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高?
众人再看看那幅灵气十足又鲜活的画作。
确实不高。
但即便如此,此价已经超过今年书画竞技台所有书画作品了。
甚至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挑战者敢上台。
能在东市第一街混迹的画师们,肯定是有本事的,他们都不敢上台,可见对此画的技艺有多认可。
这么好的画作,谁也不想上去送菜啊。
到时候自己的画都要归别人所有。
一直到下午,有人出价一千二百两,暂时停了下来。
跟钱飞的猜测基本对上了。
估计明日下午,才是真正的厮杀场。
但钱飞犹豫片刻道:“可要是这样的话,总价应该不会超过两千四百两。”
今日都是试探性出价,却也能看出大家的底牌。
再高,也不会高到哪去。
纪元点头,他心中有数了。
蔡丰岚道:“我听小芷说,没有名气的画师是比较吃亏,买画的人也是看名气大。”
这点古今都如此,倒是不意外。
横空出世的画家也有,但要是买一个像乌堂先生那般,卖两幅画就跑的人,想要投资的书画商哭都没地方哭。
纪元听到这,甚至有些心虚。
他好像也是这般?
卖完这幅画,先回乡,然后明年去考会试,想要平稳地产出画作,确实是件艰难的事。
就在九月初四,《科举百态图》第一天拍卖要结束时,有人朝台上的殷茂招手。
殷茂的小厮显然认识对方,他们交头接耳之后,殷茂提前收了画作,跟着那人离开。
书画商们见此,直接站了起来。
今日的时间还没到呢!
怎么就走了啊!
不对劲!
这是什么大人物要看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还会有机会吗?
但殷茂走得又急又快,根本不给人留他的机会。
别说书画商们了,就连纪元也有些惊讶。
也就殷茂在路过的时候,偷偷指了指府学的方向。
府学方向?
学政?
那也不至于啊。
学政不是这样的性子,而且这事瞒得了其他人,其实瞒不过这些长官们。
他们稍微猜猜就知道,能让殷掌印儿子帮忙卖画的,就那几个人。
纪元也确实只是稍微遮掩,毕竟好好的事,不能弄的像做贼一般。
半遮半掩是最好的。
问出来也是光明正大,不问就不知道。
大概就是,你不问,我不说,你一问,我惊讶。
进退都有度。
殷茂急匆匆跟着走,又跟府学相关,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京城来的官员,也听说这件事了?
也就这个可能了。
晚上,他们一行人去北市吃了顿饭,可殷茂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连殷博士都不在家。
这样一来,大家也不好在博士家待着,干脆去了蹴鞠场。
如今建孟府的蹴鞠场基本都有人。
虽说武营,刘军那几个主力走了,可还是有不少优秀的球员。
那些球员见纪元来了,招呼道:“来啊,一起踢球。”
钱飞李廷也绑起袖子去玩,他们正荣县也有蹴鞠场!他们也会。
再加上白和尚,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
而此刻的北市另一家酒楼雅间里,殷茂正站在老爹身后,看着京城的长官,还有府学长官们欣赏纪元的画作。
今年的监临官朱吉胜朱大人,微微点头:“不错,这笔法确实上乘,重要的灵气十足。”
“现在拍卖到多少了?”
殷茂答:“一千二百两。”
“果然是你们这解元所做?”朱大人笑着问道。
跟纪元猜测得差不多,大家稍微猜一下,就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了。
殷茂斟酌片刻,估计是怕对方觉得纪元爱财,故而解释道:“他应该是为了筹集明年会试的银钱。”
“还有就是,他不想靠自己的名气卖画,故而用了化名。”
这两个解释都很合理,而且不强出风头,从哪都挑不出错。
监临官朱大人微微点头,对学政道:“你们建孟府,果然出了个好学生。”
谁料学政没吭声,被手下提醒才反应过来,笑着回话之后,又看看右训导,再问殷掌印的儿子:“纪元跟乌堂先生,是什么关系?”
乌堂先生?
这是谁?
监临官朱大人并不认识,右训导上前解释,说是二十多年前一个极好的画师,只留下几幅作品,就再也没见过了。
说着,学政让人把家里乌堂先生的画作拿过来,就是那幅《江南云木图》。
右训导顿时来了精神,他们学政平时抠门得狠,根本不让人看啊。
没想到竟然有这个机会。
右训导想了想,说道:“纪元刚来府学的时候,就模仿过《江南云木图》,下官当时以为,他聪明伶俐会模仿,没想到竟然得了乌堂先生的精髓。”
朱大人听说这位画师如此传奇,心里也带了好奇,等《江南云木图》一拿过来,老家浙江的朱大人忍不住道:“这,这确实是江南风光啊。”
别说朱大人,殷掌印跟殷茂也看出来,他们都是江南人,自然能看的出来。
朱大人方才就听出殷茂的口音,此刻听说是同乡,还顺便问了他们是哪里人。
一来二去,这关系更近了。
此刻,一幅《江南云木图》,跟一幅《科举百态图》放在一起,只觉得画工相似,技法相似。
唯独不同的是,一个是江南的南派风景,另一个是北派山水。
这,这是为何?
所以又回到那个问题。
纪元跟乌堂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个殷茂真的不知。
殷掌印有些猜测,却也没答,毕竟这事还要纪元自己说才成。
两幅图放在一起,着实让人喜欢。
乌堂先生的《江南云木图》,风景极好,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纪元化名为青堂的《科举百态图》,又带了鲜活之气,让人看了既感慨,又有些说不出的生机。
都很好,都极好。
想来前者能卖出三千两银子,后者也是差不多的。
当然,要遇到识货的。
朱大人心里喜欢,可方才又听殷茂说,纪解元要用卖画的钱准备会试,那画就不能动了,只好忍痛道:“去吧,明日若有结果,也同我说说。”
此事确实热闹,毕竟都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出现这样的雅事,大家肯定要凑凑热闹的。
殷茂心里一松,旁边的学政心里也在滴血。
因为学生的东西不好要,他的东西却不同啊。
《江南云木图》甚至画的还是朱大人老家的景致。
右训导看得既想笑,又觉得自己有点缺德。
当天晚上,房老夫子的《江南云木图》便送到朱大人手中。
要说这画如今价值多少?
其实并不好说,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就是小众画家的艺术品,还是这个小众画家早期的作品。
大概率叫好不叫价,遇到喜欢的人,出多少钱都可以,遇上对此一般般的人,那就一文不值。
可惜学政就是个极喜欢乌堂先生的人,心里也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