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三婶下意识想给纪元一巴掌,骂道:“平时都是你看护的,要是牛生病了,你就给我跪死在外面!”
谁料小牛竟然上前一步,替纪元挡住。
这下纪元都有点愣了,轻轻拍了拍小牛犊。
都说牛是有感情的,这话确实不错。
纪元平复了下,继续道:“所以我陪着它睡在厨房,等到天气暖和就好了。小牛长得太慢,今年三四月就不能干活。为了牛长得好,就要这么做。”
想到平时都是纪元在放牛,还经常往安大户家跑,纪三叔三婶将信将疑。
有些不舍得纪元住厨房,又有些害怕牛犊要是真的病了,那又要花一大笔钱看病。
牛可金贵着呢!
旁边纪利直接大声道:“牛可以住厨房!你不行!”
三叔三婶眼睛一亮,却听纪元冷笑:“行啊,牛犊自己在这,要是撞翻面缸,拱翻灶台,可不关我的事。”
一番话说得他们哑口无言,只能看着纪元给灶台添了一点点柴,灶台上还坐了温水,整个厨房暖和得厉害。
等到一家三口从厨房出来,被门外的倒春寒冷得一激灵。
再回到睡觉的屋子。
怎么感觉,自己住的房间,还不如厨房舒服!
厨房里。
纪元伸了伸懒腰,躺在厚厚的稻草上,抱住小牛的脖子:“好小黄,被打疼了没。”
小牛犊的大眼眨眨,显然不疼。
厨房的温暖让一人一牛很快进入梦乡。
依旧早起,灶上的热水让纪元飞速洗了个热水澡,头发上的污渍也洗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换了。
都是小纪元母亲留下。
五岁时留的衣服,到现在明显有些短了,但也没什么办法。
清爽多了的纪元依旧飞速做好早饭,带着小牛出去,开启一天的忙碌。
接连四五天的时间,纪元都是早出晚归。
早饭午饭都没落下不说,还捡了不少柴火,就算他晚上跟小牛用一点柴取暖,也不耽误全家用,让纪家夫妇俩想挑柴火的刺都没办法。
不过他们心里也升起疑问,纪元都干什么去了,就是为了放牛?
这天早上,纪元再次吃过饭离开,刚睡醒的纪利才姗姗醒来,抱怨道:“娘,我怎么没干净衣服了,那两身衣服怎么还没洗。”
纪三婶终于想到什么,在院子里一看,纪元自己的衣服洗好晾起来,他们的衣服碰都没碰。
“丧门星!衣服都不洗完,就出去鬼混!没教养的小畜生!”
纪利还在那吵闹:“给我做新衣服,我没衣服穿了。”
“村里也就你有三身衣服,别人都没有,闹什么。”三婶骂道,又转骂纪三叔,“你是个死人吗?就看纪元享福,你也不管管,凭什么他一个外人在我们家享福。”
“谁敢管?前两天见到村长,安村长明里暗里跟我讲,要对纪元好点,谁让他爹出了那种事。”纪三叔也骂。
这早饭做得也太敷衍了。
午饭还要这么吃。
什么小畜生。
村里明里暗里都在说他不好,他容易吗,家里突然多个人。
当年他跟他大哥,可是早就分家了的!按理说不管也行!
纪元早起捡柴,顺便挖了点春天新长出来的野菜,还给小牛割了点青草。
青草肯定是比稻草要好的。
上午听课的时候,还能给小黄喂点青草补充营养。
小黄也凑过来,身上的体温也给清早的纪元解解冷意。
马上要进入二月,天气越来越暖和,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几天里,纪元已经把《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给捡起来。
背诵一点问题也没有。
主要就是写了。
让他用简体字来写,肯定易如反掌,换了繁体就缺胳膊少腿。
头疼,可惜他看不到赵夫子写的字,更买不起书。
古代的书确实昂贵,纪元暂时想都不敢想,只能努力回忆繁体字的写法。
又一个上午过去,纪元要赶紧离开,否则下课的学生就会看到,他倒是不觉得丢脸,但肯定会再生事端。
再说,自己偷听讲课,对赵夫子也有亏欠。
纪元看看手里寻来的木材,准备做点东西给赵夫子送过去。
赵夫子喊了下课,走出私塾,再次看到牵着小牛离开的小孩背影。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过来送饭的赵夫子娘子疑惑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赵夫子眉头紧皱:“明日,你提前半日过来。”
“为何?”赵娘子疑惑,他平日不是不让自己出现在学生们面前。
赵夫子做事一向古板,对学问之事更是上心,不喜外物打扰课堂 。
“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个小贼在偷听。”赵夫子语气严厉,指着纪元每日在的地方。
说罢,赵夫子干脆放下碗筷,走近去看。
只见那里有些沙子,像是专门拿过来的河沙,旁边放着趁手的树枝。
赵夫子看了半晌,眉头舒展片刻,随即又皱起眉,拂袖离开。
第4章
第4章
纪元在厨房敲敲打打,准备用劈开的木材做个黑板出来。
虽不知要怎么作为礼物送给赵夫子,但先做了再说。
纪元虽然瘦弱,但人却有劲,不多时便做得差不多了。
堂屋那边,吃过饭的一家三口把最近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吃过的碗筷全都拿过来。
纪利趾高气扬道:“纪元!你最近懒死了,竟然不洗衣服!还天天出去玩!还不去洗!”
纪元倒是开始洗碗筷,衣服并不碰:“谁穿的谁洗,你自己洗。”
“我?我这可是写字的手,我凭什么洗衣服?!”纪利年岁长纪元四岁,平日吃得也好,攥起拳头,明显要用拳头威胁他。
急得小黄都要靠近。
纪元给小黄一个眼神,直接道:“爱洗不洗。”
纪元已经把厨房重新收拾好,碗筷同样放好。
他们这边的争执,自然被屋子里的黑心夫妇俩听到。
纪利过来,就是他们嘱咐的。
村里现在说他们两个打骂纪元,那他们两个不好动手,就让同龄人去!
他们儿子还能收拾不了一个纪元?
就算闹出去,那也是小孩打闹,谁能说什么。
两个人时刻关注厨房里的动向,总觉得纪元现在跟之前不同,他们都有些怕。
纪元已经干完今天的活,八岁的年纪还是太小了,打水劈柴捡柴做饭喂牛放牛,加上每日读书,让他昏昏欲睡。
纪利见纪元不听话,气得乱叫:“纪元!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凭什么不洗衣服,给我洗!”
“你自己没手没脚吗?”纪元道,“若是没手没脚,我就帮你洗。”
说到这,纪利再次道:“能一样吗,我这双手以后要考科举的,考科举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以后就是秀才老爷,你以后见我,都要磕头!”
考秀才?
纪元一言难尽,想到最近在私塾外面听到的:“千字文,三字经都不会背,还能考秀才吗。便是童生也难吧。”
童生不算正式的称呼,一般考过县学便好。
秀才更是难上加难,至少经过三道考试,每次考十几个大题。
纪元一句话,直接戳破纪利的小心思。
纪利没想到,以前他总能唬住无知的丧门星,今日却不成了,一下子恼羞成怒,上来就要打人。
纪元年纪个头虽小,人却灵巧的很,几个闪躲,反而让平时不做劳动的纪利累得气喘吁吁。
旁边小黄还故意挡在两人中间。
虽是小牛犊,体重也不轻了,让纪利根本讨不到便宜。
气得纪利只能破口大骂。
最后的衣服自然也没人洗,纪元跟门外的夫妇两个对视一眼,再次倒头睡觉。
什么,都比不过他的睡眠!
现在不好好睡觉,以后肯定长不高!
第二天起来,却没纪元什么事,那夫妇两个在为纪利的学费吵起来。
“钱呢?不是让你收起来,收哪了。”纪三婶骂道,“今日是二月初一,要交私塾的银钱了!”
纪三叔支支吾吾,看到纪元端着早饭进堂屋,赶紧给纪三婶使眼色,两人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