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心里有这种感觉,哥哥会回来接她,一定会回来接她的。
“马上?”宋令贞听得心头直跳,心下越发的慌了,“星星你也要走了吗?你们回去哪里?”
宋令贞焦急不安的发出一连串疑问,问着问着忽然伸出一根食指,颤颤巍巍的往上指了指,小声道:“回天上吗?”
萧以星眨巴着天真又迷茫的大眼睛,沉默的看着宋令贞。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祖母,因为她也说不清楚。
回去就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可原来的地方叫什么,她也不知道。
印象中,她应该是知道的,可她不记得了。
宋令贞一颗心系在两个小家伙身上,忙着追问萧以星。
萧南瑜则朝姜沐言走了过去。
“言言,别伤心。”萧南瑜一手轻搂姜沐言单薄的肩膀,一手握住她小手,低声安慰道,“舟舟是我们的孩子,他肯定还会回来的。”
萧南瑜的视线从姜沐言的小脸缓缓下落,最后停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和姜沐言的成亲时间,虽然比两个小家伙所说的要早一些,但姜沐言是在成亲后很快就怀上了双生子的。
萧以舟突然消失,萧以星又说不上来他到底是回去哪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回到了姜沐言的肚子里?
此时此刻,萧南瑜看着姜沐言的小腹,越看越有种强烈的预感。
她是不是要怀孕了?
不得不说,萧南瑜的安慰确实起了作用,姜沐言只要一想到萧以舟还会回来当她儿子,她心情就好受了不少。
她转头看向萧南瑜,张嘴想说什么,却见他盯着她腹部瞧。
那眼神可谓是直勾勾的,像是要透过她的衣裳和肚皮,看进她肚子里去一样。
电光火石间,姜沐言灵光一闪,和萧南瑜想到了一处去。
“阿瑜。”她一下反抓住他的大手,抓得紧紧地,声音却很轻,“你怀疑舟舟是回到……我肚子里了?”
他们才刚成亲,也才刚洞房了两个夜晚,这么快就能有了身孕?
萧南瑜眸光微颤,抬起漆黑的眸子与姜沐言对视。
他也不太敢确定,但他握着姜沐言的手用力了几分,道:“也许呢?只要不出意外,舟舟应该还会成为我们的孩子的。”
“不会有意外的!”姜沐言立马摇头,果断拒绝意外的发生,“舟舟一定还会成为我们的孩子!”
虽然无法掌控,可她就是抗拒意外的发生,坚信萧以舟一定会再次成为她的孩子。
且他的第二次出现,一定不会再有随时消失的可能。
“对,不会有意外的,是我措词用的不对。”萧南瑜也连连否认,用意念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
因为萧以舟的突然消失,老夫人院子里的动静不小。
萧家众多郎君今日便要出征了。
萧老夫人的心神稍微缓过来之后,本想隐瞒萧以舟的骤然离开,不想在出征前乱了萧家儿郎的军心。
可众多下人大张旗鼓的找了又找,都快把镇国公府掘地三尺了,此等异常行径萧家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上房内。
又与昨日一般,萧家大大小小的主子齐聚一堂,气氛凝重。
萧以星从老夫人的膝头换到了镇国公的膝头,被镇国公呵护有加的抱着。
他即将出征,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即使回来,也不知萧以星还在不在。
镇国公就像是最后一次抱萧以星一样,两鬓斑白的老人家搂抱着小小的娃娃,每一分力道都是不舍。
“早知道昨日多看小舟舟几眼了,我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他竟就消失了。”
萧七郎看着镇国公怀里的萧以星,想到昨日仅有一面之缘的萧以舟,心里也忍不住伤感起来。
站在他身旁的萧九郎低着头,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昨日在私底下信誓旦旦的和大哥保证,他一定会照顾好大侄子、大侄女的。
结果今日一早醒来,他就被告知,他的大侄子凭空消失了。
“我昨日给小舟舟吃了块糯米糕,给他甜的,那皱眉的小模样跟大哥一模一样,看得我直乐呵,我还想着今日出征前再给他喂一块糯米糕的,他怎么走得比我们还快。”
萧八郎也遗憾低语道。
昨日他们兄弟忙着准备出征的事宜,都没时间逗逗他们的大侄子。
“大侄子的性子着实太急了些,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了。”萧五郎也嘀咕了一句。
“大侄子走了,大侄女是不是也快要走了?”萧七郎看着一派天真可爱的萧以星,心里越发伤感了。
萧家已然是大难临头的境况,他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弟兄会有人牺牲的心理准备。
结果他要面临的第一个离开的人,不是他们上阵杀敌的弟兄,而是在目前还算安全的镇国公府邸里,凭空消失的大侄子。
虽然和萧以舟昨日才认识,两人仅见了一面,但血缘亲情的羁绊下,得知大侄子的离开,萧七郎心里还是难受得很。
镇国公见屋内气氛压抑,微微挺直脊背,声音沉稳道:
“事已至此,小娃娃的去留我们既无法做主,便只能接受。”镇国公见气氛并没有和缓多少,复又强调一句,“坦然接受。”
“也只能这样了。”不知道谁低声叹了口气。
“都别伤心了,舟舟是我们萧家的孩子,早晚都会回来的。”
其实镇国公心里明白,屋中的低气压不单单是因为萧以舟的离开,还为了萧家即将出征的大部分男丁。
谁都无法预料这一次的战局会如何。
特别是在众人已然知晓,前世的结局那般悲惨的情况下,担忧之心更胜以往的每一次出征。
因为要出征,众人也没时间一直聚在屋里,没多久后便又各自散去。
镇国公府大门口。
得知花甲之年的镇国公要再次领兵出征,京中许多百姓自发聚集在镇国公府门前的街巷里,想要送镇国公一程。
排列整齐的上百匹骏马,从镇国公府的大门口一直排到巷尾。
随着镇国公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踏出府门,萧家几位将军与少年将军们,皆身着戎装鱼贯而出。
从老到小的十几位将军,一个个面色沉重,一语不发的翻身上马。
萧老夫人站在府邸大门前,身边簇拥着几位夫人和萧南瑜几人。
该说与不该说的,萧家人早在府中时已交代完。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镇国公看着以萧老夫人为首的众萧家人,视线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微微抬头,望向日光下熠熠生辉的‘镇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
镇国公府世代忠骨,供奉在祠堂的祖宗牌位没有一个是孬种,可谓满门荣耀。
这荣耀传承到他手上,能否延续就看此一战了。
胜,则镇国公府荣耀继续。
败,萧家满门荣耀倾覆不说,还会背负上反贼的耻辱,为后世所不耻。
可镇国公没得选择。
镇国公定定望着镇国公府四个大字,旋即心一横。
‘驾——’
他扯着缰绳,用力一甩马鞭,骏马飞驰而出。
他身后的萧家大爷、萧二爷齐齐扬鞭,跟随他的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前面的几位将军相继扬鞭,随后的六位少年将军,紧接着意气风发的策马追随。
眨眼间,萧家祖孙三代从镇国公府大门口,如离弦的弓箭一般,整齐有序又铿锵有力的飞驰而去,奔赴生死不定的血腥战场。
“祖父!爹——”
萧九郎看着策马狂奔,头也不回的镇国公、父亲叔伯和兄长们,似从他们的背影中看出了一抹悲壮感,心头一酸忍不住向前一步,嘶声大喊着他们。
没有人回应他的嘶喊,甚至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
一匹又一匹骏马扬蹄疾冲,一道又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飞快掠过,每一个人的侧脸不论是成熟的还是略带稚气的,全都坚毅无比,眼神里带着视死如归的坚不可摧。
萧家是武将世家,身为萧家子孙,他们从生下来就知道,能战死沙场其实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但今日这一战,他们不止为国而战,还为自己的家族而战。
此行不论是生是死,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悔。
紧随在萧家主子身后策马疾驰的,是镇国公府的一小部分府兵,另一部分府兵则从后门出,上了大街后才合为一队。
镇国公携子孙出征,围观百姓看着萧家将军们意气风发离去的身影,只觉铁骨铮铮,谁与争锋。
不少汉子被气氛感染到眼眶微湿,胸中不由得涌起一抹豪情,也想跟随着镇国公的脚步,一起酣畅淋漓的上阵杀敌。
然而。
镇国公府门前万人送行的热血一幕传进宫中,惹得燕帝心中更是不快,痛下杀意以绝后患的决心也越发的坚定了。
大燕的江山不姓萧!
萧家人丝毫不知,萧家男丁一语不发的出征,给笼罩在萧家头顶的乌云又加厚了一层。
留下守着镇国公府的萧家众人,目送镇国公带着人马离开后,萧老夫人也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府。
萧南瑜是最后一个进门的。
他进门后大手一挥,猎猎耀阳下,镇国公府厚重的朱漆大门便关了起来,阻隔了门外的众多百姓,也阻隔了混在百姓中暗中窥探的各色人马。
萧南瑜快步追上姜沐言,在她身旁低声道:
“言言,让府医来给你看看吧。”
“请府医作甚?我身子挺好的,并未生病。”姜沐言下意识回答道。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走在她前面的萧老夫人也听见了。
萧老夫人停下脚步,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