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月娥身上,她是憋着一口气,一直想要讨回来,𝔀.𝓵刚才她就借题发挥了,没想到这个搅家精真的是……
“余大太太,你的目光局限于家里,你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你认为这次你哥就是来看看你这个妹子的吗?亨通繁花似锦之下是重重危机。今天亨通银行还是蔡家的,明天姓什么可就说不准了。现在距离我离开亨通,也就一年。讨嘴上的便宜简单,你哥这一关怎么过,却难了!”她往张义松、鲁老板和那里看了一眼,幽幽地问,“亨通要是挤兑,余家能替他兜底吗?”
哪怕太太小姐们不懂生意,听见这话也是倒吸一口气。
蔡皓年跟马老板扯完,想要拉着外甥找个僻静地方说两句,刚刚转到太太们背后转角处,跟余嘉鸿说了两句,就听到了李红莲的最后这一段话。
亨通成现在这个德行,自己一半功劳,李红莲一半功劳,她还有脸说她离开一年,就成了这样?明明是运亨离开了,自己弄得精力憔悴,还是勉强维持。现在她到好,还放出这样的话?
“大舅舅,小舅妈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余嘉鸿对着快喷出火的蔡皓年说,“这真是拔X无情,不顾您的死活。”
蔡皓年走出去:“放屁!”
第147章
“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有能耐了吧?”
这一年来,蔡皓年众叛亲离,老妻远走异国,儿孙搬离大宅,就是弟弟妹妹们,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他这个哥哥,但是他能感觉出来,他们到底和他没那么亲了。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更给他添羞辱的是,她去了宁安保险就跟马二搅在一起,没几个月又甩了马二,跟马家老大凑在了一起。
凭着跟马二的那些日子,把马二的老底透给马大,帮着马大搞马二,让原本马家的遗产之争落幕。
自己在忙得焦头烂额,等他听人说起这些事,他的这位二太太已经在逼马太太宫了,而自己则是再成了这桩风流韵事里被人耻笑的冤大头。
彼时自己唯一的想法是:她这是当他死了?
她当时回答的话是:“你扪心自问,心里可有我半点地方。你只想着你的陈秀英,却还妄图我为你守贞?陈秀英要你大部分家产,我不贪你什么。”
她不顾孩子的哭喊,收拾了箱子离开,第二天登报和他解除了关系。
当时自己如释重负,她走了也好。没过多久,亨通银行的几位襄理相继离职,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她出卖马二给马大的时候,自己压根没想过,她会卖了亨通。毕竟她只带走了所有的首饰,没带走儿子。
十几年的感情,两个儿子在她心里原来完全没分量。
蔡皓年这一年的孤独,懊悔,劳苦都变成了怒火,他想杀人,杀了这个害他到今日的女人。
看见冲过来蔡皓年,李红莲花容失色,然而脸上粉底胭脂也遮盖不了她苍白的脸色。
余嘉鸿一把抱住了蔡皓年:“大舅舅冷静。”
余嘉鸿跟李红莲说:“小舅妈,还不快走!”
李红莲反应过来,转身要逃,幸亏这个时候马老板已经将她揽到了身后,对着满腔怒火的蔡皓年说:“蔡老板,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义松和鲁老板也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在马老板身边,摆明了三家已经结盟。
蔡皓年掏心掏肺对这个女人十几年,现在她带着一群豺狼来啃食自己。
身后有人支持,李红莲脸色恢复,挺直了腰背,整个人颇有种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态度。
她神色坦然:“蔡老板,与其质疑我,不如想想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境。”
“老子只想解决你。”蔡皓年怒吼,完全不顾当前的境况,要挣脱外甥。
余嘉鸿是年轻小伙子蔡皓年哪里能挣脱?
他对着蔡月娥:“妈,来劝劝舅舅,一个大男人要放得下。”
蔡月娥看着儿子,余嘉鸿说:“您好言相劝,他不听啊!”
蔡月娥一下子领悟了儿子的意思,走到她哥面前“对啊!哥,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她明知道你家里有老婆,能跟你勾搭成奸,那就证明,她能勾搭你也能勾搭别人。这也值当你生气?大嫂和你恩爱了二十多年,你突然找了这个女人,大嫂才叫难受。你见大嫂像你这样过?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有今天也只能怨你眼瞎。”
自己被如此羞辱,妹妹还要说这种诛心之言,蔡皓年想起老妻所受的折磨,羞愧之意胜过怒意。
蔡月娥又看着李红莲,转头跟蔡皓年说:“她拿着亨通内部的消息,挖了亨通内部的人,去投奔大昌银行。这更加正常了!古时,但凡落草之人,必然要交一份投名状,表一表忠心,表示至此,再无二心。咱们蔡家男儿,大方点,疼了这么多年的心肝肉,送她一份嫁妆又如何?”
余嘉鸿也劝蔡皓年:“舅舅,咱们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你还能跟小舅妈计较这个?宰相肚里能撑船,走了,回去了。”
“她不是你小舅妈了。”蔡月娥提醒余嘉鸿。
余嘉鸿笑着推蔡皓年:“我这已经叫了十几年了,一时间忘记改过来了。再说大舅妈跟舅舅离婚了,我也还叫大舅妈。”
蔡皓年怒看外甥。
看他们一家子这样,马老板很高兴,他最担心的是余家,但是李红莲信誓旦旦,余家会力撑蔡运亨和蔡运通,余家不会力撑蔡皓年,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马老板心里落定,他笑:“哈哈哈,小余先生说得好。就凭小余先生这一声‘小舅妈’,我一定要认下你这个外甥。”
马老板状似开玩笑地揽着李红莲说,那洋洋得意,抢了蔡皓年的女人,还要逼着蔡皓年卖银行,两人这个仇是解不开了,已经得罪狠了,就狠狠得罪。
余嘉鸿目光扫上李红莲脸,又回到马老板的脸上,笑容加深:“那你得准备好见面礼。”
马老板嚣张地搂着李红莲:“我一定要包个大大的红封。我俩婚礼在年前,给小余先生派喜帖?”
“我一定到场。”
余嘉鸿目光锐利,李红莲背脊发凉,
余嘉鸿对着蔡皓年说:“舅舅,我们走了。”
余老太爷跟鲁老板拱手:“盛扬老弟,告辞!”
“我送老哥哥。”
蔡皓年上了车,伸手给了自己几巴掌,余老太爷叹:“何必呢?”
“做这个活王八,是我活该。”蔡皓年靠着椅背。
“大舅舅,向前看吧!你面子里子全没了,实惠最重要,最主要是我们这次要多卖几个钱。还有替小舅妈埋个坑。”
叶应澜不解问:“挖坑?”
余嘉鸿说:“运顺和运畅是大舅舅带着,如果最后大舅舅获益最大,谁能说不是小舅妈知道亨通有危机的情况下,为亨通找出路,为两个表弟的未来铺路。父母之爱子,为之计之深远。”
“说李红莲跟舅舅串通,这个不合理。如果要这个结果,还不如不把亨通的底子透出去,直接说舅舅年纪大了,两位表哥没兴趣经营,两位表弟还小,所以他想退出。然后转让卖个好价钱。何必兜圈子,小妾给男人戴……”叶应澜立刻打住,“还挖了好几个襄理过去,爆出亨通有经营问题,这么大费周章,这是做什么?”
“但是那时候人家不会这么理智,今天我叫小舅妈,阿公给鲁老板的提点,他们都会认为是线索。到时候小舅妈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合理与否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们愿意相信什么。他们会为此去寻找细节,圆他们的推论。”
“这倒也是。”叶应澜应声。
“今天我们的态度,让他们以为我们不愿意全力支持大舅舅,也没为大舅舅找到资金支持,势必会在周一测试一下亨通的承压能力,等下回去商量一下,怎么样下饵料,让他们能咬上钩?”
“皓年。”余老太爷叫蔡皓年。
蔡皓年转头:“敬堂兄。”
“你把亨通银行卖了。我呢!生意都是修礼在做。咱们老哥俩,一起出去吧!”余老太爷看着前面孙子和孙媳,“年纪大了,经不得一次次送孩子们出去,这次让他们把我们送上船。”
“好啊!”蔡皓年说道。
*
回到家商量过后,第二日蔡皓年就启程回香港,中间碰上天气不好在西贡停了一天。
三天后,他回到香港,香港市场上,早就传开了,蔡皓年想要去星洲找银行家,谁想居然找到了马康泰的合作人,不仅是资金没找来,而且余家因为他跟陈秀英离婚,也没有全力支持他。
亨通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很难度过这一劫。
最先反应的是股市,亨通银行的股票遭遇抛售,短短一天时间从二十一块快速腰斩,一天跌掉了一半。
这下报纸纷纷开始报道,第二天天没亮亨通银行门口排起了长龙,储户们纷纷拿着存单前来取钱。
当天亨通银行通通兑付了,维持了股价,但是后一天,兑付的速度就慢了,明显的亨通银行柜台在拖延时间。
这个消息反馈到交易所,亨通的股价再次下跌,一度跌幅超过30%,股价已经腰斩又跌这么多,持有亨通银行的股民更加恐慌。
亨通银行正在开会讨论,蔡运亨代替他妈出席这个会议,按照持有的股份,陈秀英是大股东。
“大少爷,大昌给出的价格真的不错,我们的股价已经跌成这样。而且金库已经见底了,我们撑不了多久了。除非您能拿您公司持有的土地抵押,英资银行借钱,注入亨通。”
蔡运亨敲着桌子,问:“我为什么要抵押优质资产来救亨通银行?”
大老板不肯卖,小老板又要高价,这位只能战战兢兢地说:“有李小姐在大昌,其他银行也不敢来买。”
“我可以卖亨通,但不是这个价格。每股二十五块钱,我可以考虑。”蔡运亨说。
大少爷这是没睡醒吧?每股二十五块钱?就是股价没跌的时候,都没有二十五。再这样挤兑下去,亨通非得破产不可。
这个内部会议结束没多久,就传到了大昌,马老板抽着烟斗:“妈的,蔡运亨疯了,要二十五?”
他抓起电话说:“给我抛,狠狠地把亨通的股价打下去。”
马老板为了能拿下亨通做了很多准备,之前就吃进了不少亨通的股票,这两天配合消息打压亨通股价,接连抛出股票,引导股民跟着抛售,现在他再抛。
李红莲靠在马老板身上:“蔡运亨恐怕是恨他父亲,恨之入骨,所以故意说了个天价,他是想让亨通破产吧?亨通不能真的完全崩掉,要是真崩掉了,这个壳子还有什么用?我们只是要低价收购,不是要买个没用的废物。”
“知道了,先打压一下,等下我们就吃进来。我也知道亨通的价值,给了他十二块八的价格,不算低了吧?”马老板抱住李红莲,“你啊!还是缺了一点定力。”
“我是个女人,女人吗?总归是优柔寡断的,只要能出谋划策就好了,决断还是需要男人来。”李红莲仰望他,“我听你的。”
马老板被她这么看着很是受用:“你等着吧!”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马老板接起了电话:“什么?有人在吃进亨通的股票?我们抛多少他们就吃多少?股价已经到了十一块了?亨通不是还在挤兑吗?”
马老板挂了电话,跟李红莲说:“你再去问问,到底有什么变故?”
李红莲找人去问,等到下午股市收盘,亨通的股价以全天最高的价格十三块二收盘,她终于等来了亨通内部的消息,星洲的余大少爷到了,刚刚和大少爷一起去了码头,接了上海来的几位老板,其中有银行家龚耀信。
“什么?龚耀信?”
“据说去年这个时候余大少爷在上海炒生丝和龚先生结下的忘年交,听说龚先生的信诚银行之前在香港一直经营得不顺利,所以对亨通有意向,余大少爷就将他请来了,而且还请了染料大王和做毛巾的一位老板……”
其他人,他都不要听了,龚耀信三个字就足够了。难道他处心积虑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第148章
余嘉鸿认为自己叫来龚老板和朱老板就足够了。
龚老板的银行是叶家在上海一直合作的银行,而且自己上次借了一百万,短短时间就翻倍,让他惊讶了一把,后来几次相邀,自己也让人回了他,自己去云南了。做染料的朱老板,自己让他出清染料,让他减少了不少损失,他肯定愿意过来。
这两位过来,足以让市场上知道亨通银行背后有资金支持。
谁想他的电报出去,两位老板一起过来,还带了在上海跟余嘉鸿吃过饭喝过茶的两位老板,加上他们的家眷和儿孙,来了五六十人。
蔡运亨包了十八辆出租车,加上他们自己的车和护卫车,二十几辆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往鸿安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