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场面给足了霍永安的面子。
霍永安看到他,连忙道:“凤儿,你怎么来了?”
霍雏凤笑道:“祖父让我来寻你出去,永安,你忙完了没有?”
“咱们走吧,这里没意思,还臭。”霍永安摆摆手,示意众人收刀,离开这个鬼地方。
众人收起武器,跟在霍永安后边走了。
等到霍永安离开,牢房里的鞑靼贵族俘虏们终于起身了,看着走道出口的方向失神。
谁曾想,当年在王庭谁都能踩一脚的杂种,居然有了现在的威风。
片刻后,牢头带着两个手下,哼着小曲出来,给大家发窝窝头,“今日永安殿下心善,给你们加一餐。”
叶赫氏接过野菜窝窝头,声音温柔带着疑惑,“大哥,永安殿下怎么会来冀州?之前不是听说他和云秀公主一直呆在京城,难道是偷跑回来的?”
牢头动作一顿,眼珠子转道:“当然不是。你刚才觉得永安殿下带的那群人怎么样?”
叶赫氏想了想,之前那群护卫确实怪异,看着没有普通侍卫的恭敬,让她怀疑是霍永安为了充场面随便找的人,但是那群人举止却不小家子气,而且虽然穿的不相同,但是身上的衣服布料很不错,大多意气风发,明显不是普通边民。
牢头:“刚刚那群人随便哪个我都惹不了,你们也惹不了,他们可不是永安殿下的护卫,而是他的同窗,都是京城勋贵人家的子弟,少了一根头发,我这条命都赔不了。”
“真的?”乌苏面色难看。
她以为那个混血杂种即使到了京城,凭他身上那一半鞑靼血脉,也会如在王庭一样,被那群中原人欺负,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那个杂种过得很好。
牢头点头:“骗你作甚,京城谁不知道永安殿下的大名,而且陛下也允许永安殿下去军事学院读书,那里可都是武勋子弟,如果不是你们鞑靼被我们灭了,以永安殿下的能耐,说不定你们王庭真会被他踏平……”
牢头絮絮叨叨的声音犹如惊雷在众人耳旁回响。
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自己陷入低谷,万劫不复,而以前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偏偏过得意气风发,众人追随。
霍永安他们出了监牢后,去见了毅王。
毅王提前知道了他们在监牢的经过,看着面前这群人,忍俊不禁道:“要不要本王给你们拿令牌,去其他三座大营耍耍威风?”
霍永安摇头:“多谢大舅舅的心意,不过不用了,一个就足够了,其他太累。”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在毅王和霍永安说话时,众人的目光有时会落到给现场唯二男扮女装的“佳人”和“胖丫头”身上。
贾拓佯装羞涩地低了头。
周语堂则是一脸麻木。
心里暗暗下决定,等到这次回去后,他拼着被他爹揍死,也要从军事学院退学。
这里压根不是人待得地方。
“衣锦还乡”行动结束后,霍永安他们不再停留,与毅王告别,就回城了。
……
谢少虞这些时间出了忙碌矿冶、矿场的事情,有闲空的时候,没忘记洛平川的请求,边陲城镇虽然穷,但是关于边民的记录还是详尽的。
洛平川所找之人姓郑,名余牙,根据案录,郑余牙乃是涉及到科举舞弊,所以被革除功名,流放到冀州,年初的时候,因为识字,去了南戈滩铜矿场当小吏。
谢少虞想起洛平川私下里和他说的话,心中叹了一口气。
若是洛平川所说为真,恐怕郑余牙遭遇的事可能是给洛平川准备的。
他听说,一些偏僻地方会威胁穷困学子为富贵子弟代笔,这种事在一些地方十分正常。
而洛平川出身的地方,偏偏也是小地方,要不然也不会在拿到“会元”之前,寂寂无名,一般小地方出来的解元拿到会元的概率确实不高。
谢少虞打算过几天去南戈滩一趟,将洛平川交付的衣物和信件交给郑余牙。
载着谢少虞的马车停在了冀州城最大的书斋附近,再往前,马车就没地方停了。
谢少虞让马车夫守在这里,然后带着护卫和书童往书斋方向走,路过拐角时,发现围着一群人,顿时挑了挑眉。
书童高漫见他感兴趣,不等他吩咐就挤了进去,片刻后,高漫眸子带着兴奋道:“公子,是卖身葬父!”
之前见过几次,一开始他年纪小,还觉得可怜,后来经过公子解惑,也知道其中的猫腻。
来到冀州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卖身葬父。
谢少虞闻言,顿时没了兴致,转身正要离开,面前就被三四辆马车当了道,顿时皱眉。
车帘揭开,霍永安的脸露出来,“老师。”
其他马车也有人探出来,有徐衔蝉、孙树、贾拓等人,大概十一二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谢少虞看到女装的贾拓眼皮微跳。
众人下了马车,徐衔蝉解释道:“刚从营寨回来。”
谢少虞闻言,也不多问。
不过身后看热闹的百姓此时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上,毕竟来了这么一群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人,如果他们肯帮忙,这旁边卖身葬父的女子也就有救了。
冀州城的百姓看到徐衔蝉,连忙热情打招呼,同时给她说了情况。
徐衔蝉让众人散开,他们看看,瞧瞧是骗子还是真的穷苦人。
百姓依从吩咐让开,一身白孝的俏丽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眼泪好似泪珠一般,面前则躺着用席子裹住的人,辨认不清情况。
谢少虞就看到霍永安等人看了白孝女后,嗖的一下将目光投到给贾“佳人”身上。
贾“佳人”垮着脸,欲哭无泪道:“你怎么不早点出现!”
早点出现,他也就不会遭殃啊!
谢少虞听得眼皮直跳:……
虽然不清楚霍永安他们干什么去了,但是一看贾拓这装扮,就知道估计去干坏事了。
围观百姓听得一头雾水。
白孝女睫毛坠泪,怯怯地看着贾“佳人”,要哭不哭道:“这位姐姐,莲儿家贫胆小,不懂姐姐说什么。”
“咔擦!”
贾“佳人”石化碎裂!
“哈哈哈!”
孙树等人的狂笑声如同暴风一般,将他吹的渣都不剩了。
“喊谁姐姐?我才不是姐姐!”贾拓气的快要快要跳起来。
孙树连忙将他拉住,防止他控制不住,冲上去将白孝女打一顿。
白孝女害怕地望了贾拓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站在一旁的谢少虞身上,一滴泪珠滚落,“公子,您就要了莲儿吧,莲儿不要什么,只求您给爹爹买一副薄棺,让他入土,莲儿一定为您当牛做马。”
谢少虞:……
百姓看向谢少虞。
心想这个小姑娘眼睛不瞎,可惜心气太高,这位儒雅公子可不是普通人能缠上的。
若是其他人,说不定大家还能看一场戏,但是这位,明显不行啊!
是的,大部分百姓都有阅历,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真是假。
真正的穷人别说一身洁白如雪的孝衣,就是整洁有光泽的好席子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一个糟席子,或者用稻草编织的草席子。
反观这位姑娘的孝服上没有一点补丁。
别说在边城,就是在江南这种富庶之乡,穷苦人也是一大把,一件衣服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是许多有了功名的穷秀才身上的补丁同样不少。
这位姑娘的那身孝服其实也能换一副薄棺。
这样的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是想依此为跳板,卖身高门,不排除一些有钱人真的傻,可是多数的还是一个愿挨,一个愿挨,互相配合。
当然对于他们贫苦人来说,不要说拿银子出来,家里多一张嘴都是天大的事,也就是看个热闹。
贾“佳人”见状,立马告状,“永安殿下,她忽视你!”
“闭嘴!”霍永安嫌弃地瞅了瞅贾拓。
贾拓撇嘴,用手捂着脸,学着白孝女的样子哭了起来。
霍永安:……
殿下?
白孝女诧异地看向霍永安,难道是王府的孩子,毅王的大孙子霍雏凤?
白孝女心中犹豫了一刻,最终还是决定将目标放到谢少虞身上,宗藩子弟很多,面前的气质更难得。
“公子……莲儿求您了,莲儿很好养的,你让莲儿做什么都行。”白孝女起身,绕过地上的尸体,直接跪到了谢少虞面前,刚想伸手拉他的衣袍。
谁知谢少虞后退一步,书童和护卫挡在他面前,将他遮的严实。
霍永安、徐衔蝉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瞥到的谢少虞额角青筋直跳:……
“公子。”白孝女眼圈泛红,抬眸和对方那双冷漠的眸子,顿时一愣。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明明是翩翩玉公子,怎么能这般冷漠。
谢少虞不再理她,看向霍永安,“永安,既然你现在没事做,就将这位姑娘还有地上的尸体送到府衙吧,查查是否是她亲爹,是否牵扯了其他命案。”
白孝女神色大变,刚要起身逃跑,就被学子们挡住。
霍永安、徐衔蝉看到这一幕,哪能不清楚有猫腻。
百姓见状,没事干的人也随着霍永安他们去了县衙。
谢少虞给霍永安他们找了活后,没忘继续去逛书铺,淘了几本书后,见天色已晚,就回了驿馆。
徐衔蝉见他回来,和他说了白天卖身葬父的事情,那名白孝女不叫莲儿,而是叫曲凝凝,原先在江南行骗,后来碰到硬茬,被人追击,最后逃到冀州,那具尸体是她在一个破庙找到的。
曲凝凝狡辩说:想着用他“卖身葬父”,她得一个安身之所,也给了无名尸体的安身之所,也算是全了因果,不欠尸体的。
徐衔蝉感慨道:“反正我的脸皮不如她厚,弄尸体行骗也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霍永安总结道:“骗子就是脸皮厚。”
徐衔蝉:“不过她眼光怪好的,看上谢学士了。”