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末的稿费被取消,出版社、报社等都是用实物来充当稿费的。现在大家写信、邮东西之类都要用邮票,是以邮票成了很常用的代替纸钞的东西。
“邮票可以去邮局换成钱的。”衣秀玉坐回炕上,接过邮票和书籍反复端详。手指珍重地抚摸过略微粗糙的书籍封面,又捧到面前嗅了嗅纸墨香味。
太好了!林雪君有书,他们也能借来看了!
林雪君笑着抚摸了下邮票,忽然凑近去看。
她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这8枚邮票不像后世的邮票般有齿孔,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崭新崭新的,特别漂亮精美。
8枚邮票的第一枚是个4分钱的人像,然后有两枚8分钱的京剧舞台画像,接着是10分、20分、22分、30分、50分的京剧舞台画像——画的是梅兰芳老先生。
随便谁看了都知道这是讲一个主体的系列联票,而且非常精致。
林雪君虽然对邮票全无了解,也仅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才见过真的邮票,可她前世看过一些新闻和小说,里面都提到过一个特别出名的叫‘猴票’的邮票。好像是错版的还是有什么名堂,能卖几百万呢!
其他不如猴票出名的她就全不认识了,但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旧时代有名堂的、有纪念意义的、特殊时代主体的邮票都能增值的,很值钱的。
手里这一套也不知道到底在将来能值多少钱,反正好好看哦。
林雪君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也搜刮不到更多关于邮票增值的信息了,反正……反正只要我不懂,这些就都是几百万!
想到这里,林雪君笑着对衣秀玉道:
“这个不能拿去邮局换钱,以后我还要经常投稿呢,得留着用。”
林雪君决心培养一下集邮的小爱好。
“有道理,换钱有啥用啊,现在物资多紧缺啊,多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用的东西,万一啥时候邮票也因为纸张紧缺而限量购买了咋整。都存着。”衣秀玉听了林雪君的话,登时觉得好有道理,举着大拇指表示支持。
“对,都留着。”林雪君嘿嘿笑着将邮票夹进红色书籍里,先当书签用。
喜滋滋地收好‘几百万’,林雪君一抬头,目光触及面前一大堆还没拆封的信件和包裹,她心里一跳,眼睛一亮。
这么多‘盲盒’,里面装的该不会……该不会……全是……吧……
也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猴票是哪年出的,反正要是看见印有猴子猩猩狒狒的邮票,全当传家宝存起来!
如此一想,她当即动手去拆下一个包裹。
嘴里念念叨叨,眼睛都瞪圆了——来吧,所有灵长类邮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社员们都听说林雪君喜欢猴子。
一心想将林雪君留在第七大队的大队长捏着下巴有点犯愁,咱们倒是不禁止养猴子,但上哪去找个小猴子给林同志呢?
……
第66章 专家林雪君
“林同志,终于见到你了啊,可是不容易。”
知青大瓦屋的炕上摆满了各种文具书籍,还有拆撕得乱七八糟的纸包装。
在不能直接用钱支付的情况下,渴求好内容的单位仍努力寻找了足以鼓励创作者的有用物资。
小狼沃勒和糖豆捡到一个掉在地上的纸团扑来捉去,时不时发出一声玩耍呜音。
糖豆虽然胆小,却十分聪明。它玩了一会儿就学会了逗沃勒,一扑将纸团扑滚出去,沃勒立即看似凶狠实则憨态可掬地追着纸团又扑又跑。
糖豆看着沃勒追到纸团了,就又跑过去把纸团推远,沃勒再追,糖豆再看。
渐渐的,沃勒也反应过来,气气地弃纸团于不顾,瘸着腿朝糖豆一压,抱住糖豆的尾巴便咬。
糖豆引火上身,当即认怂,夹着尾巴跑到墙根,把自己缩成一团。
沃勒这才大摇大摆瘸过来,靠着糖豆脑袋坐下,摆出老大做派,允许糖豆一下一下地舔自己厚实的毛发。
炕上林雪君和衣秀玉拆包拆得额角冒汗,红色书籍里夹的邮票一叠又一叠,很快便把书籍撑成了个胖子。
只可惜不仅印猴子的邮票没找到,连印狒狒的也没有。不过林雪君仍决定要把所有‘可能性’都保存起来。
院外忽然传来嘈杂人声时,两个女孩子正沉浸在自己的事儿里。直到大队长敲了两下门后急性子地推门进来,她们才茫茫然抬头。
下一瞬,屋子里挤进一群人,沃勒也嗷呜个不休,糖豆嗖一下躲到沃勒身后,狐假虎威地仰头狂吠。
大队长哈哈笑着向走在最前头的男人介绍:“这位就是林雪君同志,那位衣秀玉同志您已经见过了。”
衣秀玉听到这话终于回神,忙拉直了身体朝走到炕沿的男人伸出右手:“陈社长您好。”
她本来是跪坐在炕上的,这样一拉直,倒成了跪着跟陈社长握手了。
“哈哈哈,你们坐着,不必太拘谨。”陈社长伸手在衣秀玉肩膀上一压,将跪起来的小姑娘又压得坐了回去。
林雪君眼睛在众人面前快速一逡,忽然明白过来。
起身跳下炕,她趿拉上脚边一双小棉鞋,在裤缝处擦了擦手,利索地朝众人围绕的男人伸右手,并挺胸抬头朗声道:
“社长好。”
“哈哈哈。”陈社长被林雪君郑重的样子逗笑,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才深吸一口气,摇头慨叹:
“林同志,终于见到你了啊,可是不容易。”
他们这么一大队人,等来等去等不到,边上第六生产队和第八生产队都视察了一大圈儿,才总算见到了啊。
林雪君有些局促地笑笑,她一个后世研究生哪接待过领导视察啊。
更何况对方可是呼色赫公社的一社之长,掌管着呼色赫公社十几个大队的大领导啊。
别说他们这些知青的最上级部门知青办是归社长管的,就连他们生产队的大队长也要由陈社长任免诶。
那么多物资的分派、人员的调遣,利与弊都在人家手掌心里,她又不懂这种特殊的人际关系,哪知道要怎么讲话怎么表态嘛,只得拿眼睛去瞄大队长,以眼神求救。
大队长王小磊正站在边上笑吟吟看着林雪君和陈社长握手,脑袋里琢磨着回头怎么好好描述一下眼前这场面,在自家生产队社员和其他生产队队长们面前吹吹牛b。
忽然接收到林雪君传递的信号,忙清了清喉咙,收敛起自己不合时宜的小心思,转手指了指窗边的圆桌:
“哈哈哈,陈社长,不要站着讲话了,来这边坐呗。”
陈社长却没有立即坐过去,而是被炕上堆成小山的各式东西吸引了目光:
“这都是谁收的邮包信件啊?”
当下邮票可不便宜,买信件邮票的3分钱能买一斤桃酥饼,醋都能买三四斤。面额大一点的邮票要8分、1角以上,那就连大米、红糖、肉食之类都买得起了。
谁花这么多钱买了这么多邮票,给知青们邮东西啊?
“都是林雪君同志收的。”衣秀玉站在炕边,忍不住率先炫耀道。
“全是林同志一个人的?”陈社长愕然,他这个一社之长经手那么多事,也难得一次收这么多信件的。
林雪君难道有个日理万机的隐藏身份,才需要这么多人邮信件包裹给她?
“谁花这么多钱邮这么多东西啊?”大队长原本还站在那里摆着礼貌的架子,忽然听到衣秀玉这话,注意到炕上的东西,瞬间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矜持啥的全忘了,又变回脾气急、嗓门大的样子。
“都是出版社、报社、广播站之类录用了林同志的稿件后回寄的通知和酬劳。”衣秀玉又补充。
“这么多?”陈社长啧一声,不由得走近炕沿低头去打量。
站在陈社长身后的其他场部社员也纷纷涌过来看,不时发出啧啧赞叹声。
林雪君站在炕边,眼睛瞄来瞄去,也被其他人打量来打量去。
很快,她脸就红透了。
谁被参观谁也受不了,除非她是大熊猫,习惯了人群的那种。
陈社长此刻已经看到了罗在炕上的厚厚书籍,足有十几本,“这都够创建一个读书角了。”
他背着手,抬起头,也睁大眼睛望向林雪君。
这位第七大队的年轻兽医卫生员,还是个好笔头子啊。
“喔~”大队长的笑容绽放,化身最佳气氛组。
“我就是这么准备的,把这些书都送去吴老师的课堂上,谁想看,都去那里借阅。”
林雪君听到陈社长提到她感兴趣的话题,终于不用尴尬地呆立着了,当即兴致勃勃讲起自己的规划:
“这些书籍有的是散文,有的是小说,有的是讲咱们国家道路的,孩子们读了,既能提升文笔,又能培养情操,也为劳动工作增加娱乐和趣味。
“我的兽医知识和草原知识啥的都是从书里读到的,知识是能够改变人生的。”
她又悄悄给自己的事打了个补丁,才继续道:
“回头我再投稿的时候,还可以给出版社写小纸条,如果能刊载录用,希望可以给我邮寄一些工具书,最好是关于耕种、养殖、医疗等专业的,这些知识我们都特别需要。”
简直是稀缺。
“好想法。”
陈社长点点头,转而回首问站在瓦屋空地上的一位青年:
“小王,下次第七生产队大队再有人去场部,你带着去一趟咱们的图书站,借几本书到这边。”
说罢又对第七生产队大队长王小磊交代:
“你可以组织社员在劳动闲暇开读书会,做笔记学习,等书读完了再还回场部,换一批继续学。
“场部图书站里有许多不错的专业书籍,咱们现在正抓大力度搞扫盲活动,要是大家都能认字,能把这些技术全传递下去,就太好了。”
“知道了,陈社长,我一定积极落实这项任务。”
大队长忙立正领命,转而又笑得开花一样,朝着林雪君点点头:
“我们大队出名人了呀,回头咱们也整个广播站,也朗诵一下林同志的文章。”
陈社长瞥一眼王小磊高兴的样子,忍俊不禁,转而又去打量炕上的东西。
除了一堆书外,还有好多好多抬头不同的稿纸本,有的本子上方印着红字【内蒙日报】,有的印着【海拉尔广播站】,显然都是来自不同单位的‘稿费’。
除此之外则是一些铅笔、橡皮、钢笔、毛笔、墨块等,甚至还有一包手纸和一块儿大概能做件半袖的墨蓝纯色棉布。
“这么多单位都刊载和录用了林同志的文章?”陈社长转头看向林雪君,手不由自主地捏起一个未拆封的包裹掂了掂重量。
他第一次知道,内蒙竟有如此多这类单位。
这样想来,之前他们公社广播站里读的文章,应该也有林雪君同志写的,说不定他还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