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礼,到底是什么地位,想必没有人会不知道。
而《礼记》的开篇,在整个丙等堂里, 也没人不会背。
更理解他的意思。
说起来科举发展到天齐国,已经有数百年,这句话也考过很多次。
任何一个学生想要答得漂亮,都轻而易举。
所以如何能答得新颖?
纪元沉思片刻, 礼, 涵盖生活方方面面, 人不学礼无以立。
题目简单,却不知该怎么开篇写自己的文章了。
子书《荀子》曾说,礼者,所以正身也;师者,所以正礼也。
大意为礼仪道德,人人都要遵守。
引用这句开篇?
纪元刚要落笔, 又停住了。
荀子没有正式列在必读科目里, 县学也没有讲过。
可《荀子》又是课外必读科目之一。
这句话,实在太普通了。
《将苑》倒是说, 失礼则人离,人离则众叛。
这是本军事类的书籍,罗博士说他这版本最全,应是正荣县唯一一套。
纪元还是没落笔。
比得过同窗,却难说夫子博士们会不会满意。
思索片刻,纪元又拢了拢袖子,看得隔壁刘嵘更紧张了,自己都写了半篇,往日下笔如有神的纪元为何还未动笔。
难道说,这题目自己想得简单了?
好在纪元动笔了。
“国尚礼则国昌,家尚礼则家大。”
“身尚礼则身修,心尚礼则心泰。”①
此话从国家起笔,格局便已经不同。
随后又讲家族若崇尚礼,家业便能兴旺。
人的品格崇尚礼仪,人就会有教养。
心里,也就是自己的想法崇尚礼仪,则人就会平和安定。
四句话,已经把文章的基调定住了。
后面进一步诠释礼的意思。
不到三百字的文章,写到考试结束,正好停笔,竟是连抄录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他如今这一手台阁体,清雅漂亮,根本不需要再誊抄。
负责监考的郭夫子看了一眼,眼神流露出满意。
他刚刚转了一圈,大部分学生的试卷他都看了,纪元这开篇,便又是第一了。
郭夫子想起研学处夫子们在讨论岁考试题时的讨论。
“纪元能不能参加升堂考,就看岁考了。”
“问题不大,他的本事,夫子们还不知道?”
“那就把题目出难一点,看他怎么考。”
殷博士却摇头:“不行,要出的简单。”
罗博士瞪了殷博士一眼,明显看出他想做什么。
殷博士才不怕,把话说明白了:“题目出的简单,才能看出谁才是别出心裁的那个。”
普通的题目,大家都会答。
那谁在众多答案中,当最特殊的那个呢?
所以不怕考试太难,反正大家都做的一样的卷子。
就怕太简单,答对的人太多,筛选下去的人太少。
殷博士还真是会折腾学生。
平日里大家还当他是最好脾气的那个。
不过殷博士也确实相信纪元的本事,他后面还道:“纪元答出新意,明年我亲自指点他《礼记》”
“不,礼类通教。”
礼类不仅有《礼记》,还有《周礼》《礼仪》《白虎通义》《大戴礼记》等等。
越想功名往上进一进,这些肯定要读。
甚至不是考秀才的本事,而是考举人的本事了。
殷博士这么说,那就是有教纪元的心思。
全靠纪元能不能过了这关。
让殷博士教这些书,便是郭夫子都有些羡慕纪元了。
浙东余姚对这些书的理解 ,在天齐国都属于上乘。
更别说殷博士这种真才实学的举人。
看了一圈的试卷,郭夫子就知道纪元已经过了岁考。
他肯定是岁考的第一。
能不能进乙等堂,则要看五日后的考试。
等会,殷博士当时说的是,只要纪元能答出新意,他就会教。
并未说纪元能进乙等堂,他才教吧?
也就是说,这篇文章过了殷博士那关,明年纪元无论在哪,都能去殷博士那学习?
说起来,罗博士的《春秋》课,确实结束了吧。
郭夫子有点怀疑,殷博士是不是早就想教纪元了,正好找了借口。
郭夫子收了试卷,对学生们道:“跟往年一样,明日上午会出岁考成绩,各自按排名写课业。”
“下午便开始放冬假,除了准备升堂考的八人之外,其他学生可以归家。”
“记得,明年还是正月十六开学,若有事情,提前告知。”
这是每年冬假前的流程。
其实到现在,已经算是放假了。
除了升堂考的人。
今年丙等堂里,有八人参加升堂考。
或者说九个,纪元是那个待定的,他能不能考试,还要看明日的成绩。
其他学生等成绩,就是看自己要不要做冬假的双倍课业。
只有纪元,还在等待考试资格。
虽然考试结束,很多人都来说:“你应该还是第一。”
话是这样讲,同窗还是道:“要不我们对对文章?”
刚考过的试,还有人誊抄过一遍,文章都在手边,对对文章,自然能看出优劣。
到纪元这,纪元双手一摊:“时间来不及,没抄录。”
刘嵘终于找到机会,问出疑问:“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啊,你怎么想那么久。”
纪元想了很久?!
刚刚觉得自己考试良好的同窗们,瞬间打起精神,李廷跟钱飞更是道:“不是吧?不是很简单吗?”
钱飞也道:“对啊对啊,礼记的开篇,都明白的。”
其他人跟着点头。
纪元想想该怎么解释,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问题。
说起来,他终于不用吝啬纸张了,等他升堂考结束,就能回安纪村领钱,想想就开心。
纪元写的问题是:“一加一等于多少?”
这还用说啊。
“二啊!”
同窗异口同声道。
“若这个题目为考题,那你们谁是第一?”
这怎么分辨?
“我们都答出来了,答的时间也一样,怎么分。”
纪元又写了一题:“五十六乘以三十九,等于多少,立刻答。”
手疾眼快地已经去计算了,钱飞道:“两千一百八十四!”
刘嵘都比钱飞慢了一步,甚至也不如李廷快。
其他人更不用说。
“第一,第二,第三。这不就出来了。”纪元看向钱飞,李廷,刘嵘。
李廷明白了,解释道:“题目简单,不容易分出胜负,题目难了,才能看出谁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