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嘉嘉把油布放在桂花树上,因为油布不够大,无法覆盖整个桂花树,就只能先放于一侧。
魏岱爬到树上,将树枝摇动。
霎时间,桂花纷纷落下,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香味儿也随之变浓,浓得闻嘉嘉都要打喷嚏。
魏岱又继续往上爬,摇动另一根树枝。
“手电筒照照看看摇干净没。”他说,“手电筒在房间的书桌上。”
闻嘉嘉跑进去拿。
手电筒的电池大约是新换的,此刻格外明亮。
灯光打在树枝上,闻嘉嘉看不大清,但在树上的魏岱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又使劲儿摇了摇,检查一遍,没有漏网之鱼后就让闻嘉嘉把油布扯到另一侧去。
另一侧又是同样的摇法,摇桂花树的动静颇大,惹得隔壁谢家的谢易都爬到墙头上来。
“咦,小姨你在捉知了吗?”
谢易好奇问,处熟后,他都跟着春儿和萱萱喊她小姨。
闻嘉嘉:“我在摇花呢,准备明天做花酱。要是做成了,我就喊你来吃。”
谢易乖乖道:“好。”
说着就又嗖地一下没影了,闻嘉嘉猜测刚刚是谢阳把谢易托举起来的。
桂花终于摇完,魏岱也摇出一身汗。
闻嘉嘉将油布拢着,拖到客厅去。客厅中灯火通明,方便她收集桂花。
夫妻俩一个做木工,一个收花朵,期间说说话,自有股温情在流淌。
“你是想当爸爸了?”闻嘉嘉好奇问。
魏岱哑然一笑:“想啥呢,就是觉得这东西得提早做,反正放着不会坏。”
闻嘉嘉忽然想起来,他昨儿提起他一个战友孩子都已经出生了,却还到处找人借婴儿床的事儿,想必就是因为这个才想着做婴儿床的吧。
她指指旁边多余的木头:“那剩下的这些木头拿来做啥?”
魏岱看一眼就道:“做一些小玩具,还有吃饭桌学步车。”
“……”
就嘴硬吧,你还说你不急。
魏岱看闻嘉嘉的表情就晓得她在想什么,心里觉得自己真挺冤枉的。
但嘴上却不能喊冤,他媳妇有时候心眼比针还小,特别是经期前,他要是没记错,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要是喊冤,这姑娘非得借题发作,说他不稀罕跟她生孩子呢。
半小时过去。
屋外更暗了,月亮不知躲到哪一片乌云之中。
闻嘉嘉把桂花清洗完,晾到簸箕上。
而魏岱也放下手中的活,将客厅里的木屑扫到畚斗中,倒入灶炉边的铁盆里。
“洗澡去?”
魏岱忙完后靠在门框边,笑问闻嘉嘉。
闻嘉嘉没说话,擦擦手上水,经过他身边时身上满满桂花香,魏岱凑到她身后将她紧紧搂着。
“哎哎哎,院门还没关呢。”
魏岱回头看看,关院门去了。
然而趁着他关院门的功夫,闻嘉嘉拎着水到洗澡间洗澡去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她一般在临睡前才会洗澡。洗完后晚风一吹,全身上下都冰冰凉凉,舒服极了。
手电筒安在浴室墙上,闻嘉嘉抬手用力嗅嗅,真有桂花香吗?
可不能有,被蜜蜂蛰了怎么办。
被蜜蜂蛰可是她的阴影,小时候去乡下奶奶家玩儿时就被蜜蜂蛰过,脸颊肿得跟个红馒头似的,还被人用茄子使劲儿抹。
别说,用茄子攃伤口虽说是个土方子,却还挺有效果的。
想着以前的事儿,闻嘉嘉也没慢下洗澡的速度。
洗完开门,正好有一阵风吹来,清爽又清凉,她眯着眼睛停下享受。
魏岱已经将上衣给脱了,把她手里的木桶拎走,又打着水拎来。
这男人的身材着实优秀,闻嘉嘉每晚睡觉时都会不自觉伸到他的衣服中。
此刻一手拎一个盛了水的木桶,两边手臂肌肉偾张有力的场景简直令人脸热。
魏岱:“看啥呢?”
脸蛋红扑扑,眼睛水润润的。
闻嘉嘉:“吹风呢。”
魏岱推她:“快进屋吧,当心着凉。”
这女人自从身体调养好,停止吃中药后就又开始造作了。今天早晨他就听她说话带着点鼻音,明显是有些受凉,居然还敢吹风。
闻嘉嘉特意把手臂伸到魏岱脸边:“闻闻,还有没有味儿。”
魏岱:“有味有味,快进去吧。”
闻嘉嘉:“你敷衍我?”
魏岱认真闻闻:“没味了。”
闻嘉嘉这才满意。
翌日。
闻春和闻萱今天又得去参加田野上的劳动课了,两姑娘不太想去。
农村出来的孩子,对田野没那么好奇,她们虽然小,可却太晓得这时候田里的活儿有多苦了。
闻春不必说,从前的记忆她还有,小姨秋收那段时间回家后的场景她印象深刻。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嘴唇的颜色惨白惨白的,闻春有回差点都以为小姨死了,吓她一大跳,眼泪哗哗流。
甚至连她父母秋收时候的事儿她都记得点儿。父母唉声叹气地说着秋收的艰难,计划秋收后淘换张肉票,割半斤肉给家人补补。
闻萱呢,只记得小姨秋收时半死不活的样儿了。
哦,还有扎人的稻穗,难赶的小鸟,晒得人头晕脑胀的太阳……
闻萱吓得拍拍小胸脯:“小姨,我们今天能请假么?”
闻嘉嘉其实也不是很想让两孩子去,太阳这么大,晒一天中暑了咋办。
正犹豫着,魏岱就道:“别想请假,劳动课怎么能请假呢。”
“菲菲就总不去!”闻萱不服,“她上回,还有上上回就不去,在家里吃糖呢。”
魏岱:“菲菲是因为身体不好,你跟姐姐比小牛犊子还厉害,一个能打人家菲菲两个。”
闻萱脑子在这种时候动得很快,说:“我可以突然间身体不舒服,比如肚子疼。”
这回闻嘉嘉也不乐意了,教训她:“不想去就不想去,怎么还能弄虚作假呢。我等会儿就把水给你们准备好,都给我捡稻穗去。”
闻萱眼泪汪汪,瘪瘪嘴:“水不够,我要花蜜水。”
闻嘉嘉无语。小孩子都鬼精鬼精的,知道两个大人都发话逃不过了,就开始谈条件。
花蜜水就是花酱兑水,闻嘉嘉点点头:“行,给你们装一壶。”
“还要蝴蝶酥。”她继续道。
闻嘉嘉:“行,一人一块蝴蝶酥。”这不过分,干活嘛,容易累也容易饿。
“我还要……”
闻嘉嘉面无表情:“嗯?”
闻萱气馁,肩膀一塌:“好吧小姨就这些,别的我不要了。”
再要,蝴蝶酥和花蜜水都没了。
吃过早饭,闻嘉嘉帮着准备水和食物。除此之外还把拿出个小帽子来给她们戴上。
帽子是百货商店买的,绿色小孩儿款,闻嘉嘉瞧着质量还不错后就花一块多买了回来。
戴好帽子,闻嘉嘉还让她们换上长袖。
闻春扭捏:“好热。”
闻嘉嘉:“热也得穿,要不然手臂得被刮出痕来。”
她们是割不了稻谷的,只能捡稻穗。
捡稻穗也需要在田野里奔波,特别容易被稻叶稻穗给划伤。
闻嘉嘉替两孩子整理好后,拍拍她们屁股说:“好了去吧。”
两孩子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拎着水壶,背着小书包离开。
魏岱说她:“你太娇惯孩子了,小孩还是得吃苦才行。”
闻嘉嘉却道:“人活一辈子就着几十来年,惦记着吃苦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想吃苦,往后机会还多着呢。”
魏岱不禁沉思,这话好像也挺对的。
“可农活还是得学着做的。”魏岱又道。
闻嘉嘉面上没反驳,心里却想,你是不晓得往后的社会发展得多快。
还干农活?到时候有没有田给你干还是一回事儿呢。
闻嘉嘉不禁想起她奶奶家的壮举——每年金秋九月要收稻谷时,把田地划分成好几块,然后租给城里的学校。
学校租来干啥?给学生割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