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嘉嘉点点头。
石锅里的糖水咕噜咕噜冒泡了,此时还没到时候,需得大泡泡转成小泡泡才行。
密密麻麻的小泡一出现,闻嘉嘉就把桂花倒入其中。
金灿灿的桂花立刻让这一锅糖浆变得格外诱人,等熬得香味儿浓郁到屋里都能闻得到时就能将石锅端边上,放凉后盛起来了。
闻嘉嘉心里叹气,可惜没有蜂蜜没有柠檬,否则会更好吃。
“要不要尝尝?”闻嘉嘉问魏岱。
魏岱摇头:“刷完牙了,放着明天尝。”
闻嘉嘉将石锅端到厨房的橱柜中去,洗洗手:“那就睡觉吧。”
刚回房没多久,屋外淅淅淋淋下起小雨。
窗户是敞开的,闻嘉嘉怕雨飘进来打湿书桌,还特意起床将书桌上的东西塞到抽屉去。
“不关窗?”魏岱问。
闻嘉嘉爬床上:“热呢,关啥窗。”
魏岱伸手摸摸她脖子后,已经冒出细细的汗了,用帕子给她擦擦:“没事儿,雨下完明天温度会舒服些。”
闻嘉嘉忽然道,“这雨来的太不巧了,我们厂里今天有活动呢。这会儿大概还在看电影,昨天晚上都看到了十点钟。”
魏岱:“你们厂真是财大气粗,电影都能连放两天。”
“这算啥,听说有的厂还有专门的放映队,隔三差五就放电影。”
闻嘉嘉说着,有些怀念上辈子。
魏岱翻身:“我听说电视机……”
闻嘉嘉捂住他嘴巴:“你别听说了,我们不买这个。”
就跟心心念念都是住楼房一样,自从晓得百货商店有电视机卖,他也惦记上电视机了。
第49章 文章登报
魏岱是个特别能接受新鲜事物的男人,啥都想尝试。掏空家底才能买到的电视机,他竟然也敢惦记。
闻嘉嘉觉着电视机最早也得等到90年代后才能买。
毕竟光有电视机是没用的,没有足够的电视看的话,电视机也只能当个摆件用。
魏岱叹声气,把这念想深埋心中。
翌日。
昨晚煮桂花酱的锅没洗,一个晚上过去,客厅中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闻春和闻萱一开门,话都没说就跑到桌子边上,眼神灼灼地盯着石锅看。
闻嘉嘉起的要比两姐妹晚些,出门后就见到这个场景。
就知道,她就知道会这样。
闻嘉嘉捂着脑袋分外无语。昨儿石锅放着忘记洗,直到临睡前才想起来。但那时候也不能起来去洗了吧,只能搁那里想着明天再洗。
可若是闻春和闻萱比她早起……她猜都猜得到,两姐妹肯定能用手指把这个石锅给抹干净的。
“小姨,小姨夫呢。”闻春跑去洗手,然后用手指沾沾石锅上的桂花酱,又放嘴里嗦嗦。
闻嘉嘉没眼看,干脆去厨房,眼不见心不烦:“你小姨夫工作去啦。”
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就去了,闻嘉嘉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他起床开门的动静,还无知觉地问了声“几点”。
闻嘉嘉记得,魏岱回的是五点。
闻春“哦”了声,又继续沾沾,然后嗦手指,甜滋滋的味道,美得她们眼睛都眯起来。
厨房里的闻嘉嘉没空管她们,今天早晨吃的是烫饭。
几个月的又带娃又上班的日子过下来,闻嘉嘉和魏岱已经学聪明了,终于扒拉出一种不需要费多长时间去做,却又能吃的比较丰盛的早餐,炒饭和烫饭。
天热时吃炒饭。
天冷时就烫饭。
饭是前一天多蒸,然后剩下的。即使是再热的天气,米饭在阴凉的橱柜中放一晚也不会坏。
菜呢?也是前一晚就切好的青菜,或者剥好的青豆和玉米。
再加上鸡蛋,就那么一炒一煮,就又能糊弄过去一顿早餐。
闻嘉嘉抬头看着屋外还在下的雨,那就吃烫饭吧。
今天的烫饭还多了个香菇当配菜。
这可是新鲜的香菇,也不晓得魏岱昨天从哪里采来的,香菇顶上裂开了花儿,闻着香味浓郁,煮熟后更是香得诱人。
“吃饭!”闻嘉嘉说。
从烧火到洗锅,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闻嘉嘉就将早饭给做完。
她端着两大碗烫饭出来时,石锅已经被两姑娘给舔干净了。
闻嘉嘉没眼看,埋汰,实在埋汰!
“刷牙没有。”她问。
闻春马上道:“还没有,我们准备吃完饭再去刷。”
闻嘉嘉也随她。
反正两孩子晚上都有刷牙,刷完牙后就没再进食。按理来说,早晨的时候口腔环境是不脏的,吃完饭后刷反而更好些。
烫饭吃得人心里暖暖的,也热热的,热得闻嘉嘉穿着雨衣都觉憋得慌。
“最讨厌下雨天了。”闻嘉嘉嘀咕。
此刻她正在骑车,瞧着里还没彻底收完的稻谷,心里暗道一声可惜。
这场雨来的太不巧,迟来那么一天,田野里的稻谷就能收完。
她边骑边看,眼瞅着已经七点四十分了,闻嘉嘉不敢再耽搁,加快速度,超越一个又一个进城工作亦或是送货的人,最终赶在八点前进入药厂。
“昨晚电影看得咋样?”闻嘉嘉把雨衣放在门口抖抖,问沙月。
沙月撑着头揉脑袋:“看得我头疼。”
当然不是因为剧情的原因,而是因为那风呼呼吹,雨又哗哗下,风雨交加之下,她好像有些感冒了。
闻嘉嘉心想,还好昨晚没留下来。
她抖完雨衣后就把雨衣挂门口,再到宣传栏处拿报纸。
“咦,《工人日报》呢。”
乔贺的脑袋从窗户那里探出来:“《工人日报》在我这儿。”
他抽出一页来放到闻嘉嘉办公桌上:“这是有登你的那份稿子的报纸。”
闻嘉嘉立马跑进去,拿起报纸看。
沙月也不顾头疼凑了过来,“娘嘞娘嘞,我都没想过这上头的人名儿会和我身边的人联系在一起。”
只见这张报纸最上方写着几个大字:磺胺系列腾飞的20年。
下面就是密密麻麻的正文,整整占了半面的报纸,那可是半面!
沙月都看呆了,忍不住念出来,越念越感慨,她读着都觉得费劲,也不晓得嘉嘉是怎么写出来的。
怎么写的?
闻嘉嘉:“磨呗。磨一个多月硬生生磨出来的。”
说完,办公室几人都看着她。
说实话,这话猛地一听觉着挺不诚恳的,像是在敷衍他们。
但想想闻嘉嘉前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便也不觉得她是在敷衍了。
就如她自己所说,一个字:磨。
闻嘉嘉把有关第六车间的资料都借来阅览了一遍,而且还写了半本笔记本的笔记。
后来又去找车间工人聊天,有几天简直是扎根车间,和车间工人打得火热。
李海军不禁回忆,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想闻嘉也不过如此,还没被薛主任重用多久,就又被打发着做些虚活去了。而且她还怪傻的,竟然干得这么起劲儿。
谁想到人家那叫蛰伏,是“卧薪尝胆”,直接干到《工人日报》上,俨然成为厂里实绩最硬的笔杆子,今日过后,怕是要在上面几位领导那里挂上号了。
这怎么行,他还想着接替薛主任的位置呢。
无人关心此刻的李海军在想些什么,因为正如她猜想的那样,闻嘉嘉很快在药厂中出了名儿。
车间的魏组长难得来到办公室,脸上挂满笑容:“闻嘉,真有你的,真把咱们第六车间写给全国人民看了。”
他在报道里是有名有姓的人,当看到自己名字的那刻,魏组长脑袋充血,脸蛋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耳朵还嗡嗡的,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直到被人那么一推,才清醒过来。
“嗐,就一名字……”闻嘉嘉想客气两句,只是话还没说完,魏组长就道:
“嚯,就一名字?你晓不晓得,那是《工人日报》!咱们国家工人千千万,又有几个能在上面留下姓名。”
魏组长说着又兴奋起来,声音大得能让旁边的玻璃都发出震动。
沙月笑道:“那魏叔你就去买份报纸贴在家里呗,这样往后不管谁来你家,都会晓得这件事儿。”
她其实是说着玩的,但魏组长却觉得她这话对极了!
“很是很是。”魏组长连忙跑到药厂门口不远处的报刊中买报纸。
这年头的工人,多数都很纯朴,连张报纸都不拿厂里的。
魏组长离开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来,办公室的地板都被踩湿了,直到闻嘉嘉被人喊走,办公室才重新恢复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