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呼吸一滞。
可能因为他很少在她的面前扯下手套,这一幕居然有一种犯忌感。
仿佛扯下的不是黑色皮手套,而是某种不容侵犯的禁忌。
要不是他一直对自己的身体讳莫如深,薄莉差点以为,他在勾引她。
埃里克随手把手套塞进大衣口袋里,握住她的手。
在此之前,都是她主动与他十指相扣,这一次却是他慢慢扣住她的手指,逐渐收紧,力道之大,几乎挤得她的指关节轻微作响。
他难得主动一次,就让她感到无法形容的刺激。
不敢想象,他要是能一直主动,她会有多么快乐。
看来忽冷忽热是对的。
只是她努力了那么久,才逼他主动牵她的手。
按照这个进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逼他说喜欢她。
薄莉陷入沉思,还有什么办法,能像忽冷忽热一样引起他情绪上的波动?
这时,她忽然想到,虽然一直有人追求她,但她从来没有真正答应过谁。
也许是因为这个,他一直没有危机感?
也是,他甚至不愿意对她说一句,不希望她亲吻查尔斯·博福特。
谈恋爱的时候,用别的异性刺激对方,其实是下下之策。
但她可能是天生癖好有问题,一想到他可能会被她的行为激怒,主动对她发起进攻。
她就心跳加速,脸颊发热,手心也出汗了。
在她佯装撤退的攻势下,他已经主动对她揭下了面具,扯下了手套。
就像拆开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每剥开一层外壳,都能看到令人血脉偾张的惊喜。
这一刻,薄莉忽然懂了,为什么有人会喜欢极限运动。
跟埃里克的交锋,虽然不像极限运动那么危险,但同样能体会到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这种近似死亡,但又并非死亡的感觉,实在令她上瘾。
如果不是碰见他,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一面。
她不仅是在剥开他的外壳,也是在褪下自己的伪装。
……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薄莉差点低头亲一下埃里克的手背。
幸好,她忍住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到第一个惊吓点。
薄莉这才想起格雷夫斯也跟着他们进来了,可能会亲自上阵惊吓他们。
她正要嘱咐埃里克不要乱动机关,不然很可能吓得格雷夫斯半身不遂,埃里克已经抬头,冷漠看向天花板。
刚刚,他的确心存引诱之意。
尽管他始终对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感到强烈的耻辱,也不想承认它们是值得欣赏与亲吻的。
但相较于其他部位,薄莉似乎更加青睐他的手。
她几次目不转睛地打量他,都是他在戴手套或脱手套。
于是,他故作冷静,强忍住血液上涌的耻意,扯下了手上的黑色皮手套。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她只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就移开了视线。
他又被她忽视了。
恐怖的羞耻感冲上头顶,他的耳根、脸庞、脖颈全部一起发热。
那一刻,他很想用手抚过她手掌的每一寸,从指缝到掌心,再到肌肤的纹路。既然她不愿意用眼睛看,那就用手掌去感受。
谁知这时,滑轮声响起,鬼影又要从天而降。
埃里克心中戾气横生,直接按下旁边的机关。
格雷夫斯信心十足,以为自己一定能吓到薄莉——假如演员都跟她串通好了,那她肯定想不到,这里还会有其他演员出来惊吓她。
他保证这一次能把她吓得尖叫不止。
然而,绳索降落到一半时,突然像失灵似的,猛地向上收起。
格雷夫斯以为机关失灵,吓了一大跳,拼命挣扎起来。
他并不是专业的杂技演员,体型偏胖,机关支撑他的体重已是极限,这么一挣扎,绳索直接像卡住似的停滞不动了。
倒吊在半空中,又惊吓过度,格雷夫斯只觉得血液上涌,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薄莉看到这一幕,深感男色误人。
要是埃里克没有摘下手套,露出自己的手,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她就不会这么晚才想起这一茬,格雷夫斯也不用晕过去了。
——如果格雷夫斯清醒地看他们通关,她还能拿到那一千美元,现在他晕过去了,她还能不能拿到那一千美元,就难说了。
算了,先抢救一下吧。
薄莉松开埃里克的手,转身跑到别墅门口,按下了紧急求助的电铃。
格雷夫斯的手下立刻打开别墅大门,走了进来。
他们还以为,薄莉是被老板吓到了才按铃求助,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却是老板倒吊在半空中的滑稽身影。
格雷夫斯倒吊的位置太过刁钻,姿势也过于戏剧性,吸引了不少人进来围观。
不一会儿,消防站甚至派人过来了,搭起梯子,把格雷夫斯救了下来。
薄莉忙着抢救格雷夫斯,没有注意到,埃里克盯着自己被抛下的手掌看了很久,神色喜怒难辨,令人毛骨悚然。
第51章
人群中, 一位医生见状,上前给格雷夫斯检查了一下身体,说道:“没什么大碍, 只是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有人提出疑问:“这不是他自己的演出吗?为什么会被吓晕过去?”
医生看向薄莉。
薄莉立即露出茫然的表情:“我们也不清楚……可能是别墅里的机关出问题了吧。这种机关如果保养不当, 确实很容易卡住绳索。”
巡警们也被惊动了,走过来一看,发现薄莉也在场,心里登时犯起了嘀咕。
这段时间,他们见得最多的就是薄莉。
不是她的演出把人吓晕了过去, 家人报警想要讨回公道;就是有人觉得薄莉的演出真闹鬼,想让警察去捉鬼。
前者因为他们自己签过免责协议,巡警们也无可奈何,只能过来简单调解两句;后者则完全不属于巡警的管辖范围。
薄莉和格雷夫斯的赌约闹得那么大, 巡警们当然也看到了,原以为她去观看别人的演出会消停一些, 谁知,她直接把格雷夫斯吓晕了过去。
真是奇了怪了。
自家演出闹鬼就算了,怎么去看别人的演出, 还能让别人的演出也跟着闹鬼的?
巡警们不太想掺和薄莉的事情。
一是, 她演出赚钱,警局也有分红;二是,她这个闹鬼体质, 多少有点儿吓人。
反正格雷夫斯还活着, 也没有受伤, 演员们也说是他自己操作不当,才会倒吊在半空中, 巡警们就没有进一步调查,直接离开了。
最后,格雷夫斯被人用简易担架抬进了别墅。
这场声势浩大的赌约,就这样划上了句号。
薄莉有些遗憾——她还有一千美元没拿到呢。
不过,白嫖了两千美元也不错。
为了防止格雷夫斯中途后悔,昨天晚上,薄莉特地叮嘱过马戏团众人,一旦拿到格雷夫斯的支票,就立即去银行兑换成现金。
她粗略算了一下,两千美元,可以在郊区买一幢小别墅了。
格雷夫斯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薄莉心情大好,转身想要招呼马戏团众人,请他们去高级餐厅吃牡蛎。
然而,她一回头,却看到埃里克正站在她的身后,垂眼看着她,缓缓戴上那副黑色皮手套。
他的手指本就极长,几乎到了令人压抑的地步,陡然被黑色皮革勒紧,显出微微凸起的指骨轮廓。
那一刹那,扑面袭来的冲击力,简直像被黑手套轻扇了一巴掌。
“……”
薄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好半天,她才勉强镇定下来:“……我们打算去法国区吃饭,你来吗?”
埃里克很不喜欢她提到马戏团时说“我们”,有一种把他排除在外的感觉。
明明,他比她那群人更早认识她。
但他却说:“好。”
薄莉点点头,正要去找索恩他们,下一刻,手腕被捉住。
埃里克神色没什么变化,修长的手指却循着她指间的缝隙嵌了进去,跟她十指相扣。
那种微妙的入侵感,让她一阵头皮发紧。
是他表现得太过青涩的缘故么。
不然为什么只是牵个手,就让她像初恋一样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