎想把人揉进骨髓里,又怕弄疼了她,不敢再加大力度。
爱立倒没推开他,只是把双手挣脱了出来,环着他脖子道:“我妈那边先不说吧,她最近正高兴着。”忍不住和铎匀嘀咕道:“我对谢镜清和妈妈之间的事,一直都存有疑虑,总觉得妈妈单身这么多年,当年怕是被谢镜清伤得很深。”
看了铎匀一眼道:“你知道吧?伤得越深,证明曾经也是很热烈地爱过的。我一直希望妈妈能够彻底地走出来,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每次谢镜清的名字一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都不禁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马上,她们一家人就要去申城和贺家人见面了,她不想破坏她妈妈的心情。
这一个京市来的包裹,在爱立这里,引起了一点点烦忧,而在京市那边的谢家,都慧芳正在家里翻找着这一套茶具。
问家里的保姆有没有看到,“就是镜清从南省出差带回来的,上面是牡丹图样的,我记得放在书房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呢?”
保姆摇头道:“大姐,我不知道的,谢同志的书房,平时都是他自己打扫的,他没有嘱咐,我从来都不进去的。”
都慧芳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皱了皱眉道:“行吧,你先去忙吧,等镜清回来,我再问问。”她家攸宁最近相看得还行,约了过俩天去男方家坐坐,慧湘愁着手边没有合适的礼物,在商场里现买的,又显得不够重视。
她就想到了镜清最近从南省带回来的这一套茶具,又雅致又体面,且寓意又好,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直等到了晚上,天黑了,谢镜清才从单位回来。
都慧芳忙问他道:“镜清,你上次从南省带回来的那套釉下彩的茶具,放哪了啊?我怎么没找到?”
谢镜清微微愣了一下,“那是我买来送给铎匀的,已经寄出去了。”
都慧芳有些不高兴地道:“好好地送樊铎匀茶具做什么?攸宁最近在相看,我本来准备拿去给她做人情用的。”她托谢川岚俩次给攸宁和樊铎匀牵个线,樊多美那边都不愿意,她本能地就连带着对樊铎匀也不喜。
谢镜清淡道:“那是我特地给铎匀选的结婚贺礼。”圆满.浓情.高洁.如意,是他对这俩个孩子的祝福。
都慧芳还不知道樊铎匀结婚的事,懵了一下,“铎匀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事我怎么一点没听说。”
“是他的中学同学,不是京市的。”
那也就是无甚根底的?
都慧芳皱眉道:“是汉城的吗?自己谈的?樊原和多美也同意吗?”多美这丫头,硬是从汉城又嫁到了京市来,一看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要给樊原和段沁香看看的,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弟弟,就这样娶了一个无甚根底的姑娘?
再者,樊原也同意了?她是知道,樊原一直希望这俩孩子留在京市的,如果娶的是汉城的姑娘,以后回京的概率就更小了。
虽然明面上樊原像是不管这俩个孩子,到底是他樊家的血脉,听说这次樊铎匀出事,樊原连夜出了京市,去海南那边的山沟沟里找人。
谁还敢说,这是樊家不要的孩子?现在大家都说,祖孙三个不过是在斗气而已,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
所以,最近攸宁的姻缘不顺,慧湘又想到了樊铎匀来,虽然这个孩子本身也不错,但是她们更看重的是他背后的樊家。
只要俩个孩子结婚了,樊原无论如何也会对程家伸出援手。
都慧芳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叹气,丈夫一向不喜欢掺和这些事,但是这回出事的是自己妹妹家,镜清再是不喜她动这种心思,她也得拉妹妹这一把。所以去找谢川岚给俩个孩子牵线,就是没想到,樊多美那边一而再地拒绝。
程家虽然眼看着要败势,但是攸宁是个好姑娘,样貌.学历.工作都拿得出手。她多少觉得樊多美姐弟俩有些不识抬举,连着被拒绝了两次,慧湘那边还想让镜清再出面说和,就是她都不舍得攸宁再热脸去贴冷屁股了,转而想法子又给攸宁重新介绍了钱家的儿子。
现在听说樊铎匀娶的是汉城的一个无甚根基的姑娘,大概率是比不上攸宁的家世的,一时都觉得有些滑稽,面上也不觉就带出两分讥笑来。
谢镜清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多美很喜欢,樊师长也很喜欢,那是个好姑娘。”甚至,就连自家老太太看了爱立的照片以后,最近态度也软化了很多,他昨天去看她,她还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爱立的事。
这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都慧芳,几乎脱口而出道:“哦?比攸宁还好吗?”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她这时候提攸宁,摆明了她先前的心思,但是想到以丈夫的性格,大概不会理会她这种拈酸的话。
却没料到,谢镜清肯定地道:“是,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孩子!”
他说的斩钉截铁,倒让都慧芳都反应不过来,按捺下了心里的不悦,微微笑道:“镜清,你这话说的,你要是说比攸宁好,我还认了,难道比我们的芷兰还好?还有比我们芷兰善良.单纯的姑娘?”
但是她话说到这份上,丈夫都没有听见一样,坐在椅子上,像是陷进了某种思绪中去。
都慧芳这时候,终于觉察到不对劲来,镜清竟像是认识这个姑娘,在他心里比芷兰还好。心头猛然一跳。不觉就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段往事来。
心里打定了主意,得去问问,和樊铎匀结婚的姑娘是谁?
而爱立这边,和铎匀说开了,也就将事情抛到了脑后,下午带着先前钟琪送她的一套茶具,高高兴兴地去了单位。
没想到一进厂里,就遇到了朱自健,俩人相向走来,想当看不见都不行。
沈爱立冷了脸,面无表情地准备错开,没想到朱自健开口道:“沈同志,祝贺祝贺啊,听说你升了副主任,这升职的速度和坐火箭差不多啊,比制造部的梁娅.王恂都升得快,哎,我有些好奇,不如你和我说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沈爱立皱着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要笑不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带了一点阴鸷。
她猜测,可能是这人最近被小李逼很了,逮到人就发疯。
不轻不重地回道:“那还要多想朱同志手下留情,让程厂长给我批了升职的单子。”很难说,她和朱自健的矛盾,程立明不知道,先前她不过是厂里基层的技术员,程立明自然不屑于帮着小舅子针对她。
但是,齐部长给她申请升职的事,她自己知道都有好一段时间了,一直没见批下来,还是表彰大会那天,徐厂长也过问了,程立明才松了口。
朱自健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着道:“不敢当,不敢当。倒是我朱自健应该感谢沈同志,从清棉车间的副主任到保卫部的副主任,这眼看着马上要滚蛋走人,可是每一步都要沈同志的身影在里头。”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调里不由带了一点寒意,又低了声音道:“以后沈同志还是少走夜路为好,我觉得太不安全了,你说呢?”
沈爱立顿觉一阵不寒而栗,面上仍镇定地道:“朱主任你怕是搞错了吧?有程厂长在,我想我走了,你在这国棉一厂,怕还待得牢牢的。至于你说的走夜路,承蒙您的提醒,我几乎可不敢再走夜路了。”
这是有意摘清自己,和他被赶走的事并无关系,现在朱自健是条疯狗,沈爱立可不敢故意激怒他,免得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但是心里却打定主意,朱自健的事,她一定要捅到公安局那边去,不把他关进去,她怕是真不敢走夜路了。
朱自健看她明显有了惧意,心里顿觉没趣,到底是一个女同志,吓唬两句就破了胆子,忽然笑道:“好说好说,祝贺沈同志高升!”
“谢谢!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朱自健张开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爱立略点点头,立即朝办公室走去。没有第一时间去机保部,反而是去宣传科找了序瑜,低声和她道:“朱自健发疯了,你最近也注意点,我看他是把小李的怒气,转移到我们身上了。”小李喜欢序瑜的事,在厂里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都心知肚明,上次小李出事,序瑜还出了面。
朱自健定然也知道的。
叮嘱序瑜道:“你最近下班早点,不然就在我家住几天,我妈妈最近也过来帮忙,在书房住着,你的房间还留着呢!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话,我们俩不拘谨这些。” 序瑜因为家里最近有白事,和爱立说最近都不便去她家,连中午午休都不去了。 序瑜笑道:“没事,我这几天尽量早些回去。家里还要我照看一点,我回头约着钟琪一起下班,你放心就是。”
爱立道:“那你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我看你最近累得气色都不好了。” 序瑜摇头道:“怎么都要过三个月,这是风俗,你也别劝。”
爱立也就没再说,拉着序瑜去她的新办公室看看。知道她升副主任的通知正式下来了,序瑜也为她感到高兴,和她开玩笑道:“这下我小姐妹,真得能养活我了,我心里都觉得有安全感多了。”
爱立点头,和她道:“工资上调了二十五块,你要是没安全感,这二十五块我就单独给你攒着,开个存折,每月存里头去。本来我能升职,也是你写了两篇文章,让我在厂里露了脸,怎么都有你的一份功劳在。” 序瑜笑笑,“我本来就是宣传科的,给谁写不是写,给你写,我乐得高兴。”
“序瑜,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序瑜弹了一下她脑门,“继续努力,我看你迟早升个正主任,这机保部对你来说,确实比制造科还合适些,同事关系要处好。”
俩个人在这边聊起来,机保部的人员构成来。
而与此同时,刚出外勤回来的李柏瑞,一进单位大门,就被门卫大叔喊住了,“柏瑞,柏瑞,刚刚有个姓樊的同志来找你,说找你有急事,让我和你说一声。”
李柏瑞一下子就想到了樊铎匀来,这个姓并不多见,他认识的只有樊铎匀,问大叔道:“樊铎匀吗?”
“对,对,就是这个名,我就记得姓樊了,一时把名字忘记了。”
李柏瑞立即就转身去了甜水巷子。
樊铎匀正在家里收拾谢镜清寄来的包裹,准备把那些药材再请周叔看一下,听到敲门声,立即就过来开门,发现来人正是李柏瑞。
“樊同志,我刚回单位,听说你今天来厂里找我?”
樊铎匀点头,“不知道李同志方不方便进来小坐?有点是想和你商量下。”
“自然,求之不得。”
俩人就到了家里,给李柏瑞倒了杯茶水后,樊铎匀就直奔主题地问了朱自健的事。
李柏瑞知道他是因为沈爱立,才会过问这件事,也没有隐瞒,详细地说了他们搜到的证据,“重点是仓库管理员那边也松了口,指证朱自健偷盗单位财物,并且仓库管理员还交出了被盗物品的详细明细。朱自健就是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樊铎匀沉声问道:“李同志,这件事据你看来,单位里有没有移交公安的可能?”
李柏瑞摇头,和他分析道:“顾部长是比较谨慎的性格,只要程厂长还在位子上,他是定然不会得罪人的,我猜大概率是厂里自己处置了,可能会要求朱自健退还所得非法财物,然后将其罢职。”这样既将朱自健踢出保卫部,又留了情面给程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