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姐儿就更不像话了,那以前是最跋扈爱美的,一根簪子就能让她动辄花上十两金子,可现在却一醒便捣鼓那什么脆皮烤肉的营生,搞得蓬头垢面,哪还注重什么打扮漂亮。
这几人堕落成市井小民的样子,每一样拿出去都能让雍王听的心满意足。
可偏偏只有一件事,让王嬷嬷百思不得其解。
村里人都说季菡和裴淮二人夫妻感情极好,连生病了都是裴淮扶着出门,恩爱的不行。
可她连着盯了几日了,这两人别说肌肤相触,就连偶尔同住一房的时候也没有。
总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若是弄清楚了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夫妻,那她也算了多了个回京上言的理由,便能早些和家人团聚了。
说干便干,用晡食的时候,趁着大家都在,王嬷嬷提了个建议。
“我瞧着我那的屋子空着也是白浪费了,不如把霖哥儿接到我那去住吧,正好夜间也多个伴,不会太害怕。”
老太太眉头一皱,刚想拒绝了她,却又听王嬷嬷道:“这样一来,菡姐儿便能和淮哥儿同住了,一直听闻他俩感情好,可这夫妻若是不能长久住在一起,再好的感情是要变味的。”
季菡捧着饭碗的手抖了抖。
这王嬷嬷是怀疑上她和裴淮不是真夫妻了?
她刚要开口委婉回绝,却见裴淮给她使了个眼色。
【……好好好,你玩这个是吧。】
季菡觉得这是裴淮先勾引她的。
“那便先谢过王嬷嬷了,嬷嬷不知道,我可想和夫君同眠共枕了!”
裴淮的自检守礼之心,又一次轻轻的碎了。
*
半夜。
裴淮望着纸糊的窗户上,外头映出来的昏暗人影,脸色略有些不自然。
他别过脸去,戳了戳对面季菡的胳膊。
“……你、你叫。”
季菡风轻云淡,挂着一抹暧昧的笑:“叫?叫什么呀?”
裴淮耳根一下子发烫了,闻着女儿家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清俊的脸庞涌上潮红,死死咬住牙,憋出了两个字。
“那个!”
第27章 (二合一)
屋子透着淡淡的尴尬气氛, 季菡倒是悠闲一片,支着脸蛋盯着裴淮。
他都这个岁数了,按理来说在古代早就娶妻生子, 怎么连句完整话都说的羞涩自持?
窗外那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还在不断耸动,看得季菡也有些头疼了。
这王嬷嬷未免藏得太明显了些,先是找借口,入了夜还在老太太房中扯着闲谈,本以为两个人躲房间里尬聊半天她就会放心离去,却没想到这老脸皮还趴人墙角偷听起来了!
想着若是自己和裴淮不闹出些动静, 她是不会走了。
季菡瞧裴淮那就差塑座金身的呆板模样, 知道靠他怕是得耽误事。
于是她想了个不暴露真相,又会让王妈妈觉着裴淮生活不易的点子。
她对着裴淮眨眨眼。
“夫君……你就别生气了,我不过是和邻村的王麻子多说了几句话, 不小心碰到了手而已, 你至于生这么多天气吗?”
季菡嗓音是刻意捏出来的软糯甜腻,直把人叫得哆嗦。
她继续提高了音量, 好让外头的王嬷嬷听得清楚。
“还有上回的孙大郎,我俩也不过是正好碰见了,摔了一跤,人家好心才拉着我, 你瞧见了回来也闹脾气,非说我不检点。”
“还有那张猎户, 我是见他人长得壮硕高大, 这才求他给我摘树上的果子, 没想到他中看不中用, 自己摔了不成,还把我给压了一趟。”
“还有……”
这一桩桩, 已是听得王嬷嬷宛若误入瓜田的猹,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天呐,这季菡姑娘也太不拿大少爷当人了!
不知又扯到到了多少姓氏的男人,直把百家姓都要背完,季菡这才作罢,她累的口干舌燥,抬头去看裴淮,却瞧见这人轻松得很,就这么白着一张脸看着她。
“你……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假的。”
季菡:?
裴淮慌乱的眨了几下眼睫,凑近她耳边小声道:“你真的和那么多人都……”
季菡:6
平时瞧他那副老谋深算的样,还以为他对所有事都洞若观火,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季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自顾自的开始演着戏。
“夫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了,再也不招惹别的男人了。”
这话说得门外的王嬷嬷是嗤之以鼻。
刚刚被季菡点到名字的野男人,她是数手指头都数不清了,像这种偷腥惯了的,怎么会真收手。
王嬷嬷听得着急,恨不得扒开门缝,把耳朵放进去听。
她听到裴淮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就这么原谅了季菡。
这可气得王嬷嬷面目狰狞,狠狠空拍了一下大腿。
这大少爷糊涂啊!怎么能就这么原谅了她,这万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那岂不是得给别人养一辈子孩子了?
王嬷嬷咬着牙,还想继续偷听下去时,却听见一声细小的嘤咛声。
这声音似乎带着些娇气的笑,把王嬷嬷都听的老脸一红。
都是过来人,她自然知道这两人在干什么。
都听到这里了,王嬷嬷也达到了目的,这两人虽然不是假夫妻,可单凭季菡喜欢给裴淮戴绿帽这一点,就够雍王舒心一阵子了。
王嬷嬷提着裙角,大气不敢喘,自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踮着脚尖溜走了。
屋里头的季菡,瞧见窗外那抹黑影遁走了,赶忙拉住了裴淮挠自己痒痒肉的手。
“痒、痒!别挠了!”
裴淮抿了抿唇,偏过脸去,望着地面,却忘了收回手。
季菡紧紧牵住他的手,只觉得掌心滚烫,整个人快被烧着了。
再看裴淮那张脸,已经是红到了脖子。
她赶紧一把甩开裴淮的手。
【这人别给烧成火棍了。】
【这算什么?快三十岁的纯情战士?】
裴淮猛地站起身。
他声音隐隐发着颤,似乎是想要为自己的凌乱找些借口:“君子比德如玉,修身如执玉,与年龄何关?你……你这是在羞辱我!”
裴淮拂袖而去,季菡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想到了四个字。
落荒而逃。
半天后,季菡才反应过来。
等等……为什么裴淮好像听见自己在心里偷偷说他是三十岁的纯情战士了?难不成她不小心说出口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全是裴淮那副被冒犯到的隐忍模样,越想越来气。
不是,裴淮他有病吧?怎么又把自己给骂了一顿!
*
又这么过了几日,裴家人强忍着半点荤腥不沾,还要给季菡摊子上的盈利遮遮掩掩,就当快忍不住时,王嬷嬷那终于传来个好消息。
她要回京了。
离去时,王嬷嬷还握着老太太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有多不舍,若不是大家知道她心怀鬼胎,还真要被这感人至深的面孔给骗过去了。
告别了裴家人,王嬷嬷那前些日子还说疼的两条老腿,像是装了发条似得,疾步小跑着往村头去了,生怕裴家人还要留她。
看得季菡嘴角一抽。
不过王嬷嬷突然到访这事,还是给季菡提了个醒。
她得趁早搬离这里,若不然哪天雍王又起了兴致,这回只是监视,下回要人性命也说不定了。
离置田买房,季菡算了一笔,如今脆皮烤五花的每日盈利,扣去三十斤肉钱,炭火钱和调料钱,一天大概能入账三百文。
大乾民众一家子普遍每日能用上一百文,经商的自是赚得多些,三百文足够过得富足美满了。
可那只针对交通本就不便,在固定之地落地生根,早就有房的大乾百姓。
像她们这样被官府流放的,没有根基,只能白手起家自己奋斗,赚得再多,还是要交诸最后那间屋子。
只是她没想到,这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就又招来了麻烦。
最先上门的,是一泼腥臭的夜香。
这味道,大家一醒,出了院便都能闻到。
还寻了半天的来源呢,找了许久,最终才发现居然是裴家的门前传来的,再定睛一看,木头里都是湿润的,还没来得及干呢。
本以为是哪来的野狗,半夜往他们家门上撒了一泡,便只是用水桶清了两三道。可第二天起来,那味道更浓了,甚至还蔓延到了裴家本就不宽敞的墙面。
这回,季菡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啊。
得罪人这种事,用脚指头想想,只能是同村的吴家了。
可偏生没抓到人,就不能拿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