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年岁大一些,再待到时机成熟,便从这里出去。
上辈子的他已经走了。
想来疼爱他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爸妈早就离婚,也不会有人为此伤心。
就是可惜自己辛辛苦苦加班赚来的奖金,不知道还会不会发,希望领导有点人性,帮他买个好看的骨灰盒?
纪元一向乐观,还有心情打趣上辈子的事。
至于这辈子,他同样会好好过的。
天未亮。
纪元按照小纪元的习惯起床。
打水,做饭。
纪元有小纪元的身体惯性,都做得来。
起床的三叔三叔堂哥一家,见昨天发疯的纪元跟之前一样,顿时安心,刚要嘲讽几句,就看到饭桌上竟然放着四副碗筷。
“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婶厉声道,“丧门星也配跟我家坐一起?!”
做好饭的纪元擦擦手,一屁股坐到自己位置上,随口道:“再骂一句,丧门星就丧到你头上。”
纪元吃的飞快,他今日还有事要做,不能耽误时间,根本没给这一家三口找碴的时间。
吃过饭后,纪元去到牛棚,把小牛犊牵出来,他要快点送小牛犊吃奶,然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安纪村大户安明鹏家。
说是大户,就是田地多些,自家所有人都是要干活的。
不过他家人口众多,家里三十多口也没分家,还养着两头牛,两头驴,猪五头,鸡鸭鹅无数。
听说春天一来,还有新的牲口要进。
纪家买的牛犊就是他家母牛所产,六个月左右虽说要断奶,但要慢慢断,每日还是要拉过来吃奶。
从一天三顿,慢慢减少,等到小牛的牙齿长得差不多,就能彻底断掉。
纪元小时候在农村时跟爷爷奶奶一起养过牛,知道一点。
清早给纪元开门的是安家长房的大儿媳妇,平日管着牲畜,最是古道热肠,也最爱热闹:“元哥儿,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对了,昨日你三婶打你了?”
安家大儿媳妇本没打算得元哥儿回音。
这个小孩向来沉默。
没想到却听纪元道:“昨日打的不狠。”
说罢,纪元又道:“安大娘子,我以后能每天这么早来吗。”
纪元又说了两个时间。
早中晚三次,他会准时过来给牛犊喂奶。
安家大儿媳妇随口应下,反正她每日管着牲畜们吃喝拉撒,时间都行,却琢磨起元哥儿先头那句话:“昨日打的不狠,那以前打的狠?”
她话说完,只见小孩像是被说中了一般,把头低下,认真道谢:“我去给小黄喂奶了。”
安家大儿媳啧啧几声,看到准备去河边洗衣的二弟媳,顺手拉她过来说闲话,压低声音:“那纪家的,不止昨天打了纪家大哥留下的元哥儿,以前也打,打得很呐。”
等吃了个半饱的牛犊小黄纪元牵出安家,安家进出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可怜啊。
没了爹娘就是惨。
顶着这样的目光,八岁的纪元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牵着小黄继续去放牛,其间还要捡些柴火,不然会被责骂。
纪元挑来挑去,选好合适的树枝,捧着一兜子的河沙,终于在赵夫子私塾开课时,蹲坐在昨日的窗户下面。
纪元支起耳朵,听赵夫子讲课内容。
似乎因为年前布置的功课,这些学生们都不会,所以只能再讲一遍。
“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这些你们都不会,如何能去县学。”赵夫子声音古板严厉,听着便知是严师,“再给你们三日时间,若千字文还不会背,每人十下手板。”
纪元都啧了声,私塾里都是五岁到十三岁不等的孩童少年,确实坐不住。
但千字文都不会,进度着实差了点。
没记错的话,赵夫子所说的几篇文章,都属于蒙学,就是小孩启蒙要学的。
五岁到八岁的孩子还好说,他堂哥纪利十三了,还不会背,这是不是有点夸张?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入学第三年吧?
不过对纪元来说,也没好到哪去,若说背诵,约莫是没什么问题的,对他算是复习。
但写字就不同了,先不说字体的不同,便说毛笔字他也不会,定然连蒙童也不如。
算了,他如今这环境,先会背已经不错了,能学一点是一点。
那边赵夫子领读,他心中默默跟着背诵,那捧沙也被放在地上尽量平整,写一行字抹掉一行,努力回忆繁体字应该怎么写。
只是这窗子有些隔音,赵夫子在左边领读时,他还能听得到,走在右边时,那就差了些。
一旁的小黄吃草,纪元坐在地上认真背诵默写,偶尔听不清的,便站起来听。
一上午时间飞速过去。
听到赵夫子说下课二字,纪元赶紧踢散沙子,赶在学生们放学前离开,他要带着小黄吃第二遍奶了。
赵夫子出来时,正好看到纪元的背影,下意识皱眉。
第3章
第3章
从安大户家里出来,纪元才回纪家。
刚进门,就听到纪三婶的咒骂:“丧门星,死哪去了,怎么不做饭?一上午柴火都没捡?!”
纪元指了指身后的柴道:“捡了。”
时间紧张,他也懒得多说,直接把早上做多的拿出来:“吃这个。”
早饭是稀饭加杂粮饼,中午也吃?!
纪元才不管别人,又是快速吃完,完全不理耳边的咒骂。
纪三叔原本还想打人,想到今天上午干农活时,周围人的眼神。
纪三婶去村上扯闲话也被人明里暗里嘲讽。
句句都在说他们昨天打纪元了,还说以前也打,村里说话,那是真的不留情面。
这当口,确实也不好做什么。
纪三叔憋半天,说了句:“快吃吧,大利还要上学。”
纪利平时吃好东西惯了,这也没吃饱,只能恨恨离开,明显把这笔账记到纪元头上。
纪元看着便知,昨晚的一闹,还有今天安大户家的闲话有用。
纪元边吃边思考今天学的千字文,背他是会背的。
繁体字怎么写,是真不会啊。
让他认字大概还成,写是不行的。
看了看纪利带回来的东西,他也是没有书本的,村里能买得起书的人家不多。
便是安大户家的三个学生,也只有一套书本,还是托人去府城买的。
一般上学的时候,都是夫子写了大字在前面,让学生们对着抄。
吃过饭后,纪元把小牛安顿好,又走了出去,他要在下午开课前捡好柴火,然后及时去听课。
赵夫子虽古板,但讲得事无巨细,是很好的老师。
纪三叔看着纪元的背影,下意识道:“他是不是不一样了。”
三婶同样不安,却依旧嘴硬:“一个丧门星,能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没出息的东西,以后一辈子放牛的命!”
满头大汗的纪元背着柴火来到私塾外,依旧赶在夫子说下课之前离开,继续干活。
他寄养在叔父家中,不干活肯定不可能。
他吃饭了,所以他干活。
不过再多的,就别想了。
让他跟小纪元一样逆来顺受,那就不是他了。
所以当天晚上,纪元并未睡到柴房,而是把厨房收拾出来,做过饭的灶台还有余温,只要门窗关好,大半夜都不冷。
纪三叔全家看着纪元在厨房忙前忙后,还用稻草给自己铺了个床。
这下让三婶极为不满:“纪元,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几天是疯了吗?”
纪元并不回答,眼看厨房干干净净,灶台前的床也铺好了,就听他道:“以后我睡这。”
不等他们再说话,纪元还把小牛从牛棚牵出来:“它也睡。”
这几天纪元发现,牛犊状况并不算好。
俗话说“冬天要铺床,夏天要口塘。”
意思就是,冬天要给牛垫上稻草,需要温暖的环境,夏天要水池,必须随时降温。
这样的牛养出来才好。
“你是个不值钱的小畜生,你当牛犊也是你一样的畜生?”纪三叔这忍不了了,“你想把牛祸害死?!”
“还睡灶台前,滚去旁边的柴房。”
纪元抬头看他,直接道:“牛犊再冻下去要生病,你盖的牛棚四面漏风。今天在安家时,安家大娘子都说小牛吃得少了。”
还有这回事?
纪三叔纪三婶赶紧去看小牛,他们还指望着畜生干活呢!
花了好几两银子买的牛,可不能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