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吓的未知感笼罩在他们心头,有几个演员甚至面露恐惧,想要临阵逃脱。
结果可想而知,这一次,薄莉甚至只用了六分钟,就从“怪景屋”里走了出来。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不安,甚至响起一片激动的喧闹声。
——薄莉又赢得了一千美元!
要不是薄莉和格雷夫斯的赌约在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格雷夫斯撕下支票时的表情又过于痛苦,不似作伪。
人们几乎要以为,薄莉是格雷夫斯请来的演员,只为了宣传“八分钟内通关可以得到一千美元”。
在场的人纷纷朝薄莉投去艳羡、嫉妒、怀疑的目光,有人甚至高声问道:“克莱蒙小姐,您真的不是格雷夫斯先生请的演员吗?”
“你俩不会是一头的,合起伙来骗我们的吧?”
“我不信那一千美元那么容易拿到!”
格雷夫斯也怀疑起来,薄莉不会是跟演员们串通好了,来骗他的钱吧?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薄莉简直像一开始就冲着那一千美元来的。
她和他定下了这样一个不公平的赌约,她的关注点却在“一千美元”上,这太不合理了。
格雷夫斯冷笑一声,决定再让薄莉进去一次。
这一回,他会亲自上阵惊吓她,没了那些吃里扒外的演员襄助……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在八分钟内通关!
第50章
薄莉没想到, 格雷夫斯都送给她两千美元了,还要让她继续挑战。
人群越发骚动不安,已经有人开始用不信任的眼神打量薄莉, 怀疑她在跟格雷夫斯唱双簧愚弄大家。
薄莉有些无辜。
但她不可能因为别人说两句就放弃薅羊毛——那可是一千美元,这些人就算把嘴皮子说破, 她也不可能放过。
格雷夫斯也不想就这样放过薄莉。
哪怕那两千美元打水漂,他今天也要让薄莉永久离开新奥尔良。
之前排练的时候,他也在场,知道如何使用舞台的机关。
惊吓观众,在他看来, 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需要像盒子里的玩偶,在对方意想不到的时候,跳出来就行了。
格雷夫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群演员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
除了跟薄莉串通一气, 跑来骗他口袋里的钱,他想不出第二个解释。
等下薄莉进去后, 估计还会以为里面的演员会对她放水。
这种情况下,他再跳出来吓她一跳,她说不定会像那三位绅士一样, 直接被吓得呕吐。
这么想着, 格雷夫斯立即叫来导演,跟他说了自己的推断。
格雷夫斯并不担心导演会背叛自己——导演跟他是许多年的朋友,也是“怪景屋”的合伙人, 没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导演听完格雷夫斯的高见, 又是一阵欲言又止。
格雷夫斯的推断其实没什么错误——毕竟, 他们之前试营业时,的确用这一办法吓到了不少人。
但这一办法, 对薄莉没什么作用也是真的。
她像是经常受到惊吓一样,对各种吓人的办法熟悉至极。
有时候,导演站在秘密通道里,还能听见她在跟旁边的男人讨论,怎样改进才能更吓人。
导演:“……”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经常琢磨如何恐吓别人?
“怪景屋”的故事背景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邪恶的女巫,囚禁了许多无辜的人,将他们分别囚禁在不同的房间里。
观众在别墅的房间里搜寻线索时,还要警惕那些被诅咒的人的报复。
薄莉的评价却是:“有点像儿童故事。”
导演以为她是恶意贬低,没怎么当回事,下一刻,却听见她继续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取材于真实故事——新奥尔良刚好就有一位著名的连环杀手,拉劳里夫人。她在皇家街1140号的大宅里,囚禁并虐杀了许多奴隶。”
“很多奴隶因为长时间被囚禁,四肢都被铁链拽得变长变软,但他们仍然不能动弹,因为脖子上戴着一个带刺的铁项圈,一旦挣扎,就会血流不止。”
“观众们推门进去,看到被囚禁得不成人形的演员,即使知道是假的,但想到本地真的发生过这样的惨案,也会感到不寒而栗。”
薄莉说到这里,摇头感叹道:“放着这么好的素材不用,非要去写女巫的故事……真的可惜了。”
导演顺着她的话音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顿时汗毛倒竖,后背发凉。
他经常路过皇家街1140号——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一座廉价公寓,便宜出租给附近的穷人、工人和移民。
那里似乎经常闹鬼,不止一个人声称亲眼看过幽灵。
要是当时,他们买下的是那座公寓,而不是这幢别墅,哪怕不在报纸上跟薄莉打赌,估计也能吸引报社记者争相报道。
导演不由有些懊悔。
他本想跟格雷夫斯提起这件事——让他及时止损,不要再跟薄莉较劲下去。
如果现在认输的话,他们凭借着过去优秀的名声,还能去别的地方东山再起。
导演已经不想在新奥尔良跟薄莉耗下去。
薄莉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邪性,她说到“连环杀手”时那种饶有兴趣的口吻,比她形容的恐怖场面,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新奥尔良的市场就让给她吧!
他们可以像她说的那样,在别的地方买下一栋发生过凶案的房子,制作成“怪景屋”,吸引游客前去参观。
在哪里赚钱不是赚呢?
没必要一定要在新奥尔良跟薄莉争这一亩三分地。
然而,导演劝说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格雷夫斯厉声打断:“艾姆斯,你也被克莱蒙那女人收买了吗?”
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
导演理解格雷夫斯的愤怒,换作是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女人打败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女人都是受保护的存在,她们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事事都受男人的照拂。
假如她们遭遇意外——被人谩骂或轻薄,也是男人挺身而出,为她们出头。
即使导演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薄莉身上有许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特质。
她冷静,胆大,善于观察,有许多闻所未闻的奇思妙想,比大部分男人都要有商业头脑。
假如他们就此收手,仅靠薄莉随口说的一句话,也能在别的地方赚得盆满钵满。
但格雷夫斯显然不会认同这句话。
导演跟格雷夫斯只是商业伙伴,并没有共患难的觉悟。他在“怪景屋”里也投了不少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格雷夫斯把所有家当都送给薄莉。
想到这里,他果断决定抛弃格雷夫斯,带着剩下的资产先走一步。
格雷夫斯不知道商业伙伴已经打算跟他“大难临头各自飞”,他把怀表递给助手,让助手在外面计时。
然后,他走进别墅的秘密通道,准备在第一个惊吓点,给薄莉一点儿颜色瞧瞧。
薄莉看到格雷夫斯的举动,立即猜出了他的意图。
然而,她的第一反应却是——等下一定要抓紧埃里克的手,不然格雷夫斯很有可能被吓死在自家鬼屋里。
鬼屋观众遭受惊吓,至少有一个心理预期,知道自己前来参观鬼屋,就是为了体验被吓的感觉。
格雷夫斯却不一样。
他走进别墅,是为了惊吓他们。他也不像别的演员那样熟悉机关,这时再被埃里克反手送回去,很可能被吓出疾病来。
于是,第三次走进别墅时,薄莉马上抓住埃里克的手,与他紧紧十指相扣。
埃里克垂下眼,看向他们紧握的手。
这是今天第三次她对他忽冷忽热。
不知是否她态度太过暧昧的缘故,他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为什么不打造一副镣铐,永远把她铐在自己的手上。
这样,她就没办法对他若即若离了。
跟以往不同,这念头并不是一闪而逝,而是如同一粒火种坠入他的血液,势不可挡地燃烧了起来,把他的骨骼都烧热了。
他甚至听见了骨骼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如此急切,如此饥渴。
他看着她的手,眼神幽暗。
有那么一刻,似乎真的看到了她因镣铐而被迫与他合二为一的画面。
他早该这样做。
她怕他杀了她,一直想让他取下面具。
不知是谁告诉她,只要不害怕他的脸,就可以得到他的信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只要看到他的脸庞,就注定成为他的妻子。
她不会喜欢他。
但有什么关系?
他有上百种办法,让她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只要她承诺不会离开他,他可以实现她的任何愿望。
如果她害怕他的脸庞,他还可以制作出一副与常人无异的面具,弥补那残缺的半边脸庞。
尽管这想法只是一闪而逝,她也并未真的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遏制不住地妒火中烧。
这时,薄莉感到埃里克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眨了下眼,抬起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慢慢扯下了手上的黑手套,露出修长而骨感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