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心脏虽然跳的非常慢,和冷血的乌龟差不多,但还是会跳的。
自打从棺材里出来,完全不会跳了。
也可能是越长大心脏就会越冷硬,最后完全变成一块儿硬石头。
姜拂衣有一种感觉,石心人大概很难去喜欢谁。
这可能是种族的自我保护,以免被感情冲昏头脑,遭歹人骗走心剑。
“就在这里。”
刑刀沿着夜枭留下的印记,带着他们走过众多弯弯绕绕,一路来到一处悬崖边,“凡迹星就在这座峰下。”
姜拂衣站在悬崖边往下望,哪怕延伸目视,也看不到底部。
燕澜则看向了对面的山峰,那里停着之前在旷野见过的小轿。
看样子这只鸟妖也是冲着凡迹星来的。
燕澜旋即收回目光:“下去吧。”
姜拂衣拦下刑刀:“你暂且在上面待着,我先去替你师父美言。他若不同意,我会告诉他,我中了你的连心魔虫。他若解不开,自己会来找你。”
她想求见凡迹星的剑,带着麻烦下去,怕他不高兴。
刑刀犹豫半天:“行。”
见他们商量妥,燕澜本想张开羽翅,稍作迟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网。
一手握住姜拂衣的手腕,另一手拽住网,跃下悬崖。
嗡的一声。
网眼儿之间流淌开滋滋的灵力流,大网被风鼓成了伞状。
延缓了他们降落的速度。
姜拂衣抬头看:“这是什么?”
燕澜:“天罗地网,专门用来猎杀鸟妖。”
姜拂衣反应过来:“对面那顶轿子里的女人,就是你说的过路大妖?”
“嗯。”
“真有你的。”
姜拂衣想说大哥你这样做,更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又罢了,以燕澜对鸟妖的警惕程度,引起注意也别想靠近他身边一百步。
像是落入了无底洞,两人降落许久才抵达悬崖底部。
幽州原本就冷,崖底更是阴气森森。
姜拂衣下意识想要抱起手臂,肩上突然一沉,多了一件彩色的羽毛披风。
姜拂衣裹紧了些,没空去和燕澜道谢。
因为她远远瞧见一条蜿蜒小溪,溪边有棵大树,树下坐着两个正对弈的男人。
一个穿着繁复的宽袖长衫,文士发髻,看上去温文尔雅,满身书卷气。
一个身披会将柳藏酒气死的白狐裘,长发半披半束,瞧上去雍容华贵。
“哪一个是凡迹星啊?”距离太远,姜拂衣看不清楚他们的脸,朦胧之中感觉两个都是美男子。
“披狐裘那位。”燕澜的声音似乎也随着崖底的空气变冷,“另一位是我们万象巫的死敌,闻人不弃。”
姜拂衣讶然,才和闻人枫分别,转头竟然遇到了闻人氏的家主。
万象巫和闻人氏,还真是解不开的缘分。
两人的棋下了一夜也没分出胜负,闻人不弃笑道:“看来要暂停了,有贵客来访。”
凡迹星认同:“是贵客。”
两人所指的贵客不同。
闻人不弃看向燕澜。
凡迹星看向的是姜拂衣,若不压制,他的本命剑已经快要自己飞出来了。
而他此刻的情绪也很奇怪,随着颤动的剑起起伏伏。
来的不是时候啊。
姜拂衣和燕澜迎着他们的目光走过去。
仆人按规矩去拦,凡迹星示意他退下。
两人在三尺左右停下来,燕澜拱手:“万象巫少君燕澜与舍妹姜拂衣,见过凡前辈。”
直接将闻人不弃忽视。
而姜拂衣也不拐弯抹角:“打扰您了,晚辈过来是有事相求,想私下里说。”
闻人不弃笑道:“巫族里多的是能人异士,也需要寻迹星郎医治隐疾?”
等着看她怎样被拒绝。
凡迹星却站起身:“你随我来。”
闻人不弃脸上的笑容一僵。
姜拂衣也没料到凡迹星这样好说话,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随他走了很远。
凡迹星停下脚步。
姜拂衣也赶紧停下:“前辈……”
才刚喊了一声,突然一柄剑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吓了一跳。
“姜姑娘是为它来的?”
姜拂衣定了定心神,看向眼前的剑,从外观上看还真是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
过于质朴,与凡迹星华贵的气质完全不同。
她问:“晚辈能看看剑身么?”
“可以。”
凡迹星正打算起剑,却见她伸手握住剑柄,刷,轻而易举便将他的本命剑给拔了出来。
凡迹星瞳孔微缩。
姜拂衣则是彻底愣住了。
她可以感知到这剑气里透出来的气息,千真万确是母亲的气息!
和她从剑笙前辈手里得来那柄是一样的。
岸上为何会有两柄母亲的心剑?
啊??
第28章
姜拂衣现在不只心脏不会跳动,连脑子都快不会转动了。
母亲难道觉得一柄剑不够,接连铸了两柄心剑给父亲?
而父亲因为某种原因,将两柄剑一起丢弃,一柄流落到黑市,辗转多人之后被剑笙前辈获得。
另一柄则落在了凡迹星手中。
剑笙前辈拔不出,是因为他并非剑修。
但善于剑道的凡迹星能够强行拔出?
姜拂衣握着剑柄左看右看,精致的五官拧巴成一团。
不猜了不猜了,她直接问:“凡前辈,这真是您的本命剑?”
凡迹星望着在她手中,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伴月:“自然。”
不知为何,姜拂衣不太敢去看他:“您能告诉我,您是从哪里得来的么?”
凡迹星陷入短暂的沉默,眉间疑惑丛生:“该是我先问,你为何可以拔出我的本命剑?”
以他的修为境界,除非神族,或者地仙巅峰境界才有可能拔得出。
姜拂衣目前这点修为,哪怕凡迹星死后五百年,也不该拔出他的剑。
“晚辈……”姜拂衣难得支支吾吾。
若凡迹星这柄本命剑,是姜拂衣上岸后遇到的第一柄,她恐怕立刻会拿剑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为何要背信弃义,得了母亲的好处,却不回去给个交代。
可现在她还揣着另一柄相同的剑,另当别论。
姜拂衣只说:“因为这是我母亲铸的剑,融入了她的血,与我血脉相连。”
当这份血脉苏醒之后,姜拂衣以自己的心思揣测母亲,猜她应该不会告诉父亲这剑是石心所铸。
将风险降到最低。
凡迹星听完她的解释,浮在一双桃花眼里的浓云仿佛被吹散了,变得清澈澄亮。
他知道姜拂衣有隐瞒,却没撒谎。
伴月与她应该是血脉相连,才会对她存有这般强烈的反应。
而他又因为与伴月心意相通,自姜拂衣出现,他的情绪也开始变得难以捉摸。
先前是因为疑惑才会一直压制,此时凡迹星不再刻意抵抗,看向姜拂衣的眼神温和又充满喜悦:“原来如此。”
姜拂衣见他弯唇笑起来,忽就知道“貌比芙蓉娇”的形容实在不虚。
原先是这身雍容的装扮,使凡迹星看上去颇为高贵优雅。
这一笑原形毕露,妖里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