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富户还额外给望同县教谕一大笔银子。
为了让自家儿子过个县试,他们也是狠狠出血。
现在这些富户们不仅要出血,更要有判罚,参与的考生们更是这辈子不准再考童试。
等于直接断了科举之路。
那十七个考生不仅断了科考路,回到望同县之后还要服刑。
当地的县令也恨得不行,有了这事,他年底的考核必然是个下等,这几年都别指望升迁。
毕竟有他失察的缘故。
不指望升迁都是好的,如果今年京城下来的监临官严格一些,说不定会过问这件事,到时候他的乌纱帽肯定不保。
不知是不是为了护住自己的乌纱帽,那望同县的县令竟然同建孟府学政请求,能不能从正荣县县学调人去接任教谕。
舞弊的教谕已经入狱,就等着处罚,肯定要有人接替。
整个建孟府里,如今教学成绩最好的,就是正荣县县学了。
其实这话也没说明白,望同县想把正荣县教谕调过去。
因为算起来,那望同县人口面积都比正荣县多,虽然是平调,也算暗升。
啊?
吃瓜吃到自己家?
正荣县学子们第一个不同意!
好在那望同县县令刚讲,就被知府拒绝了。
接替望同县教谕的人再找便是,还说正荣县的县令刚换,不好再动教谕。
纪元从中听出些意思,应该是因为聂县令的缘故,不动他手底下的人。
想到聂县令跟建孟府知府,今年都是刚调过来,他们难不成认识?
这也是只是猜测,不过官场上互相认识很正常,这里面盘根错节的。
谁是谁的姻亲,谁又是谁的亲戚,又或者是谁的学生,什么同乡同年,都有话可说。
如果硬要掰扯,估计人人都能扯上关系。
望同县的案子告一段落,总算是给考生们公正,听说那县学关了许多人。
好像不少人的功名也要被去除。
举人之上的功名,建孟府动不了,但以下的功名是可以剥夺的。
估计是想从快从严处理。
只能说低等级的功名也不是永远的靠山。
考得越高,人才越安全。
当然了,不要徇私枉法,才是真正的稳妥。
望同县的八卦原本没那么容易平息。
可惜正好在另一件事的前面,这件事一出,众人根本无心吃瓜。
四月十八。
府试放榜。
终于放榜了。
正荣县十二人微微松口气。
别看最近又是买买买,又是去看书画竞技。
甚至吃望同县的瓜,还吃到自己县学身上。
但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府试成绩。
这关系了什么,不言而喻。
建孟府一千六百多学子,为的就是这一日。
考秀才,也就是童试需要经过三个考试。
县试,府试,院试。
一般来说,只要过了前两个,后面一个基本就成了。
所以能不能考上秀才,就看今日府试的榜单。
考上了秀才,虽然不能说平步青云,但也算正式迈进科举之路,才能真正地算是科举有望。
若考不上,只能回去再读。
按照如今一年比一年多的考生,说不定明年还有更天才的人等着。
比如说县学里,乙等堂的常庆他们。
丙等堂领头羊刘嵘,李廷,钱飞。
全都是有力的竞争者。
当时纪元突然参加今年的考试,大家没有什么想法的原因就是,躲过纪元,那不还有李锦,蔡丰岚。
躲过他们俩,还有后面“虎视眈眈”的常庆,刘嵘等人。
到底是拼实力的考试,没有学问,什么都白费。
看着如今好像一会一个舞弊。
比如三年前的乡试,那年就出了事。
再比如今年的望同县,同样出事。
但其实若发现不了问题,那才是大问题。
这样一点点能细究出来,能通过告状解决了,才说明最近几年的科举是相对公平的。
所以要珍惜如今的机会。
每个考生都心知肚明。
如果公平的时候都考不过,那不公平的时候呢?
就算他们当中,家境比较好的李锦,同样需要一个公平的环境,毕竟他家在正荣县还行,但要来了建孟府,什么都不是。
到时候有更强力地压在他家头上,那又能做什么呢。
能早一日考上功名,那便进一步。
无论是谁,都很难免俗。
纪元在这里面算是淡定的,他读书时间不长,心里又有准备,对自己的水平更是心里有数。
他才读书多久,对学问了解得又有多深。
那试帖诗又写得多烂,心里有谱的很。
考过自然好,考不过明年再来。
纪元走出房间,却看到大家都在盯着他。
“怎么了?”纪元下意识道。
蔡丰岚走过来拍拍他肩膀:“想从你身上学点淡定。”
说着蔡丰岚深吸口气,李锦同样也是如此。
郭夫子跟李夫子早就等着,大家一起去贡院门口,等着成绩张贴出来。
雷捕快跟张捕快同样紧张的要命,好像是他们考试一般:“看看咱们县学能考中几个。”
“多考中几个就好了,大家的辛苦就不会白费。”
郭夫子他们还好,平日都知道自家学生如何用功的。
雷捕快他们一路跟着过来,算是知道为何自家县城的学生有多好。
就不说那种离谱到赌博的。
单说同酒楼其他学生,都没有自家学生那么用功,是真的用功,真的在学那种。
一般人很难不为这种努力动容。
毕竟大家口头上说着躺平,但还是会对努力自律的人感到敬佩。
正荣县十二人走了出去,他们以为自己出来的够早,没想到贡院门前早就挤满人。
四月十八。
这个日子定然会记在这里所有学子们的心中。
府试大门打开,只见有捕快护送的成绩单被捧了出来,府学张贴的人倒是不在意,他们每年都要张贴榜单,丝毫看不到一点激动。
“让一让!不要挡路了!”
“让开!”
榜下的学子们被轰开,丝毫不见读书的体面。
正荣县众人远远站着,郭夫子道:“不上前的原因就是这个,挤得太靠前,也看不到榜单的。”
榜单不会变,反正成绩已经确定。
纪元看着人头攒动,反而冷静下来,竟然连早上那点怅然都没有了。
府学的人慢慢悠悠做事,跟后面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莫要急,莫要急。”一个声音慢悠悠的人开口道,“劳驾,在施主这里躲躲清闲。”
这话语气有些怪,像个出家人。
纪元他们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僧袍蓄发的儒僧往他们这边站了站。
好像是大家都挤着去看成绩,让他没地方走了。
只有纪元他们这边不动如山,有片刻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