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咱们涿州的驴肉火烧特别好吃,别的地便是用同样的做法,也做不出那个味来。”
周围的人有些人吃过外地的驴肉火烧,点了点头,别地的驴子做出来不是那个味。
段老三:“同样的道理,我找的那户人家养驴可仔细了,养出来的驴,肉质特别鲜美,做出来的驴肉火烧有一股很特别的滋味。”
众人表示不信。
“爱信不信,我就给你们透露一点,人家养驴喂养起来也讲究,早上一顿嫩青草,中午喂些菽和菽蔓,晚上再喂一顿豆粕、饼麸和瓜类。”
众人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啊,很多人都这样养驴,大差不差的。
段老三哼笑,“你们懂啥?驴对吃的要求是比较高的,驴喜欢干硬脆的草料,比如菽麦、芦苇还有青青的稻杆都是驴子喜欢的草料。”
有人不服气,“这有什么的?我们也可以这样养驴啊。”
段老三斜睨了他一眼,“我用膝盖想,都知道你喂给驴子的菽蔓肯定是收割了菽之后的老菽蔓。”
不然呢?
段老三继续说道,“你知道人家喂的草料是什么样的吗?人家每天喂的,都是新鲜的,正当年的草料,比如菽蔓,人家用的是开花前的植株。这样的菽蔓最是营养,驴也最爱吃。”
什么?辛辛苦苦种的菽,还没收获菽豆呢,就拿去喂驴了?他们可舍不得。
“还有稻杆也是这样的,稻子抽穗前,就采收了。”
闻言,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太浪费了!他们可舍不得这样子喂养驴子。
“这样子养出来的驴,驴肉拿来做驴肉火烧,味道一绝。一只我愿意出十五两银子,有多少我收多少!”段老三说完,就转身进店忙活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人迅速地心里算了一笔账。
他们涿州的驴价这几年一直很稳定,大概在八两上下浮动,现在段老三一开口就是双倍,不少人都心动了。
“段老三,你确定这样养出来的驴你会出十五两收下?”
“当然!”
就在这时,段老三刚才提到的那家人送驴来了。
“五头驴是吧?呐,七十五两银子。”段老三直接掏钱结账,爽快得很。
边上的人看得眼睛都红了。
不就是按照段老三给的法子养驴吗?谁还不会了?
养一头驴能挣将近十两银子,不比干什么都划算?种地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又能剩下几个钱?干了,回家养驴去!
不少人步履匆匆地回家了,但他们的内心是火热火热的。
和逐利的老百姓不一样,身在涿州的江伯牙,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江伯牙一脸凝重地和谢栢说道,“买鹿制楚,平州用计,欲谋涿州。”
谢栢一愣,身为世家子弟,他自然知道买鹿制楚乃管仲为齐桓公讨伐楚国所献之计。
“江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一会你就启程回长安,将此事禀报大都督。莫慌,平州实施此计,需要时间,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
闻言,谢栢的心稍稍放下。
但对江伯牙来说,话虽如此,他依旧眉头紧锁,对于他们这样的谋士而言,平州此次用计的痕迹很明显。
他研究过平州,平州用计,喜欢用阳谋,似乎不管对手怎么拆解,平州后面的招都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施展出来,最终达到目的。
这一次,他们能不能破了平州的计谋,让平州功亏一篑呢?
第618章 这是漏洞
长安,大都督府
谢栢快马加鞭地回到长安,回到之后,连一口气都没歇,就来向谢湛汇报有关涿州的情况了。
谢湛将麾下的心腹和追随者都请了来。
听完谢栢的陈述,众人各抒己见。
“撇开流言蜚语,透过种种的现象看本质,这平州确实是对涿州出手了。”
“不奇怪,平州做梦都想得到涿州吧。”
“大都督,我们该如何化解平州这一招?”
看到众人因此忧心忡忡的样子,范阳失笑,“买鹿制楚,平州这是照猫画虎吗?”
谢楠问道,“范参军,你是觉得平州此计不成?谋不了涿州?”
谢湛日前为范阳请封了军中参谋一职,宋墨允了。
范阳解释,“大黎地域辽阔,可不是战国时楚国那样的一个小国。楚国的百姓,为了捉鹿,举国不事生产,轻而易举地被齐国扼住了粮食这条命脉。”
“涿州有我们大黎王朝做后盾,而且,涿州百姓只是多养了驴而已,并没有荒废农业。故,平州买鹿制楚之计不足为惧。”楚国和大黎之比,犹如小水塘和大池塘。涿州虽然也是个小水墉,但它连通大黎这个大水塘。
谢湛没有说话。
范阳所言的不足为惧,是建立在大黎能为涿州兜底的前提下的,大黎能平抑粮价的话,确实不惧平州这一招。
范阳的话其实没有错,但他错就错在对大黎的国力太过乐观了。
自当今登基以来,大黎天灾不断,大黎的粮食储备是不足的。
加上今年,盐税收不上来。然后大黎又流失了几百万的百姓,人头税地税并不乐观。而人头税地税,老百姓一般是用粮食交付的。
也就是说,今年收上来的粮食会少掉一部分。
在这样的前提下,谢湛自是希望涿州那边不要出意外,安安稳稳就好,但显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谢湛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针对平州的手段,我们还是要有所应对的。”
有人提议,“如果我们向涿州百姓揭穿平州的险恶用心以及有可能会引发的恶劣后果呢?”
谢楠嗤笑,“老百姓不会管的,目光短浅的他们只会看到一只驴能卖十五两银子。”
又有人建议,“颁布禁令禁止涿州养驴?”
范阳否了,“不妥,涿州驴子的价格已经炒上来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果我们暴力禁止,加上有心人的煽动,涿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能禁止,那我们能鼓励农桑?当田地的收入上来了,涿州的百姓就不会一窝蜂地去养驴了。”
谢湛对此并不乐观,他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一笔账。
一亩地的收成,风调雨顺的话,也才能收两三百斤粮食,晒干之后,也就两百来斤,最多最多能卖二三两银子。也就是说,起早贪黑地伺候四五亩地所得的钱,才能和养一头驴持平。
接着他们又商议了一阵子,最终确定了应对方案:在涿州禁止用农田来养驴,另外鼓励农桑。
之后就看平州的反应,他们再作应对。
如果到最后,平州收网时,涿州的情况很不乐观的话,他们再下场,反正涿州背靠大黎,不可能任由平州宰割的。
方案确定之后,谢湛长叹了口气,“驴,涿州的老百姓们爱养就养,只要田地不荒废就行。”做到这点,涿州至少能稳住一半。
谢楠就笑道,“大都督无须担忧。老百姓就像牛马,不用担心他们会不种地了。驴,他们会养,但田地,他们也不可能会放弃的。”即使这样,会让他们累死。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涿州的老百姓为了能养出能卖高价的驴,能霍霍田里的庄稼!
“大都督,这事要向皇上禀报吗?”范阳问。
谢湛摇了摇头,“枯荣道长快抵达长安了,皇上需要斋戒沐浴七日,这七日不允许人打扰。”所以宋墨将朝堂政务暂时托付于他。
在座的人闻言,都理解了。自去年起,皇上就一直派人在寻找枯荣道长,差点将整个天下都翻过来了。也是近日,才有了消息。
大都督府的内宅后院
当赵郁檀听闻吕颂梨宠夫的流言,微微愣神。
说起来,她已经许久未做那预知梦了。
但是在那预知梦中,少年将军秦晟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秦家反了之后,他率领大军一路披荆斩棘的,身先士卒的,不言苦不言累。
从来都是他为其他人撑起一片天,庇佑别人。
在那预知梦中,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庇护,从来没有问过他累不累,辛不辛苦。说是夫妻,但她似乎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内心里。他死后留给她的是尊荣的王妃之位,依旧庇佑着她。
现在,他和吕颂梨成亲后,吕颂梨竟然对他这么好,这让她很不是滋味。仿佛在她的梦中,秦晟就如同工具一般,而和吕颂梨在一起后,才活得像个人。
“夫人,老夫人有请。”贴身侍女进来禀报。
“告诉来人,我这就过去。”赵郁檀知道她婆婆请她过去是商量她夫君纳妾的相关事宜。
鲜卑王庭
拓跋金代表鲜卑参加平州与大黎的和谈,带回来的消息并不能让拓跋可汗满意。
现在不管是大黎还是平州,食盐都卖两百文一斤了。
幸亏他们之前果断地吃下了一批平州的平价盐,不然这会就得掏掏更多的银子去买盐了。
拓跋可汗问,“你有没有问问平州,能否以每斤一百二十文的价格为鲜卑长期供给食盐?”
之前平州的那些商人,在一百一十文这个价位都能出手这么多私盐,说明在这个价位平州都有得挣,拓跋可汗以为,他给的这个价不算低了。
拓跋金苦笑,“父汗,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州对我们鲜卑一向都是不假辞色的。”平州一点也不好说话!
“所以,平州是拒绝了?”
“嗯。”
这时有将领说道,“可汗,属下接到消息,沮阳和谈之后,平州出了一条针对食盐的退税政策,或许我们可以在上面做做文章。”
“此话怎讲?”
等在场的人了解了平州的退税政策之后,纷纷开动脑筋。
“平州针对当地食盐的退税政策,让平州老百姓吃盐的价格降低到一百五十文一斤,但它规定的退税额度每人每年不超过十斤的量,超出的部分不能退税。”
“可是,一个人一年吃不了十斤盐吧?”
“吃不了。”一个人一年的吃盐量,少点的三斤可矣,多点的也就是五斤这样。
“平州却给了十斤的额度……”
“这是一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